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求生活的真谛——评梅特林克的散文创作，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真谛论文,散文论文,评梅特林克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比利时著名作家莫里斯·梅特林克辞别人世已整整45周年。
梅特林克是一位享誉世界文坛的象征主义剧作家。他的剧作早已介绍到我国，特别是他的那部著名的梦幻剧《青鸟》，更是名闻遐迩；然而，梅特林克作为一位极富特色、成就卓著的散文家，他却并不为人熟知，对于中国读者来说，至今仍然异常陌生。如果说，梅特林克光彩夺目的文学创作整体好象一座巍峨的冰山，那末，他的戏剧创作好象是这座冰山浮显于冰面的部份，他的散文创作，则是这座冰山隐没于冰面下的部分。
梅特林克一生从事散文创作四十余年，共发表散文作品19部，其时间跨度之长，成果之丰硕，者是十分罕见的。他的散文大致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作家对世界、人生、命运的直觉和感想，另一类则是以记实手法，叙写日常观察到的昆虫、植物的生命现象，进而探讨一切生物的命运。
梅特林克早期对用弗莱芒语创作的比利时神学家罗斯博洛克(1292-1381)、德国诗人诺瓦利斯(1772-1801)和美国哲学家爱默生(1803-1882)的著作推崇备至，并翻译了罗斯博洛克的著作《精神婚姻的荣誉》和诺瓦利斯的论文《萨依的信徒》及其他作品的片段。在思索世界和人以及它们之间的相互关系时，他无不从这三位大师的思想中汲取养料，寻求答案。他觉得，世界是荒谬的、不可知的，世界上总有一股看不见的、强大的力量，在冥冥之中注视着我们的每一个行动，然而，人却无法主宰自己和世界。这种神秘主义的情绪在他早期的剧作中获得了相当淋漓尽致的表现。在他的第二部散文集《卑微者的财富》(1896)中也多少烙下了印记。
在《卑微者的财富》中，梅特林克阐述了自己认识、理解世界和人的一套哲学观。他感到世上万物存在着神秘的关系，并受这种神秘关系的制约。而遗憾的是，人常常无法透过象征与预兆的迷津，去认识与理解心灵和看不见的世界向他传递的各种信息。于是，人便受到惩罚，不幸与悲剧由此产生。
如果说，在散文集《卑微者的财富》中，梅特林克依然赋予日常人生和事物以神秘感，然而，值得注意的是，他已经开始摆脱了悲观主义，并以积极的态度去思索道德价值。他表示，他写作的旨趣全然在于，要“尽力去追求那超乎自己的美”。他以一种坦荡的激情提出，“不要害怕在大道上播撒美的种子……总会有人从中走过，看到它们闪闪发光，并拾起这些美的种子，然后幸福地离去。”他热忱地赞扬内在的美，赞扬那种能够给予灵魂以最纯的美的爱；因为唯有这样的爱，灵魂的到来才再也不伴随着死亡、痛苦和泪水，有的只是微笑；因为唯有这样的爱，才能使人在幸福之中发现真理，如同人在巨大的不幸之中看见真理一样深刻。
《明智和命运》(1898)是梅特林克最重要的一部哲理性散文。在这部探讨“明智、命运、正义、幸福和爱情”的书中，他提出，人要运用自己的意志来掌握自己的命运，努力发展个性，以求自我的实现，从而赢得外部的幸福。他写道：
“如果海水或邻近的河水冲破了卫护平原乡野的堤岸，对农民来说，最紧急的事，莫过于抢救出他豢养的牲畜，家藏的饲料和农具，但是最明智的抉择，却是登上堤岸高处，与汹涌的波涛进行斗争，并大声疾呼所有生活在受到震撼的土地上的人们前来参与战斗。”
梅特林克认为，理智，产生正义；明智，诞生爱情，引人向善。在《明智和命运》这部长篇散文中，作者旁证博引，从历史伟人、著名作家到普通人物、芸芸众生，从内心世界到日常生活，无不从辩证的角度，对德行、本能、行动、职责、权力等社会属性，条分缕析，以行云流水般的明快的语言，阐述了对人生的看法。全书洋溢着明朗、乐观的精神，闪现出理想主义的光芒。
梅特林克于1901年发表的散文集《蜜蜂的生活》在文坛上引起了极大的轰动。正如作家自称，这并不是一部有关养蜂的专业书籍或者学术专著，虽然他是一位地道的养蜂里手。这是一部记述作者对蜜蜂的生活进行观察而获得的印象和感想的有趣的作品。作者对蜜蜂的生活、习性了如指掌，他娓娓动听地描叙这一切，把我们带入一个神奇的世界。
作者的旨趣当然不止于蜜蜂王国内所发生的一切。梅特林克一向认为，自然是宇宙奥秘中最理想的真理。他写《蜜蜂的生活》，便是要张扬蜜蜂王国的伦理价值和原始规范，从而启示人们对人类社会面临的有关生死、爱情等道德问题进行冷峻的哲理思考。
梅特林克的另一部传世之作《花的智慧》(1908)，似乎是作者对《蜜蜂的生活》一书的补充和发展。《蜜蜂的生活》叙述的是一群奇特的生灵的群居生活，是表现昆虫的集体生活及其文化的现象，而在《花的智慧》中，梅特林克把目光从群体转向了个体。每棵植物都是孑然独立的个体，它同动物的迥异之处在于，每一株植物都注定一生呆在诞生的地方，只能依靠自身的根部吸收外界的养料，每一株植物都必须想方设法求得生存并繁衍下一代，因而，植物所遇到的困难远远超过动物遇到的困难。
然而，在梅特林克的笔下，植物又是一种充满睿智、富于心计的植物。他在书中为此例举了各种种类的花卉。他写道，每一株花卉，每一棵植物，从种子到“茎、叶、根部，都具有深思熟虑，充满活力的智慧”。
梅特林克认为，花卉和植物的智慧，丝毫不逊色于人类的智慧，何况它们的生存与命运，同人类的生存与命运，有着太多的相似。花卉和植物的特性和智慧，多半可能是整个世界的，也是整个人类的，它完全和人的行为一样，在生存斗争中产生功效。因此，梅特林克在《花的智慧》中予以精细入微、情趣盎然描述的植物所表现出来的灵气和睿智，同样有助于人类的思考。纤弱的花卉在自然界的成长过程与生存境遇，毫无疑问，“为人类树立了坚毅、果敢、恒心和灵气的不可思议的榜样”。
通过对植物的描述，梅特林克在《花的智慧》中再一次抒发他的独特哲学观，诚然，这无可避免的染上带有神秘主义色彩的形而上学的哲学观。
不过，他已不再是象以往那样着笔于虚无缥渺、神秘的未知领域。在他看来，我们既然已经洞悉以往被无知蒙蔽的一部分奥秘，那么，我们定将洞悉一切，把握一切。而且，真、美，不仅存在于自然界，更要紧的是，它们存在于人的心中，只要赤诚之心去寻觅，去探索，我们就可以洞悉和把握自然和世界的奥秘。因此，人必然地要升华到超越现实的形而上的境界。所谓奥秘，既是奥秘，又不仅仅是奥秘，而是真实。他坦然写道，“我们生活在真实之中，生活在充满未知物质的宇宙，而这宇宙的思想并不难以理解，并不怀有敌意……”这样，梅特林克的神秘主义，就不再仅仅是悲观、失望的，而是对生活的真谛的深究，是形而上的、理想主义的。这神秘主义同时蕴含了理想、光明，也蕴含了深刻。
梅特林克以他卓绝的创作才华，阐发了他个人的哲学观，形成了他独特的戏剧和散文艺术，成为19世纪末、20世纪初世界文坛上令人瞩目的作家，他的艺术影响了一大批欧洲著名作家。斯特林堡把他的许多散文译成瑞典文，并宣称自己是梅特林克的信徒，契诃夫、盖·豪普特曼①、比昂松②、叶芝③、辛格④的诗歌、散文和戏剧技巧无不受到梅特林克的影响。
注释：
①德国剧作家。
②挪威剧作家、小说家。
③爱尔兰诗人和作家。
④爱尔兰剧作家、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