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的“钦州20诗”理论_杜甫论文

杜甫的“钦州20诗”理论_杜甫论文

杜甫《秦州杂诗二十首》诗说,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二十论文,杜甫论文,杂诗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摘要】本文概说了杜甫《秦州杂诗二十首》之诗旨。这组诗中一再申述了诗人卜居归隐的意愿。文章依据组诗的有关诗句,再结合其它资料,说明了生计艰难、远祸藏身,特别是对君王和政局的失望,是杜甫决定弃官西行、卜居归隐的原因。杜甫虽已弃官,但关心国事仍一如既往,对安史之乱的尚未平定和日趋紧迫的吐蕃入侵,表现出极大忧虑。

【关键词】卜居归隐 远祸藏身 秦州 幽燕 唐尧 自圣

《秦州杂诗二十首》,是杜甫在唐肃宗乾元二年(759)秋天, 离开华州,弃官西行,滞留于秦州(今甘肃省天水市)时所写的一组五言律诗。组诗的第一首写道:“满目悲生事,因人作远遊。”“西征问烽火,心折此淹留。”最后一首则说:“藏书闻禹穴,读记忆仇池。为报鹓行旧,鹪鹩在一枝。”表示要离秦南下。“遊行旧”指朝中故旧。由此可知,这一组诗从奔赴秦州开始,写到了即将离去,带有一定的总结意味。因此,这一组诗对于了解杜甫在秦州时的生活及思想状况,具有相当重要的意义。诗的题目中用了一个“杂”字,诗的内容确也涉及到了杜甫秦州生活的方方面面,但是,诗中所反映的思想情绪,却是相当集中、并不芜杂的。

与此前的诗作相比较,杜甫的秦州诗有一个突出的不同之处,那就是归隐山林思想的一再流露。这二十首也不例外。秦州的东柯谷,被杜甫视为理想的隐居之地,这二十首诗中就有三首与之有关。第十三首写初次造访:“传道东柯谷,深藏数十家。对门藤盖瓦,映竹水穿沙。瘦地翻宜粟,阳坡可种瓜。船人近相报,但恐失桃花。”对此现实生活中的桃花源,他急欲一见。第十五、十六两首则是在身临其境之后,一再加以赞颂,并坚定地表示了将终老于此的愿望:“阮籍行多兴,庞公隐不还。东柯遂疏懒,休镊鬓毛斑。”“东柯好崖谷,不与众峰群”,“采药吾将老,儿童未遣闻。”对于秦州西南的仇池山,杜甫也是神往不已:“何时一茅屋,送老白云边。”(第十四)杜甫是自免去职,弃官西来的,急欲寻找一块足以安身的隐居之地。这种心情在诗中的连连出现,也并不奇怪。但是,究竟是什么原因,促成了杜甫的弃官,却值得深究。在离开华州的前夕,杜甫写过一首《立秋后题》,堪称一篇弃官退隐的宣言,其后半首是:“平生独往愿,惆怅年半百。罢官亦由人,何事拘形役!”诗中表示了再也不能以心为形役,但没有进一步说明作出决断的原因。再往前推,就更令人困惑了。杜甫出身于一个“奉儒守官”的家庭,深受儒家思想的影响,而儒家也并不简单地否定归隐。《论语》中就几次提到了隐士及孔子对他们的评论。《微子》篇说:“逸民”有伯夷、叔齐等人,而“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与”。郑玄注:“言其直己之心,不入庸君之朝。”《卫灵公》篇则说:“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泰伯》篇还提出了出处的原则:“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 ”唐玄宗天宝十四载(755),杜甫写《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坦陈心迹,即曾承认“非无江海志,潇洒送日月”。但他又说:“终愧巢与由,未能易其节”,表示坚决不作巢父与许由,不走归隐之路。时隔四年,是什么原因促成了他人生的重大转折呢?

对于杜甫的弃官西行,《旧唐书·杜甫传》说:“关辅饥,辄弃官去,客秦州,负薪采橡栗自给。”《秦州杂诗》的第一首说:“满目悲生事,因人作远遊。”同是写在秦州的《寄高岑》则说得更清楚:“何太龙钟极,於今出处妨。无钱居帝里,尽室在边疆。”两首诗都提到了生计艰难。这一年关中大旱,造成了“关辅饥”的局面。不过,身为华州司功参军,有一份从七品官的俸禄可得,生活纵然不易,但较之写《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之前的生活,那种“朝叩富儿门,暮随肥马尘。残杯与冷炙,到处潜悲辛”(《奉赠韦左丞丈》),“饥卧动即向一旬,敝衣何啻联百结”(《投简咸、华两县诸子》),情况总要好得多。为什么在长安困守时不曾动摇,而在华州却决计归隐呢?要说生计艰难就是杜甫弃官的主要原因,是难以令人信服的。

仕途的坎坷,倒是不容忽视的一点。疏救房琯,诏三司推问在前,从左拾遗改官华州司功参军在后,杜甫确曾迭遭打击。前引写东柯谷的诗中,杜甫曾以阮籍、庞德公自况。《寄高岑》中,紧随“尽室在边疆”之后,杜甫进而说:“刘表虽遗恨,庞公至死藏。”再一次提到了庞德公。也是写于秦州的《遣兴五首》其二则专咏其人:“昔者庞德公,未曾入州府。襄阳耆旧间,处士节独苦。豈无济时策,终竟畏罗罟。林茂鸟有归,水深鱼知聚。举家隐鹿门,刘表焉得取?”这里,杜甫想要仿效庞德公远祸藏身的意图,非常清楚。不过还是有点问题,乾元元年秋,杜甫改官华州,告别长安,写了《从左拾遗移华州椽》,诗中说:“无才日衰老,驻马望千门。”眷念不舍之情,溢于言表。到华州后,《至日遣兴奉寄北省旧阁老两院故人二首》则是在回忆了左拾遗生涯之后,抒发情怀,慨叹“何人却忆穷愁日,愁日愁随一线长”;“孤城此日肠堪断,愁对寒云雪满山”,婉转地表达了回到长安、为国为君效劳的愿望。何以在遭受打击之初未生此念,相对安定之后,反而要远祸藏身呢?可以肯定,在改官一年后,促使杜甫痛定思痛,决定弃官西行,必然另有原因。

在《秦州杂诗二十首》最后一篇的开头,杜甫满怀愤激之情地说:“唐尧真自圣,野老復何知!”唐尧是帝尧,他是受禅让而君天下,这里借指唐肃宗,他在灵武即位后不久,唐玄宗即将天下禅让给他了。自圣,《尚书·冏命》说:“仆臣正,厥后克正;仆臣谀,厥后自圣。”孔颖达疏:“言仆臣皆正,则其君乃能正;仆臣谄谀,则其君乃自谓圣。”这两句诗,流露了对于肃宗及朝政的失望与不满,而这一点,也就是杜甫所以弃官的主要原因吧!杜甫要像孔子所说的那样,“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作一个山林野老了。杜甫的失望与不满,开始于这一年的春天在洛阳回华州的路上。前一年冬,九节度包围了安庆绪困守的邺城,平定叛乱已是指日可待,杜甫因事回洛阳时,情绪非常高涨。乾元二年春,杜甫写了《洗兵马》,对河北土地的即将光復,中兴大业的即将完成,大加赞颂。尤其值得注意的是,正是在《洗兵马》中,杜甫要求“隐士休歌紫芝曲”,吁请他们不必再隐居避乱。很可惜,由于肃宗猜忌功臣,未能“独任朔方无限功”(《洗兵马》),将指挥权授予郭子仪,而是让宦官鱼朝恩充当实际上的统帅,处置失当,导致了九节度兵败邺城之下,战局逆转,东都洛阳的形势再度告急。杜甫回华州时,一路上亲眼目睹朝廷为了尽快补充兵力,毫无人道地公开拉夫,甚至老翁老妪竟然也被征召的一幕幕惨剧,写了“三吏三别”。一般认为,在这一组诗中,杜甫对朝廷的强行征兵,作了无情的揭露和愤怒的谴责;但同时因为局势的紧张,考虑到救亡图存之大计,也表现出一种无奈和容忍。这无疑是正确的。但是,这六首诗毕竟不是写于同时同地,因而,诗人的情绪还是有细微的变化,上述两点在各篇中还是有或轻或重的不同的。就“三吏”而言,在《新安吏》中,杜甫用“眼枯即见骨,天地终无情”,谴责了征召中男的举措,又用很多的话来宽慰被征的中男及其母亲们;《潼关吏》与征兵无关,自可不论;在《石壕吏》中,则以“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来表达自己爱憎,当老妪已被抓走,“天明登前途,独与老翁别”时,他再也无话可说了。就“三别”而言,在《新婚别》中,固然也有“君行虽不远,守边赴河阳”这意在言外的嘲讽,但给人印象更深的,还是这位被迫忍受“暮婚晨告别”之苦的新娘的深明大义;但在《垂老别》和《无家别》中,悲痛的呐喊和愤怒的谴责却要强烈得多。垂暮之年竟被征召的老翁慨叹:“忆昔少壮日,迟回竟长叹”,“弃绝蓬室居,塌然摧肺肝!”无家可别的征夫,则是发出了饱含悲愤的责问:“人生无家别,何以为蒸黎!”浦起龙的《读杜心解》认为这是:“反其言以相质,直可云‘何以为民上’?”这一解说无疑是符合杜甫本意的。似乎凭空发问,实际上是质问唐肃宗。邺城的兵溃,强行征兵的毫无人道,使杜甫对唐肃宗深深地失望了。回到华州后,在《夏日叹》诗中,杜甫又慨叹:“对食不能餐,我心殊未谐。眇然贞观初,难与数子偕。”仇兆鳌的《杜诗详注》说这是“伤今思古,叹朝无贤相也”。从《洗兵马》的“后汉今周喜再昌”,到《夏日叹》的“眇然贞观初,难与数子偕”,政局的变化决定了杜甫的思想认识的变化,肃宗昏庸而朝中又无贤相的局面,促使杜甫作出了弃官的决断。

综上所述,可知生计艰难、远祸藏身和对君王及朝政的失望,是杜甫弃官西行的原因。杜甫曾历经艰难,但不改壮志,“济时敢爱死?寂寞壮心惊”(《岁暮》)是他的一贯精神。若无其它因素,他不会远祸藏身。可见在这三者中,对君王及朝政的失望最为重要,起了主导的作用。《秦州杂诗》中的“唐尧真自圣,野老復何知”,正透露了这一消息。

这一组诗的第九首,频为耐人寻味:“今日明人眼,临池好驿亭。从篁低地碧,高柳半天青。稠迭多幽事,喧呼阅使星。老夫如有此,不异在郊坰。”诗写卜居归隐,并不令人奇怪。值得注意的是所选择的地方、竟然是秦州驿亭。秦州为西行枢纽,驿使往来频繁,驿亭中喧呼之声也不时响起,本非理想的隐居场所,但过往的驿使,必然会带来有关国事战局的种种消息。杜甫的这一选择正说明,尽管他已舍弃了官职,但对国计民生的关注并未一齐舍弃;尽管已是一位归隐之“野老”,但仍希望能更多更快地了解时事。对国事的关心和忧虑,正是这一组诗的另一个重要的内容。

“蓟门谁自北?汉将独征西!不意书生耳,临衰厌鼓鼙。”(第十五)其时固然是“万方声一概”(第四),而安史之乱的未能平定和吐蕃的日趋进逼,却是唐王朝的两个主要灾难。杜甫的这组诗,对此也予以格外的关注。秦州远离河南河北,相对也还平静,但这儿的山水草木,这儿的历史与今天,都会使杜甫想起平定叛乱的战争。第五首写道:“南使宜天马,由来万匹强。”这里曾是唐王朝最大的养马场,曾经养育过万匹良驹,但它们被调往平叛前线之后,已是“浮云连阵没”,因而此地空余“秋草遍山长”,杜甫对遍山的秋草发出深深的叹息。渭河不停地向东流去,杜甫遊览城北名胜隗嚣旧宫的遗迹,面对渭水,发出“清渭无情极,愁时独向东”(第二)的慨叹。对于或东或西、往来征战的士兵们,杜甫是满怀同情:“士苦形骸黑,林疏鸟兽稀。那堪往来戍,恨解邺城围!”(第六)如果不是邺城兵溃,这些士兵早可解甲归田了。第八首更集中地写出了他的忧虑和悲愤:“闻道寻源使,从天此路回。牵牛去几许?宛马至今来。一望幽燕隔,何时郡国开?东征健儿尽,羌笛暮吹哀。”去西域必经秦州,杜甫在此遥望幽燕,以汉代的开边之盛,反衬了眼前的山河破碎,怀古伤今,盼望能早日平定安史。叛乱发生后,朝廷急调西北边兵入关平叛,一批又一批的东征健儿有去无回,为国捐躯,但叛乱却尚未平定,一管羌笛,寄托了杜甫的满腔悲愤。秦州已靠近西北前线,对于吐蕃的进逼,杜甫有较为直接的感受,也就给予了许多关注。第一首的尾联说:“西征问烽火,心折此淹留。”可见入秦伊始,即已极为关心。第十八首写了局势的紧张:“紧急烽常报,传闻檄屡飞。”进而义正词严地斥责吐蕃:“西戎外甥国,何得迕天威!”这二十首诗还多次提到了西行的使节:“城上胡笳奏,山边汉节归”(第六);“属国归何晚?楼兰斩未还”(第七);“稠迭多幽事,喧呼阅使星”(第九);“羌童看渭水,使客向河源”(第十)。这不寻常的关注,表现出了杜甫的焦虑。他希望能早斩楼兰,消除西北边患。杜甫的关心和焦虑,决非杞人忧天。《旧唐书·吐蕃传》说:“乾元之后,吐蕃趁我间隙,日蹙边城,或为虏掠伤杀,或转死沟壑。数年之后,风翔之西,邠州之北,尽蕃戎之境,湮没者数十州。”《资治通鉴》说:唐代宗广德元年(763),“吐蕃入大震关,陷兰、廓、河、鄯、洮、岷、秦、成、渭等州,尽取河西陇右。”秦州的陷落,与杜甫的在此暂留,仅仅隔了四年。“烟尘一长望,衰飒正摧颜”(第七),两面遥望,都使杜甫忧心如焚,忧形于色。

浦起龙的《读杜心解》说这一组诗“二十首大概只是悲世,藏身两意”,确是基本准确的概括。在这二十首诗中,杜甫确实一再申说了藏身之愿。但这组诗也证明了他的归隐山林,决非一味的高蹈。他仍然东念安史之未平,西忧吐蕃之进逼,国家与民众的灾难,仍然萦迥于他的心头。组诗的第一句说“满目悲生事”,杜甫所悲的,决非只是一己家事的艰难,而是包括了国事的艰难。

On Twenty Poems in Qinzhou by Du Fu

Zhu Baoqing

Abstract:The paper discusses the main meaning of TwentyPoems in Qinzhou.In this group of poems,Du Fu expressed hishope of withdrawing from society and living in solitude. Thepaper discusses why Du Fu wanted to do that and shows thatalthough Du Fu had resigned his position as official,he stillconcerned himself with state affairs.

Key words:withdraw from society and live in solitude,awayfrom misfortunes,Qinzh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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