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曲在石井清楼演出_青楼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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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J80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511X(2004)06-0113-04

明清时期,由于昆曲盛行,许多市井青楼为了招徕顾客,出资让身居青楼的女子学习昆曲,涌现出大批擅演昆曲的艺妓。尤其在江南一带,这种情形十分普遍。

在江南青楼中,以南京秦淮河畔的青楼为最集中。南京为六朝古都,明代曾在此建都 ,明清时期江南一带的科举考试也曾在此举行,因此,四方士商辐辏,多有机会云集于 此。《宋子建诗序》曾云:“秦淮灯火不绝,歌舞之声相闻。”[1](p.77)明人张岱《 陶庵梦忆》卷四记载过秦淮河的繁华景象:

秦淮河河房,便寓、便交际、便淫冶,房值甚贵,而寓之者无虚日。画船箫鼓,去去来来,周折其间。河房之外,家有露台,朱栏绮疏,竹帘纱幔。夏月浴罢,露台杂坐。两岸水楼中,茉莉风起,动儿女香甚。女客团扇轻纨,缓鬓倾髻,软媚著人。年年端午,京城士女填溢,竞看灯船。好事者集小篷船百什艇,篷上挂羊角灯如联珠,船首尾相衔,有连至十余艇者。船如烛龙火蜃,屈曲连蜷,蟠委旋折,水火激射。舟中鏾钹星铙,宴歌弦管,腾腾如沸。士女凭栏轰笑,声光凌乱,耳目不能自主。午夜,曲倦灯残,星星自散。钟伯敬有《秦淮河灯船赋》,备极形致。[2](p.77)

显然,秦淮青楼已成为集交际、娱乐、赏游于一处的重要场所,这种场所便为昆曲的生存留出了充分的空间。早在明初,朝廷就在南京设立教坊司(当时称富乐院)。时至清代,教坊司依然存在,并制订有特殊“规条”。清人独逸窝退士《笑笑录》卷六引《桐荫清话》云:“秦淮旧院教坊规条碑,余尝见拓本,略云:入教坊者,准为官妓,另报丁口赋税,凡报明脱籍过三代者,准其捐考。官妓之夫绿巾绿带,着猪皮靴,出行路侧,至路心被挞勿论。老病不准乘马及舆,跨一木令二人肩之云云。阅之不觉失笑。”[3](p.248)由此看来,秦淮教坊司妓女的地位是十分低下的。有的青楼为了满足顾客的要求,便请人为青楼女子教习昆曲。余宾硕《金陵览古》卷三记载:“金陵曲中……旧院为最,……家家竟为幽洁,曲廓邃房,迷不可出。教诸小鬟学梨园子弟以娱客。每至暮夜,灯火竞辉,众香发越,羯鼓琵琶声与金缕红牙声相间。”[4](p.31~315)因此,秦淮青楼演剧之风十分浓厚。余怀《板桥杂记》记载:

乐户统于教坊司,司有一官以住之。有衙署,有公座,有人役、刑杖、签牌之类,有冠有带,但见客则不敢拱揖耳。妓家分别门户,争妍献媚,斗胜夸奇。凌晨则卯饮淫淫,兰汤滟滟,衣香一园;停午乃兰花茉莉,沉水甲煎,馨闻数里;入夜而筝,梨园搬演,声彻九霄。李、卞为首,沙、顾次之,郑、顿、崔、马,又其次也。[5](p.8~9)教坊司有专门的管理人员。青楼女子均入乐户,由教坊司管辖。各妓院“分别门户,争妍献媚,斗胜夸奇”,其竞争也相当激烈。“入夜而筝,梨园搬演,声彻九霄”,其演剧亦蔚然成风。明代末年,秦淮青楼擅长度曲者就不乏其人。张岱、潘之恒对此有较多记载。张岱《陶庵梦忆》卷七云:南曲中妓,以串戏为韵事,性命以之。杨元、杨能、顾眉生、李十、董白以戏名,属姚简叔期余观剧。傒僮下午唱《西楼》,夜则自串。傒僮为兴化大班,余旧伶马小卿、陆子云在焉,加意唱七出,戏至更定,曲中大咤异。杨元走鬼房,周小卿曰:“今日戏,气色大异,何也?”小卿曰:“坐上坐者余主人。主人精赏鉴,延师课戏,童手指千,傒僮到其家,谓‘过剑门’,焉敢草草!”杨元始来物色余。《西楼》不及完,串《教子》。顾眉生:周羽,杨元:周娘子,杨能:周瑞隆。杨元胆怯肤栗,不能出声,眼眼相觑,渠欲讨好不能,余欲献媚不得,持久之,伺便喝采一二,杨元始放胆,戏亦遂发。嗣后曲中戏,必以余为导师,余不至,虽夜分不开台也。[2](p.14 9~150)

马小卿、陆子云曾是张岱家班中的演员,看见自己的主人在场,便卖力表演。张岱是戏曲世家,其家班在明代很有地位。他精于鉴赏,对演员的要求很高,演员到其家,谓之“过剑门”。可见其训教之严。因张岱为度曲高手,有极高的威信,故南曲中演戏,聘请其为“导师”。他不来,便不开台。许多人都因他而声价大涨。《陶庵梦忆》卷八还记载过一位叫做王月生的艺妓:

南京朱市妓,曲中羞与为伍;王月生出朱市,曲中上下三十年,决无其比也。面色如建兰初开,楚楚文弱,纤趾一牙,如出水红菱,矜贵寡言笑,女兄弟闲客多方狡狯,嘲 弄哈侮,不能勾其一粲。善楷书,画兰竹水仙,亦解吴歌,不易出口。南中勋戚大老力 致之,亦不能竟一席。富商权胥得其主席半晌,先一日送书帕,非十金,则五金,不敢 亵订。与合卺,非下聘一二月前,则终岁不得也。[2](p.154)

王月生善书画,会度曲,身价颇高。富贵之人要与之交,需要下很大工夫。明人潘之恒也是秦淮青楼的常客,其《鸾啸小品》卷二记载:

余结冬于秦淮者三度。其在乙酉(万历十三年)、丙戌(万历十四年),流连光景,所际最盛。余主顾氏馆,凡群士女而奏伎者百余场。武陵慧甚,授曲于解闷与合被而记之,辞客如避仇怨。蒋六工传奇二十余部,百出无难色,无拒辞,人人皆倾艳之,有招无不至也。杨美之《窃符》,其行若翔。受拷时,雨雪冻地,或言:“可立鞠,得辟寒”,美蒲伏不为起,终曲而无栗也。[6](p.32)

他所记载的武陵、蒋六、杨美之在演唱昆曲方面均有出色的表现。潘之恒不仅在度曲方面是行家里手,在审音方面更加擅长。他经常在秦淮结客赏曲,品评人物。《鸾啸小品》卷二记载他“前有《曲宴》之评”,当为他在秦淮宴乐赏曲之记载。他在《鸾啸小品》中,记载过大量擅长演剧的秦淮青楼女子。其实,当时在秦淮青楼结客赏曲者很多。潘之恒曾谈及曹含斋、吴昆麓和梁辰鱼等人在秦淮品藻诸妓的情形:“金坛曹公家居多逸豫,恣情美艳。隆庆庚午,结客秦淮,有莲台之会。同游者毗陵吴伯高、玉峰梁伯龙辈,俱擅才调。品藻诸妓,一时之盛。”[6](p.6)潘之恒精于赏妓,对秦淮青楼十分钟情。他在游苏州虎丘之时,依然“见月而思秦淮”。他在《亘史》杂篇卷四中记述道:“匝青溪夹岸,竞传吴音。而阁中以真情胜者,则玄女之珠献,彩女之箫随,其孤调皆缘云之音。其为剧,如《琵琶》、《明珠》,更为奇艳。余悔其闻之晚,而娱耳浅矣。”[6](p.39)

关于秦淮青楼女子演戏之情形,当数清人余怀的《板桥杂记》记述得最为详尽。余怀生于明代万历四十四年(1616),卒于清康熙三十五年(1696),享年八十一岁。他因长期 寓居南京,故对秦淮青楼十分熟悉。他的《板桥杂记》成书于康熙三十二年(1693),是 他一生当中最后一部著作。该书较为详细地记载了明末以来秦淮南岸长板桥一带青楼名 妓的生活情况。他说:“旧院与贡院遥对,仅隔一河,原为才子佳人而设。逢秋风桂子 之年,四方应试者毕集。结驷连骑,选色征歌。转车子之喉,按阳阿之舞;院本之笙歌 合奏,回舟之一水皆香。”[5](p.13~14)“院本之笙歌合奏,回舟之一水皆香”真实 地反映了秦淮青楼演剧的情形。其实,青楼女子是不愿演戏的,但由于当时戏曲风行, 来往顾客多爱赏曲,为满足顾客需求,这些女子自然也被要求登场唱曲。《板桥杂记》 云:“教坊梨园,单传法部,乃威武南巡所遗也。然名妓仙娃,深以登场演剧为耻。若 知音密席,推奖再三,强而后可。歌喉扇影,一座尽倾。主之者大增气色,缠头助采, 遽加十倍。至顿老琵琶、妥娘词曲,则只应天上,难得人间矣!”[5](p.11)余怀此所谓 梨园法部,是指宫中乐曲,他认为是由明武宗朱厚照于正德十四年(1519)南巡时所遗, 开始在秦淮旧院流传。其实不全如此,秦淮旧院演唱戏曲,当同明代中后期昆曲的兴盛 关系最为密切。记中妥娘,指明末秦淮四大美人之一的郑如英,其小名曰“妥”,故云 “妥娘”。《板桥杂记》引钱谦益《金陵杂题绝句》云:“旧曲新诗压教坊,缕衣垂白 感湖湘。闲开润集教孙女,身是前朝郑妥娘。”[5](p.17)在秦淮青楼当中,有一大批 艺妓以演剧唱曲而著名。《板桥杂记》记载的脱十娘、尹春、顾媚、沙才、马娇、王月 、寇白门、李贞丽均属此类人物。

除艺妓之外,秦淮青楼还经常往来大批狎客和串客,他们中间有许多也是演剧高手。《板桥杂记》记载:“曲中狎客,则有张卯官笛,张魁官箫,管五官管子,吴章甫弦索,钱仲文打十番鼓,丁继之、张燕筑、沈元甫、王公远、朱维章串戏,柳敬亭说书。或集于二李家,或集于眉楼,每集必费百金。此销金之窟也。”[5](p.55)此外,丁继之扮张驴儿娘,张燕筑扮宾头卢,朱维章扮武大郎,皆妙绝一世。张魁善吹箫、度曲,沈公宪也以串戏见长。在这些狎客当中,有不少是颇有身份的人物。他们或在此逗留狎妓,出资招众人观赏戏曲或混迹于优伶当中,表演戏曲。《板桥杂记》记载:“嘉兴姚北若,用十二楼船于秦淮。招集四方应试知名之士百余人,每船邀名妓四人侑酒。梨园一部,灯火笙歌,为一时之盛事。先是,嘉兴沈雨若费千金定花案,江南艳称之。”[5](p.54)姚北若,即姚瀚,秀水人(浙江嘉兴人),出身监生,屡试不第。崇祯九年(1636),就试于南京,招待复社名流,载酒征歌,大会于秦淮河,成为一时盛事。在这次活动中,曾专门邀请梨园演戏。更有甚者,竟混迹于优伶当中,粉墨登场、表演戏曲。《板 桥杂记》记载:“无锡邹公履游平康,头戴红纱巾,身着纸衣,齿高跟屐,佯狂沉湎, 挥斥千黄金不顾。初场毕,击大司马门鼓,送试卷。大合乐于妓家,高声自颂其文,妓 皆称快。或时阑入梨园,氍毹上为参军鹘也。”[5](p.64)这位邹公履“挥斥千黄金不 顾”,当是一位富者。在青楼合乐,有时混迹梨园,“氍毹上为参军鹘”。

苏州的青楼女子擅演昆曲者亦占多数。徐渭《南词叙录》云:“惟昆山腔止行于吴中,流丽悠远,出乎三腔之上,听之最足荡人。妓女尤妙此。”[7](p.242)苏州青楼女子亦倡亦优者很多。徐树丕《识小录》卷二“女戏”条亦云:“十余年来,苏城女戏盛行,必有乡绅为之主,盖以娼兼优,而缙绅为之主。”[8](p.30)明代末年,苏州的陈圆圆就是一位“以娼兼优”、擅长演剧的名妓。《国寿录》附《逆闯始末》云其“能讴,登场称绝。”[9](p.261)《影梅庵忆语》云其“擅梨园之胜,不可不见。”[10](p.2) 清人邹枢《十美词纪》记载:“陈圆者,女优也。少聪慧,色娟秀,好梳倭堕髻,纤柔 婉转,就之如啼。演《西厢》扮贴旦红娘脚色,体态倾靡,说白便巧,曲尽萧寺当年情 绪。常在余家演剧,留连不去。”[11](p.378)清人钮琇《觚勝》卷四亦记载过陈氏善于登场表演的事迹。苏州擅长度曲的青楼女子还有梁昭。《十美 词纪》记载:“梁昭,吴门妓也,……时吴门有徐六度曲,俞爱之拨阮,汪君玉品箫, 管伍吹管子,为歌坛绝顶。昭师事徐六,学度曲,不逾年,精妙反过于徐……虎丘中秋 夜,胜会毕集,若昭等不来,皆以此夕为虚度。”[11](p.379)

在苏州虎丘中秋曲会当中,有不少妓女光顾唱曲。清人李诩《戒庵老人漫笔》卷五《蒋陈二生》条附录记云:

张少华者,故金陵民家女,少鬻于齐倡家,假母移之居吴阊。年及破瓜,色益美丽,性慧善音。嘉靖壬子中秋,从汪贾来游虎丘,倅遇周生仕者,吴歈冠绝一时。……其和周歌,日夜不绝音,遂出周上。其后周吹箫,而以肉音韵之,听者辟易。[12](p.187)

扬州小秦淮是清代妓女寓居之处,这里的许多妓女也学习度曲。李斗《扬州画舫录》卷九记载:“苏州邬抡元善弄笛,寓合欣园,名妓多访之。抡元遂教其度曲。由是妓家词曲皆出于邬。妓家呼之为邬先生。”“有方张仙者,为妓家教曲师。”[13](p.199)“顾姬,行四,字霞娱,工词曲,解诗文。住姜家墩天心庵房。会钱湘舲三元棨过扬州,于谢未堂司寇公燕席中品题诸妓。以杨小保为女状元,霞娱为女榜眼,杨高为女探花。”[13](p.212)除了妓女外,小秦淮还居住着诸多清客、评话、戏法、女班。许多女班实际上亦兼有色情服务。《扬州画舫录》卷九记载的双清班就是这类女班。双清班寓居之地在扬州小秦淮五敌台,该地原为茶肆,后改为客舍,“为清客、评话、戏法、女班及妓馆母家来访者所寓焉”。[13](p.203)双清班起初住在此地,后来才迁往芍药巷。双清班的演员除仅有一位正旦是男性外,其余皆为女性,往来小秦淮的清客多赏其色艺。

上海的妓女亦有擅长表演昆曲者。潘之恒《亘史》外卷之二十三“艳部·吴艳”条记载:“王月,字空飞。上海妓。善以吴音度曲,其音绕梁。演传奇旦色数十本,皆精绝。览总纲,过目不遗。珠喉宛转,上口新腔丝毫不爽。至寻宫按商,悲欢合节,令人踊跃嘘唏。或忻或泣,以为女施孟复出矣。……明日,选梨园数辈,毕技而意兴俱阑,谢不复见。”[14](p.138)

青楼女子演唱昆曲主要是用来侑酒。《醒世姻缘传》第七十三回:“到了后日,刘有源使人牵了头口,着人往程婆子家里把程大姐接到席间。穿着鲜淡裙衫,不多几枝珠翠,妖娆袅娜,通是一个妙绝的名唱。不惟惯唱吴歌,更且善于昆曲;不惟色相绝伦,更且酒豪出众。常言:席上若有一点红,斗稍之器饮千钟;座中若无红一点,江海之量不几盏。”此外,在宴席间,昆曲也渗透在游戏当中。尤其是在酒令游戏当中,昆曲演唱 可作为一种技艺来应付。如在《海上尘天影》第二十七回当中:

湘君、碧霄、燕卿三个人笑说道:“佩纕妹妹,我来帮你!”知三只得笑着,哀恳 道:“好姑娘,好妹妹,饶了我罢,我下次总不敢了!”韵兰道:“不要胡闹了,青妹 妹掷罢。”于是佩纕归坐,知三也坐好了,笑着喘气。幼青把牙骰抓来一掷,送到 佩纕门前,看时,乃是丑妇破厕挥拳,合席无不大笑,说这个丑妇没人要他,就发 疯了,到这个地方挥拳去。佩纕笑道:“也要三杯,令底是唱曲,你就唱罢。”黾 士笑道:“你唱什么呢?可有好的唱一支?”幼青笑道:“我新学得一只昆曲,我来唱你 听,就把洋琴来和罢。”仲蔚笑道:“更好。”幼青遂命爱奴取上洋琴来,先打一套四 合如意,尖音细响,众人坐着静听,酒都醒了,四合如意打完,幼青笑道:“只唱一支 呢。”佩纕道:“唱就是了。”

青楼女子以唱曲串戏而著名者颇多。这种现象从侧面反映了昆曲的繁盛。同时,市井青楼虽非戏班,但它却在许多情况下发挥着戏班的功能。因此,市井青楼也成为昆曲的一支特殊表演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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