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演进的三个环节，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当代中国论文,马克思主义哲学论文,环节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演进有其内在机制。从主体角度看，它实际上就是马克思主义哲学工作者的哲学活动，他们在思考、在研究、在讲学、在生产哲学文化产品和信息，让人们阅读、听讲并引发思考和付诸实践，又从人们那里得到反馈。作为世界观和方法论的统一，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在影响人们的生活和思维方式的同时，自身也在不断地发展着。正是由于哲学工作者的活动，使得中国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成为一股生生不息的思想理论之流，伴随时代之河向前滚动。笔者认为，近20年来，马克思主义哲学演进的内在机制系于如下三个基本环节。
一、研究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史，深化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原著的系统了解
1987年以前，中国哲学界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原著只是停留在对少数经典的学习、解释和宣传的水平上，未建立起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史这门学科。因此，尽管对马克思主义的一些重要著作自50年代起，就在前苏联专家的指导下进行学习，但未能将这些著作作为整体来系统研读。1978年后，中国哲学界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原著开始从过去简单的学习和介绍，转入了研究，并从单篇的研究转入较系统的研究。这种研究不再只局限于各部经典，而已广泛涉及马、恩、列、毛等在各个时期的重要著作，尤其是他们的早期著作和晚期著作，如马克思的《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人类学笔记》、《历史学笔记》；恩格斯晚年的书信；列宁的晚年著作；毛泽东的《毛泽东早期文稿》、《毛泽东哲学批注集》等等。这种研究是与马克思主义哲学史这门新学科在中国应运而生分不开的，有了这门新学科，就不再只是把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各部著作看成分散、无序的，而是将其置于世界哲学文化背景中、放在历史发展过程中加以考察。由于这种考察系统而有序，所以它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各部著作的理解和研究比以往更加深入、更加全面、更加精确了。
1978年后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史的研究在中国勃然兴起并构成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重要领域之一，与从事这一学科的学者们的辛勤工作分不开。经过20年的努力，马克思主义哲学史这门学科已确定了自己的研究对象和范围，已成为一门较成熟的研究马克思主义哲学产生、发展的历史及其规律的历史科学。当然，它同时又是一门理论性极强、寓马克思主义哲学理论研究于历史之中的科学。尽管马克思主义哲学史与马克思主义哲学联系紧密，实际上较难分开，但二者研究的侧重面毕竟有区别。其区别是，前者以后者这种特定的思想体系为研究对象，表现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历史形态；后者表现为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论形态，它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产生和发展。正是由于史与论相结合，使马克思主义哲学从产生到发展、演化的150多年的历程以理性之笔再现出来。
根据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史的分期与其时代特点，就可纵向追溯它诞生、形成、发展及其各阶段上的有关著作的内容。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创立和发展过程看，它是其创始人马克思、恩格斯对西欧工人阶级苦难现状的同情，从哲学上以人的本质的异化和异化的扬弃来对之加以说明，并为无产阶级革命和社会主义作论证；而异化思想凝结在马克思的《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社会主义理论凝结在恩格斯的《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中。《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和《德意志意识形态》标志着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形成，它们阐述了社会的发展由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矛盾运动所推动。1848年《共产党宣言》的公开问世，表明马克思主义哲学已成为工人阶级手中求解放的锐利思想武器，表明马克思主义哲学是真正的“实践的唯物主义”。马克思的《资本论》、政治经济学手稿和晚年人类学、历史学笔记所包含的丰富哲学思想，是唯物史观的进一步深化。而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和《反杜林论》，则在深入了解自然科学的基础上，提出了辩证法的三个规律——质量互变、对立统一和否定之否定规律；提出了关于世界的物质统一性、物质与运动、物质与时空、生命的起源、人类的起源等一系列原理，以及自由和必然、平等、道德和法等历史领域的重大理论。恩格斯的《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和晚年书信则重申了哲学基本问题、实践与认识的关系问题，论述了历史发展动力——合力问题以及上层建筑对经济基础、社会意识对社会存在的反作用等一系列原理。
在马克思主义哲学进一步传播和发展的阶段，列宁运用马克思主义哲学分析和解决了俄国问题并夺取了革命胜利。列宁在运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过程中，对它的发展主要在认识论和辩证法两个方面。在《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中，他进一步发展了恩格斯的哲学基本问题的理论，在实践观点的基础上提出了认识论的三个重要结论，还着重阐述了真理论的基本内容、客观规律和人的主观能动性的关系等问题，使马克思主义认识论系统化了。在《哲学笔记》中，他提出了“辩证法的要素”16条，丰富了辩证法的内容。
显然，有了马克思主义哲学史学科，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原著的研究便有了可循的历史脉络；反过来，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原著的循序研究亦加深了对马克思主义哲学演进历程的理解。例如，对马克思的《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的研究加深了对异化思想的理解，认为它是马克思早期的基本理论，离开它就无法理解马克思的认识论、历史观、经济学和共产主义理论，尽管异化思想还不属于唯物观史。对《人类学手稿》的研究加深了马克思的东方社会理论，“亚细亚生产方式”，社会形态理论的理解，并关注到经济落后的国家能否跨越资本主义“卡夫丁峡谷”等重要问题。对列宁的《哲学笔记》的研究则丰富了辩证法的理论，了解了列宁的“辩证法十六要素”中包含的唯物辩证法体系的雏形以及列宁是在怎样的时代条件下把对立统一作为辩证法的核心来研究，并指出对立面的统一和斗争是事物发展的动力、源泉的。对毛泽东的《实践论》、《矛盾论》同前苏联哲学教科书的关系以及毛泽东哲学思想的理论来源进行的讨论，亦深化了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过程中历史线索的了解。
二、探索哲学理论前沿问题并建立相应的分支学科，使马克思主义哲学朝现代形态演进
从马克思主义哲学史角度研究原著，是为了把握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文”体系，而结合当今时代社会经济、政治尤其是科学文化的发展，用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观点探讨哲学前沿问题，可使哲学不断地发展、丰富自己并同社会现实与时俱进。中国哲学界对哲学前沿问题的探讨主要有人的研究、主体研究、价值研究、发展研究、科技哲学研究、伦理研究等。这些问题之间都有比较密切的联系，都是探讨人自身、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关系。人的研究是最早着手而难度较大的问题，目前主要是在哲学层面进行思考并已取得了初步成绩；主体研究实质上也是人的研究，它侧重从客体的对应关系角度来考察主体认识和改造世界的自觉能动性和创造性以及受动性；价值研究主要是研究客体或物对人的效用和人自身的价值；发展研究是探讨人类社会整体及各个领域的进化和人自身的进步。科技哲学是研究自然界、人的自然观和科学技术发展的规律，从科学技术和工艺上揭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及与人自身的关系。这些前沿问题的研究，使马克思主义哲学充满活力，推动着马克思主义哲学朝现代形态演进。
20年来，哲学基本理论研究从提出一系列新课题、新范畴、开辟一些新领域，发展到对哲学体系的创新，使哲学反映出时代精神的变化。马克思主义哲学基本理论研究的时代特征是，紧扣时代主题、面对亿万人民参与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伟大实践，努力探索和回答实践中提出的重大理论问题；研究中借鉴现代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成果、特别是借鉴现代科学研究方法和系统方法、结构和功能方法以及历史发生学和统计学的方法等，开阔了人们的视野。由于在研究马克思主义哲学原著、把握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历程的同时，关注时代发展和哲学前沿，又引进新方法拓宽了研究领域，便使哲学的研究对象发生了变化，即由自然世界向属人世界转移，由孤立地研究客体、主体到关注主客体的关系，从而使哲学观念发生重大变化。哲学探讨所涉及的人、主体、价值、发展、伦理、科技等哲学前沿问题，都与“实践的唯物主义”、历史决定论和历史选择论、社会规律和人的活动、历史唯物主义的对象、理论实质和诸多基本范畴紧密相关，也与辩证的发展观和认识论领域各范畴紧密相关。总之，哲学研究的深入触动了马克思主义的基础理论和整个哲学体系，推动人们向大哲学观念的转变，将使哲学把人—社会—自然视为属人世界的整体，将使哲学不再只是唯物论、辩证法、认识论、历史唯物论等各“板块”的综合，而更趋于统一。
哲学基本理论观点上的创新主要表现在把人的实践确立为整个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本的观点。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一种实践的唯物主义，它在实践概念基础上建立了作为存在论或本体论的自然观和历史观，也在实践概念基础上建立了它的认识论、价值论，从而第一次在思想史上发现了人之为人的真实本质和根源。马克思揭示了人的实践的本性，也就是找到了既能说明人与自然、精神与物质的区别，又能说明它们之间的统一性的现实基础。实践观点之所以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出发点、核心和基础范畴，首先在于它规定了马克思主义哲学解决哲学基本问题的独特方式，只有在实践范畴的基础上，马克思主义哲学才构成了一个唯物论和辩证法相统一、自然观与历史观相统一、本体论与认识论相统一的完整严密的理论体系。实践是人与世界之间的一种中介关系，即人以一定的手段去创造性地改变外部世界的现实活动关系。其过程包括目的、手段、结果三个基本要素的相互作用，是人对客观世界自觉能动的改造，使之适应自己的需要并达到人与自己所生存于中的世界的和谐统一。总之，实践活动是人类的存在方式，是人类精神发育发生和发展的基础和动力，是各种社会意识包括马克思主义哲学在内的各种哲学思想产生的基础和发展动力。
哲学观念的创新还表现在：从人的实践出发阐明主体与客体关系，并从“自然历史过程”和人的自觉创造过程的统一来理解人类社会历史的发展，在新的自然观基础上从系统论的角度研究人类社会，揭示社会有机系统形成的基础、原因和机制，把社会看作一种独特的自组织、自调节，在实践基础上历史地形成和演变的系统，强调社会和生态环境协调发展。注重认识主体的价值选择，使认识论实现了以主体和客体关系为核心，真、善、美，知、情、意、利相统一为原则的新的解释模式。价值观念已溶入整个马克思主义哲学及各个分支领域：真理与价值的关系不只是认识论的重要问题，也是历史观的核心问题，价值论成为和存在论、认识论、方法论并列的一个研究领域。把辩证法重新规定为科学的发展观，是对世界普遍联系和永恒发展的逻辑把握。对客观物质世界及其发展的规律认识更深刻了：认识在向宇观和渺观两个层次扩张，不仅探索了客观世界存在的多样性，也意识到了认识主体、认识工具和认识对象之间的微妙关系；形成客观世界是相互关联的整体图景。总之，对哲学前沿问题的探索和哲学分支学科的建立，使马克思主义哲学演化成现代形态，从而保持了自身的活力，体现了自身的实事求是精神。
三、对哲学教科书的不断创新，建构着一个能体现马克思主义哲学创造精神的解释体系
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史和原著的系统研究有利于从宏观上把握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文”体系，而对马克思主义哲学诸多基本理论尤其是前沿问题的探讨则在微观上使马克思主义哲学得以不断扩张、发展和充实。这两者都促使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解释体系——哲学教科书的编纂不断得到改善和与时俱进。
国家教育部门非常重视新时期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的编写和改革。1980年，教育部委托吉林大学哲学系着手主编一部在体系和内容上都有所改革和创新的马克思主义原理教科书。数年之后，吉林大学哲学系编写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基础》上、上册分别于1985年和1987年出版，并获“体系全新”之誉。它第一篇讲意识与存在的关系，第二篇讲客体，第三篇讲主体，第四篇讲客体和主体的统一。这种安排主要是从相互关系中去研究客观世界和主观思维的运动规律。该书吸收了现代科学发展新提出来的许多新的内容，把每一个哲学问题都摆到历史中来论述，借以说明马克思主义关于这一问题的观点在整个哲学史发展过程中的地位。可以说，这部教科书是中国人自己编写的不同于苏联版的第一部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读来令人有清新之感。
1985年，国家教委又把“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体系改革”规划为“七五”重点课题，翌年被提升为国家“七五”规划重点课题，由全国高校马克思主义哲学专业的博士点10余位博士生导师共同编写。编写过程中，1988年在天津举行了“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改革”研讨会，1989年在北京与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联合举行了“马克思主义哲学与现代自然科学的关系”研讨会，以及中国哲学家与前苏联哲学家关于当代哲学问题研讨会等，1994年，这部由人大哲学系肖前主编、北大哲学系黄楠森和南开大学哲学系陈晏清副主编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出版。这部教材反映了我国哲学界研究和教学的新水平，它既忠实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原本”，又不是停留于对马克思主义哲学某些原则、某些本本的教条式解释。它把实践观点确立为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的核心范畴，立足于实践的观点去阐明和把握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精神实质，以实践范畴为基础去阐明哲学基本问题，把思维与存在的统一理解为人与自然相互作用的现实历史过程，唯物主义的原则贯彻于社会历史领域，使哲学唯物主义彻底化，成为完备的唯物主义。上册主要是阐明世界的物质统一性，物质世界的联系和发展、它的基本环节和基本规律，人类社会生活的实践本质，物质生产及物质生产基础上的社会有机系统。下册则主要阐明阶级斗争的历史地位，人民群众和个人在历史中的作用，科学及其社会功能，认识的本质、特征和认识的辩证过程，思维方法，真理和价值，文化、文明和社会，人的全面发展和人类的解放。显然，这部教材亦超越了前苏联哲学教科书，其篇章结构有所创新，其内容也较以前所有的教科书充实、丰富。北京大学哲学系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也在创新和改革，如该系1993年出版的《历史唯物主义原理》是个“新编本”，从根本上改变了以前教科书的框架结构。
1995年底，由国家教委高教司主持召开的全国高校第一届哲学系主任联席会议，所议的一个重要主题即是关于哲学专业课程结构的调整与教学内容的更新。会议设想对我国通行几十年的哲学专业课程体系的“一体两翼”的结构（“一体”即马克思主义哲学系列的课程，“两翼”即中国哲学系列和西方哲学系列的课程）作些改革，为适应现实发展的需要，可考虑采用国际哲学界通行惯例，将哲学专业的课程调整为“基础哲学”、“专题哲学”、“领域哲学”、“应用哲学”四个层次。会议还提出，对现行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的体系要进行认真、全面的反思，弄清楚究竟哪些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文”，哪些是后来者的“诠释”。对不符合马克思主义的“诠释”，对陈旧的甚至同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相背离的观点应该删除；要充分吸收国内外的最新研究成果。
对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的创新和教学内容的改革，在总体上还不平衡，不过都在积极试验，如有的在现行“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教程体系中补充新的内容，有的突出“实践唯物主义”的体系，有的以问题为中心阐述基本原理，等等。在哲学教学改革方面，武汉大学哲学学院近年有较系统的计划。它倡导把建构哲学学科群与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结合起来，以避免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哲学、西方哲学及各分支哲学之间的分离，进而妨碍哲学研究的深化。
从教育的特殊功能来看，哲学教科书的编撰和内容的权威性比其他更为重要。教科书是全民族马克思主义哲学思维水平的凝结，是用来教育人民尤其是青年一代的范本，是人们学习和掌握马克思主义哲学知识的启蒙教材，也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未来发展的理论基石，通过这一载体，马克思主义哲学就会顺时承传并使其知识接受者创造性地向前发展它。当然，哲学教科书只是对马克思主义哲学体系建立起一个解释系统，它在何种程度上能正确地解释马克思主义哲学，还有待哲学教育工作者们的不懈努力。
总之，对马克思主义哲学原著的精心钻研，对哲学前沿问题的深入探讨、对马克思主义哲学教科书的创新和精心编纂，既是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哲学发展的三个基本环节，又是当代中国哲学工作者进行哲学活动的三个基本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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