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方言同源词的判别原则,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汉语论文,方言论文,原则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壹
“同源词”(cognate words)是历史语言学的术语。有亲属关系的不同语言中的词汇,如果有相同的词根(root),则构成同源词。论证词根相同应有语音对应规律作为依据。
印欧语系和汉藏语系的历史比较研究都已经有近两百年的历史。最早的一篇汉藏语言比较研究的论文是雷顿(B.J.Leyden)在1808年发表的《论印度支那民族的语言与文学》(On the Languages and Literature of Indo-Chinese nations,Asia Researches第10卷)。同年印欧语系历史比较研究的第一本著作出版,即弗里德里希·史勒格耳(F.von Schlegel)《论印度人的语言和智慧》,首次提出梵文和欧洲语言的关系。汉藏语系历史比较研究跟印欧语系是同时开始的,但由于种种原因,汉藏语系包括汉语方言的历史比较研究,相比之下还是十分落后。
中国语言学界一般都认为汉语的各大方言,例如吴语、闽语、粤语不是不同的语言,但是就语言本身的特点而言,汉语各大方言之间的差别有甚于某些欧洲不同的语言,例如德语和荷兰语。所以从历史语言学的角度出发,也可以将汉语的各大方言视为不同的语言。
但是在汉语各大方言之间,以语音对应规律和同源词为基础的全面的比较研究,却可以说还没有起步。这不能不说是汉语方言学界的一大憾事。
就汉语方言而言,同源词是指在两个或多个方言中,因词源来历关系或语言接触关系形成的音义相同或相近的语素(morpheme)。这里用“语素”替换“词根”,因为单音节语素是汉语的重要特点,古汉语和方言尤其如此,不像印欧语词根是构词的基础。论证汉语方言同源词也应以语音对应规律为基础,但因借用关系等形成的同源词不在此限。汉语方言同源词的研究重点是研究一时难以辨认的同源词,如广州话的“企”和吴语的“倚”之类是否同源,而不是显而易见的、大家都知道在各方言中来历相同的基本词汇,如“天、地、水、手”等。
以前的方言词汇研究偏重于各别的地点方言词汇的纪录、释义和研究,较少不同方言的比较研究和综合研究。结果往往是仅仅根据表面上的语音形式或方言字的字形的不同,片面强调地点方言词汇的特殊性,而忽略了不同方言词汇的共同性。也造成本字考证和词源研究的分歧和混乱,不利于方言史研究。
同源词考证和本字考证是寻求方言特征词的基础。不同方言的词汇见异易,求同难。语音形式和书面形式的差异往往掩盖了同源的本质。如果不加深究,就容易为表面现象所误导,误认同源词为特征词。比如黄典诚(1984)曾举出闽语的特殊词汇三十五个,其中至少有十个也见于吴语温州话:。又如,“毒”有去声一读,用作动词,闽语著作写作“酘”,罗杰瑞(1995)认为是粤、闽、客的特征词,实则吴语也用,如温州话“毒”有入声和去声两个读音,其中去声一读为动词。声调别义在古汉语和现代方言都是普遍现象。所以在研究的程序上应先求同,后求异,这样才能得出较可靠的结论。本文试讨论判别汉语方言同源词的一些原则。
贰
2.1 以语音对应规律为基础
方言与方言之间,在语音上存在的有规律的关系叫语音对应关系;研究语音对应关系得出的规律叫语音对应规律。现代方言是从古代汉语发展来的,方言之间的语音对应规律即是由方言语音在历史上有规律的演变造成的。将不同方言中来源相同的字的今音进行比较,就能得出语音对应规律。寻求语音对应规律和方言历史音变规律,都是从《切韵》音系出发的,即假设《切韵》音系是各大方言语音的总源头。语音对应规律讲的是现代语音,语音演变规律讲的是古今演变。不同方言语音对应规律,实际上是建立在各个方言语音历史演变规律的基础上。
不同方言中的同源词的考证应建立在语音对应规律的基础上,只有这样,才能准确地建立同源关系。由于各方言语音的历史演变规律有差异,在不同的方言里,同源词可能语音面貌迥异,而非同源词又可能语音面貌相似。例如“嫁”在福州称为,在建瓯称为,在温州称为。如果光凭这三地现代的语音形式来判断,似乎建瓯的和温州的同源,与福州的不同源。但比较其语音对应规律,则会发现情况并非如此。请看表一。
表一 古见母在福州、建瓯和温州三种方言中的语音对应
这个表上所列的字只是举例性质的,目的在于说明古见母在这三种方言中的对应情况,即,所以不是古见母来源的,其语源也不可能是“嫁”字,而应另有来源。下面再举两例。
杨恭桓《客话本字》(光绪丁未刊本):“蓬松:蓬字俗呼盆上声,蓬、盆乃一声之转。”今按:此词今客家话读作韵尾是不相混的。笔者认为此词应作“粉松”,形容像粉一样松。今客家话“粉”字文读作。
此词也见于温州话,读作,《温州方言词典》(游汝杰、杨乾明1998)写作“喷松”。“喷”、“松”皆阴平字,两字组合,变调应作,与此词的实际所读的不合。如认为此词的本是“粉松”,则符合变调规律。温州非母字读重唇是存古,其他例子如“粪箕”。此词第一音节如依《客话本字》写成“蓬”,则与温州话的不能对应。“蓬”属通摄合口一等平声东韵並母,今温州音为,声韵调皆不合。今温州的为透母,决非並母。
宁波话此词第一个语素也应是“粉”。如是“喷”,则词义与原词不合。
胰皂 “肥皂”在温州方言里称为,其中后一音节是“皂”不成问题,但是前一音节是“洋”或是“胰”颇难判定,因为此两字在今温州话里是同音的。闽语建瓯话和福安话称“肥皂”为“胰皂”,前一音节写作“胰”,不写作“洋”。此两字在这两种方言中都是不同音的,即福安音:。所以温州的应写作“胰皂”。《广韵》脂韵羊善切:“胰,夹脊肉也。”音义皆合。三地此词同源。
2.2 语音对应优于语义对应
在语言历史演变过程中一个词的词义有所扩大、缩小或转移,这是常见的现象。所以不同方言中的同源词完全等义的只有一部分,很多是不等义的,尤其是形容词和动词。同源词有下述四种不等义值得注意。
第一,义项多寡不同。例如“配”在南部吴语和闽语中另有“以菜肴佐饭”和“菜肴”义,而粤语“送”(方言俗字写成“餸”)另有“菜肴”义。
第二,搭配关系不同。例如在汉语各大方言里,“食、吃、喫”跟“饭”搭配构成动宾词组,“食、吃、喫、喝、呷”跟“茶”搭配构成动宾词组,方言不同搭配关系也不同。
第三,使用频率不同。吴语多用“讲、话”,少用“说”;官话多用“打”,闽语则多用“拍”;官话多用“下”,粤语多用“落”(“落车、落水、落去”等)。
第四,指称对象不同。同源词在今不同方言中词义转移,指称对象不同。如“走”在粤语和闽南话中指“跑”,在吴语中指“步行”;“冤家”在闽语中指“吵架”。
只要语音对应有规律可循,上述语义对应的不完整性不应妨碍建立词汇的同源关系。下面举三个例子。
樽 这个词在粤语里泛指“瓶子”,如“酒樽酒瓶”、“花樽花瓶”。在吴语温州话里却专指“敞口的陶罐”,如“樽头陶钵、花樽花盆”。尽管词义不同,因为语音有对应关系,我们仍认为它们是同源词。“樽”见于《广韵》平声魂韵祖昆切:“樽,《说文》曰:酒器也。”“樽”字或可写成“罇”字。此两字原字即是“尊”字,见于《广韵》平声魂韵祖昆切,是一个合口一等字。“樽”字今温州读
箬叶子 此字在吴、闽语四地的读音如下:
此字属药韵,《广韵》入声药韵日母而灼切:“箬,竹箬。”各地语音可对应。见表二。表中斜线前是文读音,斜线后是白读音。
此词在吴语里仅指箬一种竹子的叶子,用于“粽箬裹粽子的箬叶”、“箬笠一种旧式雨帽”和“箬壳旧时用于衬垫鞋底”等词,而在闽语里泛指一般的叶子,也包括箬叶。词义不甚对应,但语音对应严整,应视为同源词。
表二 吴、闽语四地药韵语音对应表
此字属模韵,各地语音可对应。见表三。
表三 吴、闽语四地模韵语音对立表
此词在吴语里仅指海边的某一种泥土,在闽语里词义扩大,泛指一般的泥土,这与上述“箬”词义扩大的情况一样。
2.3语音对应和语义对应优于方言字字形异同
汉语方言纷繁歧出,各地使用什么方言字记录方言词,向来都是各行其是,从来没有经过规范化或标准化。方言用字的混乱现象主要有两种情况:一是同一个词用不同的汉字来记录,即“词同字异”,例见表四:
表四 词同字异举例
二是用同一个字来记录不同的词,即“字同词异”,例见表五。方框为有词无字,空白为无此词。
表五 字同词异举例
所以在考证词源的时候不必顾及方言字的异同。下面详说两个例子。
搌揩,拭 表示“揩,拭”这个动作的词在一些吴语和江淮方言里是同源的,但是写法不同。至少有四种写法:
《扬州方言词典》(王世华、黄继林,1996):“搌,抹檫器具。”又有“搌布、搌身子”两词。所据应该是《集韵》线韵陟线切:“搌,卷也,拭也。”《温州方言词典》(游汝杰、杨乾明1998):“,抹;拭。”又有“罇桌布、罇身体”两词。所据是《广韵》小韵子小切:“罇,拭也。”又,《集韵》筱韵子了切:“罇,拭也。”
明代《白兔记》(汲古阁《六十种曲》本)将此词写作“展”。例如58页:“身上衣服展干了吧。与妈妈借脚盆不肯,把身上衣服展干净了吧。”
明末冯梦龙所辑《山歌》(中华书局1962)将此字写作“缴”。见于卷九《陈妈妈》:“霍在肉上个样物事在上缴了缴。”
在现代吴语中,此词还普遍见于婺州片、丽衢片、瓯江片和台州片的黄岩。
“罇”字今扬州话应读作,与“搌”不同音。就扬州方言而言,将此词的本字写作“搌”是对的,只是调类不同,此词是上声,本字是去声。“展”字今温州市区话读作不同音,颇疑明代此二字是同音的。“展”字今瑞安话和永嘉话读作。就温州方言而言,将此词的本字写作“罇”也是对的,声韵调皆合。两词本应同源,可能到宋代因方言差别而分化,《集韵》将其分列于两个不同的韵目下。“罇”的读音和字形应是后起的,是“搌”韵尾脱落后形成的。
揾 词义为“寻找”的词在粤语区写作“揾”(广州音)。词义为“色不鲜;言不多”的词在研究吴语的著作里也写作“揾”(温州音)。粤语用俗字,因与“温”音相近,遂将“水”旁改为“手”旁,其字形与词源无关;吴语用本字,与词源相关,来源于《集韵》慁乌困切:“《说文》没也。”粤语和吴语里的这两个词虽然字形相同,但词源不同,不是同源词。
2.4 考证同源词不必顾及方言本字字形的异同
同一个方言词有时候允许有两个或多个与之匹配的方言本字。在这种情况下,本字不同并不能说明词源也一定不同。例如吴语普遍称“折枝”为“捥”,如乾隆《宝山县志》载:“捥,音乌欢切,音剜,俗称揉物使折也。”又光绪《嘉定县志》:“俗称直者曲之曰捥。”此字见于《集韵》上声桓韵乌丸切:“捥,捩也,或作。”又,梁乐府有《胡吹歌》说:“上马不捉鞭,反拗杨柳枝。”这里的“拗”是“折枝”的意思,显然与“捥”是同一个词。这样看来,“捥”字又有“”和“拗”两种不同的写法。这三个字字形虽然不同,但是所代表的却是同一个词,也就是说词源是同一的。下面讨论两个例子。
今温州话称“颠簸”为,读阴去调,《温州方言词典》(游汝杰、杨乾明1998)写作“顿”。“顿”《广韵》去声慁韵都困切:“《说文》云:下首。亦姓。”词的本义可引伸为“顿仆、跌倒。”因此将“顿”作为本字,也无不可。
《客赣方言调查报告》(李如龙、张双庆1992)把客家话“颠簸”一词写作“扽”。扽字见于《玉篇·手部》都困切:“扽:引也,撼也。”与客家话音义皆能密合。今温州话称“抻”为,读阴平调,《温州方言词典》(游汝杰、杨乾明1998)写作“扽”,义合音不合。
“颠簸”一词虽然在不同的方言学著作里有两种不同的写法,但实际上来源相同,是一个同源词。如顾及它们的字形,有可能误以为它们不同源。
《广东俗语考》载:“声喉破曰喉。”广州音。《集韵》入声盍韵悉盍切:“,破声,一曰持也。”吴语研究著作用此字指用薄物塞进空隙处,如。此两词风马牛不相及,决非同源词,但竟用同一字写。吴语此词应写作。《广韵》入声盍韵悉盍切:“,攱也。出《新字林》”。
2.5 同源词的词源与方言本字的字义有同也有异
考证词源是追溯词义的源头,考证本字只是追索某一个词见于文献的最初书面形式。
词源研究和本字考证在多数实例中是一回事。例如广州话有一词,读音是,意思是“歇息”,例如:~气、~凉、~一下先。各地吴语也普遍使用这个词,意思是“展开”,。本字见于《集韵》上声厚韵他口切:“敨,展也。”吴语和粤语里的这两个词在语音上有对应关系。见表六。
表六 吴粤语三地厚韵语音对应表
这个词的本字和词源都是“敨”。
方言本字只是方言词的最初的书面形式,本字和词源有时候并不完全是一回事。例如绍兴话称牛犊为,其本字是,见于《集韵》上声梗韵于杏切:“吴人谓犊曰。”武汉话也有“牛子”这个词,指牛犊。“”字并不能说明这个词的词源。为了追索词源,需要另作考证。《广韵》上声梗韵乌猛切:“,清洁。”可见《集韵》中的这个字是个形声字,只是借“”这个字的字音来记吴语中表示“牛犊”的词。《玉篇》牛部:“,唤牛声。”可见“牛犊”的意义是来自“唤牛声”。而召唤动物之声一般是模仿动物的鸣声。恰好这个词音也近于牛鸣声。可以推测这个词的词源是:牛犊←唤牛声←牛鸣声,即最初来源于牛鸣声。
2.6 无字词的语音也可能对应
寻求语音对应规律是一种共时的研究,只要求进行同时代的方言语音系统或音类的互相比较,可以完全不必顾及语音的历史。方言中有些口语词的音节无字可写或本字未明,只要这些音节所包含的音位已经进入方言的语音系统,这些音节本身也合于方言的音节结构,也都可以参加比较。换言之,语音对应规律对这些方言口语词的语音也是适用的。下面举例说明。
温州方言的这个口语词是鸡鸭类的“嗉子”的意思,无字可写。但是这个音节(包括声韵调),与“灯”字同音,已经进入温州音系。所以在语音对应研究中可以与“灯”字同样对待,即其音韵地位为曾摄开口一等平声登韵端母。此词《温州方言词典》(游汝杰、杨乾明1998)写作“膯”。《集韵》登韵他登切:“吴人谓饱曰膯”。温州话有“饱膯膯”一词,形容胃部饱涨的感觉。又有“鸡膯鼓儿”一词,指鸡的嗉囊。鸟的嗉子像袋子,与人的胃部饱涨时相似。两者词义上似有联系。
吴语和赣语中有一个意义为“凸出”的词:
此词赣语无字可写,吴语著作也认为无本字,而用俗字“弸”来写。广韵冬韵合口本无帮母字,但此词温州话读,仍可将它们的音韵地位安排在东韵帮母的位置上。阳新话和宿松话为江西赣话,为东韵,东韵今温州读,故两者相对应。见表七。
表七 吴语和赣语三地东韵语音对应表
此词三地应同源。
2.7 比较同源词应注意择对问题
“择对”这个概念从汉藏语系比较语言学引进的。“择对”是指选择什么样的对应词来进行比较(郑张尚芳1995)。
方言词汇有文理和土白两个历史层次之分,土白词产生的时代比文理词早。日常口语中,词汇和表达方式有文理和土白之分。在较庄重、客气、正式、文雅的场合多用文理词。例如吴语浙江黄岩话中“相貌”是文理,“面范”是土白。各方言中的文理词与书面语相同或相近,文理成分在方言间的差别较小。追索同源词应注意正确地择对,即土白词与土白词比较,文理词与文理词比较。一般说来,土白词之间的比较研究较有意义。下面举两个例子来说明。
罗杰瑞(1995:188)认为相等于普通话“不”、“没有”的否定词读自成音节的鼻音是粤、闽、客方言的特征,实则浙南吴语土白层里的否定词也读自成音节的鼻音。这些方言里纯粹的否定词本来是自成音节的
上述吴语里的这个词是土白词,相应的文理词是“喷”。如果取客家话的“猋”与吴语的“喷”来比较,当然不能构成同源关系。“猋”字见《说文》犬部:“犬走皃”。《集韵》宵韵纰招切:“飘、猋,《说文》回风也。或作猋。”《集韵》据典籍假借,将“猋”作为“飘”的异体字,不管是本义或假借义,音义与上述表“喷射”的词音义皆不合。这个词也是“无字词的语音也可能对应”的适例。此词武鸣壮语读作,可以比较。
2.8 因借用关系形成的同源词不一定符合语音对应规律
同源词中有一小部分是不符合语音对应规律的,其原因与一般造成语音对应规律例外的原因一样,最常见的是方言借用或底层遗留。
刣宰 宰杀牲体、鱼类在一些吴语和闽语里称为“刣”,这是一个方方言俗字,不见于古文献。各地的语音如下:
此词在明代苏州话作品、冯梦龙的《山歌》里写作“”,今客家话也写作“”。闽语的“刣”字显然来源于“治”。“治”在古汉语中本来就有“切割”义。例如晋干宝《搜神记》卷一:“玄复书符掷水中,须臾,有大鱼数百头,使人治之。”又如《吴越春秋》:“子胥归吴,吴王闻三帅将至,治鱼为脍。”“治”在福州、厦门、潮州三地白读音皆是。闽语的“刣”字来源于“治”,不成问题。但是“治”作为止摄开口三等平声之韵澄母字,在温州话里只应读。换言之,这个词在温州话里的读音不合规律。对其中的原因,一种可能的解释是这个词借自闽语;另一种可能的解释是,这是一个底层词。在一些壮侗语、苗瑶语和南岛语中,“杀”或“死”义的词读音如下:
此词原始台语李方桂(Li1977)拟为*trai,古苗瑶语王辅世、毛宗武(1995)拟为。吴语、闽语的“治”跟壮侗语、苗瑶语、南岛语里的这个词应该是同源的。
此词吴语读阴平,闽语读阴去,不合语音对应规律。吴语用臻摄字记录,读音一般也属臻摄,但福州音却近梗摄。顺昌则是[k]声母。粤语阳江话读作,声母也是[k]。假定这两处此词与上述别的词同源,那么都不合语音对应规律,可能是借用的结果。一些现代壮侗语和苗瑶语里的“冷”或“凉”这个词的读音,可以类比:
据李方桂(Li1977),此词在原始台语应作,声母与上述顺昌和阳江话这个词相同。吴语和闽语里的“”是同源词,又是一个底层词。
叁
本文讨论了八项判别汉语方言同源词的原则,其中第一、二项是历史语言学普遍使用的原则,即应以语音对应规律为基础;语音对应优于语义对应。由于汉语及其方言的特殊性,仅仅根据历史语言学普遍使用的原则来判别同源词是远远不够的。所以笔者又提出其余六项原则,以适应汉语的特殊性。所谓特殊性,主要包括以下三方面:第一,汉语是用不表音的语素文字——汉字(包括方言字)记录的,汉字的形式往往掩盖语音对应的实质。第二,汉语方言的词汇跟语音一样,也是分历史层次的,有文理词和土白词之分,又有上层词和底层词之分。所以同源词的比较要注意择对问题。土白词和底层词往往用未经规范的方言字记录,各地各人自行其是,相当混乱,或者历来无字可写。我们必须面对方言字和无字词的比较研究问题。第三,南方的语言接触或方言接触历史悠久,错综复杂。我们必须正确处理同源关系和借用关系。本文初步提出判别同源词的原则,一方面希望为今后进一步研究张目,另一方面,也希望能对历史语言学中的历史比较法有所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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