20世纪的中外西部裕固语研究,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中外论文,西部论文,世纪论文,裕固语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H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0823(2000)03-0006-07
西部裕固语是我国独有的突厥语之一,它与同语族语言相比有不少自己的特点。在语音方面,除了有古今突厥语中常见的8 个基本元音外,还有一类在基本元音上附有短促的清擦音的元音;塞音和塞擦音发展成为清音;由于体词词腰出现-Z-音, 从而与有共同地理环境和民族起源的现代维吾尔语相区别,而属于由-Z-〈d(azaq〈adaq‘脚’)发展而来的哈卡斯语族。词汇方面,有大量的古突厥语词。语法方面,数词从11到19、21到29结构特殊,仍保留着突厥、回鹘文献语言的计数法;动词缺少人称附加成分等。由于上述诸多特点,近百年来,西部裕固语引起了中外突厥学界的极大兴趣,国内外不少著名突厥语言学家都涉足这一领域,并取得了具有重要意义的学术成果。在世纪之交,我们把这百年研究历史梳理归纳后介绍给大家,以利于今后的学术研究。
一、国外研究
西部裕固语早在19世纪80年代就引起了国外学者们的注意。最早涉足裕固族地区的是俄国生物学家戈·尼·波塔宁(Potanin,G·N),他于1884~1886年在游历中国西藏东部地区和蒙古中部时到达过今甘肃张掖梨园堡一带的裕固族地区。1893年他在《中国的唐古特——西藏边区和蒙古中部》一书中设专题介绍了裕固族,其中刊布了一份有146 个单词、26个基数词和16个简单句的俄语——西部裕固语对照表,并用斯拉夫字母记录了部分西部裕固语民间文学材料和十二生肖。俄国学者奥布鲁切夫曾评价波塔宁的中亚考察成就说:“在他的旅行报告中,我们见到了有关突厥语系部落的情况,……这些报告载有300多个传说, 故事和民间创作”。(注:奥布鲁切夫“中亚研究者戈·尼·波塔宁”(王希隆译),《西北史地》1981年第109~114页。)波塔宁是首次向国外介绍西部裕固语的外国人。曾任芬兰总统的曼内海姆(Mannerheim,C·C·E )是继波塔宁之后又一位途经裕固族地区的俄国考察家, 他于1906~1908年对我国新疆、甘肃及内地进行政治、军事、少数民族及自然地理等方面的考察。于1911年在芬兰发表了调查报告《裕固地区访问记》。在附录部分有一份英语、西部裕固语、东部裕固语、古代(或标准)蒙古语词汇对照表。其中约有154个西部裕固语单词。
马洛夫(Malov,S·E·)是对西部裕固语专门调查进行科学刊布研究的第一位西方语言学家。他于1909~1911和1913~1915两次受俄国中亚东亚研究委员会派遣,到中国新疆、甘肃一带调查研究维吾尔语和西部裕固语。其中在裕固族地区前后生活14个月。后来他根据两次调查资料编写发表了以下文章:《裕固地区和撒拉地区旅行总结》(1912)、《裕固地区再次旅行总结》(1914)、《裕固族民间故事》(1912)、《裕固族故事、歌谣、谚语和谜语》(1915)、《裕固人的萨满遗迹》(1912)。与此同时,他编写出版了两本关于西部裕固语方面的著作。第一本是1957年在阿拉木图出版的《裕固语·词汇与语法》。该书的重点内容是西部裕固语词汇,共有5800个词条。在绪论部分介绍了西部裕固语词汇的构成、特点和变异现象。此外对西部裕固语的语法特点也进行了描述。第二本是1967年莫斯科出版的《西部裕固语长篇话语材料及其译文》。全书分8个单元。第一部分作者概括为“正文”, 实际内容是一些用西部裕固语叙述日常生活内容的话语材料(或称情景材料)。第二部分为“风俗习惯”,主要是用西部裕固语叙述的婚丧嫁娶等习俗。第三部分是婚礼诵词、出嫁歌、送亲歌等,共10首。第四部分是58篇民间故事(包括各种变体)。第五部分是介绍萨满教及其神歌。第六部分是谜语和谚语,共计69个。第七部分是40首民歌。第八部分是11篇历史传说。马洛夫在其他著作中还对西部裕固语进行了一些综合性的研究。著名突厥语言学家巴斯卡阔夫(Baskakov·N·A·)曾对马洛夫在西部裕固语方面的研究成果给予高度评价。他说:“马洛夫关于罗布语和裕固语的研究工作是独一无二的,因为它们是当时未被科学界所了解的,是对突厥语史研究具有重要意义的语言的首次研究。……马洛夫关于裕固语动词变位系统和一些语法形式的分析,对突厥语动词系统作出了崭新的解释,并且使确定其他突厥语动词时间形式的意义成为可能。”(注:巴斯卡阔夫“苏联维吾尔学发展的重要阶段”(陈宗振译),《阿尔泰语文学论文选译》,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语言研究室1980编,第86~97页。)
海尔曼斯(Hermans,M·)是一位德国传教士,1930 年他经印度进入我国藏区,从事传教活动。1935年在甘青地区调查安多藏语时,在甘州南山对裕固语进行了专门调查。1940年,他在德国发表了《回鹘及其最近发现的后裔》的调查报告。其中用拉丁字母记录了分别用西部裕固语和东部裕固语念诵的9段萨满诵词。1951年, 他在印度孟买又发表了《中国甘肃的尧乎尔语和安格尔语》一文。这是国外最早发表的关于裕固族两种语言的比较文章。该文的不足之处是标音非常不准确,而且有把两种语言弄混的现象。
捷尼舍夫(Jenishev,E·R)是马洛夫的学生, 也是他的重要学术继承人。1956年,他受前苏联科学主席团的委派来我国协助调查中国境内的突厥语并授课培训突厥语科研人员。此间他曾3 次到我国西北地区调查维吾尔(1956)、撒拉(1957)和裕固(1958)等民族的语言、民俗和民间文学资料。1960年回国后,发表的有关裕固族及其语言方面的文章有:《追忆马洛夫在裕固地区》(1960)、《关于维吾尔、撒拉和裕固人的报告》(1961)、《关于裕固人的部落名称》(1962)、《西部裕固语中的蒙古语借词》(1976)。此后又出版了两本裕固族语言方面的专著。1966年与托达耶娃(Todaeva,B·X)合作出版了《裕固语》一书,其中第一编为西部裕固语,包括语音、语法、词汇和西部裕固语在突厥语中的地位等4大部分。1976 年出版了《西部裕固语的结构》一书。该书在马洛夫对西部裕固语语音、词法研究的基础上,又进行了进一步的描述研究,其中对句法结构的描述是国外前所未有的。全书由语音、词法、句法、词汇、话语材料及其译文组成。另外,他在我国出版的《突厥语言研究导论》(1981)一书中也设专题描述了西部裕固语。
马洛夫和捷尼舍夫的著作相继出版后,国外学者开始利用这些资料对西部裕固语与古今突厥语的关系进行各种偿试性的研究。
巴斯卡阔夫是本世纪60~70年代国际突厥语言学界最有影响的学者之一。1976年,他发表了《关于西部裕固语谓语结构的一种古代类型》的论文。他认为,西部裕固语动词的一些人称形式中保留了古代的和语音比较完整的音位结构的痕迹,这些音位是合成的独立成分——词的语法化结果,并构成谓语的古代结构。(注:巴斯卡阔夫“关于西部裕固语谓语结构的一种古代类型”(许浩福译),《民族语文情报资料集》,1987年(总第8期),第85~86页。)同一年,原苏联图瓦族博士 M·N·博尔戈雅阔夫发表了《西伯利亚南部的突厥语族语言与裕固语的关系》一文。文中根据马洛夫和捷尼舍夫的语言材料和学术观点,将西部裕固语和西伯利亚南部的绍尔语、楚雷姆语以及哈卡斯的卡钦、萨盖依、克孜勒等方言在语音、语法方面进行比较研究。他认为二者某些后置词在语音和语义方面有相似现象,由此推测裕固族人的祖先是一种在某个时代离开了说一种词腰有“ z ”特征突厥语的人。 (注:博尔戈雅阔夫“西伯利亚南部的突厥语族语言与裕固语的关系”(雷选春译),《突厥语研究通讯》1984年第1期,第32~43页。)汤姆生(Thomsen,K )1959年撰写了题为《裕固语和撒拉语》的专题文章。
到20世纪80年代,我国关于裕固族历史、语言、社会情况方面的论著陆续得以出版。随着国际学术交流的加强,国外裕固族语言研究出现了一些新气象。其主要特点一是我国学者的调查材料和研究成果越来越受到重视;二是语言名称开始放弃旧称“撒里畏兀儿”(Sarig Uigur)而改用“西部裕固语”(Western Yugur); 三是西部裕固语的新近发展变化倍受关注。
荷兰莱顿大学的玛蒂茹斯(Marti Roos)从1986年开始学习西部裕固语,并攻读西部裕固语与哈卡斯、图瓦等语比较研究方面的博士学位。1994年,她向德国梅茵茨(Manzi )召开的第七届国际突厥语学术研讨会提交了题为“西部裕固语单音节词的前送气音”的论文。(注:Ross,M1998 Preapiration in Western Yugur Monosyllables.The Mainz Meeting.pp.28~41.Wiesbaden.)她在该文中,针对中外学者对这一语音现象的不同认识,把西部裕固语中的这类词同图瓦、土法拉、雅库特以及古突厥语相对应的词进行比较研究后认为,最好的解释是把它看作语言的一种韵律现象,是送气位置的每一个要素保持并决定的。同年她还发表一篇关于《西部裕固——汉词典》的书评。(注:Roos,M,1994 Reviews(about xibu yugu han cidian)Journal of Turkology.vol.2.No.1pp.135~138.)1996年, 她与研究东部裕固语的荷兰学者汉斯内和泰仁(Hans·Nugteren)博士联合发表了“东、西部裕固语中共同词汇编——突厥语和蒙古语借词”。此文共研究了东、西部裕固语共有词367个,其中西部裕固语中的蒙古语借词有205个(112~367,包括部分同源词)。他们力争对每个词都进行词源诠释,并描述其词首脱落、语音交替等特有的一些变异现象。1996年,她在第39届国际阿尔泰学大会上宣读了题为《西部裕固语的新近发展》的论文。该文以她自己在中国记录的一篇西部裕固语长篇话语材料为依据,对西部裕固语在语音、词汇、语法方面的新近发展进行了归纳和描述。1998年,她与汉斯内和泰仁又联合发表了《东、西部裕固语中共有的藏语借词汇编》一文,其中共描写106个藏语借词。此外,她还和汉斯内和泰仁、 钟进文合作撰写了《东、西部裕固语谚语》一文。
柯拉克(Clark,L )博士在美国印第安那大学中欧中亚学系(原乌拉尔——阿尔泰学系)任教。1992年,他与我国中央民族大学的耿世民教授联合发表了《西部裕固语资料》。该文首先指出,西部裕固语形成的历史、发展及现状中仍有许多无法解决的问题,它在突厥语族语言中是一个饶有趣味的语言。西部裕固语中保存的“古老”成分象一座“文物博物馆”。近百年来,诸多学者的研究重点都集中在这个语言的“古代特征”方面,而忽略了它的重大变化。针对上述不足,该文重点刊布了耿世民教授1990年赴裕固族地区亲自记录的7 篇话语材料和一篇民间传说。然后以这些材料为依据从音位学、形态音位学、句法学方面进行了研究,并例举出与汉语借词有密切关系的所谓“特殊词汇”,最后附有简明词汇表。1994年,他向第7 届国际突厥语学术研讨会提交了题为《裕固族古代语言及早期突厥语计数体系》的论文中认为,古代突厥语言碑文中的“阶梯”计数体系,在现代一个独一无二的语言中能找到,这个语言就是中国甘肃的西部裕固语。这种计数体系在该语言中已保留了一个多世纪。他对二者的渊源关系进行探讨分析后认为,这种计数方式只局限在11~29之间,因而,它的主要功能是计算日历。
综上所述,从1893年波塔宁首次记录西部裕固语单词,到今天已经整整一个世纪。在这百年岁月里,国外裕固族语言研究从无到有,从最初的“发现”报告到今天的科学研究,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而且也取得了一系列重要成果。到目前为止,国外不少高等院校的相关机构开设过有关西部裕固语方面的课程。发表论著的文种达十多种,但是,由于客观条件和其他因素所限,他们的研究也存在一些问题。首先,在研究语言时对语言的使用者缺乏了解,换句话说,就是对民族历史重视不够。尤其一些比较研究成果存在与民族历史不相符的地方。其次,早期刊布的语言材料不够准确。他们亲临现场实地调查时,往往用自己最熟悉的语言符号去记音,例如,波塔宁、马洛夫等用斯拉夫字母记音,海尔曼斯用德文字母或其他符号记音。这样西部裕固语中的一些特殊音值无法体现出来,刊布的资料也不能很好地反映语言的真实面貌。近十多年来,这一问题得到了很大改观,各国学者无论是刊布资料还是描写研究,都使用国际通行的突厥字母。由此,研究成果也显得更科学真实。展望未来,随着我国有关裕固族历史、语言、文化方面的学术成果的出版发表,国外裕固族语言研究也一定能迈上一个新台阶。
二、国内研究
我国对这种语言的研究始于本世纪50年代中期。虽然起步比较晚,但在此之前的有些民族学调查报告对这种语言的特征已有一些记载。例如:1932年蒙藏委员会调查室编写的《祁连山北麓调查报告》记载:“黑黄番(撒里畏兀儿)原系维吾尔族,明时来自新疆,其生活习惯、宗教信仰虽同于藏族,但仍操维吾尔语。”戈定邦1942年发表的《河西之民族言语与宗教》中也有类似的记载。
1956年,由中央民族事务委员会和科学院联合领导组织了七百余人参加的7个语言调查队, 在全国范围内对边疆民族地区的语言进行实地调查,其中第六工作队负责对新疆、甘肃、青海境内的维吾尔、哈萨克、柯尔克孜、乌孜别克、塔塔尔、撒拉、裕固等民族的语言进行普查。1957年,陈宗振和李维翰在第六工作队的领导下,赴甘肃省肃南裕固族自治县对裕固族的两种语言进行实地调查。同年10月,陈宗振撰写出《裕固语的特点》(非出版物)一文,此文为国内第一篇专门介绍裕固族两种语言的文章。从那时起,历时四十余年,西部裕固语方面的研究取得了不少重要成果。其中描写介绍性的论著有:陈宗振的《裕固语简志》(送审稿,1960年)、《裕固族及其语言》(1977年,系我国首次公开发表的关于西部裕固语方面的论文。)、《西部裕固语概况》(1982年)、《西部裕固语简志》(与雷选春合著,1985年)、《西部裕固语》(1987年)等。除此之外,近二十年来我国学者对西部裕固语的结构特征、文化内涵和使用功能等各个方面还进行了一些专题研究,有些成果已经在学术界引起了较大的反响。下面我们分类进行介绍。
(1)语音研究:西部裕固语除8个基本元音外,还有一种特殊的语音现象,这就是在基本元音上附有短促的清擦音的语音现象。中外学者公认, 第一个发现和描写这类语音现象的人是俄罗斯学者马洛夫(Malov)。但是,国外学者一般把这种语音现象归入辅音的变化,或称作紧喉元音(Jenishev),或称作前送气音(Mart Roos)。 我国学者陈宗振把它分析为带擦元音。他在《论西部裕固语的带擦元音》(1986)一文中,从带擦元音的特征,出现的位置,与h音位异同, 与突厥语几种语言的比较,与蒙古语族几种语言的比较等5 个方面详细论述了西部裕固语的带擦元音。并指出,它的产生与语音变化有关,但现在已不能说是基本元音在一定语音环境中的变体。对此观点也有学者有不同看法,有人认为它是紧喉元音, 而且是基本元音的变体(Geng shimin andClark L1992/93)。笔者将自己20世纪90年代记录的语言材料和20世纪初、20世纪50年代记录的资料相比较:将老年人和年轻人口语相比较,以及个人的一些发音体会认为,从总体而言,这种语音现象仍处于不断变化的状态中,其数量在减少,特征在减弱。紧喉元音与非紧喉元音之间相互对立的特征主要体现在老年人的语言或早期记录的语言材料中,年轻人的语言中这种对立特征已经基本消失(1999)。
(2)词汇研究:西部裕固语长期与亲属语言处于相隔离的状态, 同时又不断地接受着非亲属语言的影响,尤其是受到汉语的强烈影响。现在该语言词汇的最大特点,一是有不少其他突厥语言中罕见的古突厥语词;二是汉语借词占很大比重。
《〈突厥语词典〉中保留在西部裕固语里的一些古老词语》(1992)和《再论〈突厥语词典〉中保留在西部裕固语里的一些古老词语》(1993),是陈宗振根据已出版的维吾尔文版《突厥语词典》, 对西部裕固语中的一些古老词语进行的系列研究。他在这两篇论文中对每一个词进行描述的同时,还对二者关系举例加以说明,很多词引用中外文献资料旁证博引。作者认为,虽然论述的词只有70多个,而且这些词在《突厥语词典》中也仅占1%,但这些词能说明一些重要的问题。 它有助于说明操西部裕固语的人在历史上是回鹘的一支,其语言相近。现在西部裕固语和维吾尔语在词汇上的差别,维吾尔语中大量的波斯语借词,以及语法上受阿拉伯、波斯语的影响,均是11世纪后才逐渐出现的。
陈宗振的《西部裕固语中的早期汉语借词》(1991)一文,则从与回鹘文献相应的汉语借词,与古汉语读音相应的汉语借词,东迁入关后吸收的汉语借词,汉语借词反映甘州、肃州汉语方言特点,汉语借词对西部裕固语语音、词汇的影响等5 个方面论述了汉语借词出现在西部裕固语中的一些特点。通过分析认为,裕固族东迁入关以前,汉语借词数量不多,大体上与回鹘文献中出现的数量相近;入关后,吸收了许多汉语借词,与汉语关系越来越密切。同时,与渊源本来很近的维吾尔语则渐渐疏远。
陈宗振与雷选春联合发表的《西部裕固语构词法初探》(1984)一文,主要描述了西部裕固语传统的构词法,同时也介绍了裕固族人熟练使用汉语后表示新概念的一些新办法,并对其中的一些不足提出了建议。
我国在西部裕固语词汇研究方面最重要的成果当属雷选春编著的《西部裕固——汉词典》(1992)。这是中国出版的第一部裕固族语言方面的词典。共收集单词及词组七千多条,其中包括一些词语的不同语音变体。例句中有民歌、故事片断和谜语、谚语等。这部词典出版后引起了国内外突厥语言学家的广泛重视,同时也有学者撰文指出了其中的不足之处(Mart Roos 1994)。
另外,1996年赵相如和杜曼·叶尔江分别向中国突厥语研究会第八次学术讨论会提交了题为《西部裕固语“ehsi—ehs'i ”源流考》和《试谈西部裕固语和维吾尔语数词1~30的异同关系》的论文提要。
(3)语法研究:与其他突厥语相比, 西部裕固语语法有不少显著特点。如动词、名词人称附加成分的退化,部分数词的特殊结构等。但是到目前为止,我国在这方面的专题文章只有陈宗振的《关于西部裕固语系动词的“口气”》(1998)一篇。该文认为,在西部裕固语中,动词陈述式有直陈和询问语气,它们各有肯定和否定形式。而“口气”有确切口气和普通口气两种。这两种口气的表达形式是系动词er和dro。 其中er及其有关形式表确切口气,dro及其有关形式表普通口气, 但也有个别例外。笔者认为,这一语法范畴与古今突厥语部分动词的直陈式和间陈式的情形一样。
(4 )比较研究:西部裕固语与有关语言比较研究在国外进行得比较早(Hermans,M1951)。 过去我国学者多在其他论题中进行一些比较研究。近年来,随着我国突厥语族语言研究的逐步深入,专门的比较研究成果也相继问世。雷选春的《西部裕固语与维吾尔语词汇之比较》(1992),从词的构造和基本词汇两方面对二者进行了比较。经过比较,她认为,二者词汇中,突厥语同源词为数不少,但语音和语义不完全相同,多数有差别。其中某些词在语音上有一定对应规律,这些规律说明了它的各自的特点以及与同语族其他语言的关系。同时,由于宗教、文化等原因,主要借词的方向不同;两种语言构词附加成分的种类差别也不小。另外,陈宗振等编著的《中国突厥语族语言词汇集》(1990),收选四千余个西部裕固语常用词作为我国同语族8种语言之一, 排列其中,形成语言比较研究的基本资料。程适良主编的《突厥比较语言学》(1987)一书,则从语音、词汇、词法、短词结构、语序、复句等6 个方面对我国境内的8种突厥语族语言进行了比较研究。经过比较, 使西部裕固语的某些特点在同语族语言中显得更加突出。
林莲云的《撒拉语裕固语分类问题质疑》(1979),着重讨论的是撒拉语、西部裕固语与古代及现代亲属语言之间的关系问题,并针对一些外国学者对两种语言的归属问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其中也对撒拉语、西部裕固语与古代及现代亲属语言在语音方面形成的差别进行了比较研究。
(5)语言与文化研究:文化的创造离不开语言, 而语言的变化和发展又与文化的变迁有着密切关系。由于裕固族文字失传,语言和文化的关系更显密切,很多文化内容保留在语言中。因此,探讨语言的文化含义也具有重要意义。 陈宗振在《关于裕固族族称及语言名称》(1990)一文中,把裕固族自称和史籍中出现的汉文译名, 操不同语言的裕固人彼此之间的称呼以及外族人对他们的称呼进行分门别类。然后对其中能算作“史称”、“旧称”的,能算作汉文直接译名的,各个时期实际使用的数十个名称分别进行解释。吴宏伟的《西部裕固语亲属称谓研究》一文,主要根据自己的实地调查,对西部裕固语中的三十四个亲属称谓词进行了词源分析。并认为,西部裕固语原有的亲属称谓系统主要反映了上辈、平辈和下辈三个辈份的关系,与其他突厥语族语言有明显的共同之处,它反映了一种原始的亲属称谓关系和家庭特点。钟进文的《简述裕固族族称与突厥语地名关系》(1992)和《“西至哈至”考略》(1992)分别探讨了裕固族的语言名称和裕固族故地名称“西至”、“哈至”的音变过程。陈宗振在《试释裕固族宗教和婚丧习俗的某些用语》(1994)中解释了四十多个有关裕固族宗教活动和婚丧礼俗方面的词语。对这些词的解释有助于人们对裕固族习俗的进一步理解。在《试释西部裕固语中关于服饰的某些词语》(1998)中则解释了三十多个西部裕固语中现已不易辩明其原貌的关于民族服饰的词语。对其来源或构成、原音或原义提出了一些见解。另外,董文义在《裕固族操两种语言问题的初探》(1983)中对“西至”、“哈至”和“恩格尔”3 个词的含义进行了探讨。高自厚、贺红梅在《八字墩与五个山》(1998)中对“八字墩”这个裕固族传说中的地名从语言学角度也进行了一些探讨。
(6 )西部裕固语使用现状研究:这是一个近年来越来越引起我国学者关注的问题,因为使用这种语言的人数越来越变少。杜曼·叶尔江在《浅谈裕固语使用情况》(1994)一文中,既介绍了西部裕固语的使用现状,也对部分裕固人转用汉语的原因做了简要分析。王远新的《影响肃南县各民族语言使用特点的几个因素》(1998)、《通婚对肃南裕固族自治县各民族语言使用特点的影响》(1998)、《论裕固族的语言态度》(1999)等论文,主要探讨的是民族分布、部落结构、地理条件和居住环境、民族迁移、学校教育、语言态度、异族通婚等因素给肃南裕固族自治县各民族语言使用特点造成的影响。其中西部裕固语是探讨的第一语言。洪苹的硕士学位论文《影响裕固语作用特点的主要因素》(1998)则探讨了上述诸多因素对东、西部裕固语使用特点的影响。钟进文的《西部裕固语的使用现状与发展趋势》(1999)主要从地理环境和生产方式的变化、异族通婚与外向流动等方面分析了该语言使用范围缩小、使用人数减少的原因。这些研究成果,有助于人们了解西部裕固语的使用特点及发展趋势。
除上述成果之外,1999年6月, 裕固族学者钟进文以自己的母语为研究对象,完成了题为《西部裕固语研究》的博士学位论文。这篇论文是在中外前辈学者的调查研究基础上,根据自己的亲身田野调查,对西部裕固语进行的又一次全面描写研究,也是裕固族学者撰写的第一部关于西部裕固语的专著。全文分导论、语音、词汇、构词法、形态学和长篇话语材料(12个)6大部分。 这些话语材料都是笔者最新收集记录的。另外,陈宗振撰写的《西部裕固语研究》一书也即将出版。
总之,近一个世纪以来,国内外西部裕固语研究取得了很大成绩,不少成果填补了历史空白。但是,西部裕固语的发展前景不容乐观。据我国1982年第三次人口普查资料,全国裕固族人口共计10569人, 居住在肃南裕固族自治县的是8088人,其中说西部裕固语的4623人,说东部裕固语的2808人。到1990年中国第四次人口普查时,全国裕固族人口为12279人, 居住在肃南裕固族自治县的为8825人。(注:马正亮“裕固族人口的规模及数量变动”,《中国少数民族人口》1997年第2期,第12页。 )其中说西部裕固语的3693人,说东部裕固语的3194人。(注:杜曼·叶尔江“浅谈裕固语使用情况”,《甘肃民族研究》1994年第2期,第66页。 )从这些统计数据可以发现,仅十年间,居住在肃南裕固族自治县说西部裕固语的人减少了近千人。另据介绍,最近,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总干事给各国教科文组织发来公开信,提醒大家。语言学们估计,世界上现有五千多种语言,下个世纪其中的80%将消失。(注:孙宏开“20世纪中国民族语言学的回顾与展望”,《中国民族语言学会通讯》1998 年第3期,第6~17页,又载《语言与翻译》1998年第4期,第13~21页。)
1998年9 月在中国新疆乌鲁木齐召开的中国民族语言学会第七次学术研究会是一次跨世纪的会议,这次大会的主题是面向21世纪的中国民族语言研究:回顾与展望。在展望下一世纪的民族语言研究工作时,大家一致认为,中国民族语言研究工作的首要任务是要注意记录、保存和抢救使用人口越来越少的语言资料。当然,一些语言的陆续消亡是不以人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但是,在该语言消失之前,用各种手段把它记录下来,保存起来,这是我们义不容辞的神圣使命!愿我们共同努力,在光辉灿烂的21世纪,把西部裕固语研究推向一个新的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