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罗崇拜的起源与传播路线,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阿波罗论文,起源论文,崇拜论文,路线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希腊文明一直以来都被认为是西方文明的源头。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希腊文明在其发展过程中,也受到了周边文明如埃及和西亚文明的深刻影响。就如马丁·伯纳尔所说,没有这种影响,希腊文化根本不可能成其为希腊文化。① 自希罗多德、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到中世纪的基督教学者,再到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早期的思想家,都对这一事实持肯定态度。然而,从启蒙运动后期开始,欧洲学者的“希腊中心论”甚嚣尘上,普遍无视希腊文明与周边文明的共生和交流。这种观念影响至深,甚至完全掩盖了古代学者的声音和历史的真相。直到近些年来,随着亚述学、赫梯学等领域的研究不断深入,学者们从不同角度找到坚实的证据,逐渐曝光了希腊文明光芒所掩盖的周边暗影,使得我们能够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与希腊文明同一时期的其他文明的发展,也能更加清晰地勾勒希腊文明与周边文明交流、共生的历史脉络。
本文从阿波罗崇拜起源考的角度入手,力图通过神话和宗教领域的微观考察透视文明发展史上的宏观建构。之所以选择这一角度,一方面因为在古代社会中,神话和宗教占据重要地位,神话和宗教方面的传说及观念,往往反映了早期文明发展的核心内容;另一方面,阿波罗是希腊奥林帕斯神系的重要神祇之一,他常常被描述为“最具希腊性的神”。② 甚至有学者说,“阿波罗是希腊精神的具体体现。一切使希腊人与其他民族相区别,特别是使之与周围野蛮民族相区别的东西——各种各样的美,无论是艺术、音乐、诗歌还是年轻、明智、节制——统统汇聚在阿波罗身上。”③ 然而,现代学者已经取得基本一致的意见是阿波罗起源于希腊本土之外,但是要准确地说出他究竟起源于哪个地方,还是众口不一。本文力图通过考察阿波罗崇拜起源的诸种研究,厘清阿波罗崇拜的起源和传播路线,或许能再现彼时与阿波罗崇拜相关的各文明之间的互动与流播。
一、各种起源论考析
20世纪之前,研究神话和早期宗教的西方学者大多从阿波罗为太阳神的视角去解释阿波罗崇拜的起源,其中影响最大的是麦克斯·缪勒(Max Muller)。缪勒经过研究发现,雅利安人的太阳神话和希腊太阳神话有诸多相似之处,从而得出结论认为,阿波罗崇拜起源于人们对太阳的崇拜,这种崇拜在原始民族中非常普遍。④ 他还从语源学角度阐释了自己的观点,认为“在词汇的语源真意被忘却之后,经常是一种新意应运而生。正因如此,光的儿子⑤——阿波罗变成了吕西亚人(Lycian)的儿子,而德洛斯人(Delians)创造了阿波罗出生于德洛斯岛(Delos)的神话”。⑥ 不过现今学术界认为,从阿波罗为太阳神的角度解释其起源和本质,已经被证明缺乏理论基础,⑦ 因为阿波罗与太阳相联系的时间相对晚近。虽然没有确切史料能说明阿波罗在什么时候被谁最早称为太阳神,但是所有现存资料都表明:在公元前5世纪之前,阿波罗和太阳没有任何联系,只有赫利俄斯(Helius)或者许珀里翁(Hyperion)才被称为太阳神。⑧
20世纪以来,学术界在这一问题上主要有两种代表性的观点。⑨ 一种观点认为阿波罗崇拜起源于亚洲,来自于小亚细亚某个非希腊民族。另一种观点认为阿波罗崇拜起源于欧洲北方某地。
(一)自东来:吕西亚人、特洛伊人
认为阿波罗崇拜起源于亚洲的主要证据是他的两个绰号:(或者
)⑩ 和
。
这个词有两种含义:一是吕西亚人,(11) 一是狼神。(12) 吕西亚位于土耳其西南部海岸,今土耳其安塔利亚省境内。荷马在《伊利亚特》中多次提到吕西亚人,并说他们是特洛伊人的盟友。(13) 按照希罗多德的说法,“吕西亚”这个名字来源于雅典国王潘狄翁(Pandion)的儿子吕科斯(Lycus)。(14) 学者们从
代表“吕西亚人”这一层含义入手,从词源学的角度对
与Lycian进行了分析,得出结论是这两个词显然有着密切的联系,进而认为阿波罗与吕西亚也就有着密切的联系。(15)
,意即勒托的儿子,也就是说,阿波罗这个绰号是随他的母亲勒托取得的。希罗多德认为这种随母亲取得名字的风俗是吕西亚人的独特之处。“他们(吕西亚人)却有一个和世界上任何民族都不相同的风俗。那就是:他们不是从父方而是从母方取得自己的名字。如果旁边一个人问一个吕西亚人他是谁的话,他就会说他是自己的母亲某某人的儿子,这样接着母系推上去。”(16) 维拉莫维茨据此认为,
这一称呼就表明阿波罗源自吕西亚,并且他更进一步认为勒托与吕西亚的女神勒达(Leda)实际上是同一位神。(17) 支持阿波罗亚洲起源说的另一重要依据是,在许多希腊本土的阿波罗崇拜中心,阿波罗是以一个外来者的身份出现的。在德尔斐,当地人自己也承认这一点,在阿波罗到来之前,当地崇拜的神祇已经有了几次转换;(18) 在其他地方,也有充分的证据表明,在阿波罗之前,人们有其他的神祇可供崇拜。
代表“吕西亚人”这一解释还是显得比较牵强,忽视了这一词的另一层含义“狼神”,而持其他意见的学者正是从这一层含义得出了截然不同的结论,露丝从“狼神”这层含义推测,阿波罗原先是个牧羊人崇拜的神。在阿波罗的最初功能中,他使用弓驱赶野狼和其他野兽,使用弓驱赶野狼的阿波罗可能被当作“狼神”得到牧羊人的崇拜。(19)
在荷马史诗中,阿波罗站在特洛伊人一边,这也是认为阿波罗崇拜起源于亚洲的一个重要因素。但是,从《荷马史诗》的记载来看,和阿波罗一样支持特洛伊人的奥林帕斯神还有阿瑞斯,甚至相比阿瑞斯而言,阿波罗的立场还不是特别鲜明,而阿瑞斯已经被证实并非源于小亚细亚。(20) 这时的希腊人不仅将阿波罗列为奥林帕斯十二主神之一,而且将阿波罗当作他们最典型的代表,很难想象希腊人自己会刻意强调阿波罗的吕西亚身份。在《荷马史诗》中,真正强调阿波罗的吕西亚身份的都是吕西亚人,比如潘达罗斯(Pandarus),(21) 他之所以把阿波罗当成自己本土的神祇只能说明阿波罗在当地受到了广泛的崇拜,但是并不能以此作为阿波罗最早就是来自吕西亚的有力证据。
而且从《荷马史诗》的记载还可以看到,阿波罗和许多地方都有比较密切的联系。第一个与阿波罗联系比较密切的地方是小亚的克律塞(Chryse)。《伊利亚特》一开始就提到阿波罗的愤怒,其原因是阿伽门农侮辱了他的祭司克律塞斯(Chryses)。(22) 克律塞斯在祈祷的时候,两次说到阿波罗是“银弓之神,克律塞和神圣的基拉(Cilla)的保卫者,统治着特涅多斯(Tenedos)”。(23) 克律塞城在特洛伊沿岸,莱姆诺斯岛(Lemnos)旁边;基拉是小亚细亚西北部的城邦;特涅多斯是特洛伊附近的一个岛屿。这些祷词说明了阿波罗与小亚细亚确实有密切的联系。然而《伊利亚特》还有一处说到佩瑞亚(Pereia),“最好的马要数斐瑞斯(Pheres)的儿子的马,由欧墨洛斯(Eumelos)驾驭,它们快速如飞鸟,马的毛色、年龄相同,后背平如线。它们由银弓之神阿波罗在佩瑞亚养育。”(24) 《奥德赛》还提到阿波罗与伊斯马罗斯(Ismarus)的联系。当奥德修斯来到独眼巨人的土地上时,阿波罗的祭司马戎(Maron)送给他许多珍贵的礼物,其中说“他是伊斯马罗斯的保护神阿波罗的祭司”。(25) 佩瑞亚是希腊西北部Thassaly境内的一座山峰;伊斯马罗斯是希腊东北部色雷斯(Thrace)的城市。所以,在《荷马史诗》的时代,阿波罗也与希腊北部一些地区有联系。
(二)自北来:叙佩尔波列亚人
阿波罗崇拜起源于北方的主要证据是他与北方某个被称为叙佩尔波列亚人的民族有密切联系。这一联系在神话传说和献祭仪式中都有所反映。最早提到这一联系的文字材料是一个关于德尔斐的神话传说,记载在约公元前600年左右阿尔凯乌斯(Alcaeus)的一首韵律诗中。尽管这个文本已经佚失,但是在公元4世纪希米利乌斯(Himerius)的作品中保存有这首诗前以散文写就的解释,大意是当阿波罗出生以后,宙斯打算派他去给希腊人传播法律。但是,他乘着宙斯给池的天鹅车来到叙佩尔波列亚人上空,在那里待了整整一年,直到德尔斐人为他专门准备了年轻人的赞美诗、颂歌和舞蹈,他才回到德尔斐,返回的时间是仲夏。(26) 当地的人们相信阿波罗每年冬天都会离开德尔斐,这段时间他就在叙佩尔波列亚人那里,但是似乎他在那里的时间只有3个月,在仲夏之前肯定会回到德尔斐。希米利乌斯在评注该诗歌的时候,作了如下总结:“当这位神祇来到大地时,人们期待了整个夏天的紧张心情顿时随着七弦琴的奏响而欢快起来。”(27) 无疑,这里明确提到了季节,以及赞美诗、颂歌和舞蹈,表明这些不仅仅是神话,而且也是一种实在的仪式,只是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这种仪式是在德尔斐的哪一个节日中举行。
认为阿波罗起源于遥远的北方的理论基石就是把Hyperboreans解释为“居住在寒冷的北风那边的人”(Beyond the North Wind)。他们认为Hyperboreans这个词由两部分组成:Hyper (beyond)和Boreas(the North Wind)。(28) 这一解释在古代没有人提出异议。但是,现代语源学家却对此提出了不同看法。斯坦利·卡森(Stanley Casson)指出,这个词可能有另一种解释。这个词的后一部分的词根不是northern,而是一个前希腊语的巴尔干词,意思是“山”,因此Boreas的意思就是the Wind from the Mountain。Bora是马其顿的一座山名,因此Hyperboreans的意思可能有两个:一个是居住在Bora山那边的人,另一个是居住在Bora山上的人。如果相信他们是人,那么就是住在山上的人,如果认为他们是神,那么Hyper(above)Bora也就等于在天空中(in the sky)。(29) 另一种解释是,早期希腊语和拉丁语中的词根和fero-在现代某些北方语言中变成了b,这种词的化合也发生于古代马其顿语中,Hyperboreioi这一词来自词根fer-,所以这一词在马其顿和其他同盟地区的方言中被解释为“传递者”,意同
,(30) 这是一个马其顿人的后裔经常使用的称呼。(31) 露丝据此得出结论认为,阿波罗并不是起源于遥远的极北之地,而是起源于希腊以北不远的某地。(32)
希罗多德在其《历史》第四卷中对叙佩尔波列亚人作了比较详细的记载。(33) 他说其记载主要来自德洛斯人。(34) 他们说,包在麦草里面的圣物都是从叙佩尔波列亚人那里来的。每一个民族得到这些圣物以后,便依次传给他们的邻人,一直带到德洛斯。“第一次送圣物的时候,叙佩尔波列亚人派了两名少女同行,德洛斯人称这两名少女为叙佩罗凯(Hyperoche)和拉奥迪凯(Laodike);叙佩尔波列亚人为了保护二人在旅途上的安全,还派了五名护卫,这五名护卫现在称为佩尔佩列埃斯(Perpherees),他们在德洛斯很受尊敬”。(35) 希罗多德说后来这两名少女在德洛斯死去并葬在那里,“为了纪念死在德洛斯的、从极北地方来的少女,德洛斯的少女和男孩子都剪了自己的头发。少女在结婚之前,先剪下一束头发,把这束头发卷在卷线杆上之后,放到极北地方少女的墓上”。(36) 他还说自己看见过她们的墓,就在“阿尔忒弥斯神殿入口的左手,上面罩着一株橄榄树”。(37) 希罗多德说,这些德洛斯人还告诉他,“还在叙佩罗凯和拉奥迪凯之前,通过上述同样的那些民族的市邑,还有两名少女从叙佩尔波列亚人那里来到了德洛斯,她们的名字是阿尔该(Argentina)和欧匹斯(Opis)。她们是和神自己一起来的,她们受到德洛斯人的另一种尊敬。”(38)
对于叙佩尔波列亚人,就连希罗多德自己,也对其真实性持保留态度。在叙述叙佩尔波列亚人之前,他说,“至于极北地区的居民,不拘是斯奇提亚人(Scythians)还是这些地方的其他任何居民都没有告诉过我们任何事情,只有伊塞多涅斯人(Issedones)或者谈过一些。但是在我看来,甚至伊塞多涅斯人也是什么都没有谈。因为什么呢,原来,若不是这样的话,斯奇提亚人也会像他们提到独眼族时一样地提到他们了。但是赫希俄德曾谈到叙佩尔波列亚人,荷马在他的叙事诗厄庇戈尼(Epigoni)里——如果这果真是荷马的作品的话——也提到过叙佩尔波列亚人。”(39) 在叙述的结尾,他是这样说的,“关于叙佩尔波列亚人的事情,我说到这里已经足够了……但是,如果果然有极北居民存在的话,那么也就应当有极南居民存在了。(40) 在这之前有多少人画过全世界的地图,但没有一个人有任何理论的根据,这一点在我看来,实在是可笑的。”(41) 所以,希罗多德只是如实记载了德洛斯人对他所说的故事,而他自己似乎并没有很相信这些传说。
希罗多德在说到德尔斐人对阿尔该和欧匹斯的尊崇和纪念的时候,还说到一个叫奥伦(Olen)的人为她们写了赞美诗,这个奥伦就是来自吕西亚。(42) 波桑尼阿斯也提到过这个人,但是在其中一处说他是一个吕西亚人,同时说他是第一个确证叙佩尔波列亚人存在的人,(43) 在另外一处又说他本身就是一个叙佩尔波列亚人。(44)
品达和斯特拉波等人的作品中也曾提到过叙佩尔波列亚人,品达在他的第十首颂歌中写到这个民族,但是他认为这只是一个神话传说中的地方。“不管是乘船还是步行,你都不能找到通向叙佩尔波列亚人的路”,(45) 但是珀尔修斯到了那里,还看到当地人用驴作百牲祭,供奉阿波罗。斯特拉波说这个民族生活在洞天福地之中,不知有疾病和年老;每日歌舞弹唱,摆弄七弦琴和笛子,头戴桂冠,举行宴饮;过着一种完全免除劳役的生活。(46)
也有学者认为,叙佩尔波列亚人也许并不在欧洲的极北之地,而是在亚洲的东北部。理由是波桑尼阿斯认为叙佩尔波列亚人居住在伊塞多涅斯人(Issedones)邻近。(47) 现代地理学家赫尔曼(Herrmann)认为,伊塞多涅斯人是一个印欧语系地区的游牧民族,他们的家乡在乌拉尔(Urals)以东、托博尔(Tobol)河下游的伊塞特(Iset)河谷。(48)
不管是“东来说”还是“北来说”,评判阿波罗崇拜起源的标准都失之偏颇。笔者认为,评判一个神祇崇拜起源的标准应该有两个,一是这位神祇的神名,一是这位神祇的职能。阿波罗崇拜的起源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仅仅从某一方面去探讨,很难得出令人信服的结论。我们既要弄清楚阿波罗神名的起源,还要弄清楚阿波罗所具有的这些职能的起源,这就需要借助语源学和考古学的成果。
当然,通过以上论述,虽然我们还不能得出阿波罗究竟是东来还是北来的结论,但是至少能够看到,上述东方和北方的地理范围,正是希腊文明的周边地带。这些地区在这一时期都有与希腊文明共存的比较成熟的文明。亚述、赫梯等文明自不用赘言。对中国学界来说,稍显陌生的是希腊以北的欧洲部分,其实,北欧文明也是欧洲大陆文明的源头之一,国外已经有学者通过对北欧文明的深入研究,找到了希腊文明受到北欧文明的影响和改造的证据。(49)
二、阿波罗神名的语源学考察
虽然很少有人从一个单词中既能追溯阿波罗的人种学起源又能合理解释其起源的自然本质,但是学者们还是按照各自的理解作了不少有意义的探索。如前所述,早期的学者从阿波罗的绰号如,
等词汇的词源去考察阿波罗的起源,但是这些绰号都是在后来阿波罗崇拜发展过程中形成的,其自身的形成过程还需要厘清。笔者认为,对阿波罗神名的语源学考察最好从
一词入手。
20世纪以来,在这个问题上有比较突出贡献的是奥托·科恩(Otto Kern),他认为一词最早来源于
。
这个词最早见于一段拉科尼亚(Laconian)铭文,后来赫赛齐乌斯(50) 依据这个铭文对其作了如下解释:
(51)
,(52)
。(53) 这个解释告诉我们,这个词的含义是“羊圈、牛栏”或“公共会议”。奥托·科恩根据第一层含义,认为阿波罗起源于
这个词,并且他从这一证据得出结论:阿波罗最初只是单纯的牧人崇拜的神,
是这个名字用得最广泛的变异形式。(54)
但是这一解释似乎有些武断,只说明了赫赛齐乌斯的一个意思,而实际上似乎另一个意思更能得到明确地证明。拉科尼亚铭文上“公共会议”的含义在古典文献中得到了佐证,普鲁塔克所用的动词(55) 就是来自拉科尼亚人的方言
。(56) 法奈尔根据这一说法认为阿波罗起源于多利安人掌管政治会议的神。(57) 沃尔特·伯克特(Walter Burkert)则认为阿波罗起源于多利安部落按照季节定期举行的节日。(58) 他们都认为
和
这两个词之间的链接就是
。但是就如奥托·科恩完全忽视了
一样,这种观点也完全忽视了
,所以根据这样的解释得出的结论还有待进一步确证。
库克认为是一种黑色的杨树,这种解释也能从赫赛齐乌斯的词典中见到。但是他没有说明如果这种解释是正确的,该如何说明这个神的最初本质,只是模糊地说“关于阿波罗最早的特征,我们现在还是基本一无所知,
可能只是一个祭仪中的绰号——‘他来自黑色的杨树’,他的全名可能还是荷马史诗中的福玻斯·阿波罗”。(59)
格里格雷·纳吉在一篇名为《阿波罗神名:语源和本质》(60) 的文章中介绍了一些德国学者(包括沃尔特·伯克特)的研究成果,然后阐述了自己在此基础上对阿波罗神名进行的语源学研究。格里格雷·纳吉说,阿尔弗雷德·胡贝克(Alfred Heubeck)在伯克特的研究成果基础上指出,λλον这个词最早的形式可能是*
,(61) 由名词形式的*
变化而来,其意思大致是参与公共集会的人。(62) 纳吉认为,
是阿波罗的名字在塞浦路斯希腊语方言中的一种生僻用法(to-i-a-pe-lo-ni=
),这是早期方言将ο-音化合为ε-音的结果。他还考证出这一塞浦路斯方言生僻用法源自荷马史诗中的名词
,意思是“允诺,自夸的许诺,恐吓”,其对应的动词是
,意即“做承诺,自夸地许诺,恐吓”。纳吉论证说,
和
的这些含义是基于一种语言行为,这与
的含义是相吻合的。如果认可这种吻合,也就可以解释阿波罗的本质了,那就是“he of the *
”,即有权威的语言之神,主持所有语言行为的神,包括一般意义上的吟唱和特殊意义上的诗歌。(63)
哈里斯认为,阿波罗的神名起源于苹果,而更早的源头甚至可以追溯到琥珀(Amber)。(64) 在远古时代,就已经有了一条从波罗的海通往地中海地区的陆上商路。他粗略勾画了这条商路的路线,即波罗的海—易北河—多瑙河—亚得里亚海—地中海。通过这条商路从北方输入的一种重要物品就是琥珀。(65) 而从德尔斐出发,沿这条商路倒溯,会发现很多以阿波罗命名的城市。离德尔斐不远就有一个名为阿波罗尼亚(Apollonia)的地方;爱琴海西海岸又有一个阿波罗尼亚,这个更为出名,离罗马时期修建的威盛大道(Via Egnatia)的终点狄拉齐姆(Dyrrachium)(66) 不远;在这之间还有两个阿波罗尼亚,其中一个在阿卡纳尼亚(Acarnania),(67) 另一个在埃托利亚(Aetolia);(68) 在亚得里亚海东岸的伊利里亚(Illyria)(69) 又有一个阿波罗尼亚。从多瑙河向北,经过匈牙利,翻过喀尔巴阡山脉,到达易北河。在传播过程中,似乎看不到与阿波罗有关的地方了。因为这里已属斯拉夫民族,所以要寻找阿波罗的痕迹就需要在现代斯拉夫语的地名中去找。在当地有一些小镇,名为jablon或jablan。哈里斯说,这个词的最初形式是jablonou或jablonsky,而这又与一种苹果树jablonitsa的拼写同源,jablonitsa的小词形式是jablonka。而jablon的词形又和色雷斯人(Thracian)(70) 对阿波罗的称呼如此接近。所以他认为这些名为jablon或jablan的小镇,要么是生产苹果,要么是因为与苹果有关的神祇而得名。在比利牛斯山的一些村庄里,人们崇拜一个苹果神,其名叫Abellion,至今还能在这一地区的许多村落里找到这样的称呼。(71)
那么,阿波罗又是怎么和琥珀联系在一起的呢?我们从罗德岛的阿波罗尼乌斯(Apollonius Rhodius)的《阿尔戈涅英雄记》(Argonautica)中得知,凯尔特人认为琥珀是阿波罗的眼泪。阿波罗尼乌斯说帕特农神庙遭到破坏以后,赫利俄斯的女儿们变成黑色的杨树,从她们眼中落下了晶莹的琥珀。但是凯尔特人说琥珀是阿波罗自己留下的眼泪,因为他被宙斯惩罚后到了叙佩尔波列亚人那里。
(72)
在这一段落中,我们得知了两个关于琥珀来源的传说,一说是来自于杨树,一说是来自于阿波罗。库克认为阿波罗源自一种黑色杨树的意见也与此有关。哈里斯不同意库克的看法,一方面他认为杨树并不能生长在北达波罗的海的地区,另一方面他提出了更为合理的解释。哈里斯说,在凯尔特的神祇体系中,阿波罗被写为Aballon或者Abellon。而Aball是凯尔特人对苹果的古称。(73) 这说明,凯尔特人认为琥珀是从苹果树中分泌出来的。也就是说,琥珀就是阿波罗的眼泪,来自阿波罗的神树!哈里斯据此推测说,在较早的时代,琥珀和苹果被当作神圣的礼物,从北方传到了德洛斯等希腊地区,在传递的过程中,人们还仔细地收藏,并派专人护送。公元前3世纪,马萨利亚的皮西亚斯(Pytheas of Massalia)来到欧洲西海岸。他发现一个盛产琥珀的小岛(这个小岛或许在波罗的海,也许是在荷兰、丹麦海岸附近),当地的居民常常捡拾琥珀作为燃料,或者卖给周边的条顿部落。老普林尼记载了这个小岛的名字叫Abalus。(74) 哈里斯说,我们不能确定皮西亚斯只是到了丹麦还是到了维斯瓦河或者波罗的海。但是有一件事情是清楚的,Abal-us是一个凯尔特词汇。这个盛产琥珀的小岛不管是在弗里斯兰群岛(Frisian islands)(75) 还是在波罗的海内部,都可以肯定那里的居民使用着凯尔特语中的“apple”,而这极有可能就是阿波罗神名的起源。据此,从琥珀到阿波罗的整个联接链条为:Amber-Apple-Abal-Apollo。(76)
笔者认为,阿波罗神名的起源应该来自北欧。虽然任何语源学的研究都是建立在假说基础上的推论,但是来自北欧这一理论在语源学上没有明显的脱漏环节,并且有基本可信的历史学和地理学的佐证。在北欧地区,苹果很早就出现了。在北欧神话中,苹果也经常被描写为神物。著名的北欧神话《埃达》(Prose Edda)全书中都有关于苹果的描写。其中最具象征意义的是女神Iunn,她是苹果的守护神,也是青春的守护神,她将苹果献给哪位神祇,这位神祇就能够永葆青春。(77) 英国学者艾丽斯·戴维森将苹果与日耳曼人的宗教活动联系起来。她认为北欧的宗教是从日耳曼人的宗教发展而来。她指出,在挪威的奥斯堡船(Oseberg ship)(78) 墓葬遗址发现了成桶的苹果。这种水果和其他坚果(79) 在欧洲大陆和英格兰的日耳曼人早期墓穴中普遍存在,并且具有某种象征意义,在英格兰西南部,坚果还被认为是丰收的象征。(80)
三、阿波罗神职和形象的考古学考察
关于阿波罗崇拜的考古材料比较丰富,但是基本上都是相对晚近的材料,涉及其起源阶段的材料却非常少,即使有少数可以建立起某种联系的材料,也非常难以解读。即便如此,我们还是能够根据有限的材料找到一些线索,从这些线索中,我们得到一个较为明确的指向,那就是阿波罗崇拜可能有更为古老的源头,并且其主体职能最早来自亚洲。
现代学者认为,线形文字B中没有关于阿波罗的记载,至少没有出现或者与其相似的词汇。(81) 因此,许多学者认为阿波罗是一位年轻的神。(82) 但是,这只能说明“
”这个称号出现较晚,或者说在“
”称号下的崇拜出现较晚,而不能说明与后来的阿波罗崇拜相似的崇拜形式在远古时期就没有出现。(83)
1895年,法国考古工作者在德尔斐发掘出来一块石碑。这块石碑上的铭文记录了部落成员从出生到去世必须经历的一系列“转变的仪式”,还记录了部落成员在这些仪式上必须奉献的祭品。从这个铭文的词法特点来看,里面有字母,用“
”符号表示送气音,有时候用ου加一点代替字母ο。这些都是原始希腊文的特点,并且只在希腊南部地区使用。(84) 其中下面这两段文字值得我们重视:
两段铭文提到了这一节日以及
、
两种祭品。哈里森说她从阿提尼俄斯(Athenaeus)的著述中得知,
是忒萨利人(Thessalian)做的一种未经发酵的面包。(87) 但是从牛津希腊语英语词典的解释来看,哈里森可能有点忽略或混淆了这个词的两种词性。这个词作阳性名词的意思是忒萨利人的一种面包,作阴性名词的意思是一种未发酵的面包,用于婚礼和洗礼。(88) 从铭文中这个词的复数形式来看,是作为阴性名词用,铭文中还把这种面包分成两种:
和
,所以应是婚礼和洗礼时的供奉物。
如果用于婚礼和洗礼,那么
是什么呢?又是在什么仪式上使用呢?哈里森认为是人们在成人仪式上奉献的供奉物。(89) 成人仪式是一种比婚礼和洗礼更庄严的仪式,它标志着一个人到了应该承担义务的时候,已经成为成人的一员。也只有到这个时候,年轻人才成为“可以参与神圣仪式的一员”,才能参加“集会”和“选举”。这种仪式在
节日里举行,哈里森说,
就是这种仪式的化身。(90) 前文提到沃尔特·伯克特根据“公共会议”含义,认为阿波罗起源于多利安部落按照季节定期举行的节日。二人的观点都有其合理之处,但是
是否就是仪式的化身,
是否就是多利安部落的节日,还值得商榷。笔者的观点是,从这段铭文的词法特点来看,这是一个南部希腊居民举行的仪式,时间也比较久远,和之后阿波罗崇拜仪式的联系并不像上面二位学者以及前文提到的法奈尔等人所认为的那样密切,至少将
和
直接联系起来从语源学的角度而言有些牵强。但是,后来的阿波罗崇拜仪式无疑与这个
节日中的仪式以及
这种供奉物有着某种潜在的联系。
1936年匈牙利学者Bedich Hrozn
公布了当时发现的赫梯铭文,这些铭文发现于安纳托利亚两个相邻村庄的四个赫梯祭坛上,这两个村庄分别叫Emri Gazi和Eski Ki
la。尼尔森根据这些铭文得出结论说,“在这里面提到的神祇中,其中有一个读作Apulunas,他是一个守门的神。如果我们确定这个铭文的可靠性,那么我们长期以来争论的阿波罗的东方起源问题就可以尘埃落定了。这个守门的东方神阿波罗,正与古典时期希腊的阿波罗行使着同样的职能。”(91) 尼尔森在这里说的是希腊人对阿波罗·阿癸伊欧斯(Apollo Agyieus)的崇拜。阿癸伊欧斯是一根形象化的锥形柱子,希腊人将其立在家门口,用来阻止邪魔的入侵。(92) 但是,巴内特说尼尔森结论的前提是错误的,因为他对赫梯铭文作了不正确的解读。(93) 笔者认为尼尔森的解读具有一定合理性,因为相信神石具有某种保护功能的崇拜在整个地中海地区都很盛行,包括地中海东部附近诸岛及沿岸诸国在内的地区在青铜时代就崇拜Rěsep神柱。(94)
Rěsep最早是闪米特人崇拜的一个神,这个神和后来的阿波罗具有很多相似之处。在《伊利亚特》第1卷中,阿波罗是康复之神,但也是瘟疫之神,对那些触怒他的人来说,阿波罗的箭就意味着瘟疫。(95) Rěsep也是投射火把的瘟神,在乌加里特(Ugarit)和塞浦路斯被称为拿箭的Rěsep,并且在这两个地方他都和一头狮子同时出现。伯克特说阿米凯来伊(Amyklai)的阿波罗圣所可能保存了闪米特的Rěsep在塞浦路斯被崇拜的名字(A)mukal。(96) 在阿波罗祭仪中有着特殊作用的数字7(97) 也可能源自闪米特传统。(98) 伯克特还说,在希腊地区发现的有限的黑暗时代的青铜雕像,不仅仅代表Rěsep,也代表赫梯的保护神,他经常和牡鹿联系在一起,与和公牛联系在一起的天气神相对应。牡鹿也被描绘成带有弓箭。塞浦路斯在公元前1200年后成为安纳托利亚人和闪米特人混居的民族融合地区,实际上还有希腊成分。在塞浦路斯人的阿波罗祭仪中,有一个祭仪被称为Apollo Alasiotas,这也可能是自青铜时代保存下来的塞浦路斯的名字。(99)
1930年,法国考古学家在克里特东部发现了一座非常古老的神庙遗址。发掘者在其后墙上发现了一个石头匣子,里面装着骨头和羊角,这让我们立即联想到了德洛斯的羊角祭坛。在这个匣子(或者说匣子状的祭坛)上立着三个雕像,雕像是木心,外面裹着一层青铜。中间最大的雕像将近一米高,为裸体男性,有学者认为这就是阿波罗,两旁的小型雕像是穿着衣服的女性形象,可能就是勒托和阿尔忒弥斯。(100) 这种推论的根据是阿波罗经常和他的母亲及姐姐一起受到崇拜,人们称之为“阿波罗三神崇拜”(Apolline triad)。那么,德尔斐的三脚架祭坛极有可能就是这个“阿波罗三神崇拜”雕像的抽象形式。这样一来,可以肯定克里特的“阿波罗”崇拜比德尔斐的阿波罗崇拜在时间上要早得多,只是克里特的“阿波罗”这时候也许不叫这个名字而已。
关于阿波罗与叙佩尔波列亚人的联系,也得到了一些考古材料的佐证。首先是一个早期的陶瓶画,这个陶瓶画描述了阿波罗的来临,阿波罗驾着一辆有翅膀的马拉的战车,他正受到阿尔忒弥斯的问候,阿尔忒弥斯的身份可能是德洛斯的女主人。还有两个女性神站在他的前面,伯克特说她们可能是叙佩尔波列亚人的处女之神。(101) 关于希罗多德所说的两名叙佩尔波列亚人少女的墓地,赛特曼(C.T.Seltman)根据法国考古学家在这一地方的发掘结果提出:“这一地方不仅只有两个墓地,而是一些墓群,这些墓群都属于青铜器时代。从里面发掘出包括基克拉迪文化(Cycladic)、中期米诺斯文化Ⅱ-Ⅲ和后期米诺斯文化Ⅱ时期的陶器。最早的墓穴中还有基克拉迪和迈锡尼时代的祭祀痕迹……这些古墓的发掘,最终解决了关于两名少女传说的真实性问题。”(102) 笔者认为,很可能是从北方来的一些移民,因为某些原因(也许就是因为她们和“阿波罗”的关系)受到当地居民的尊重,并且这种尊重和他们对当地早已存在的这些墓群的某种感情有一致之处,于是慢慢演变出两名少女葬在这里的故事。这不正说明这里的居民对阿波罗的崇拜与当地古老的墓葬有某种关联之处吗?
同样还能证明阿波罗是一个前希腊神祇的证据是在拉科尼亚的阿米凯来伊举行的雅辛提亚(Hyakinthia)节日。这个节日是为了纪念阿波罗和雅辛托斯(Hyakinthos)。希腊人认为雅辛托斯是阿波罗所喜爱的一个年轻人,后来被阿波罗误杀。学者们认为他是一个米诺斯时期的神,因为他的名字中带有一个典型的前希腊语后缀-nth,(103) 语言学家普遍承认这是这一地区最早的居民使用的名字和词汇的特点。(104) 也有其他证据表明,这个节日是为了哀悼一个死去的土著植物神,而这个神祇与阿波罗的联系则是众所周知的。
还有一些其他零散证据也表明,阿波罗崇拜与远古时期的某些习俗有着某种潜在的联系。比如德尔斐的阿波罗神谕所与洞穴的密切联系就可以追溯到迈锡尼时期,以洞穴作为神祇的圣所是迈锡尼时期流行的习俗,最典型的就是宙斯的迪克特(Dictaean)圣穴。(105) 阿波罗作为预言神的形象可以追溯到克里特的预言者厄庇门尼狄斯(Epimenictes),他在德尔斐神谕所的女祭司形象则可以追溯到古老的女巫预言者西比拉(Sibylla)。(106) 阿波罗的祭仪颂歌是“派埃昂”(paieon),“派埃昂”是安抚阿波罗的愤怒的疗伤颂歌。(107) 这种神和颂歌之间的隐秘联系似乎源自米诺斯传统。(108)
结论
由于阿波罗崇拜毕竟属于古代社会早期的宗教文化现象,所以有些问题现阶段还是没有足够的史料支撑,如阿波罗崇拜传播的具体年代,国内外的学者都没有足够的证据去进行清晰的重构。但是我们可以通过考察其传播过程中的具体演变,考察阿波罗崇拜的建构过程及其背后人群的特殊需求。可以确定的一点是,阿波罗崇拜的某一发展阶段,一定吸纳了许多不同宗教元素和小的神祇,这些众多宗教元素和小神祇逐渐汇聚到“阿波罗”的名称之下。(109) 这一阶段至少是在阿波罗得到希腊人的普遍认可、位列奥林帕斯十二主神之前。(110)
关于这些汇聚到“阿波罗”名称之下的宗教元素和小神祇的具体情况,我们至少可以明确知道有三种成分:西北多利安希腊(Dorian-northwest Greek)成分,克里特米诺斯(Cretan-Minoall)成分,叙利亚赫梯(Syro-Hittite)成分。(111) 但是,就像刘家和所指出的那样,关于多利安人的迁徙和早期征服,古典作家的记述中神话传说不少,确切的信史不多,考古学材料也难以有确切的证据。(112) 对克里特米诺斯的历史考证也还存在较大争议。(113) 叙利亚赫梯倒是有较为可靠的信史,尤其是赫梯铭文为我们提供了较为充分的考古证据,(114) 但是对赫梯铭文的具体解读也存在不同声音。如果我们把范围放大一些,比如,把“多利安”、“克里特米诺斯”、“叙利亚赫梯”作为特定符号来看,那就可以说它们分别代表了北方民族南移(115) 过程中的某个或某些族群、希腊本土部分原住民族、小亚细亚某些民族。
通过以上论述,依据现有史料笔者重建阿波罗崇拜中的主要成分如下:北方南移民族成分,希腊原住民族成分,属于东方小亚细亚民族成分。如果再把这几种成分细化,就可以说,阿波罗的神名起源于北方,神职主体起源于亚洲,这两种外来文化元素在传播和融合的过程中也吸收了希腊原住民族的某些崇拜成分。
这一多种文化元素的传播和融合过程大致如此。一方面,居住在北方古老商路(很可能是琥珀交易商路)周围的一个民族或者部落(也许是叙佩尔波列亚人),他们称呼自己崇拜的某种对象(可能是琥珀或苹果)为,这就是“阿波罗”的雏形。当他们向南迁徙的时候,发现了在某地已经存在对某个神祇的崇拜,如牧人崇拜的神,或者多利安人掌管政治会议的神,这个神的称呼与他们对琥珀或苹果神的称呼在发音上有相似之处,于是便接受了它并使之与自己的崇拜融合起来。然后他们继续南下,带着已经混合两种元素的这个神祇,遇到了居住在伯罗奔尼撒和克里特岛的居民,然后又与来自东方某些地区的居民相遇,这些地方又有一个与他们所崇拜的神在称呼上相似的神,如塞浦路斯的“有权威的语言之神”。这些地方的各个神在不同的人群中应该有不同的称谓,但是称呼最多的是
或者其他相似的名字(比如
)。随着各地迁徙而来的居民与当地居民的融合,他们听见最多的这个名字“
”就永久保存并传承下来了。
另一方面,亚洲安纳托利亚地区崇拜的守门的神和闪米特人崇拜的瘟疫之神,在东方与希腊的交流中逐渐传播到了希腊地区,并且与北方传来的某些冠之以“”名称的崇拜和仪式以及克里特迈锡尼时期流传下来的某些崇拜和仪式逐渐融合。
在这个融合过程中,有两个关键的地点,一是德洛斯,二是塞浦路斯。阿波罗在德洛斯岛的崇拜,是阿波罗从小亚传入希腊的一个关键海上中间环节,也是阿波罗神名从北方传到希腊的重要站点。塞浦路斯是东方的瘟疫之神和北方传来的预言之神的共同中间点。因此,这两个地方也成为阿波罗神名和神职逐渐融合为一体的地方。随着这种融合的加深,汇合了来自北方的神名和来自亚洲的神职的阿波罗崇拜逐渐在整个希腊大地上传播开来。
阿波罗崇拜起源和发展过程中所体现的文明交流和融合,正是希腊文明吸收周边文明成果的具体体现。对阿波罗崇拜起源和传播的考察,一方面是在文明交流的母题下进行的微观考证,另一方面又为文明交流史的研究提供了具体史料的佐证。我们由此得知,在古代世界,一直就存在希腊文明和东方文明以及北欧文明的汇合,这种汇合并不是简单的“合并”,也不是某个文明单向地影响其他文明,而是各个不同文明间的交流和互动。当然,这种交流和互动的宏观构建,已经超出本文论述的范畴而属于进一步扩展研究的任务了。
注释:
① Martin Bernal,Black Athena,vol.I,New Jersey:Rutgers University Press,1991,pp.177-181,196-204.
② 参见 Walter Burkert,Greek Religion:Archaic and Classical,trans.John Raffan,Oxford:Basil Blackwell,1985,pp.148,405,note.2; W.K.C.Guthrie,The Greeks and Their Gods,New York:Beacon PR Ltd.,1985,p.73; H.J.Rose,A Handbook of Greek Mythology:Including Its Extension to Rome,London:Routledge,1964,p.134; Daniel Ogden,A Companion to Greek Religion,Malden,MA.:Blackwell Pub.,2007,p.49.etc.
③ W.K.C.Guthrie,The Greeks and Their Gods,p.74.
④ 麦克斯·缪勒:《宗教的起源与发展》,金泽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9年,第185页及以次。
⑤ 《牛津希腊语英语词典》对此词的解释是“epith.of Apollo,commonly expld.Lycian-born,i.e.at Palara,Ⅱ.4.101,119,cf.Heraclit.All.7.”参见 A Greek-English Lexicon,with a Revised Supplement,compiled by Henry George Liddell and Rbert Scott,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6,p.1064,“”.《古希腊语汉语词典》的解释是“诞生于吕西亚的(是阿波罗的称号之一)”。参见罗念生、水建馥编:《古希腊语汉语词典》,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年,第514页,“
”.缪勒可能认为这一词的词根是
(晨光,光明之意),所以他将其解作“光的儿子”。然而
是
,
等词的词根,是否是
的词根还不确定,所以缪勒的观点是建立在一种没有确证的语源学基础上的假说。
⑥ 麦克斯·缪勒:《比较神话学》,金泽译,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189年,第76页。
⑦ J.B.Bury,S.A.Cook and F.E.Adcock,The Cambridge Ancient History,vol.Ⅱ,First Edition,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31,p.632; W.K.C.Guthrie,The Greeks and Their Gods,p.74.
⑧ Timothy Gantz,Early Greek Myth:A Guide to Literary and Artistic Sources,Baltimore: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1993,p.87.
⑨ 国内学界关于西方学界对阿波罗崇拜起源争论的总结,王晓朝教授在《希腊宗教概论》中作了开创性的工作(参阅王晓朝:《希腊宗教概论》,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年,第71—77页),本文的这一部分从中获益良多。并且王先生也对全文的写作提出了富有建设性的意见,尤其强调“从历史学的角度研究阿波罗崇拜一定要结合考古材料来进行”,给了笔者很大的启发,特此致谢。
⑩ 关于一词,曾经有学者认为其最早的词根应该追溯到-λυκ或-λυχ,基本含义是光明之神。那么
就是指阿波罗作为太阳神的一个称呼。但是如前所述,当今学术界少有人认同这种简单的解释。(参见W.K.C.Guthrie,The Greeks and Their Gods,pp.82-83)罗念生和王焕生在翻译《荷马史诗》时也将这一词译成“出生自阳光的”,但是又加了注释:或解作“狼生的”,或“出生自吕西亚的”。(参见《荷马史诗·伊里亚特》,罗念生、王焕生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4年,第80页)
(11) H.J.Rose,A Handbook of Greek Mythology,p.135; W.K.C.Guthrie,The Greeks and Their Gods,p.82.
(12) H.J.Rose,A Handbook of Greek Mythology,pp.135.159.note.3:W.K.C.Guthrie,The Greeks and Their Gods,p.82.
(13) Homer,Iliad,ii.876; v.470; v.645; vi.168; xi.284; xvi.437,etc.
(14) Herodotus,Histories,i.173.
(15) Ulrich yon Wilamowitz-Moellendorff,Greek Historical Writing and Apollo:Two Lectures Delivered before the University of Oxford June 3 and 4,trans.Gilbert Murray,Oxford:Clarendon Press,1908,p.31.
(16) Herodotus,Histories,i.173.
(17) Wilamowitz-Moellendorff,Greek Historical Writing and Apollo,p.31.
(18) 哈里森认为这一转换过程是“盖亚(Gaia)—忒弥斯(Themis)—福柏(Phoibe)—福波斯(Phoibos)”。参见J.Harrison,A Study of the Social Origins of Greek Religion,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12,p.387.
(19) H.J.Rose,A Handbook of Greek Mythology,p.136.
(20) H.J.Rose,A Handbook of Greek Mythology,p.135.
(21) Homer,Iliad,iv.101.
(22) Homer,Iliad,i.8-21.
(23) Homer,Iliad,i.37-38; i.450-452.
(24) Homer,Iliad,ii.763-766.
(25) Homer,Odysse,ix.198.
(26) Himerius,Orations,xiv.10.参阅 Himerius,Man and the Word:The Orations of Himerius,trans.Penella and 3.Robert,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2007.亦见 W.K.C.Guthrie,The Greeks and Their Gods,p.73; 王晓朝:《希腊宗教概论》,第75页。
(27) Himerius,Orations,xiv.10.
(28) W.K.C.Guthrie,The Greeks and Their Gods,p.76.
(29) 参阅《古典评论》(Class.Rev.xxxiv)第34卷,1920年。转引W.K.C.Guthrie,The Greeks and Their Gods,p.78.
(30) 这一词在后世被当成一个专有名词使用,《牛津希腊语英语词典》的解释是“name of the five officer whoescorts the Hyperborean maidens to Delos,Hdt.4.33.”参见Henry George Liddell and Robert Scott,eds.,A Greek-English Lexicon,p.1396,“”.《古希腊语汉语词典》对此词的解释是“护送北国乐土的女子前往德洛斯岛的五位使节”。参见罗念生、水建馥编:《古希腊语汉语词典》,第681页,“
”.
(31) 参见H.J.Rose,A Handbook of Greek Mythology,p.136; W.K.C.Guthrie,The Greeks and Their Gods,p.79.
(32) H.J.Rose,A Handbook of Greek Mythology,p.136.
(33) 希罗多德《历史》中的一词,中文译本有不同的译法。王以铸意译为“极北地区的居民”(希罗多德:《历史》,王以铸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59年,第277页);周永强也沿用此译法(希罗多德:《历史》上册,周永强译,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230—231页);徐松岩音译为“海珀伯利亚人”(希罗多德:《历史》(新译本),徐松岩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8年,第210—211页)。笔者认为,这是一个首字母大写的专有名词,似以音译为宜,而后面首字母小写的
,则是极北居民的意思,上述三位也都将其译为“极北地区的居民”。
(34) Herodotus,Histories,iv.33.
(35) Herodotus,Histories,iv.33.
(36) Herodotus,Histories,iv.33.
(37) Herodotus,Histories,iv.34.
(38) Herodotus,Histories,iv.35.
(39) Herodotus,Histories,iv.32.
(40) 希罗多德在这里用了一对字形相近的反义词,意即极北居民,
意即极南居民。
(41) Herodotus,Histories,iv.36.
(42) Herodotus,Histories,iv.37.
(43) Pausanias,Description of Greece,v.7.
(44) Pausanias,Description of Greece,x.5.
(45) Pindar,Pythian Odes,x.29ff.
(46) Strabo,Geography,xv.111.
(47) Pausanias,Description of Greece,i.31.
(48) W.K.C.Guthrie,The Greeks and Their Gods,p.80.
(49) H.R.Ellis Davidson,Gods and Myths of Northern Europe,London:Penguin Books(non-classics),1965,pp.165-166.
(50) 赫赛齐乌斯(Hesychius)是5世纪时亚历山大里亚的一位文法学家,他编纂了一部生僻希腊语辞典。
(51) 现代的词典也沿用赫赛齐乌斯对这一单词的解释。参见Henry George Liddell and Robert Scott,eds.,A Greek-English Lexicon,p.185,“”,参见罗念生、水建馥编:《古希腊语汉语词典》,第93页,“
”。
(52) ,阳性名词
的复数主格形式。这个词的含义比较广泛,至少有两种含义是值得注意的。《牛津希腊语英语词典》的一种含义是“pen,fold,esp.for rearing lambs,kids,calves,Od 9.219,227,319,439,10.412,11.18.589,Hes.Op.787”;还有一种含义是“sacred enclosure,precinct,Hdt.4.62,Maiist.23,Lxx2Ma.14.33,Acc.to Ammon.Diff.p.94V,Plut.Cim.8,Epigr Gr.781.7,the
was sacred to a hero.”(参见Henry George Liddell and Robert Scott,eds.,A Greek-English Lexicon,p.1592,“
”)《古希腊语汉语词典》的解释也包括了这两层意思:本意是封闭的地方:羊圈,牛栏;(英雄的)圣地。(参见罗念生、水建馥编:《古希腊语汉语词典》,第784页,“ΣΗΚ
Σ”)赫赛齐乌斯及后来的学者的阐释都没有提到
第二层含义。
(53) ,阴性名词
的主格复数形式。这一词的基本含义就是公共会议,《牛津希腊语英语词典》的解释是“assembly duly summoned,less general than
,Th.2.22,P1.Grg.486b,etc.”,并且还引证了许多其他古典作家的记载说明了这一种assembly在不同地区的不同形式。(参见Henry George Liddell and Robert Scott,eds.,A Greek-English Lexicon,p.509,“
”)《古希腊语汉语词典》的解释是:(民众或战士的)大会,公民大会;(犹太教的)会堂,(基督教的)教堂。(参见罗念生、水建馥编:《古希腊语汉语词典》,第249页,“
”)
(54) Otto Kern,Die Religion der Griechen,vol.1,Berlin:Weidmannsche Buchhandlung,1926,p.110 ff.转引自W.K.C.Guthrie,The Greeks and Their Gods,p.73.
(55) Plutach,Lysander,6.
(56) 《牛津希腊语英语词典》的解释是“Lacon.for ,Plut.Lyc.6.”参见Henry George Liddell and Robert Scott,eds.,A Greek-English Lexicon,p.185,“
”.
(57) Lewis Richard Farnell,The Cults of the Greek States,vol.4,Oxford:Clarendon Press,1907,p.99.
(58) Waiter Burkert,“Apellai und Apollon,”Rheinisches Museum,no.118,1975,pp.1-21.
(59) A.B.Cook,Zeus,a Study in Ancient Religion,Volume Ⅱ,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2010,pp.453-459; Guthrie,The Greeks and Their Gods,p.73.
(60) 这篇论文(Gregory Nagy,“The Name of Apollo:Etymology and Essence”)和其他论文一起,收录在一个名为《阿波罗:起源和影响》(Jon Solomon,ed.,Apollo:Origins and Influences,Tucson:University of Arizona Press,1994)的论文集中。
(61) 依据语源学尤其是原始印欧语研究的标准惯例,将未证实的形式用星号标记出来,表示后面的形式只是一种假设,并不是确凿可靠的。
(62) A.Heubeck,“Noch Einmal zum Namen des Apollon,” Glotta vol.65,1987,pp.179-182.转引自 Gregory Nagy,“The Name of Apollo:Etymology and Essence,” Jon.Solomon,ed.,Apollo:Origins and Influences,p.135,note.3.
(63) Gregory Nagy,“The Name of Apollo:Etymology and Essence,”in Jon Solomon,ed.,Apollo:Origins and Influences,pp.3-4,7.
(64) Rendel Harris,“Apollo at the Back of the North Wind,”The Journal of Hellenic Studies,Vol.45,1925,pp.229-242.
(65) Rendel Harris,“Apollo at the Back of the North Wind,”p.230.
(66) 现名为都拉斯(Durrsi),在阿尔巴尼亚境内,是该国第二大城市。
(67) 在今希腊中西部,是屋大维和安东尼进行亚克兴海战(Battle of Actium)所在地。
(68) 亦在今希腊中西部。
(69) 在今巴尔干半岛西北部,包括亚得里亚海东岸及其内地,大致相当于今斯洛文尼亚、克罗地亚和波斯尼亚—黑塞哥维那部分地区。
(70) 在今保加利亚境内,位置在巴尔干山的南边、爱琴海以北。
(71) Rendel Harris,“Apollo at the Back of the North Wind,”p.237.
(72) Apollonius Rhodius,Argonautica,iv.611-612.这句话的意思是:“但是凯尔特人将这个故事转变成他们自己的说法,他们说这(琥珀)是勒托的儿子阿波罗的眼泪。”本文引用的希腊文都由笔者根据希腊文原文结合英文翻译成中文,下同。
(73) Rendel Harris,“Apollo at the Back of the North Wind,” p.239.
(74) Pliny,Natural History,xxxvii.2.
(75) 今属荷兰北海海域。
(76) Rendel Harris,“Apollo at the Back of the North Wind,” p.239.
(77) Gilchrist Brodeur,The Prose Edda,translated from the Icelandic with an Introduction,New York:California University Press,1916,p.39.
(78) 奥斯堡船是在挪威奥斯堡一农庄的土葬墓遗址中发现的一艘海盗船,这一遗址以及这艘船被认为是维京时代考古学最重要的发现之一。该船现存于奥斯堡海盗船博物馆。参见Durham Keith and Noon Steve,Viking Longship,Oxford:Osprey Publish Company,2002,p.16.
(79) 在《埃达》中,作者描述Iunn也变成了一个坚果。
(80) H.R.Ellis Davidson,Gods and Myths of Northern Europe,pp.165-166.
(81) Walter Burkert,Greek Religion:Archaic and Classical,p.144,note.10; Jon.Solomon,ed.,Apollo:Origins and Influences,Introduction,x.
(82) Walter Burkert,Greek Religion:Archaic and Classical,p.144; H.J.Rose,A Handbook of Greek Mythology,p.134.一般意义上说阿波罗是一个年轻的神,主要是指他在神话传说中是宙斯的儿子,或者他是以一个年轻人的形象出现。从出现时间来说,在“阿波罗”这个称号下的崇拜出现得也比其他神祇要晚一些。
(83) 本文匿名评审专家提出,线形文字B中没有阿波罗的名字,或许还有一个解释:文书基本都是迈锡尼文明最后阶段留存下来的,早中期的文献无存,而且主要出自派罗斯和克里特,其他迈锡尼中心很少。因此,这一部分还可以考虑仪式中是否有更早期的东西遗留,从中发掘某些线索?笔者根据这一意见,对此问题进行论证时新增了一些更早的考古材料。
(84) 参见刘以焕:《古希腊语言文字语法简说》,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第70—71页;刘小枫:《凯若斯:古希腊语文教程》上册,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第16页。
(85) P.J.Rhodes,Robin Osborne,Greek Historical Inscriptions 404-323 BC,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3,p.2.此段文字意思为:“必须在
那些天送来,如果应该送来
的人没有在那时候送来,作为首领的
不能在其他任何时间接受,如果有人在
以外的其他时间接受了
,(送来的人和接受的人)每人缴纳10德拉克玛的罚金。”
(86) P.J.Rhodes,Robin Osborne,Greek Historical Inscriptions 404-323 BC,p.2.此段文字的意思为:“也必须在
同一年送来,任何人如果没有送来或者提供
,每次必须缴纳一金标币保证金。在下一年送来
的时候,他必须再送来或提供
,否则他的保证金将不予退回(充做罚款)。”
(stater):古希腊货币金标币,即标准重量金币,值20德拉克玛。
(87) J.Harrison,A Study of the Social Origins of Greek Religion,p.440.
(88) 参见Henry George Liddell and Robert Scott,A Greek-English Lexicon,p.369,“”.
(89) J.Harrison,A Study of the Social Origins of Greek ReLigion,p.441.
(90) J.Harrison,A Study of the Social Origins of Greek Religion,p.441.
(91) Archiv Orientalni,viii(1936),p.171; Nisson,Greek Popular Religion,Columibia U.P.,1940,p.79.转引自W.K.C.Guthrie,The Greeks and Their Gods,p.86.
(92) 哈里森引用哈波克拉提恩的解释说,“阿癸伊欧斯是一根锥形柱子,他们把这种柱子立在门前。有人说那是阿波罗,有人说是狄奥尼索斯,也有人说它既是阿波罗又是狄奥尼索斯。”(参见J.Harrison,A Study of the Social Origins of Greek Religion,p.407)罗念生先生说,阿癸伊欧斯是阿波罗的别号,这别号的意思是“街道上的保护者”。古希腊人的大门外立着一根圆锥形石柱,这石柱象征阿波罗。(参见《阿里斯托芬喜剧二种》,罗念生译,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1年,第75页,《马蜂》注释160)
(93) R.D.Barnett,“Fra Oriente ed Occidente:Ricerche di Storia Greca Arcaica,”Jour.Hell.Stud.,vol.70,1950,p.104.
(94) Jennifer Lynn,Ancient Greek Cults:A Guide,New York:Routledge,2007,p.87.
(95) Homer,Iliad,1.45-53.
(96) Walter Burkert,Greek Religion:Archaic and Classical,p.145.
(97) 每月的第七天是希腊人纪念阿波罗的节日,这个节日被称为。参见P.J.Rhodes,Robin Osborne,Greek Historical Inscriptions 404-323 BC,p.3.
(98) 希罗多德也记载了斯巴达的国王在每月的第7日举行祭仪(Herodotus,Histories,vi.57)。
(99) Walter Burkert,Greek Religion:Archaic and Classical,p.145.
(100) Jennifer Lynn,Ancient Greek Cults:A Guide,New York:Routledge,2007,p.88.
(101) Walter Burkert,Greek Religion:Archaic and Classical,p.147.
(102) Class Quart.xxii (1928),p.156.转引自 W.K.C.Guthrie,The Greeks and Their Gods,p.75.
(103) 关于-nth属于前希腊语后缀,参见 J.B.Haley,“The Coming of the Greeks:I.The Geographical Distribution of Pre-Greek Place-names,”American Journal of Archaeology,vol.32,no.2,1928,pp.141-145.
(104) W.K.C.Guthrie,The Greeks and Their Gods,pp.86 87:Jennifer Lynn,Ancient Greek Cults:A Guide,p.91.
(105) Lewis Richard Farnell,The Cults of the Greek States,vol.4,p.113.
(106) H.J.Rose,A Handbook of Greek Mythology,p.139.
(107) 在《荷马史诗》中,paieon有时候是阿波罗祭仪中的颂歌(Iliad,1.473),有时候是作为一个独立的神祇出现(Iliad,5.401; 899)。
(108) Walter Burkert,Greek Religion:Archaic and Classical,p.145.
(109) 沃尔尼克(K.Wernicke)在保利—维索瓦(Pauly-Wissowa)古典辞书中关于阿波罗的说法,“任何想要从一个单独的起源来构建阿波罗这个有多重宗教文化元素的神祇,以及阿波罗崇拜这样一种社会历史进程,可能都会导致谬误。”转引自W.K.C.Guthrie,The Greeks and Their Gods,p.74.
(110) 王晓朝:《希腊宗教概论》,第77页。
(111) Walter Burkert,Greek Religion:Archaic and Classical,p.144.
(112) 刘家和:《论黑劳士制度》,《古代中国与世界:一个古史研究者的思考》,武汉:武汉出版社,1995年,第78—139页。《剑桥古代史》也持相似的意见,参见I.E.S.Edwards,C.J.Gadd,N.G.L.Hammond amd E.Sollberger,eds.,The Cambridge Ancient History vol.Ⅱ.2,Third Edition,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p.678 ff.
(113) J.B.Bury,S.A.Cook and F.E.Adcock,eds.,The Cambridge Ancient History,vol.I,Second Edition,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28,pp.589-598.
(114) J.B.Bury,S.A.Cook and F.E.Adcock,eds.,The Cambridge Ancient History,vol.I,p.135.
(115) 关于北方民族南移的问题,《剑桥古代史》有非常充分的论述,参阅I.E.S.Edwards,etc.,eds.,The Cambridge Ancient History,vol.I.2,P.824 ff.
责任编审:姚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