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悬在人类头顶的达摩克利斯剑*——关于克隆人的伦理学思考，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达摩论文,伦理学论文,头顶论文,悬在论文,克隆人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1997年2月27日， 英国罗林研究所的胚胎学家伊思·维尔穆特博士向世界宣布，他们运用克隆技术培育出第一头取名为“多莉”的绵羊，这一消息震惊了世界。“多莉”的诞生意味着人们可以利用动物的一个组织细胞，象翻录磁带或复印文件那样，大量生产出完全相同的生命体。“多莉”的出现，之所以引起人们的关注，成为人们谈论的热门话题，最主要的还是人们担心：如果将克隆技术运用到人身上，那将会给人类社会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人们的这种担心不是多余的，因为在人类文明的发展过程中，有许多重大的科学发明既给人类带来了进步，同时也给人类带来了危害和潜在的危险。火药、原子能技术的发明是如此，农药和化肥的发明也是如此。美国哲学家费帮阿本·德曾说，科学是人类发明以便应付他的环境的工具之一，它不是唯一的工具，不是绝对可靠的。今天科学技术的发展已经把人类推到这样一个境地：如果人类能明智地使用科学技术，那么人类将获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完美的幸福；反之，如果人类对科学技术的使用不当，那么人类就可能走向自我毁灭。过去，由于人们掌握的科学技术非常有限，即使人们对这种科学技术的使用出现了差错，还可以通过种种办法来进行弥补从而获得重新选择的机会。但是，今天的科技发明所提供的力量足以摧毁人类和整个地球。这就使人类陷入了一种十分艰难的境地，选择一旦出现了差错，或许就再也无法弥补过失了。换言之，科学技术发展到今天，使得人类往往只能有一次选择的机会。这种选择以针锋相对的形式存在着：要么选择最好的生存方式，要么选择人类的自我毁灭。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选择的可能性。因此，对人类来说，今天具有决定性意义的问题，不仅仅是如何发展科学的问题，更重要的是如何使用科学，把科学用于什么的问题。后者实际上是一个价值问题。所以，如何从道德角度来看待科学，如何把科学用于道德的目的，就成了一个特别突出的问题。克隆技术属于生物高科技术，和其他高科技术一样，它也是一把双刃剑。它既有有利于人类造福于人类的一面，“但如果控制不好，其危害相当严重，不可低估。”〔1 〕《基因革命》一书的作者帕特里克·迪克森博士说，这项技术进展具有“可怕”的影响〔2〕。1995年诺贝尔和平奖获得者， 英国科学家罗特布拉把克隆技术的突破与制造原子弹相提并论，把“克隆”归于“比核武器更容易获取的大规模破坏手段”〔3〕。
关于克隆人，尽管有的科学家持赞成态度，如美国的科学家E ·卡尔松说，克隆人能够改善健康、发展智力和提高人类的社会责任感。但是，大多数科学家、伦理学家对此却持否定态度。认为克隆人会引起人类灾难性的变化，是人类文明的大倒退。清华大学郑昌学教授指出：克隆技术会破坏生物的多样性，如果用来复制人，还会带来一系列的伦理道德问题〔4〕。为此， 美国总统克林顿要求美国“生物伦理咨询委员会”对“克隆”问题进行审查，并已于1997年3月4日下令，禁止联邦政府机构拨款资助人体“克隆”试验项目，同时他还要求国会以立法的形式，干预私人机构研究克隆人技术〔5〕。 世界其他一些国家和组织也纷纷发表声明，反对克隆人的研究。我国政府也提出：政府的各项基金不会支持克隆人，同时要用立法来限制〔6〕。 所有这些都表现了人类的进步和适应能力的提高，这是令人欣慰的。
克隆人的出现对未来的人类社会会有什么影响，确实是谁也不能忽视的。从伦理的角度看，笔者认为克隆人会给社会带来巨大的混乱，引起人类的伦理危机。
第一，克隆人的出现将完全改变人类基于性爱的生育方式，使性爱与生育分离，从而破坏男女基于性爱而获得后代的情感，并由此改变人类的基本性伦理关系。人类的繁衍必须通过父母双方的有性生殖才合乎人类的文明和道德，这是古今中外人们普遍认为的一条天经地义的原则。生儿育女是人类生命本能的强烈表现，反映了人对生命的热爱。人类在生儿育女的过程中实现着自己的价值，完善着自己的本质，它是一种高尚的道德行为。因为生育不仅仅是为了保证人类的繁衍，也不仅仅是一个纯粹的理性行为，它完全是人的功能。它不仅从理性方面，而且也从肉体和感性方面约束人们。正是通过生育才把人们的性快感、爱的交往和生育愿望联结起来。在实验室里的生育仅仅注意了生育繁衍人类的理性方面，而忽视了其它方面，因而是对人性的扼杀。
第二，克隆人的出现会改变人们的性道德。由于人的繁衍不再依赖于两性的结合，性将成为人们纯粹追求感官满足的内容，以婚姻为核心的性伦理道德方面的一切有关性方面的规范都可能失去约束力，人们性行为的随意性会大大增加，这种随意性将会引起诸多的社会问题。我们知道，性行为既是人的一种生理行为，又是一种特殊的社会行为。这是性行为的基本特征，也是我们评价性行为的基本出发点。性行为是人们在一定的思想、观念指导下的行为，其中存在着多种文化因素，人类的性行为需要法律的保护、道德的约束和科学知识的指导。它对于人类具有重要意义，它不仅是人类自然繁衍和发展进化的必要条件，也是人类精神文化发展的重要源泉。据学者研究，性禁忌是人类的第一个禁忌。遵循性道德，是保证社会安定、家庭幸福、身体健康的重要条件。而克隆人却使性与生育分离，使性失去其本质的意义，这将给现实的家庭和社会带来巨大的冲击。
第三，将克隆技术用于人体繁殖，使生育与家庭分离，会从根本上改变人们的亲系关系，确定人类亲系关系的标准也将发生改变。人类现有代际关系的确认是以父母共同的血缘遗传物质决定的，一旦人类被克隆，克隆人身上只有细胞提供者的遗传物质，那么，提供被抽去遗传物质的卵子以及子宫生育的人与克隆人有没有代际关系和责任？如果有，靠什么鉴定？血缘遗传关系的变化有可能使我们现有的有关规范失去效力，我们如何去确定代际关系以保证与此相关的养育秩序和赡养秩序？克隆人使生物父母与社会父母分离，出现子女与父母无任何生物血缘关系的现象，这一变化容易导致夫妻亲子关系的破坏。亲子之爱是人类最深沉、最自然的感情，它有利于人与人之间的友爱。而克隆人是由实验室生产出来的，他们很难知道自己生物意义上的父母是谁，这必然淡化亲子之爱，从而造成人与人之间感情的淡漠。
第四，克隆人的出现将会导致家庭的消失。家庭与人类的幸福息息相关。家庭首先是人性的摇蓝，人类的许多美好的感情和优良的品格都是在家庭中培养起来的。没有家庭，人性的发展不可能健全。使下一代得到健全的养育环境是每个社会都不可缺少的。大量研究表明，单亲养育下成长起来的人，其行为和心理出现的偏差可能性大于双亲养育的人，而克隆人的单亲血缘关系和非婚姻生育极有可能使养育单亲化。家庭还是人生的避难所和加油站。在这里，“亲情”——人类最珍贵的感情之一，把家庭成员紧密结合在一起，形成人类特有的人伦关系。克隆人彻底破坏了人类的这种亲情，破坏了人类的这种亲密的纽带，这必将摧毁人类社会的根本结构——家庭。家庭的消亡不仅会削弱人们的责任心和对人类的感情，还会削弱人们生活中联结过去和未来的纽带，把人们置于与前人和后人都没有任何联系的孤独现实中。因为他们既非前人所生，也不生后人，人的繁衍不是通过婚姻这种社会形式而是在实验室中完成的。
第五，克隆人违背了人类社会成员之间的最基本的社会伦理关系，是对人尊严的否定。社会中的每个人都是社会的主体，有个人的人格尊严，理应受到社会和他人的尊重和认同。这正是人这个生物体与自然物品和人工产品根本区别之所在。人的尊严，是一个重要的伦理范畴。人类的尊严标志着人格是“不可侵犯”的，如果人一旦能够批量生产，成为一种工业产品，那么人类的尊严将丧失殆尽，人类不再存在伦理关系，人类将不成其为人类。
第六，人类的优生完全可以用其他科技手段，而不必采用克隆人的方法。虽然遗传基因对人的才能具有一定作用，但是决定性的因素是后天的教育和培养。由于人是社会的人，人哪怕克隆了自身，虽然肉体很象，但由于生活环境、所受教育程度不同，也很难复制出一个完全一样的人。复制出爱因斯坦，也不会成为历史上的“爱因斯坦”，因为后天的影响巨大。所以有人认为克隆人可以制造世界最优秀的人才是不现实的。
科学是现代文明的一个杰出成就，正是借助于科学的神奇力量，人类成为万物的主宰。但是对科学的错误使用却给人类带来了许多的恶果。而科学又不是万能的，靠自身的力量是无法消除这些消极影响的。人类必须改变自身的价值观、伦理行为等。科学不会自动造福于人类，要使科学造福于人类得到实现，人类必须把对它的使用置于正确的伦理控制之下。否则，科学只能成为把我们推向灾难深渊的帮凶。因此，对于基因克隆技术，人们在欢呼其取得重大性进展时也必须预先审视它的道德价值和道德代价，权衡利弊，有计划有目地予以引导，这样才能保证它在给人类带来福利的同时，不会导致得不偿失的道德困境。
为了维护人类家庭的严肃、人类的尊严，应对克隆技术严格控制。尽管目前复制克隆人的可能性不大，但是科学的发展很快，以前克隆基因需要几年时间，现在几天就能完成，速度提高了成千上百倍。因此，考虑立法是很有必要的，而且必须马上着手进行。我们要运用法制和伦理的手段来保证克隆技术推动社会进步而不是危害人类。
注释：
〔1〕〔4〕〔6〕《众说纷纭话“克隆”》《光明日报》1997年3月25日。
〔2〕〔3〕〔5〕《克隆人会出现吗？》《长沙晚报》1997年3月30日。
*收稿日期：1997—07—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