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研究生教育的扩招以及发展的若干思考，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研究生教育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回顾我国近年来高等教育发展，扩招始终是最热门的话题之一。紧随本科生扩招之后，在高等教育扩招大背景下，跟进的研究生扩招风也在愈演愈烈。扩招是高等教育应我国社会、经济、文化、教育等多方面发展要求的必然产物，在扩招之前高级人才的短缺是制约我国社会经济发展的主要瓶颈之一。但是连续几年的扩招，人们对“扩招”的期待逐渐被“就业难”、“质量滑坡”等指责所掩盖，社会对“扩招”指责也由本科教育渐渐蔓延到研究生教育，什么“学位贬值”、“含金量下降”、“生源质量难以保障”等不一而足。一时间，“研究生扩招”也成了街头巷尾议论的热点。
一、研究生教育要不要扩招
从严格的意义上讲，扩招并不是近年来才出现的现象。我国自1978年恢复研究生招生以来，研究生的规模在不断地发展，也就是说除个别年度外，研究生教育一直在扩招。从1991年至今研究生的招生数在不断增加（表1），2003年的招生规模是1991年的9倍。1993年和1994年我国研究生招生数也曾以20%以上的较快速度增长，但是由于这次扩招持续的时间较短，1995年后我国控制了招生规模，因此对在校生规模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除1994年增长速度较快，接近20%的水平，其他年度都较为平稳。与之相比，近年来我国研究生扩招的最大特征不在于单位年度的高增长，而在于持续地较大幅度地扩招。1999年以来，我国研究生招生已经连续5年超过20%的增长率，2004年全国计划招收33万名研究生，增长率依然维持在20%以上。连续较大幅度扩招导致了我国在校研究生规模迅速膨胀，2000年以后连续4年以25%以上的速度递增，使研究生教育的规模扩展了近3倍。
表1 90年代以后我国研究生招生情况统计
年度招生情况
研究生在校数
年度 总数（万人） 年增长率(%)总数（万人）年增长率(%)
1991 2.97
0.7
8.81
-5.4
1992 3.34
12.5
9.42
6.9
1993 4.21
26.0
10.68 13.4
1994 5.09 20.9
12.79 19.8
1995
5.11
0.4
14.54
13.7
1996 5.94
16.2
16.23
11.6
1997
6.37 7.2
17.64
8.7
1998
7.25
13.8
19.89
12.8
1999
9.22
27.2
23.36
17.4
2000 12.85
39.4
30.12 28.9
2001
16.52
28.6
39.33
30.6
2002 20.26
22.0
50.10 27.4
2003
26.9 34.5
65.1
29.9
数据来源：各年度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
关于研究生教育的快速发展，教育部学位与研究生发展中心副主任王战军认为，当前研究生扩招具有补偿性的特征，是一种增长性的补偿。就目前而言，我国研究生教育的规模与西方发达国家相比还存在十分大的差距。1984年我国研究生培养规模仅为美国的1/80。虽然90年代以来，我国研究生教育总量的不断增长，较快地缩短了与发达国家的差距，但是由于过去的基础较差以及我国社会基盘较大，目前在校研究生所占人口的比例尚不及90年代中后期美国的1/15，英国的1/14，法国的1/13，日本的1/3（表2）。这至少说明了一点：与发达国家相比，我国研究生教育依然十分落后，在高层次人才的培养和战略储备上我国明显处于劣势。我们应该认识到我们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高等教育大国，更谈不上是高等教育强国。在巨大的差距面前我们只有加快发展，尽快缩小与其他国家的差距。
因此快速发展研究生教育规模是国家的战略选择，在今后的一段时间里规模的扩充发展将依然是我国研究生教育发展的重要任务之一。
表2 部分发达国家与我国每千人口中在校研究生数统计
国家
美国
法国
英国
日本
中国
1984年
4.9
2.8 0.9
0.5
0.06
1990年后 7.65(1997)6.76(1998)7.09(1998)
1.6(2000) 0.5(2003)
数据来源：外国数据出自OECD统计资料；
中国数据根据全国社会经济发展统计公报测算
二、扩招对研究生教育质量的影响
关于目前社会上对研究生扩招的非议主要集中在质量问题，认为近年来研究生教育的快速扩招放弃了对质量的控制，使得“学位的含金量下降”。与以前相比高校不但没有放松对研究生培养的要求，还出台了不少更为严格的措施，如论文发表、盲评、评选优秀论文等，但是研究生教育质量依然不能令人满意。是扩招引起质量下滑吗？扩招对研究生教育质量究竟产生了哪些方面的影响呢？影响研究生培养质量的因素很多，从学校内部环境而言主要有生源质量、教学资源、师资条件和管理水平四大要素。其中管理水平与扩招没有太大的直接关联，因此我们可以从生源质量、教学资源和师资条件三方面来考察扩招的影响。
（一）生源质量
现在社会上普遍认为扩招后研究生的生源水平大幅下降，也就是说生源质量的滑坡导致研究生教育水平的下降。生源质量应该如何来衡量，可能仅仅从绝对数上来看是不具有说服力的。生源质量的衡量指标应该通过录取比例来反映，这项指标能够反映可供选拔的范围，录取比例越低，质量就相对越高。如表3所示，2000年以来我国研究生录取比例基本稳定维持在1:3.6之下，录取率没有随着研究生的扩招而升高。据有关部门统计，2004年我国报考硕士研究生总数达到94.5万人，若按计划今年硕士研究生扩招20%，那么今年硕士研究生的录取比例依然保持在1:3.6以下的较低水平。
表3 近年我国硕士研究生录取情况
年度 硕士研究生报考数 硕士研究生招生数 硕士研究生录取比
2000年
39万
5.8万 1:3.77
2001年
46万
7.23万
1:3.45
2002年
62.4万
16.43万
1:3.80
2003年
79.7万
21.7万
1:3.67
数据来源：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及教育部相关公报
衡量生源质量的另外一个指标是与下一层次教育规模的比例，即研究生规模与本科生规模的比例。此项指标反映可供生源的相对数量，在校研究生数/在校本科生数的比例越小，说明可供生源的相对数量越大，生源质量也越容易得到保障。通过与部分发达国家之间的横向比较发现（表4），我国研究生与本科生规模比远低于发达国家。但是不可否认西方发达国家生源国际化程度较高，假定英美的国际化生源达到30%的高水平，那么去除其影响，美国研究生与本科规模比为10.5%，英国为12.8%，仍然较明显地高于我国。这说明与西方先进国家相比，我国可供选择的研究生生源相对数量要大大高于西方发达国家。由此可以得出：如果我国本科生教育质量与国外基本接近的话，我国硕士研究生的生源质量至少不比国外差。
表4 部分发达国家与我国在校研究生数／本科生比例
国家 美国(1998) 英国(1999) 法国(1998) 日本(2001)
中国(2002)
13.6% 16.6%
18.9% 8.7% 7.6%
数据来源：外国资料出自OECD统计资料；
中国数据根据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测算
上述两项指标都说明近年来的扩招对我国研究生的生源质量尚未产生太大的影响，目前我国研究生的生源质量依然保持较好的水平。研究生扩招并没有放松入口关，以牺牲生源质量来进行研究生扩招的说法并不成立。
（二）教学资源
充足的教育资源是保障教育质量的重要基础之一。教学资源包括经费、教学活动场所、实验仪器、教学设备、科研项目等众多方面。其中最为核心的指标为经费投入。研究生教育的经费投入指标主要由两大块组成，即教育事业费投入和科研经费投入。
近年来我国对高等教育事业的投入呈持续较快增长的态势，但是依然赶不上扩招的速度。从表5中我们可以看到，自2000年开始，我国普通高等学校生均教育事业费的增长明显放缓，并从2001年以后呈较快下滑趋势，2002年的生均教育事业费的收入甚至低于1997年的水平。生均教育事业费收入的下降直接影响到高校引进教师、添置教学设备等办学条件的改善，扩招后高校生均校舍面积明显减少。
表5 全国普通高等学校生均预算内事业费支出
年度 生均事业费支出（元）
增长率
19976522.91
9.51%
19986775.19
3.87%
19997201.24
6.29%
20007309.58
1.5%
20016816.23
-6.75%
2002
6177.96
-9.36%
资料来源：全国教育经费执行情况报告
科研经费投入对研究生教育至关重要。科研经费是进行科学研究的基本保障，虽然科学研究的基础条件还有实验设备、课题项目等，但是这些在很大程度上都与科研经费投入相关联。开展科学研究是提高研究生教育质量的重要手段。表6显示近年来我国高校的科研经费收入增长较快，2000年以后年增长率保持在20%以上。但是除2001年以外，同期增长率均低于本年度在校研究生的增长速度。
表6 高校科研经费收入情况统计
年度
经费（亿元） 经费增长率
在校研究生增长率
199761.6 - 8.7%
1998
57.3
-6.2%
12.8%
1999
63.1
10.1%
17.4%
2000
77.0
22.0%
28.9%
2001
102.2 32.7%
30.6%
2002
130.0 27.2%
27.4%
数据来源：科技部相关统计资料
由于教育事业费和科研经费的增长速度均低于研究生教育规模的增长速度，因此扩招对生均教学资源的影响较大，教学资源的不足已经严重制约研究生教育质量。
（三）师资条件
导师质量的高低是决定研究生质量的关键因素。有些人认为现在研究生导师的水平比以前低，职称的含金量不如从前，导致研究生质量的下滑。从科研创新能力和科研成果上来看，目前我国高校中导师的总体质量并不比前些年的导师差，甚至在个别能力方面还具有较强的优势。现在之所以感到导师质量下降，是由于普遍感到导师对学生的指导不足，有些研究生一个学期也见不到导师几次。这种状况的产生原因主要是教师总量的缺乏所引起的。表7显示了近年来我国普通高等学校专任教师数的发展情况，显然专任教师规模的发展远远低于学生规模的发展速度。在扩招前的较长时间里，我国高等教育的当量生师比维持在较低的水平，高校的办学效益普遍较低。20世纪90年代末，随着并校和扩招，提高办学效益成为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的目标之一。此后衡量办学效益的指标之一的当量生师比一路攀高，从1995年的7.25升至2002年的19.1，目前已经达到了20以上。生师比的攀高对于研究生教育来讲是十分不利的，僧多粥少的局面只能导致研究生教育质量的下滑。截至2002年底，我国普通高校有研究生导师共计102790名，其中博士生导师70650名，硕士生导师81771名；教授51064名，副教授51906名。平均每名导师指导近7名研究生，某些热门专业高达30多名。因此目前在师资条件方面制约研究生教育质量的最主要的问题是教师数量的严重不足。
表7 全国普通高等学校专任教师情况
年度1998
1999200020012002
专任教师数（万）
40.72
42.57 46.28 53.19 61.84
增长率
0.7% 4.5% 8.7% 14.9% 16.3%
当量生师比
11.61 13.4 16.3 18.22
19.1
数据来源：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
综上所述，近年来持续大幅度扩招对研究生教育的质量的确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其主要原因并不在于研究生教育的规模过大，而在于缺乏相应的教育资源来支撑持续地大规模扩招。从目前来看，规模发展与资源配置的矛盾尤为突出。今后我国研究生教育的规模发展应该适当放缓，同时加快教学资源和师资条件的建设，其重点在加大经费投入和扩充高水平教师队伍上。
三、扩招形势下我国研究生教育应该如何发展
总的来说，高等教育的大众化对我国研究生教育的发展是利大于弊的，这几年研究生教育的大发展就是直接受益于前几年开始的我国高等教育大众化的进程。高等教育的大众化为研究生教育的发展提供了生源，可以说高等教育的大众化为研究生教育的规模发展提供了基础前提，而研究生的扩招又是高等教育大众化的延续。扩招为我国的研究生教育，特别为高水平大学的研究生教育提供了良好的发展机遇。
（一）集中资源重点发展研究生教育
我国有一批高水平大学具有较好的办学条件和较强的师资队伍，在长期的发展过程中形成了较好的科研基础和研究生教育基础。这批学校的办学重点应该逐渐转移到研究生教育上。学校要集中优质资源，保证研究生教育的发展，其具体的措施就是限制本科教育，优先发展研究生教育。发展研究生教育对于创建高水平大学具有重要意义。20世纪30年代，麻省理工学院在康普顿校长坚信扩大研究生教育、特别是理科研究生教育对于保持麻省理工学院的声誉是绝对必要的。在他坚持扩大研究生教育，限制本科生教育的方针下，麻省理工学院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当今的世界一流大学都具有很强的研究生教育，如哈佛大学的在校研究生规模为12800人左右，本科生规模为6700人，仅是研究生的一半左右。因此，在高等教育大众化的背景下，我国高水平大学要以研究生扩招为契机，保持精英教育的传统，及时调整办学方向，提升办学层次，重点发展研究生教育。就目前而言，部分高水平大学应该控制甚至压缩本科生教育，适度发展研究生教育，本科生与研究生规模比例以1:1～1:1.5为宜。
（二）研究生教育需要分层次发展
虽然扩招带来了许多问题，但是我们不可否认扩招是研究生教育发展的一大契机。以前我国研究生教育的总规模十分小，因此各高校对研究生教育的发展缺乏层次定位的意识，而是每次到新增学位点时就盲目地申报，不管是什么学科、什么层次，学科点越多越好，层次越高越好。扩招后随着研究生规模的扩大，规模和资源配置的矛盾会日益扩大，这就促使高校开始对研究生教育的发展层次进行思考，因此今后我国研究生教育必然会走分层次发展的道路。原先一批基础较好、教育资源丰富的高水平大学，必定将自身的研究生教育定位在最高层次，即博士研究生教育；那些资源较为紧张，但研究基础较好的大学会在确保硕士生层次研究生教育的同时，发展一定规模的博士研究生教育；而一些教学研究型大学具有一定研究基础，它们为了上层次，会努力发展硕士生层次的研究生教育。这样研究生教育的层次会逐渐明朗化，有利于高校摆脱无序竞争。美国卡耐基教学促进基金会在2000年以后就是以研究生教育的层次来划分美国大学的。根据上述分类，我国高水平大学必然会把研究生教育的发展重点放在博士生层次上，这样的话，此类大学的硕士学位将会在很大程度上演变成过渡性学位。
（三）注意研究生教育与本科教育的衔接
扩招是高等教育大众化的产物，但是高水平大学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以培养社会精英为己任，坚持精英教育。从招生情况来看，高水平大学的确具备开展精英教育的条件。即便近年来持续扩招，但是高水平大学的录取率却不断降低。即便如此，确保良好的生源，依然是各高水平大学所不懈追求的。如何进一步提高生源质量，应该从高水平大学的本科教育入手。我国部分高水平大学的本科生十分优秀，应该注重培养他们的科研兴趣和科研素养，鼓励这些学生攻读研究生。为此要注意研究生教育和本科教育的衔接，压缩本科生课程中技术和专业课的比重，增加基础课和非本学科课程，避免用就业率来衡量高水平大学的本科教育；同时，要提高这些学校的免试直升研究生的名额，使高水平大学的本科生成为稳定的优质研究生生源。
（四）继续加大对高水平大学的稳定投入
研究生教育需要大量的资源投入，而资源短缺已经成为我国研究生进一步发展的主要瓶颈之一。“211工程”和“985工程”一期投入重点建设若干所重点大学都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大大改善了部分高水平大学的教学、科研条件，留住了人才，发展了学科，产生了一批高水平的成果，促进了研究生教育的发展。在目前我国教育资源尚较为缺乏的情况下，在今后一段时间内集中投入若干所高水平大学的举措依然是十分必要的。目前面临的问题是这些重点投入的后续投入尚未跟上，部分高校不得不放慢建设的脚步。由于缺乏持续的投入，前期的投入无法获得预期的最大收益。因此建议国家对大学的重点建设应该改专项拨款为经常支出项目，保障大学重点建设项目经费得以长期稳定地落实。
高水平大学的师资条件也有待改善。主要是要快速增加教师队伍的总量。为了保证研究生教育质量的稳定，高水平大学的当量生师比应维持在10～12左右的水平为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