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自由，人的解放——关于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一点思考，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自由论文,全面发展论文,于人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D0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1071(2003)01-0007-04
自由是千百年来人类梦寐以求的理想。人类的历史在某种意义上说是不断争取自由的 历史。马克思恩格斯把每个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看成是未来共产主义社会的基本原则 ，无产阶级和人类解放的价值目标。江泽民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八十周年大会的讲话 中指出：“共产主义社会，将是物质财富极大丰富，人民精神境界极大提高，每个人自 由而全面发展的社会。”时下的报章杂志发表了大量的有关“人的全面发展”的文章， 而讲关于“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文章则寥寥无几。这就提出了一个问题，如何理解 马克思的“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能否把人的自由发展与人的全面发展分离开?人的自 由发展与人的全面发展是什么关系?今天是否需要人的自由发展?
马克思的“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思想是建立在对人的科学认识和对资本主义深刻 批判基础上的，揭示了人类社会发展和人的发展的客观规律。虽然人的自由发展与人的 全面发展是两个不同的范畴，但两者有着密不可分的内在联系。马克思认为，“人的自 由的自觉活动”是人的本质，资本主义导致人的异化和片面的畸形发展。他提出，通过 共产主义，消灭私有制，实现“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 马克思恩格斯把人的学说完全建立在唯物史观基础上，指出“无产者为了实现自己的个 性，就应当消灭他们至今所面临的生存条件”，只有在共产主义社会，“个人的独创的 和自由的发展不再是一句空话”。“任何人的职责、使命、任务就是全面地发展自己的 一切能力，其中也包括思维的能力”。“个人的全面发展，只有到了外部世界对个人才 能的实际发展所起的推动作用为个人本身所驾驭的时候，才不再是理想、职责等等”。 生产力的高度发展、私有制的消灭与个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是互为条件的。一方面，个人 自由而全面发展只有在生产力高度发展、私有制消灭的条件下才实现；另一方面，“私 有制只有在个人得到全面发展的条件下才能消灭，因为现存的交往形式和生产力是全面 的，所以只有全面发展的个人才可能占有它们，即才可能使它们变成自己的自由的生活 活动。”“他们认为：当分工一旦出现后，每个人就有了自己一定的特殊活动范围，这 个范围是强加于它的。而在共产主义社会里，生产力高度发展，旧式分工消灭，个人自 由支配时间的大量增加，“任何人都没有特定的活动范围，每个人都可以在任何部门内 发展，社会调节着整个生产，因而使我有可能随我自己的心愿今天干这事，明天干那事 ”。[1]在共产主义社会每个人都能自由而充分地发展自己的才能。恩格斯在《共产主 义原理》中说：“根据共产主义原则组织起来的社会，将使自己的成员能够全面发挥他 们的得到全面发展的才能。”[2]
资产阶级诬蔑共产党人要消灭个性和自由。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里对此进 行了驳斥。他们指出：在资本主义社会，只有资产者有个性和独立性，无产者没有个性 和独立性。共产党所消灭的不外是资产者的个性和自由。在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不仅 不会否定个性、自由，相反它使每个人都能得到自由而全面的发展。他们把未来代替阶 级对立的资本主义旧社会的新社会视之为自由人的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 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3]
在《共产党宣言》后，马克思恩格斯在不少著作中继续阐述未来社会的人的自由而全 面发展问题。马克思在《经济学手稿》(1857—1858年)里曾以人的发展状况为侧重点来 阐述人类社会形态发展的一般趋势。他指出：“人的依赖关系，是最初的社会形态”； “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是第二大形态”；“建立在个人全面发展和他们 共同的社会生产力成为他们的社会财富这一基础上的自由个性，是第三价段”。[4]他 还指出，随着生产力的高度发展和劳动生产率的极大提高，必要劳动将时间缩短，用于 使个人得到充分发展的自由时间将增加，而个人的充分发展又作为最大的生产力反作用 于劳动生产力。在《资本论》第1卷中，马克思指出：未来更高级的社会是“以每个人 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为基本原则的社会”。[5]恩格斯在谈到无产阶级的解放事业时说 ：在未来的新社会，“人终于成为自己的社会结合的主人，从而也就成为自然界的主人 ，成为自身的主人——自由的人。”[6]在恩格斯逝世的前一年，即1894年，意大利社 会党人朱·卡内帕请求恩格斯为在日内瓦出版的周刊《新纪元》找一段题词，以区别于 但丁曾说的“一些人统治，另一些人受苦难”的旧纪元。恩格斯在答复中说：“除了从 《共产党宣言》中摘下列一段话外，我再也找不出合适的话了：‘代替那存在着阶级和 阶级对立的资产阶级旧社会的，将是这样一个联合体，在那里，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 切人自由发展的条件。”[7]马克思恩格斯的这些论述充分说明，在“每个人的自由而 全面发展”的论断中，他们更看重的自由。
为什么“自由”比“全面发展”更重要?道理也十分明显，自由是人的全面发展的重要 前提和保证。一个人，只有在成为自身的主人、能自由支配自身的情况下，才有可能根 据自己的兴趣、爱好、特长和社会的需要去发展自己。一个不自由的人不可能发展自己 ，更谈不到全面发展自己。在资本主义社会，现代化的、社会化的大生产要求人的全面 发展，而且确实也为人的全面发展创造了物质条件，但由于整个社会仍为资本所统治， 只有少数人享有自由，而多数人仍受资本的束缚。因此，在资本主义社会，异化现象普 遍存在，人的片面的、畸形的发展并没有减弱。从整个人类发展史看，人的发展程度与 人的自由程度密切相关。人的自由度越大，人的发展速度就越快，发展程度就越高。当 然，人的全面发展也是人的自由的一个重要条件。一个片面畸形发展的人，不可能占有 现代化的生产力和普遍交往的社会关系，也就不可能成为真正自由的人。不过，自由是 人类社会所追求的价值指向。“不自由，毋宁死”的崇高誓言和“生命诚可贵，爱情价 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的真挚诗句，充分表达了自由在人生中的价值和意义 。1998年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英国剑桥三一学院院长阿尔马蒂·森的《以自由看待 发展》一书的基本思想是“发展可以看做是扩展人们享有的真实自由的过程”，“自由 不仅是发展的首要目的，也是发展的主要手段”。[8]总之，与人的全面发展相比较， 人的自由发展更重要，因为它规定和影响着人的本质和发展。
当前，我国社会还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距实现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的共产主义还 有一个相当长的历史过程。从社会制度讲，我们优越于资本主义，人民成了国家的主人 ，发展生产的目的是为了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的需要，而不是像资本主义 那样为了利润。社会主义要求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共同进步，要求社会和自然和谐协调 发展。我国革命和建设所取得的巨大的历史成就为人的发展提供了前所未有的物质的、 政治的和思想文化条件，极大地推动了人的发展。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 要求。现代化和社会化生产力的发展、市场经济的确立、产业结构的变革和调整、对外 开放和全球化趋势、社会与自然的协调发展等迫切要求人的全面发展。因此，提出和促 进“人的全面发展”无疑是完全必要的，也是十分及时的，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 意义。不过，我们在提出和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时，不应忽视“人的自由发展”。
在现阶段，之所以不应忽视“人的自由发展”问题，不仅在理论上，如前所述，自由 是发展的目的、自由同全面发展有着密不可分的内在联系，而且在当代中国，讲“自由 ”比讲“全面发展”有着更重大的现实意义。第一，虽然我国完成了新民主主义革命， 建立了社会主义基本制度，人的解放取得了巨大的进步，但由于中国数千年的专制统治 和近代以来资本主义的不发达，也由于高度集中的计划经济体制和高度集权的政治体制 ，时至今日，我国国民的自主性和独立人格尚未得到完全确立。第二，当代中国社会处 于深刻的大变革时期，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需要人的自由；政治的民主化需要人的 自由；观念创新、制度创新、科技创新需要人的自由；解放思想，最充分地发挥每个人 的主动性、积极性和创造性需要人的自由。第三，与民主一样，自由不仅是手段，更重 要是目的，社会经济、政治、文化的发展最终目的是为了促进人的自由而全面的发展。 随着社会的现代化、市场化、民主化的发展，自由的问题日益凸现出来。因此，当代中 国极需要开展一个新的个性解放运动，以促进人的自由发展。
在民主革命时期，中国共产党把争取中国人民的民主、自由看成是重要的奋斗目标。 毛泽东说得好：“被束缚的个性如不得解放，就没有民主主义，也没有社会主义。”[9 ]在1945年召开的中共七大上，他提出，在抗战胜利后要建设一个独立的、自由的、民 主的、统一的、富强的新中国。他还专门讲了人民的自由和个性解放问题。他说：“不 能设想每个人不能发展，而社会有发展，同样不能设想我们党有党性，而每个党员没有 个性，都是木头，一百二十万党员就是一百二十万块木头。”[10]他在1947年的新年祝 词中说：“自由的阳光一定要照遍祖国的大地”。[11]遗憾的是，毛泽东在新中国成立 后把民主与自由只看成是手段，否认它们是目的。因此，他再也没把民主、自由看成是 党和人民所争取的基本目标之一。毛泽东的这种认识严重影响着人的自由发展。个人崇 拜、教条主义、家长制、一言堂等的长期盛行和历久不哀，这与个人独立自主的人格尚 未完全确立直接相关。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在商品经济基础上形成了人的相对独立性 。因此，在这些国家，个人崇拜、教条主义、家长制、一言堂等封建主义残余虽然会在 一些人身上存在，但不可能成为一种普遍的、有影响的习惯势力。“文化大革命”结束 后，经邓小平的提倡，“没有民主就没有社会主义”的思想已多数人所接受。在今天， 已无人敢公开菲薄民主化，而自由却不然。有的论民主的著作，大讲民主，却只字不提 自由。其实，民主与自由是互为条件、密不可分的。民主是自由的保证，在专制制度下 无自由可言。个人的独立、自由则是民主的前提和基础。没有个人自由的民主是形式上 的民主，是假民主。没有民主，就没有社会主义。同样，没有自由，也同样没有社会主 义。促进人的自由发展同样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人的全面发展直接受到生产力发展 的制约，为社会分工所决定。随着我国社会工业化、现代化的发展，工农差别、城乡差 别、体脑差别以及由此而来的贫富差别将会在一定时期内仍有所扩大。人的全面发展因 而会受到极大的限制。人的自由，尤其是政治、思想、言论、择业、迁移等方面的自由 ，则直接受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的制约，由政治、法律和各种规章制度所规定。因此， 人的自由发展问题直接取决于对束缚人的发展各种制度的改革。相对于人全面发展而言 ，人的自由发展则更具有紧迫性、现实性。
现实的人，都是具体的、历史的。人的自由也是具体的、历史的，在阶级社会，自由 有阶级性。现今的世界上决没有抽象的、绝对的、超阶级的自由。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 ，人的自由不能不受生产力的不够发达和经济、政治、文化的不够发展的限制，不能不 受到国内外阶级斗争和政治斗争形式的影响。西方敌对势力竭力用民主化、自由化来西 化、分化我国。我们对此始终要保持高度警惕，但这些并不能成为我们今天不讲“人的 自由发展”的理由。其实，我们讲的解放思想，进行的各种改革，都是为了解放人，破 除对人的种种束缚，给人以更大的自主权、主动性，从而更能发挥人的创造性、积极性 。改革开放以来的20多年，是解放人的20多年，而人的解放又极大推进了我国社会的进 步和发展。我们要理直气壮地讲人的解放，人的自由发展，因此，今天不仅要提出和促 进“人的全面发展”，而且要提出和促进“人的自由发展”。笔者以来，还是马克思的 “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提法好，这更有利于推进改革的深入发展，更有利于充分地调 动人的主动性、积极性和创造性，更有力于人的发展和解放。
收稿日期：2002-1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