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子》“愚公移山”寓言的文化阐释
郑小九
(河南理工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河南 焦作 454000)
摘 要: 《列子》“愚公移山”寓言有很高的思想文化含量,是远古神话、道家文化、儒家文化、佛家文化等交融互补的典范。移山神话体现了“人”与“山”的关联、对抗,从中可以捕捉到中华民族精神的萌芽:道家思想构成愚公移山寓言的“底色”,愚公的道家气质主要表现为大智若愚的智慧、天地无私的胸怀、乐观达观的心态、精诚之至的执着等;儒家思想是愚公移山寓言的“主色”,愚公的儒家风格体现在入世姿态、仁爱品德、自强精神等;佛家思想是愚公移山寓言的“配色”,愚公的佛家意味主要是大慈大悲、众生平等、勤勉精进等。
关键词: 愚公移山;神话;道家;儒家;佛家
愚公移山寓言出自《列子·汤问》,既有很高的文学价值,又有深刻的思想内涵。对愚公移山寓言作文化探源和思想透视,探析其中蕴含的精神基因,有助于在愚公移山寓言与愚公移山精神之间架起一座沟通古今的桥梁,为新时代更好地继承、弘扬愚公移山精神奠定扎实的基础。基于《列子》文本的复杂性、移山寓言在内涵上的丰富性以及主要思想流派的兼容性,为了尽可能全面、贴切地“还原”其文化面目和思想实质,避免因单一视角而导致的片面的、“盲人摸象”式的结论,本文主要从神话、道家、儒家、佛家等视角对愚公移山寓言的文化内涵加以阐释。
一、愚公移山寓言的神话解读
20世纪90年代以来,一些学者重视对《列子》愚公移山典故进行文本分析,力图“复原”神话文本的历史场景,揭示文本中被遮蔽的意蕴,如古代先人对打破封闭生存空间的渴望,人的生命在世代更替中的无限绵延,父系制度下年长男性的统治权、话语权,愚公移山与精卫填海、大禹治水等神话的关联等。学者们独具慧眼的解读为深入理解愚公移山神话提供了宝贵的启示。
对愚公移山寓言作深入的神话解读,需要考察该神话产生的地理环境、历史时代,结合愚公移山与其他经典神话所构成的“神话群”,探寻愚公移山神话中蕴含的、尚在萌芽状态的民族精神。
愚公移山神话的奇特性得益于神奇的自然山水与智慧的远古先人,体现了“人”与“山”的关联、对抗。愚公移山神话发源于豫西北、晋东南交界地带的太行山、王屋山。河南济源位于此区域的中心,被誉为“神话的渊薮”,盘古开天、女娲造人、女娲补天、黄帝战蚩尤、神农尝百草、大禹治水等著名神话在这里都有流传。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人造就一方文化,这里之所以能够产生如此丰富神奇的神话,一方面在于独特的地形地貌,另一方面在于这里有华夏早期文明的发育。从地形地貌上讲,济源处在大山、大河、大平原的结合地带,北部是太行山,西部是王屋山,南临黄河,东部是平原。李白在《上阳台帖》中用“山高水长,物象千万”来描绘这片土地的美丽、雄浑、清壮。从文明发育上讲,济源曾为夏朝都城,处在华夏文明早期的核心区,生活在这里的先人聪明智慧、敢于担当、敢于作为,有奇异的想象力和巨大的创造力。
愚公移山神话产生的确切历史时代难以考证,但可根据一定的理论逻辑作模糊的推测。从愚公这位男性家长的尊者身份来判断,愚公移山应属于父系氏族公社时期的神话。有学者认为愚公移山是最晚出的神话:“‘愚公移山’神话即使不是历史意义上的‘最后的神话’,也是逻辑意义上的‘最后的神话’。其‘最后’的意义在于,与其它神话相比较,‘愚公移山’神话最终取消了神存在的根据……”[1]然而,作者下这样的断语是有漏洞的:愚公移山并不是最晚出的神话,也没有取消神存在的根据。人力与神力的对比是判断一个神话诞生早晚、先后的主要参考。在人类童年的幻想中,人是渺小、卑微、无能的,神是伟大、高贵、无所不能的。随着工具的使用,随着智慧、力量的增长,人逐渐摆脱自卑而走向自信,在自然面前慢慢地挺起了胸膛。这一自信体现在神话之中,就是人的力量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少到多的变化,人间的英雄逐渐走向前台,神界的威力慢慢消减。
无论是愚公移山的民间版本,还是经过道家改造过的版本,愚公移山故事中的儒家文化内涵都非常鲜明,主要体现在入世姿态、仁爱品德、自强精神等方面。首先,就入世精神来说,儒家的姿态倾向于入世,主张不逃避现实生活,以强烈的责任和担当意识,致力于改良社会,“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礼记·大学》)。愚公不是逍遥派,而是个不折不扣的入世派。移山就是向大自然开战,让高山给人让路,在没有路的地方修出一条大道来,让人们的生活变得方便起来。其次,就仁爱精神而言,“仁”是儒家的核心思想,其基本内涵是对他人的关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论语·颜渊》),“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论语·雍也》)。儒家的“大同”理想就是一个充满仁爱的社会:“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礼记·礼运》)愚公的仁爱之心,就是忧天下人之忧,为天下人修路。愚公的爱心是博大的,是“天下为公”的胸怀,是基于家庭亲情、又超越家庭亲情的,是“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孟子·梁惠王上》)。再次,关于自强精神,《易传》中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愚公就是一个自强不息、不畏艰险、知难而进的典范,他和家人志存高远,矢志不渝,脚踏实地,咬定青山,靠自己的努力去创造美好生活。
根据愚公移山神话的发源地河南省济源市的民间传说,愚公移山寓言的最初版本是“吕三太挖山”:王屋山里的一个山村,有个叫吕三太的人,他力壮如牛,耿直憨厚,性格倔强,人送绰号“别倒山”。他看到村民受到大山阻挡,行路艰难,取水不便,便召集家人移山[7]。这个传说中的吕三太被认为是《列子》“愚公移山”的“原型”。吕三太的仁爱、耿直、刚强、勇气、入世等精神特征,使他具有浓厚的儒家风格。《列子》对该传说的“改造”虽然使其染上了鲜明的道家色彩,但并没有、也不可能将儒家的特征彻底地、干净地抹掉。
愚公的名字本身就已经昭示了其道家身份。愚公名字的核心字眼是“愚”,这与“侯王自称孤、寡、不谷”(《道德经》第39章)如出一辙,其根据就是道家哲学中的“贵以贱为本,高以下为基”(《道德经》第39章)。愚公的“愚”实际上是一种以“愚”的外表呈现出来的“智”,而且是一种“大智”,是“大巧若拙”(《道德经》第45章)、“明道若昧”(《道德经》第41章)、“至知不谋”(《庄子·庚桑楚》)。老子自称为“愚人”:“我愚人之心也哉!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道德经》第20章)道家“去小知而大知明”(《庄子·秋水》),鄙视世俗的、狭隘的小聪明,追求与“道”相契合的大智慧,避免让“小知”堵塞了通向“大知”的道路。就移山而言,智叟之所以“不智”,就是因为他不懂得变化的规律。他认为山体之巨、人力之微是不可改变的,移山耗时之长、人的生命之短也是不可改变的,由此得出了移山不可能的结论。愚公则相反,他理解事物变化的规律,认识到矛盾会随着条件的变化而变化,子子孙孙无穷延续,世世代代移山不止,终有一天能够移走太行、王屋二山。
二、愚公移山寓言的道家解读
愚公移山典故出自《列子》。《列子》体现的主要是道家的思想:“列子所宗,为道家者言。”[2]作为《列子》的整理者、注释者,东晋的张湛在《列子序》中对《列子》的道家归属概括得非常明白:“其书大略明群有以至虚为宗,万品以终灭为验;神惠以凝寂常全,想念以著物自丧;生觉与化梦等情,巨细不限一域;穷达无假智力,治身贵于肆任;顺性则所之皆适,水火可蹈;忘怀则无幽不照,此其旨也。”[3]267
愚公身上的道家意味十分浓重,道家思想构成愚公形象的“底色”。道家的核心思想是作为宇宙本原和规律的“道”,愚公则是“‘用道’治身的典型”[4]。具体来说,愚公移山寓言所蕴含的道家内涵,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
(一)大智若愚、大巧若拙的智慧
从愚公移山神话中可以捕捉到中华民族精神的萌芽。神话是远古历史的投影,是先人将典型经验“格式化”的一种形式,是后人与祖先之间精神沟通的纽带,其中隐藏着一个民族最古老的文化信息、遗传密码。愚公移山神话蕴含着中华民族精神的诸多因素,如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坚韧不拔、勇敢勤劳、团结奋斗等。当乡人被高山阻隔,出入迂曲,行路艰难,愚公怀着非凡的使命,主动担当,奋力抗争,率领子孙们叩石垦壤,挖山不止,坚决移走大山,战胜人们面临的巨大生存障碍,为子孙后代造福。愚公移山神话反映了征服自然、改造自然的渴望,代表了早期人类打破大山阻隔、实现与外界顺畅沟通的美好梦想。
Glamis Gold是一家加拿大的冶金公司, 公司位于美国中部和北部地区,该公司申请获得了一处位于加利福尼亚州境内的联邦矿产所有权。在该矿产所在区域内有一条 “寻梦之路”,这条“寻梦之路”对印第安土著具有重大意义,Quechan 族人一年数次地在此进行着古老的祭奠仪式,部落族人的葬礼也在这条路上举行。这条“寻梦之路”寄托着Quechan族人的信仰和文化传承,对该部落的族人有着高度宗教文化特征或象征意义。[注]参见NAFTA, Glamis Gold Ltd. v.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Award, June 8, 2009.
(二)天地无私、多予少取的胸怀
今人看到的《列子》是张湛注释的,其中的思想较为驳杂,被认定为伪书。关于《列子》的成书,马叙伦在《列子伪书考》中指出:“魏晋以来,好事之徒聚敛《管子》《晏子》《论语》《山海经》《墨子》《庄子》《尸佼》《韩非》《吕氏春秋》《韩诗外传》《淮南》《说苑》《新序》《新论》之言,附议晚说,成此八篇,假为向叙以见重。”[3]293由上述所列《论语》《韩诗外传》等书目可知,《列子》之中的确包含有儒家思想的因素。从《列子·仲尼》来看,作者对孔子作了一定程度的道家化的改造,留给后人一个亦儒亦道孔子形象,这与魏晋玄学儒道合一的特征是相符合的。
(三)乐观达观的心态、精诚之至的执着
愚公站在“道”的高度,超越了智叟的短视、悲观,从小看到大,从静看到动,从近看到远,从难看到易,从绝望看到希望,对移山抱着乐观、达观的态度。在愚公看来,人的世代延续是一个自然的、流动的、永恒的过程,人类的事业是在一代代人的生死转换之中进行的:“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列子·汤问》)同时,道家重“真”重“诚”,“真者,精诚之至也”(《庄子·渔父》),做事要“诚之无二心”(《列子·黄帝》)。愚公体现了道家精诚、执着、专一的行事风格。愚公因其“至诚”而感动家人和邻里,由此组织起一个志向坚定、力量巨大的移山共同体;也因其“至诚”而感动天神,“帝感其诚,命夸蛾氏二子负二山”(《列子·汤问》)。
愚公移山是一个神话故事,这个故事被道家著作《列子》记载,因此,从神话视角、道家视角加以解读是顺理成章的。但是,也有学者对愚公移山作儒家文化的解读。如唐凯麟、张怀承认为,在儒家思想影响下,中国的民众“把愚公移山、精卫填海等奉为勤劳的典型”[6]。这里的问题是,对出自道家经典《列子》的愚公移山,能不能作儒家的解读呢?本文的看法是,仅有儒家视角的解读是狭隘的,没有儒家视角的分析是残缺的。具体来说,有三个方面的理由。
三、愚公移山寓言的儒家解读
2.3.2 胎儿产前诊断结果及新生儿听力随访 18例胎儿产前诊断结果中,3例胎儿遗传父母双方变异(均为c.235delC复合c.109G>A),携带者10例,5例未遗传父母双方变异。术后随访,1例患者因胎儿复合杂合变异选择终止妊娠。产后电话随访夫妇双方均为携带者的30例新生儿听力情况,自诉新生儿听力筛查均为正常,其中包含2例 产前诊断为GJB2基因c.235delC复合c.109G>A患者。
(一)《列子》中含有许多儒家思想成分
愚公有一种天地无私的境界,愚公的无私与“道”的特性是相一致的,“道”创造、扶助、养育、成就万物,却不占有万物,“万物恃之以生而不辞,功成而不有。”(《道德经》第34章)英国哲学家罗素认为,人类的本能有两种冲动,即创造的冲动、占有的冲动,“最好的生活是创造性的冲动占最大的地位,而占有性的冲动占最小的地位”[5]。愚公就是这样的人,他在下定决心移山之时候,并没有指望在有生之年就把大山移走,而更为挂怀的是“前人移山、后人走路”,给后人、给所有的人开辟一条坦途。愚公超越功利、忘怀事功,只图创造、不求占有,“少私而寡欲”(《庄子·山木》),达到了“无己”(《庄子·逍遥游》)“忘己”(《庄子·天地》)的境界,他所感受到的不是自私的、可怜的快乐,而是创造的快乐、奉献的快乐、自我实现的快乐。
(二)愚公的“原型”具有鲜明的儒家特征
依据神力与人力此消彼长的轨迹,可以把远古神话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的神话,神力占绝对主导,人力微乎其微。人的主动性没有显现出来,人不过是被创造、被主宰的对象,如盘古开天辟地、女娲抟土造人、女娲补天等神话。第二阶段的神话,既有神力又有人力,人的力量被凸显了出来。愚公移山就是这一时期的神话,以愚公、家人、邻人为代表的人力是移山的主要依靠力量,帝、夸娥氏二子等神的力量尽管无比巨大,但只是充当了移山的补充性的力量。第三阶段的神话,以人力为主,以神力为辅。如大禹治水神话就是凸显了人的智慧、人的力量、人的勤劳,尽管治水过程中有白脸鱼身的巨人相助,但神力的影子变得越来越模糊。说到底,所谓神力是人们幻想出来的,不过是人力的理想化、夸张化、浪漫化,人力的增长必然会排挤神力的空间。
水利部将河北省作为全国最严格水资源管理制度试点后,全省按照“四个率先”的要求,把出台省政府的意见作为实行最严格水资源管理制度的突破口。在大量调查研究的基础上,水利厅组织起草了《河北省人民政府关于实行最严格水资源管理制度的意见》,多次征求省委省政府18个部门、厅机关有关处室和各设区市的意见,并根据中央1号文件和中央水利工作会议精神反复修改,于2011年9月28日顺利通过河北省人民政府第94次常务会议审议。这个意见是全国第一个正式出台的省级实行最严格水资源管理制度意见。石家庄市根据省政府的意见,也出台了《石家庄市人民政府关于实行最严格水资源管理制度的意见》。
(三)愚公身上的儒家特质非常突出
企业社会责任中心理维度的满意程度是员工满意度的一个重要测量指标。根据相关文献资料,本文将员工对企业社会责任心理维度的满意度评价指标定义为:民营企业关爱员工的方式(U31)、非工作时间的员工福利(U32)、社会文化的发展(U33)、生态与人文环境保护(U34)四个方面。
第三种情况:公司未来三年增长速度为g,以后零增长。这种情况公司价值将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前三年的折现值之和,第二部分是第四年及以后的折现值之和。两部分相加计算出公司价值为:如果把上述公式中E后边的乘数(即三个用R和g表示的公式)称为投资因子,则:公司价值=E×投资因子。
四、愚公移山寓言的佛家解读
张湛在《列子序》中说,《列子》一书“往往与佛经相参”[3]267,即《列子》中渗透有佛家的内容。在佛教蔚然成风的东晋,这样的情形是非常自然的。愚公移山寓言与佛家就有密切的关联,可以作为《列子》与佛经“相参”的范例。范子烨的两篇文章对此讲得非常透彻:一篇是载于《中国文化》第四十三期上的《“机关木人”与“愚公移山”》,另一篇是载于《光明日报》2016年3月14日的《“愚公移山”移自哪里?》[8]。作者发现《列子》“愚公移山”与《大正新修大藏经》中收录的由晋代名僧竺法护译的《佛说力士移山经》在文本上非常相似,继而推论《列子》“愚公移山”借鉴了佛经,《佛说力士移山经》是《列子》“愚公移山”的“前文本”。根据《佛说力士移山经》,移山的对象是大石山,“方六十丈,高百二十丈,妨塞门途,行者回碍”。移山的主体是起初五百力士,他们希望通过移山来“立功后代”,“光益于世,著名垂勋,铭誉来裔”。力士们虽然“勤身勠力”,但因不自量力,结果是“力尽自疲,不得动摇”。最后移走大石山的是佛,世尊“以右足大指蹶举山石,挑至梵天,手右掌持抟之,三转置于虚空,去地四丈九尺,还着掌中”。
需要说明的是,《列子》“愚公移山”对佛经“力士移山”的借鉴不是仅仅停留在“形骸”上的,其中有“神气”因素的吸纳。结合《佛说力士移山经》来观照《列子》“愚公移山”,可以看出其中蕴含的诸多佛理,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大慈大悲。“慈”是慈爱,“悲”是悲悯,佛家倡导慈悲为怀,把普度众生作为最高理想,拔除众生苦难,增进众生的福乐。移山者的慈悲,就是以自己的牺牲,来帮助人们摆脱被山石阻隔的苦难,用《佛说力士移山经》中的话讲就是通过搬走“妨塞门途”的大石山而“立功后代”。二是众生平等。佛家主张众生平等,认为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这自然意味着人与人是平等的,互相之间没有贵贱、高下之分。愚公属于劳力者阶层,愚公移山寓言就是一曲劳动者颂歌。“《列子》‘愚公移山’的寓言则张扬了劳心者未必智、劳力者未必愚的人类平等思想,于是,我们看到了‘叩石垦壤’、志在移山的劳动人民的身影。”[8]三是勤勉精进。佛家讲的“精进”,是指人在修行中发大心,立大志,不畏难,不放逸,朝着修持的目标积极进取。愚公在为众生移山的道路上勇往直前、奋进不止,与佛家勇猛精进的伦理要求是相契合的。
尽管佛经中的“力士”与《列子》中的“愚公”都在移山,但有明显的不同:《佛说力士移山经》把移山的希望寄托于佛,彰显的是佛力无边,而那些所谓的移山“力士”是没有力量的;《列子》“愚公移山”则把移山的希望寄托于人,是在张扬人的力量,神力只是补充。这样的区别不可等闲视之,因为其中有“佛本”与“人本”的差异。如果说《列子》“愚公移山”是受了佛经“力士移山”的启发,那么,《列子》的“借鉴”实质上是对佛经故事所作的创造性转换,促成这一转换的是魏晋时期中国本土文化中依旧强劲的人本精神。
行文至此,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即《列子》“愚公移山”是一篇思想文化含量极高的古代文献,是远古神话、道家文化、儒家文化、佛家文化等交融互补的典范。如果把愚公移山寓言比作一幅跨越漫漫历史的画卷,那么,创作这幅壮丽长卷的“妙手”主要是神话、道家、儒家、佛家:画卷的开端是华夏文明源头神秘的、朦胧的、写意的“淡色”,随后出场的道家为此通卷罩染上一层浓重的“底色”,儒家则是在“底色”之上施以重彩而渐成“主色”,佛家则为这幅画卷提供了起辅助作用的“配色”。
(二)坚持政府和民间协同维护地方生态自治及基层主体多样性发展的原则,体现革命性。在共产党领导下,建立人民当家作主的民主制度,实行最广泛的社会主义民主,为个体自主自由地发展创造必要的政治条件;通过所有制结构调整、市场化与民主化体制改革,进一步解放社会生产力。随着社会主义制度和市场经济体制的日趋完善,各种社会生态主体的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得到显著增强。同时,在同一切阻碍生产力发展的旧体制、旧思想的批判斗争中,社会生态系统不断由内在矛盾的优化调整和生物多样性发展而更加地勃发生机和活力,各种创造社会财富的潜能必将在生态化革新中得到更充分的释放。
参考文献:
[1]程广云.从“愚公移山”到“吴刚伐桂”[J].浙江社会科学,1999(2):132.
[2]张衍田.国学教程[M].北京:中华书局,2013:642.
[3]杨伯峻.列子集释[M].北京:中华书局,2012.
[4]詹石窗,谢清果.中国道家之精神[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9:5.
[5]伯特兰·罗素.社会改造原理[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138.
[6]唐凯麟,张怀承.成人与成圣:儒家伦理道德精粹[M].长沙:湖南大学出版社,1999:213.
[7]《文化济源》编委会.文化济源[M].北京:中央党校出版社,2013:46-48.
[8]范子烨.“愚公移山”移自哪里?[N].光明日报,2016-03-14(16).
Cultural Interpretation of the Allegory “YukongMoving Mountains ”in Liezi
ZHENG Xiaojiu
(School of Marxism ,Henan Polytechnic University ,Jiaozuo 454000,Henan )
Abstract : The allegory of “YukongMoving Mountains” in Liezi contains a high ideological and cultural content,which is a model of integration of ancient myths,Taoist culture,Confucian culture and Buddhist culture. The myth of “YukongMoving Mountains”embodies the connection and confrontation between “man” and “mountain” from which the germination of the spirit of the Chinese nation can be captured. The Taoist thought constitutes the “background” of the allegory of “YukongMoving Mountains” while his Taoist temperament is mainly manifested in his wisdom of great wisdom has the look of folly,his selfless mind great like heaven and earth,his optimistic attitude and his persistence of dedicating himself to the utmost,and the like. Confucianism is the “essential color” of the allegory of “YukongMoving Mountains” while his Confucian style is embodied in his posture of going into the society,his moral character of benevolence,his spirit of self-improvement and so on. The Buddhist thought is the“matching color” of the allegory of “YukongMoving Mountains” whereas his Buddhist significance is mainly compassion,all living beings being born equal as well as diligence and enhancement.
Key words : Yukong Removing Mountains; myth; Taoism; Confucianism; Buddhism
DOI: 10.3969/ j.issn.1672-0342.2019.03.001
中图分类号: B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2-0342( 2019) 03-0001-04
收稿日期: 2019-07-28
基金项目: 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课题攻关项目(15JZD001)
作者简介: 郑小九(1968—),河南温县人,教授、硕士生导师、院长,研究方向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思想政治教育。
[责任编辑 任联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