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管理视角下的组织高层与组织合法性关系探讨，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组织论文,性关系论文,视角论文,高层论文,信号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法分类号：C93 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672-884X(2013)04-0619-06
在组织理论与战略管理的研究中，合法性是从社会学中被引入的一个概念，为众多制度理论学者所重视[1～3]。它直接反映了组织与环境的契合程度或组织迎合环境要求的程度。组织的生存与发展需要遵从规章制度、法律法规、公众期望等社会约束，换言之，合法性是一切组织行为的前提。组织高层，作为环境与组织间的桥梁[4～6]，是组织从外界获取资源和信息的重要中介，同时也行使着重要的管理职能来实现组织利益。由此，如何利用外界资源和信息进行有效的管理活动来获取合法性，是制度理论学者们首先需要考虑的理论问题，也是组织高层必须考虑的实际问题。
关于合法性的研究存在着一个逐渐演变的过程。从社会学强调环境与组织间的匹配关系开始，合法性研究集中在组织被动接受环境的约束这一方面[1]，DIMAGGIO等[2]认为，外部环境犹如“铁笼”般紧紧束缚着组织，此类研究立足于宏观视角，从外部环境来透视“环境—组织”这一匹配关系。直到20世纪80年代以后，才逐渐涌现出了以组织为能动主体的研究[7，8]这一类研究立足于微观视角，从组织内部来审视“环境—组织”这一匹配关系。在曾楚宏等[9]的一个述评里，对后一类“基于战略视角的合法性研究”做了一个较系统的回顾，相应地，前一类研究被称为“基于制度视角的合法性研究”[3]。这两种划分，反映了环境与组织之间的紧密关系，无论从环境到组织还是从组织到环境，沿着不同视角看待这种关系，都可以产生有意义的研究。
在基于战略视角的合法性研究中，众多的学者对信号管理给予了极大的关注[10，11]，管理形式和管理实质的分离是信号管理的一个重要特点，同时也是制度学者们所描述“脱耦”[1]现象的实质。虽然采用信号行为时常常只是在表面上迎合环境要求，在管理行动本质上并无变化，但是众多的实证研究表明它对组织获取合法性和组织绩效提升有着非常积极的作用[8，12]。组织高层对组织除了某些象征意义外，还能够带来众多的资源，这些特质意味着高层人员可以通过设计和实施外界能够认可的行为，来保证合法性的获取和组织的生存发展。
基于上述认识，本文旨在梳理并探究组织高层通过信号行为获取合法性的过程，在这其中，本文将合法性视为一种资源，从资源依赖观角度[4]去考虑组织高层如何获取合法性，并尝试给出一个综合性的理论框架，为基于战略视角研究合法性问题提供一定的借鉴。首先，概述组织合法性的概念、功用以及如何获取合法性；其次，阐述组织高层在获取合法性上的角色与作用；再次，论证了信号管理与合法性获取之间的关系；最后，给出一个组织高层获取合法性的综合性理论模型。
1 组织合法性的概念、功用及获取
合法性是组织制度研究中非常重要的概念，是制度化过程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合法性的获取和维持事关组织生存[1，12]。合法性的定义众多，但被接受程度最高的为SUCHMAN[3]的经典定义：“在某些社会建构的标准、价值、信仰和定义系统里，个体行为被认为是令人满意的、合理的、适当的普遍感知和假设”，它是普遍性的评价而非对具体事件作出的评价，是“被客观地拥有但主观地创造的”。制度理论学者们认为个体的行为并不总是只受到个人利益最大化目标的驱使，在强制、模仿和规范的压力下，个体的行为经常会更多地出于合法性的考虑[1，2]。组织资源依赖理论[4]和社会交换理论[13]把合法性作为组织从其所处制度环境中获取的一种资源，但是与物质资源和信息资源不同的是，合法性是一种不为生产某种特殊产出而进行的投入，而是一种以外部可见的方式展示的符号性价值，这种符号性意义会为组织带来回报。在此观点中，组织合法性的获取要求组织把社会上合乎规范的理性要素整合进组织结构中，并遵守相关规则、法律和规范[1，2]。当组织的目标、结构和行为一旦偏离了这些社会构建的规则规范时，组织的合法性必定会受到质疑。从组织的战略层面考虑合法性这一概念时，以资源依赖理论观点去解释更为适合，将合法性视为一种资源时，组织的主观能动性体现得更为明确。
依据制度理论学者的观点，合法性能够保证组织的生存、提高组织的存活率[1]。SINGH等[14]比较了组织外部的合法性与内部协调过程，并试图考证两者是否能减少新建组织的“新进入者缺陷”，他们的检验结果显示不同形式的外部合法性都能显著降低组织死亡的概率，证明导致新进入者缺陷的重要原因之一是合法性缺失。BAUM等[15]通过考察多伦多市的儿童保育服务机构的经营情况，同样得出了由外部支持和组织合法性能提高组织的生存。RUEF等[16]利用美国14家医院的数据，证明了组织合法性的两种形式——管理合法性和技术合法性——能显著地提高医院的生存概率，而这两种形式的合法性的影响受到制度环境特征的调节。从战略视角看，组织可以利用其合法性去完成组织的目标和保护组织的自身利益[3]；从资源依赖观看，PFEFFER等[4]认为组织的合法性影响组织对竞争资源的获取。其他战略研究学者还检验了不同类型的合法性对组织绩效的影响，比如说，合法性会显著地影响到首次公开发行股票价值[17]、股票价格[18]、股票市场风险[19]等企业的经营绩效。
鉴于合法性的重要影响，获取组织合法性已经成为组织在日常经营中的一项重要活动，制度理论学者们认为组织提升技术效率和遵从外部制度要求都能获取组织的合法性。例如，DEEPHOUSE[20]利用美国双子城地区的商业银行数据，证明了遵从制度要求与提高技术效率都能提高银行在监管者眼中的合法性，因为这符合监管者对银行系统内部稳定的要求；只有遵从制度要求能提高在媒体眼中的组织合法性，因为媒体是社会标准和规范的引领者和记录者。GLYNN等[21]发现组织名称的趋同能够提高商业和非商业领域被接受程度，这说明组织名称的趋同程度可以作为合法性的一个检验标准。除了遵从制度环境的要求，组织还可以巧妙地进行合法性的管理[3]，组织印象管理研究学者在一定程度上支持这种说法。ELSBACH等[12]认为，在面对有争议的组织行为时，相对于推卸责任和遵从技术要求的辩解，组织负责人主动承认错误和遵从制度要求的辩解更能有利于组织利用印象管理手段保持组织的合法性。以上种种研究表明，获取合法性的过程是组织通过一系列行为来获取外界认同的过程，并且这样的认同直接关系到组织的生存与发展。
2 组织高层与合法性
基于以上论述，管理学术界与实践界关心的问题是，一个组织如何获取合法性并在其背景下因势利导谋求组织得以延续。对于新兴组织和创业者而言，合法性带来的更多是生存的问题[22]。对于一个已经存在的组织和管理者而言，合法性则决定组织能否长远发展[7]，因此，合法性的来源问题，是任何组织和管理者都不可回避的问题。
高层梯队是在组织内掌握权力、资源和控制力的一个团体，它包括了传统意义上的高管团队，以及董事会等组织内上层团体[6]。从组织结构设计的角度来看，组织的建立和运行首先是为了实现利益相关者尤其是股东的目标，股东的目标往往与经济利益挂钩。经济利益能否实现是股东对组织的最基本要求，也是评价组织的最基本原则。这样的评价和认可，是组织能否存在和持续运行的前提条件，因此它们是整个内部合法性的关键组成部分。诚然，组织中每一个成员、团体或阶层对组织的评价都属组织内部合法性的范畴，但是鉴于组织上层对组织的绝对控制力与影响力，尤其是董事会作为股东利益的代表者，对组织行为的要求和期望以及评价具关键性影响，因此董事会是组织高层中我们所关注的焦点。
在组织内部，依据传统代理理论，董事会的角色是承担着“控制”这一重要的管理职能，诸如CEO换届、CEO监管与组织战略实施的监控等行为都需要董事会的谋划和行动[23]，而传统的高管团队是战略决策和执行的主体[24]。董事会能够一定程度地控制组织的战略走向，尽管研究代理理论的学者们提供了诸多董事会与管理层之间的冲突或不一致的例子[25]，但不能否认的是，董事会甄选高管的过程体现了他们对管理层合法性的一种认定，这种认定代表了主要股东的意见。当组织高层的结构确定下来后，高管团队在一系列的管理活动中也具有合法性认证的功能，由于其受到委托人权力的赋予，高管们在履行其职能的过程中，由于自己认知上的偏向会对组织里的事件有一定的评价，这一行为会使管理决策取决于认知偏向，进而影响组织结果[5]。
在组织外部，组织需要迎合一定的社会规范、行业规则、文化规范等制度因素的约束[2]。沿用资源依赖理论的思路[4]，董事会在这一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董事会成员为组织带来了信息、资源，是组织与外界沟通的桥梁，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他们肩负着为组织带来合法性的责任。对于高管团队来说，他们也常需要为公司治理方面的行为做出迎合公共要求的解释，甚至他们也采取某种阳奉阴违的态度并想出一些相应的方法。在此方面，WESTPHAL等[10，27]针对高管激励制度设置和执行上的分离做了一系列系统的工作，讨论了公司治理的信号管理视角，这个视角也有助于理解组织高层在获取合法性方面的煞费苦心。
此外，董事会人员和高管人员的设置与构成及其特点，也是组织获得合法性的重要方面[11]。组织高层人选，需要得到外部的认可，组织高层成员获得某种资质，才能够被利益相关者、行业、社会大众所承认，获得合法性。否则，就很难得到承认，在制度框架里难以做出有利于组织的行为。
基于以上观点，董事会在组织合法性获取和维持方面扮演着关键角色，它维系着组织与外部的关联，其特点和行为对于组织而言具备重要的符号性价值，故而成为我们在组织高层中所讨论的核心。
3 信号管理与合法性获取
信号管理对组织表现的影响，并非一个崭新的话题，关于信号管理的理论源自社会学角度，看待组织的行为与表现之间的关系[10]。不少学者深信，在不确定环境下，一些信号行为对于组织来说效果显著[1，26]。直观地去理解信号行为，它描述了这样一个过程：组织或者组织中的成员做出了执行某种行为的姿态，而且这种行为往往会获得有利的回报，但是它却常没有被真正的实行。例如WESTPHAL等[27]在描述很多公司实施CEO的长期激励计划的情况时发现，大部分公司在长期激励计划的实施和执行完全是两回事。通俗地说，一个组织行为在执行过程中是“两张皮”：宣称执行与实质执行是两回事。但是，这种实质与表面相剥离的行为却往往能为组织带来诸如合法性方面的回报。
信号管理概念是上述信号行为在组织中的技巧性运用中逐渐形成的，一个组织如果能够良好地利用一些信号行为，来获得有利于组织的结果，即是信号管理有效性的典范。在实际中，信号行为的利用常与制度压力、从众压力难以分开，组织有时不得不迫于强制的规范或者默认的规则行事。例如，WESTPHAL等[8]在他们的研究中描述了这样一种现象：全面质量管理在全美医院中的运用，是一小部分医院出于提高管理效率的需要所带动的，而后面的跟随者们实施全面质量管理的原因却仅仅是为了获取合法性。当制度压力或者某种潮流存在时，一开始“先行者”们所关心的往往是行为本身直接带来的利益，而这之后绝大多数的“跟随者”却将他们的主要精力放在了跟随制度本身或者迎合潮流以获取合法性这件事上。
即便如此，对于制度框架内的绝大多数行动者而言，信号行为仍旧是实际操作中不折不扣的一个“满意解”，既然外部环境存在变动，并且组织对变动的识别往往不够准确和及时，那么最好的策略似乎就是“随大流”。信号行为本身并不一定符合组织当前的实质性需要，可能实质性的执行还会与组织或组织内某些团体的利益相冲突，但是信号行为往往得到了制度的认同和外界的肯定，间接地带来了经济利益。也就是说，信号管理如果成功，那么组织通过它就获得了合法性。
4 董事会运用信号管理获取合法性的过程
组织高层对于合法性获取起到重大作用，由于其在组织中的支配地位和社会中的显著位置，高层人员，特别是董事会人员，能够在内部管理上和组织资源获取上有所作为，进而提高组织绩效[23]。
理论上解释董事会人员如何实现其管理上和资源获取上的功能，一个核心的概念是董事会资本，即董事会成员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的总称[23]。个人的人力资本在很大程度上能够反映其工作能力，对董事会成员来说，人力资本是其本身资质和能力的体现，可以从行业工作经验、组织内职位、专业背景等方面来评定。个人的社会资本，则往往能使其获得各种社会资源[28]，对董事会成员来说，其社会资本进而能够为组织带来绩效提升和竞争优势[29]。新近的观点认为，董事会成员的人力资本与社会资本，不但两者本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29]，而且他们都对管理活动和组织资源获取有着重要影响[30]，更加具有理论意义的观点是，它们对信号的释放和合法性维持均有关系[31]。
董事会成员的人力资本，往往具有极明显的符号性价值，例如丰富的行业经验、熟练的管理技能和高等教育背景等特质，或者经媒体、宣传机构放大的某些人格特征，往往会给组织带来一定的知名度，可能会为组织带来正面影响。董事会成员的社会资本，则关乎社会资源的利用，它为组织带来的潜在利益较大，尤其是董事会成员在政府、行业协会甚至媒体等机构具有一定的社会关系时，可能给组织带来极大的生存与发展空间。
合法性作为组织的一项重要资源，能够为组织生存和发展带来空间，是组织高层人员需要考虑获取的内容，在获取和维持合法性的过程中，信号管理行为这个技巧扮演着重要角色。结合前几部分的论述和前人文献的回顾，我们给出一个理论概念框架(见图1)。
图1 董事会与信号管理、合法性获取的关系
将图1的框架用命题形式表述出来，可以分为如下几个命题：
命题1 董事会资本与组织合法性获取具有正向关系。
命题1a 董事会的人力资本与组织合法性获取具有正向关系。
命题1b 董事会的社会资本与组织合法性获取具有正向关系。
命题2 如果董事会对信号管理行为运用得当，则会增强董事会资本与组织合法性获取间的正向关系。
命题2a 如若董事会对信号管理行为运用得当，则会增强董事会人力资本与组织合法性获取间的正向关系。
命题2b 如若董事会对信号管理行为运用得当，则会增强董事会社会资本与组织合法性获取间的正向关系。
命题3 合法性是董事会资本组织获取竞争优势的桥梁。
5 讨论与展望
无论在组织内部还是外部，组织高层都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本文展示了其在制度框架之下如何获取合法性进而影响组织表现的过程，在此过程中，信号管理在一定程度上为这样一个技巧起到了“润滑剂”作用，使得企业管理者们具备一定的柔性来应对环境约束和变化。董事会一直被认为是组织内部管理和外部资源获取的主体，董事会成员为组织带来了各项资源与信息，简单来看，合法性作为一种社会认可、期望，也能够当做组织可利用的资源之一，因此董事会成员就与合法性有了自然的联系。在董事会成员的人力资本、社会资本为组织带来合法性时，信号管理行为也在悄无声息地发挥其作用，运用得当时，它在同等条件下会极大地加强环境对于组织的认可程度，换言之，能更有效地获得合法性。
在当今中国转型经济的大背景之下，环境的复杂多变使得每个身处其中的组织生存与发展面临极大的挑战，根据制度理论的观点，组织能否成功应对环境对自身的压力和磨炼是它获得成功的关键。合法性的概念是组织应对环境的过程中产生的，它深刻地表现了环境中制度因素对组织的塑造程度，也从一个方面表现了组织是否能够顺应环境的特点。获取合法性是当前众多组织需要考虑的一个重要议题，自然也是董事会和高管们所关心的核心，信号管理运用成功的一些实例，为管理实践者们提供了启发性的思路，这其中产生的一些问题和争论，也是管理学术界研究的焦点。组织高层通过信号行为来获取组织合法性的手段，尽管可能存在着表里不一、形式多于内容的问题，但是它也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组织在严峻环境中生存和发展的基本问题。对于信号管理所带来管理问题和管理效果的讨论，结合当前的背景，是一个具有吸引力的话题，在此议题中产生的结果，对管理学术界和实践界也许会有较好的启发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