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临沂的人格特征与军事政治行为_曾国藩论文

胡临沂的人格特征与军事政治行为_曾国藩论文

胡林翼的个性特征与军政作为,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军政论文,个性特征论文,胡林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K 25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5587(2009)01-0119-06

所谓“个性”,在心理学上亦称“人格”(与日常指称“个人道德品质”的“人格”义项不尽相同),是指一个人的整体精神面貌,即具有一定倾向的心理特征的总和。其结构是多层次、多侧面的,包括性格、气质、能力,以及活动倾向方面的特征,如动机、兴趣、理想、信念等。个性与人的先天遗传因素密切关联,而后天环境因素的影响更为重要。人具备了相对稳定的个性倾向,对其在社会生活当中的表现自然会产生影响;而特定社会生活环境的制约性,也会反过来作用于其个性因素,形成一种“互动”的机制。本文主旨即在探析晚清名臣胡林翼①的个性特征与他军政作为的关联问题。当然,胡林翼的主要军政作为体现在他镇压太平天国及相关情事上,本文基于借鉴特定概念和理论进行心理分析的主旨,语境上需要适当淡化政治评判色彩。

一本关于首脑政治学的著述中指出:心理学关于个性或人格的研究同样适用于首脑人物。从心理学的观点来看,人的个性是千差万别的,首脑政治学在研究首脑个性差异时,并不是对首脑各个方面的个性差异予以同样的注意和重视,而是着重于研究那些对国家政治生活有较大影响的个性差异。按照对首脑个性和政治关系的统计分析,可以把首脑的个性因素划分为两类:一是“低因素”,即一般来说,这种因素上的个性差异对国家政治生活没有显著的、重大的影响,它包括“兴趣”、“习惯”、“气质”;二是“高因素”,即一般来说,这种因素上的个性差异对国家政治生活有较大的、明显的影响,它包括“思想品质”、“智能”和“性格”[1](P212)。这对于本文的研究具有启发意义。胡林翼虽然不是一个国家的首脑,但作为清朝一个省区(湖北)的军政长官和湘系集团的党魁之一,也具有一般社会成员不能比拟的对社会政治生活的干预和影响力,可算得上区域性和政派性的“首脑”人物,是一定范围内的“领袖”。

对于胡林翼这样一个历史人物,当然不可能通过现实测试之类的方法进行研究,只能依据史料中介,从中寻绎相关信息,主要进行一种“定性”的探析。

所谓“高因素”方面自然是应该首先关注的。

同是在上面提及的那本首脑政治学著述中,对所谓“高因素”中的品质和性格,总称为“品格”,并归纳出“果断顽强型”、“奸诈诡谲型”、“多疑残忍型”、“懦弱昏庸型”、“神秘怪癖型”、“平庸平凡型”等几种典型的首脑品格类型[1](P214)。从胡林翼的情况看,应该说典型地是属于具有坚强意志的所谓“果断顽强型”。而坚强意志“有四个要素组成,这就是自觉性、果断性、自制力和顽强性”[1](P215)。我们不妨从这几个方面衡量一下胡林翼其人。

胡林翼的“自觉性”最突出地表现在对自我角色的认识和把握上。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地位、职责,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正在做什么,以及需要怎样去做,不懵懂,不颟顸。在确定行动目标、制定行动方案时,对别人的意见既不盲目地听信,也不刚愎地抗拒,而是在审时度势的基础上经过深思熟虑作出决策,为实现既定的目标付诸可行性努力,在行动上也表现出高度的自觉性。胡林翼虽说爱把“阴阳怕懵懂”挂在嘴边,但那并不是他真的提倡懵懂,而是对不必要的谨小慎微、瞻前顾后、犹疑不决的抗拒。他尝对僚属言:“吾辈不必世故太深,天下惟世故深误国事耳”,“当痛除此习,独行其志,阴阳怕懵懂,不必计及一切”[2](P532)。可见,这是说要以“懵懂”来对抗“误国事”的“世故”。指挥员在军事上的犹疑尤为大忌,一念之差,即有可能丧失良机,贻误大局。对此,胡林翼不但自己特别注意防止,而且经常警诫他人。当曾国藩之弟曾国荃率军东下拟进围太平天国都城天京,有人对其可行性表示怀疑的时候,认定此举当行的胡林翼,生怕曾国荃受到异议的干扰,特用一个“阴阳怕懵懂”的故事“勖之”,有人这样记述此事:

曾忠襄率军东下,知兵之士多虑后路之孤。文忠(按:指胡林翼)勖之曰:“往矣!昔有兄弟二人,史不谈阴阳,弟多迷信。频年兄弟均未逢凶宿。弟拘禁时,颇以为苦,思效其兄,以自疏放。不择日径出,果遇黑煞神于途,责其不循故辙。弟曰:‘吾从吾兄,奈何独当其咎?’神曰:‘汝兄懵懂,阴阳怕懵懂,不得不避之。汝畏服我者也,胡可违命。’天下人,惟懵懂足以举事。往矣,行见大功之成。”及忠襄克金陵,就鄂抚任,与官文恭(按:指官文)交恶。李文忠(按:指李鸿章)辄举前言以为笑乐,曰:‘是太懵懂矣。’”[3](P9~10)

后来的事实证明,当时曾国荃所部湘军东下是正确的战略。胡林翼对此自然心知肚明,以“阴阳怕懵懂”的故事来警诫曾国荃,诙谐的调侃中不掩正经的自觉。而后来曾国荃任湖北巡抚后与湖广总督官文交恶(其时胡林翼已死),甚至贸然劾之,连乃兄曾国藩都不免为此捏一把冷汗。所以李鸿章说他“是太懵懂矣”。也就是说,曾国荃交恶官文是不识时务的真懵懂。这与以前胡林翼在湖北巡抚任上交欢官文的情事,形成了多么鲜明的对比!平时把“阴阳怕懵懂”挂在嘴边的胡林翼,在处理与官文的关系中,决不盲目行事,而是听取朋僚的建策,大施权术手段,竭尽笼络利用之能事,哪有一丝一毫的懵懂气。上引文字(楷体段落)的作者对胡林翼交欢官文、使得“督抚若为一体”之事,就表示出非常敬服和理解,说此乃胡氏“经权互用之宜,非腐儒所能揣测也”[3](P9)。由此也可体察,所谓“经权互用之宜”绝对离不开自觉的境界,其本身也就是“自觉性”的表现。

并且,胡林翼的这种“阴阳怕懵懂”之概,也是其“果断性”的表现。果断,亦是一个领袖人物所应备的风格。“果断性具有两个方面的内容,其一是在做出决定前进行周密的考虑,如果客观和主观条件不成熟,就不匆忙地作出决定;其二是,如果客观条件要求及时作出决定,就要当机立断,并及时付诸行动”[1](P215)。从胡林翼的情况看,这一素质条件他也是典型地具备的。果断并非轻率鲁莽随意拍板决策行事,而是建立在审时度势、周密考虑基础上的。就以军事方面为例,胡林翼尝强调:“军旅之事,谨慎为先;战阵之事,讲习为上。盖兵机至精,非虚心求教,不能领会,矧可是己而非人?兵机至活,非随时谨密,不能防人,矧可粗心而大意?”[4](P142)他还强调:“侦探须确、须勤、须速。博访以资众论,沉思以审敌情。”[4](P143)显然,这是说在作出决策和付诸行动之前的运思和准备工作要谨慎周密,集思广益,不能唐突。但一旦认准的事情,或是迫切需要决断而容不得犹豫之事,胡林翼多能坚持定见和当机立断。像咸丰九年(1859年)胡林翼力主用满人多隆阿为前敌统将之事,就不失为典型事例。据知情者记述,当时胡林翼与曾国藩谋画合力图皖,太平军联合捻军进行防备和对抗,军事形势颇为紧张,胡林翼“乃日夜征调,驰书诸将领,规地势,审敌情,反复谘取,不为遥制。于时结营山阿,每风雪漫天,一病辄寝食俱废。左右请稍息”,而胡林翼“才思愈恢,不能自己也”。在诸将分散、岐议纷出的情况下,他“独居深念,恒用隐忧,以谓事权不一,兵家所忌”,“默计诸将中独多隆阿机智过人,且总统前敌,为朝使,欲下檄令围攻军悉归节制”。在曾国藩“力言其不可”的情况下,经与之反复谋议,意见还是不能统一,胡林翼“绕帐旁皇,呻吟昼夜”,可见筹谋之苦。而“一夕忽蹶起,曰:“兵事喜一而恶二三,屈我以伸人今日是也!”于是“径上奏,以所统军悉隶多隆阿”,以致“鲍超诸军大惊”,曾国藩得咨文“忧疑终日”[5](P218~221)。结果事实证明,胡林翼的这一决策,对解决事权不一、多头涣散的前敌军务弊情,扭转被动局面是颇为关键的。对此大局攸关之事,胡林翼先是再三斟酌,听取各方意见,特别是与曾国藩反复协商,在意见不能统一而胶着拖延下去有贻误大局之虞的情势下,一夕之间,拍板决策,径直上奏清廷,不复顾及其他,关键时刻,显出非同寻常的坚决果断。或评其“聪强敏给,事至应机立断,不以例文拘束”[6](P18),看来确实不误。胡林翼日常也的确是以所谓“奋然果毅”[2](P585)的作风行事的。

不过,也应该注意到,与胡氏相知甚深的曾国藩、左宗棠辈,在这一点上却有异说。像曾国藩在给李续宜的一封信中就说胡林翼“于久经谋定之局,每至临事变其初计”,大抵其“德性之坚定,远胜于往年;而主意不甚坚定,犹不免往年游移之见”,并说左宗棠“谓其多谋少断,良为不诬”[7](P1631)。推敲起来,像他们的这种评论,都是因具体事情随机而发,未必真的能反映胡氏比较一贯的风格。再果断的人,在特殊时候和特殊事情上,也难保没有犹豫不决而失却惯常风格的情形。若从另一个角度分析,所谓胡氏“于久经谋定之局,每至临事变其初计”,或许可视为不拘成见,善于灵活应变的表现,这离开果决当然也是做不到的。

从“自制力”方面看,在胡林翼身上也有颇强的表现。纵观其人一生,有一个从“豪宕纨绔”到所谓“进德圣徒”的变化过程,中间无疑贯穿着一种莫大的“克己”功夫。这种“克己”功夫,显然便是自制力。自制力作为一个人凭借理智来支配和节制自己感情和情绪的能力,是意志坚强的人所不可缺少的。试想,胡林翼早年的耽于逍遥享乐,而及至出任地方官特别是兼统兵作战后,百务缠身,几无暇时,心力交瘁,甚至于重病缠身还要苦苦撑持。他经年戎帐,寝食非时,军务棘手,政事维艰。虽尝自叹“如丧家之狗,如翳桑之殍者屡年”[2](P267),但终能以“愚公之山,精卫之石”自激自励,坚持不懈,矢志不移地拼搏下去,百折不挠甚至愈挫愈坚。咸丰九年,在异常艰难的形势下,胡林翼向朋友这样表态:“林翼从军已七年,尚未厌兵,私志尚欲创造规模,力开风气。”[2](P299)若是没有一种在使命感策勉下的刻苦自制,这恐怕是难以做到的。

从胡林翼的脾性看,似乎并不是那种向来就特别沉静的人物,颇有些火大性暴的本根。然而,为官理政,时常躁怒是要不得的。特别是在一些决不可丧失理智、需冷静熟思的关头,若躁怒发作或可贻误大事。而胡林翼在修养进德的过程中,制躁克怒也是颇见其效的。这在其处理湘系集团内部人际关系上表现的即颇典型。在该集团中,曾国藩、胡林翼、左宗棠可谓“三魁”,其中左宗棠生性骄傲、放任,对曾、胡都有轻慢欠恭之处。而胡氏对“其性情偏激处”,“一不与较,始终调护”[8](P51),逢事酌予宽容。咸丰十年(1860年)间,朋辈有人在信中言及左宗棠不肯在用人方面自承错误的情况,胡林翼虽亦有同感,但解释说今春不欲与其抬杠,“恐伤其气”,“实则应谏之事、应抬之杠,均俟之异日也”[2](P579)。这种在特定时候隐忍“不欲抬杠”的情形,显然是离不开自制力的。胡林翼还一向耐心地设法调和左宗棠与曾国藩之间的矛盾,成为两人间削减摩擦的润滑剂,对协调其“三魁”之间的整体关系,发挥了重要作用。

当然,胡林翼也有躁怒发作时候。咸丰十年新正,胡林翼在致下属的信中这样说:“连日军事孔棘,思虑多则精力短,肝火炽盛。今日张长泰来拜年,与刘綮来此,均怒色斥骂。幸饬省中新到者亦勿来此。”[2](P462)连给其上门拜年者都要怒色斥骂,可见简直到了气急败坏的地步。不过,“军事孔棘”的诱迫因素他说得很明白。如果说对与左宗棠这等关系的人物,他尚能够自制而不失态的话,那么对待下属吏员在个别场合下就显得有些“肆无忌惮”了。也许他觉得这种发泄无碍大体,但毕竟也是丧失自制的表现。甚至他自疑为病,给曾国藩的信中就言及:“林翼近月肝气决裂,见兵将尚和,见吏则怒不可解,有痛詈不堪者。自知太过而怒不可遏,大约是病矣。”[2](P478)可见,即使在这种时候,他的泄怒对象也还是有针对性的,主要是对“吏”而非兵将。想来,这“吏”也是他心目中的庸劣之辈,平时他对这流人物不就常有激愤指斥之词吗?当然,无论如何,这种“怒不可遏”的情状,也是一种失态。不过,既然他能够坦言其事,并“自知太过”,还是在力求克制的。人都有七情六欲,何况胡林翼这样的人物,在军政事务纷乱不堪而身心交瘁患有重病之时,有躁怒发作也不悖常情,关键在于自我察觉而尽量有所克制。这不禁使人联想到胡林翼非常敬慕的先辈林则徐,或说其人“性卞急”,在任江苏巡抚期间,“尝手书匾额于厅事之堂,曰‘制一怒字’”,因以评曰,“昔宋贤吕本中教属吏当先以暴怒为戒”,而林氏“以之自律,其克己功夫,尤切实矣”[9](761)。林氏若平素不常发怒,何须以“制一怒字”自律,有此毛病而不隐不讳,自省力克,故为人称道。这样看来,胡林翼也有类似之情。

至于“顽强性”,在胡林翼身上表现得尤其突出。他尝表示,“天下事,成败利钝,早已了然于中矣”,“惟经手未完,前此心血可惜。若不能竟成,自有一条洒脱自在法门。有一二几希之望,仍不如尽力干去。譬之大海遭风,已知万不可救,然苦无岛屿可望,行固不得活、不行亦必不得活也”[2](P229)。意思显然是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行而寻万一生机。从当时清朝形势看,的确是危机重重,朝不保夕。胡林翼辈拼以死力地投身挽救,但最后结局如何,若辈也并不能有切实把握。其军政之务也是困难重重,他们正是以不计成败利钝、一味干去的顽强来支撑到底,决不灰心丧气,决不游移徘徊,决不半途而废,其“愚公之山,精卫之石”云云,正此之谓也。所以胡林翼能够抱定所谓“升沉祸福有定命”,“进退行止有定时”这种貌似宿命而实则对抗动摇的信念,把一切置之度外,以任何艰难都不能动“吾之毫末”的决心来竟其“经世”之业。为此,他可谓殚心竭虑,鞠躬尽瘁,以致未老先衰,疾病缠身。即使如此,亦无怨无悔,顽强坚持,死而后已。这固然首先是基于一种政治信念,但从“品格”方面视之,也自然是“顽强”的表现。

胡林翼的顽强是与他的胆量和气魄分不开的。在这一点上,似与曾国藩形成了比较明显的对比。诚然,在对自我职志的认定方面,他们是基本相同的,并且,在坚持定见上,两人都有毅然决然而不轻游移的表现。胡林翼的有关情形,在前边述及的相关内容中即有所体现。曾国藩,像他在咸丰年间进驻皖南祁门,诸多将领僚属以为绝地之忌,力持反对意见,但曾国藩不为所动,坚持己见,即一典型事例 (而事实证明他的这一决策并不高明,险些使他葬身此地)。然而,从平时的胆力来看,曾国藩不抵胡氏,这就牵涉到顽强程度的表现。胡林翼更显强悍,而曾国藩较为谨守。胡林翼在艰难的境况下,也总是发愤“创造规模”,“力开风气”[2](P299),而曾国藩平时的怀惧忧危之心事即颇重。没有地方事权时,他忧虑客寄孤悬,甚至曾借故委军回籍,知难而退;而当他出任两江总督又奉节制四省之命后,则又以盈满为惧,有道“古之得虚名而值时艰者往往不克其终,思此不胜大惧!将具折辞谢大权,不敢节制四省,恐蹈覆餗之咎也”[10](P684)。他果真上了这样的奏折,此后又接二连三地与乃弟曾国荃商议疏辞两席,有言:“处大位大权而兼享大名,自古有几人能善其末路者!必须设法将权位两字者推让少许,减去几成,则晚节可渐渐收场耳”[11](P926)。而在胡林翼心目中,曾国藩获得如此权柄正是湘系同党巴不得的好事,不但不需推让,而且正应该借以大显身手,故对曾氏的谨守颇显忧急,以“吴督之任,总以包揽把持,恢阔宏远为用”[2](P569)来督劝。从治军的情况看,与“谨守”的心理特征密切相关,曾国藩多年来一直以庄子的“两军相对哀者胜”之言为信条,治军“专主忧勤之说”,以将士是否有所谓“忧危之怀”[12](卷上,P36)作为衡量军人素质优劣最重要的标准,故王闿运说曾国藩“治军愀愀然如秋,有愁苦之容”[13](光绪七年二月十九日条)。而胡林翼治军打仗则显得少此“愁苦之容”而多敢于“放胆”之豪气,有言:“兵事无万全。求万全者,无一全。处处谨慎,处处不能谨慎”;“兵事怕不得许多,算到五六分,便须放胆放手,本无万全之策也”;“冒险二字,势不能免。小心之过,则近于葸。语不云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4](P119~121)!也正是由于胡林翼出于顽强果决乃至有时敢于冒险,故多能够不失时机。这样助成胜局的事例自然不少,当然也不免有造成危险情势之时。

上一小节主要是联系胡林翼从事军政活动的表现,从个性的“高因素”层面,来探讨其人的个性心理特征的。但这并不意味着相对的“低因素”层面(兴趣、习惯、气质等)就可以忽略不计。事实上,个性结构的各层面和事项是密切联系着的。下面,拟专就“低因素”层面中的“气质”一项来做进一步的审鉴。

需要注意到,“心理学中所说的气质和日常人们所说的气质含义是不同的。日常生活中人们所说的气质一般是指一个人的风格、风度以及职业上的某些特点等等。而心理学中的气质是指人生来就具有的典型、稳定的心理特征,表现出一个人心理活动的动力特点。所谓心理活动的动力特点,是指心理活动及行为进行的速度、强度、灵活性、指向性等特点”[14](P71)。同时还要注意到,气质由生理遗传因素而致的稳定性也是相对的,它也有受后天因素影响的可塑性的另一面。一般说来,“遗传因素对气质的影响会随着年龄增长而减小,环境因素对气质的影响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扩大”,因而可以说,气质是“相对稳定性和可塑性的统一”[14](P80)。至于气质的表现类型,古希腊著名医生希波克拉底提出的多血质、胆汁质、黏液质、抑郁质这种基于生理基础的分类根据,就其本来意义而言缺乏科学性,但这种分类称谓和不断被丰富完善的各自所代表的气质表现,时至今日仍为心理学界所沿用,也为人们所熟知。

从前边揭示的有关情形看,胡林翼灵活好动,反应迅速,善于交往,情绪较易冲动,敏感而又直率等,这些应该说是他的主导倾向,所以他应该是属多血汁或胆汁质或这两者的混合型气质,而不是黏液质或抑郁质者。他的这种气质特点,对于他统军理政来说,利于比较果决麻利地处置军务政务,与各种各样的人随机交往,放手放胆地做事。虽说气质不能决定一个人的智力发展水平,但它显然可以影响一个人智力活动的特点和方式。胡林翼的这种气质类型,起码对他的理政效率是有直接帮助的。当然,胡林翼随着年龄的增长,同时也随着他“进德”之境的深入,晚年他的气质特点也有趋于“内倾”的一定变化。这一点,与曾国藩似乎有着某些相似。

何贻焜在上个世纪30年代即撰就的《曾国藩评传》中,对曾氏的气质乃至个性即有研究,就其发展变化的情形论述道:

曾公之个性,就其发展言之,与年龄亦至有关系。早年时期,举动活泼,态度乐观,惟不免于轻浮,盖于多血质相近。入京以后,服膺宋学,一言一动,均有规律,感情虽无甚变化,理智则异常丰富,盖与神经质(即忧郁质)相近。治军以后,意志坚强,态度沉着,虽屡经败衄,仍能本其“屡败屡战”之精神,贯彻始终,盖与胆汁质相近。暨乎晚年,饱经忧患,洞明世故,一举一动,必属权利害,顾虑周详,虽因过于慎重,受人非难,亦所不恤,盖与黏液汁相近。近世之论者,谓才子之气质属于多血质,学者之气质属于忧郁质,豪杰之气质属于胆汁质,证诸曾公生平,亦觉类似。曾公早年爱好诗文,行为浪漫,固翩翩风流之才子也。及精研义理,讲究躬行,一念之微,在所必慎,固道貌岸然之学者也。暨乎陈师鞠旅,势在必克,大敌当前,义无反顾,豪杰之行事,顾不若是哉?[15](P101~192)

且不说所论是否全有道理,但其这样审察认识曾国藩的气质变化,对于我们认识胡林翼的气质情形,不无一定的启发意义。气质的确有其可塑性的一面,不但是外在环境的影响,而且内在的修养因素更不可小觑。曾国藩即尝言;“人之气质,由于天生,本难改变;惟读书则可以变化气质。古之精相法(者),并言读书可以变换骨相。欲求变化之法,总须先立坚卓之志。”接着,他举出自己早年最好吃烟,后来坚决戒之的事例来证明,进而说:“古称金丹换骨,余谓立志即丹也。”[11](P827)当然,曾国藩这里所言“气质”,也许并不完全符合现在心理学意义上的内涵,而与通常所说“天性”相近,但无疑也与心理学意义上的“气质”大有相通之处。说明曾国藩辈自己,也觉察读书修养对于自己气质乃至个性变化上的影响作用。曾氏不是对胡林翼晚年有“进德之猛”的感慨吗?这种“进德”对气质自然是会有影响的。有人对曾国藩和胡林翼有这样的比较评论:

国藩以乡曲之儒入翰林,与宋学家唐鉴、倭仁等游,研宋儒义理,以日记自课,痛自绳检。继乃破门户之见,扩而大之,兼治考据及古文辞,博览群籍,讲求经世之学。盖不为程朱一派所囿矣。然自律谨严,始终一概,固无愧有清理学名臣。林翼则少年本跅弛之士,以才气自喜。于先儒性理之学,非所究心。后乃折节向学,研讨义理……迨誉望日著,而自修愈虔,故国藩深叹其晚年进德之猛。国藩以德著而才略非绌。林翼以才著而德量亦宏。故扪虱谈虎客有言:“圣贤而豪杰者,曾公也;豪杰而圣贤者,胡公也。”于此可见曾、胡同处,亦可见曾、胡异处。若胡林翼以权术交欢官文,国藩所不屑为,亦不能为也。欧阳兆熊谓:“历代史书人物,跅弛不羁之士,建立奇功者有之,至号为理学者却少概见。胡文忠以纨绔少年,一变而为头巾气。究竟文忠之所以集事者,权术而非理学也。”此盖深恶当时一班假理学之名而营膴仕者,敌以林翼为说。[8](P62~63)

论者认为曾国藩、胡林翼终究皆为德才兼具的人物,并大致认同两人一圣贤而豪杰、一豪杰而圣贤的不同演变径向,但对胡氏的成事终赖权术而非理学的说法不表完全同意,认为这是深恶假理学之名而钻营官禄者“故以林翼为说”。仔细审察,胡林翼在“进德”日猛的晚年,表象上似乎是比以往显得带上了一些“头巾气”(即书生的迂腐气),但的确内里仍不失“豪杰”本色。由此联系其“气质”表现,一方面晚年是有趋于“内倾”的一定变化,但总体上仍是“外倾”型者,即多血汁或胆汁质或两者混合型的气质表现。从职业适应性方面看,外倾气质者一般更宜于成就“外王”之业,而内倾气质者则更宜于进行“内圣”的磨炼。当然,内圣外王的有机统一是曾国藩、胡林翼辈追求的理想目标,而气质的先天性因素所带来的非适应性的一面,与其目标之间不免形成一定矛盾,他们便都在气质的可塑性方面发挥了尽大的主观能动性,来解决矛盾,寻求适应,尽管各自径向不一,但可谓殊途同归。不过,无论如何,先天的气质奠基也是不能彻底改变的,到头来,气质上胡林翼比曾国藩更具外倾性的特点是醒目的。曾国藩也明确认定胡林翼具有特出的“轩昂豁达”[16](P2256),这与胡林翼在“豪杰”、“霸术”的表现上更胜曾氏一筹,应该说不无密切关系。

总之,无论哪一种“英雄豪杰”人物的出现,既不可忽视时势的造就因素,也不可忽视个人条件,其中即包括个性条件。从心理学的角度考察这方面的因素,不失为一种人文取向。本文对胡林翼的个性特征与其军政作为关联的考察,就是基于这种立意的一个尝试。

收稿日期:2008-11-02

注释:

① 胡林翼(1812~1861年),字贶生,号润芝(也作泳之或润之),湖南益阳人,出身于官僚富家。道光十六年(1836年)中进士,钦点翰林院庶吉士,散馆后在京供职数年,后丁父忧回籍,道光二十六年(1846年)报捐知府分发贵州。咸丰四年(1854年)携黔勇数百人北上对抗西征太平军,先隶曾国藩麾下,后分军在湖北战场作战。咸丰五年(1855年)三月署理湖北巡抚,次年十一月实授。他成为湘系集团中真正有开府施政条件的第一个疆吏大员(江忠源虽早于他被授安徽巡抚,但未能真正开府施政便在战场上败亡),在湘系势力的崛起过程中发挥过无可替代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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