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契神会,悟入真趣——清初鉴定家顾维岳事迹考索,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清初论文,事迹论文,鉴定论文,默契神会论文,悟入真趣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顾维岳名崧,号枝安,是明清之际活跃在书画收藏界的一位重要人物。谢希曾《契兰堂所见书画》评价清初鉴赏家有云:“国朝吴中善识书画者,王烟客、顾维岳、缪文子,文子之后无人矣。”①吴中是清朝的收藏重地,有一些响当当的收藏家活跃于其中,顾维岳受到如此评价,必有相当的影响。可惜他的活动事迹文献难征,不是阙如,即是残片,让我们不得其详。故本文倾力撮举文献中所见的零星材料,勾勒出顾氏的一些侧面及其重要藏品的名目。 我们追寻顾维岳的身影,没有传记可供凭借,但有三篇寿序可资取用,它们是朱彝尊(1668-1708)的《顾叟寿序》、何焯(1661-1722)的《憩闲堂八十寿燕诗序》和王澍(1668-1743)的手书《奉寿顾维岳先生序》。由于王澍手书是近来的新发现,故先摘引如下: 叶君谓我曰:先生为吴中望族,其佰中俱以文章名世,而先生尤英敏,读书目数行下,胸中包罗经史,蕴藉丘索,即书有未经,无不搜罗钞阅,矻矻不少厌,故发为诗文类,能纵辞原,披翰薮,所谓百家腾跃终入寰内者也。先生尤精八法,善赏鉴,凡三代之传宝,秦汉之遗器,晋唐宋元之金玉宝玩,以及一切名人书画,无不考据精确,了然若指诸掌。其为人敦友睦族,每通缓急以济贫乏,尤极人情所难好。汲引来学,亹亹无倦意……又曰:明年丁酉月正元日,先生年八十……康熙五十有五年岁在丙申冬十有二月朔王澍序并书。②这是王澍应顾维岳的学生叶采字芳杜者所撰。他从三个方面勾勒出顾维岳的素描像。首先出身望族,读书多,书有未经者即搜罗钞写。其次更善于赏鉴,古器物和名人书画皆了若指掌。最后是为人的善良,能急人之所难,济人之所缺。另外还有一项重要的信息,就是寿序中明确说明,顾维岳“明年丁酉月正元日年八十”,而序写于“康熙五十有五年丙申冬十有二月朔”,这就可以让我们推算出顾维岳的生辰。 徐乾学(1631-1694)康熙三十一年为顾复《平生壮观》作序,述其因缘曰:“吴中赏鉴家,夙推武陵顾氏来侯、维岳昆季,为人温醇儒雅,宇内人士闻声争交欢,余与之游处三十年于兹矣。维岳时相过从,每遇一物,过目了然,所谓默契神会、悟入真趣者,殆其人与?一日携其兄来侯所撰《平生壮观》十卷见示,且属为之序。”③由此知维岳与顾复为兄弟,顾复字来侯,乃维岳兄长。顾维岳的外甥何焯写的寿序又告诉我们: 八十翁憩闲堂主人舅氏维岳先生,外王母之姪也。 吾外王母有舅氏三人,与吾母皆同产,绥远先生其季也,今丁酉亦届七十矣。④据此,顾维岳是何焯的表舅,加上亲舅,已知其有舅氏四人,而最小的名绥远者,极可能就是不时出现在《平生壮观》中的“季弟”。另外,何焯在《与顾维岳书》中称维岳为“维翁三母舅”,并且还请这位三母舅帮“宁周二母舅”的资给之忙⑤。《平生壮观》卷四“丘处机”字下也有“仲弟紫磵”⑥持家藏《西江月》赠同门道侣黄虚堂之事。此宁周疑即紫磵,因从名字看,紫磵不像是本名,而像教名,若推测不误,二者即一,宁周是位全真教教徒。我们现在只知何焯有此四位母舅,其中维岳是表舅,若把他们按本家大排行列一顺序,当是:顾复最长,宁周(紫磵)仲弟,维岳叔弟,绥远季弟⑦。关于他们的祖上,《平生壮观》的引言略有所记: 五世祖资尹公,世居常熟之任阳,博学尚古,目击法书名绘,必录其款识、诗跋以存之,积既久,辑成编,名之为《笔记》。任阳,水乡也,时遭湮没之厄,乃卜选于郡城之朱雀桥南。而捆载书籍、碑帖、卷轴、玩器以善藏其中,文衡山先生颜其堂曰“憩闲”,更以“闇然”题其书室。再阅世而不戒于火,十无一存,三日哭。先君隐亮公时言之而痛惜。先君世叨鉴赏之名,交游四方大人先生,遂得观其秘藏。又不惜馀赀以购名物,求董文敏复写“憩闲堂”以志不忘祖德。吾兄弟过庭时,虽勗以读书不可杂念分心,每谈及古玩,不觉如猩猩血缕缕而出,因得与闻绪言,遂至好古若嗜昌猷,且乐于高识者商榷优劣,而四方好古之士,必以“憩闲堂”为旨归。⑧简言之,从他们的五世祖顾资尹到顾隐亮都是法书名画的爱好者,而所交游的人士,仅《平生壮观》中就有董其昌、张觐宸、文震孟、杨文骢、王时敏、王翚、徐乾学等人。“憩闲堂”则是顾氏几代人使用的堂号。 顾复在引言中又说,他“尽出历年所记录者,间有维岳弟所述百中之一二者,汇集而定草稿焉”⑨。由此,顾维岳不但为书求徐乾学作序,也为书提供了素材。 除了顾复记述的这些第一手资料外,较早对顾维岳感兴趣的学者是王欣夫,他收藏的清人尺牍抄本有一通徐乾学给顾维岳的手札,其中透露出不少信息。信中写道: 别来无时不思,小儿书来,知动履安善。令郎得科举,甚慰甚慰。适殷飞侯至,连接手书,宛如良觌,拳拳至爱,溢于辞表,感何如也。延令尾欠已悉。《九芝》、《虹县》算二百金,价似太浮,今亦不敢琐琐。宋六帖虽佳,然价过昂,弟力不能得,若百五六十金,乞仍为购之,否则可以不必,已遣人送缴矣。装潢难得妙手。据卞令之云:吴子敏万不及顾姓。弟已将《瑞应图》并《九芝》诸卷寄回,应如何重装,幸高明指示须何人精裱,不敢造次付托也。《莲社图》确是赝本,题跋似真,既承南翁美意,何敢不承,想南翁亦未深辩耳。《唐诗》明岁必欲付梓,待吴汉槎、顾梁汾到,即分曹校勘矣。耿额驸往还二次,甚承款洽。王玉□未晤,容另日访之。宋板书及章邱本,幸以目示。诸事极费清神,感铭心膂,诸容再布,不尽依切。⑩此信述事琐细,但不外三面:一是书画交易,包括装裱和鉴定;二是《唐诗》出版;三是古书寓目。这些活动加上顾复所说的一些情况,我们不妨修正一下前面王澍给我们描述的形象:顾维岳是一位读书人,是一位收藏家,既收藏书画,也收藏古书,同时还是一位古董商。明末清初的一些读书人,身份不那么固定,顾维岳即是一例。 有了这个假设,先估算一下信札的写作时间。信中有两事都与季沧苇(1630-1674)有关,一是帮助徐乾学购买季氏藏品,一是请徐氏帮助出版季氏的遗编全唐诗集稿。顾维岳曾为此稿作跋。考季氏逝于康熙十三年(1674),顾维岳的跋语写于康熙十四年九月,徐乾学的信中既说到购买季氏藏品事,又提到梓行唐诗事,信中更有待吴汉槎、顾梁汾到来之语,几事并观,可推出徐乾学的信大致写于康熙十九年(1680)或稍后。 此信的价值,王欣夫早已注意,他曾两次摘引并解释说:“延令当指季沧苇,是时健庵方向季氏购书,而顾当为作介者。《九芝》据下文知为画卷名。”(11)此处可以补充的是,札中的“虹县”也是作品名,应为米芾的《虹县诗帖》(现藏东京国立博物馆)。此帖在《平生壮观》有著录,给评为:“笔精韵逸,诗亦清佳。每行二字,大字为第一。”(12)由于帖上未有季氏或顾氏藏印,故不知其时为何人出手求售。“九芝”不知何指,或亦为帖名而非画名。宋六帖则疑为季氏物,因《平生壮观》记宋人书帖中多次出现“季氏册中六札”(苏轼)、“季氏册中四札”(米芾)等语,故推想季氏册乃季沧苇之物,宋六帖亦为季沧苇所藏。实际上,季氏所藏的古札品质极高,也的确启人如此想象。一般说来,学界都很看重他的宋元版书,而往往忽略了他父亲季因是对书画的嗜爱。可一旦我们读到吴其贞快笔录下的画面,一定会幡然一惊。顺治十三年丙申(1656)二月九日,吴氏到季氏家求观书画,他一连看了十九件,直到夜里还未完事: 及夜饮,季因是先生出绍兴朱氏汉玉龙尾觥行酒,曰:“古云灯前酒后,不可观书画。我欲破此禁,君意若何?”余曰:“适兴事,何不可。”时三更矣。于是命青衣秉烛,悉陈书画于前,饮龙尾觥,观晋唐宋墨迹,一一品评,待旦而别。如此风流,不数金谷园。(13)看书画竟然让他们忙碌了一夜,这还不算,如果知道神龙本《兰亭序》也是他们那日的共赏之物,一定洞心骇目。若再知道《富春山居图》亦在他之手,恐怕会舌挢然不下了。季因是的收藏,肯定有一部分传给沧苇(14),顾维岳兄弟想必也大都寓目,这也是季氏藏品在《平生壮观》中不时出现的原因。尔时,部分藏品正经顾氏介绍出售,徐乾学都买了些什么,已很难遽断,但不少宋版书流到徐氏之手则无疑问。《虹县诗帖》可能也在那时归于曹溶(1613-1685),曹溶曾自豪地在上面留下自己的钤印。 顾维岳与季沧苇交谊深厚,季氏辞世后,往来频繁的几位大藏家,首先数徐乾学最为密切,这种关系一直延续到他的儿子徐炯。昆山的赫赫名迹《睢阳五老图》向藏朱氏,但流传有波折,其中一次失去后又回归朱氏,这就牵涉到顾维岳和徐炯的“调护之力”(15)。 这件名物后来由朱钦安用十金交由郡城一位姓顾的名手重整装裱。此一细节又让我们回到了徐乾学致顾维岳信中提到的“顾姓”,不过,这里先暂为搁置,我们还是看一则《墨缘汇观》“僧巨然雪图”条目下的记载:“上藏经纸诗塘董题‘巨然雪图’四字,款董其昌鉴定,下押‘宗伯学士’、‘董氏玄宰’二白文印。乃太仓王烟客所藏,后归昆山徐氏。忆甲午岁(1714)十二月,余在吴门,时久雪初霁,顾维岳从玉峰携来,与王石谷同观于吴江舟次。”(16)文中“昆山徐氏”正是徐乾学家,此时健庵先生已去世二十年,出售雪图的很可能就是徐炯,“玉峰”则是昆山别称。这里,我们看到了三个人在观赏雪图:顾维岳、王石谷和安岐。其时顾维岳七十七岁,王石谷八十二岁,安岐二十九岁。他们三人交情很深,王石谷曾为安岐几次作画,于顾维岳也想必如此。正好有一通顾维岳给王石谷的信幸存下来,所述的内容就是索画: 前者深扰高斋,感衔殊甚,正思图报无地,不意小力归,复承履带见颁,虽先生无己之施,弟何以克当也。弟更欲得辋川公青绿山水小幅以光陋室,素知先生懒于作此,所以相促者有二故:一则以客之尊佳笔者,莫不曰王先生与维岳交善,当从若处求,方得庐山真面目耳,来着坌如,实无以应;一则以弟之想念风采,无刻去怀,不能日侍笔砚为恨,得此缣装潢成轴,张之壁间,以当晤对,此乐何极,故值此天寒手冻之时,不识进退而有此请也。幸原而赐之,不以盲子见拒,感荷无涯矣。(17)信中有“莫不曰王先生与维岳交善”的话,看来这幅王维风格的青绿小画,王石谷是推不掉了。但此处我们更为看重的是那位年轻的朋友安岐。当时安岐正踌躇满志,广搜远绍,昆山徐氏的一些藏品能转归安氏,可能是忘年之交顾维岳从中斡旋的功劳。换言之,顾氏在晚年成为安岐购买字画的掌眼,这一点在《墨缘汇观》中亦有一些体现: 《宣和画谱》载有北苑风雨出蛰龙图二、水石吟龙图一,吴门顾维岳评此图,当以水石吟龙名之,玩其龙之闲静良然。(18) 相传维扬徽友藏有文敏十三跋定武禊帖一本,吴门顾维岳曾见之,云是俞紫芝所临。今见此本,其语诚然。(19)安岐对顾维岳做简略而总括的评价时,引用了一句时人的共识:“彼时精于鉴别者,有都门王济之、江南顾维岳之称。”(20) 吴其贞(1607-1678后)是明末清初徽州的古董商人,经营书画四十多年,他把多年寓目的元代以前的作品记录成《书画记》六卷,其中有数处写到了他在顾维岳家看画的情况。他对顾维岳的印象是:“维岳性恬雅,幼好书画,尚明人,今即嗜宋元物矣。所得颇多,人有爱者辄相让,故无长物也。”(21)吴其贞较为详细地记录了顾维岳的一些藏品,包括黄筌《山茶鹑雀图》绢画一幅、王荆公小行楷《楞严经》中观音说法一段等等,约三十五件左右,时间在顺治十七年(1660)到康熙五年(1666),其中有些幸存到现在,都是极为重要的文物。吴其贞看画后的二十年,张岫民又特选顾维岳喜爱的藏品编了一册品评性目录,名为“丁卯编”,我们不妨把它视为一册解题目录,这又让我们见识了一些重要的藏品。他们的同代人刘献廷(1648-1695)曾公布过它的简况: 张岫民之丁卯编。乃纪是年所见之古人书画名迹也。书则论其笔法。画则列其图状。凡宋、元、明名人题跋诗歌。悉载于后。而殿之以顾维岳之品目次第。前后附之以诗。奇书也。晋王右军气力帖卷一。晋王右军二谢帖卷二。褚河南临黄素本兰亭序卷三。唐碑宋拓华度碑卷四。唐周防春宵秘戏图卷五。宋林和靖诗帖卷六。米敷文司马端衡合璧卷七。赵彝斋花卉卷子八。赵松雪饮马图卷九。赵文敏蕙石管仲姬竹枝合璧卷十。梅花道人水墨山水大轴十一。梅道人风竹长幅十二。元释雪窗兰蕙卷十三。元胡廷晖山水小长幅十四。曹云西贞松白雪轩图卷十五。沈石田夜雨止宿图轴十六。沈石田设色自寿图轴十七。唐子畏折枝墨梅长幅十八。仇实父青绿采芝图轴十九。无名氏独舞翠盘图二十。籀史二十一。太原所藏书画归南中者目二十二。书籍目二十三。共为一册。盖是年枝安顾维岳延岫民于家校订经史时。出其所藏。共为欣赏焉。维岳吴中第一收藏家。故所见之博如此。(22)这些作品有的可在《平生壮观》中见到评述,但此处所谓的“出其所藏”,有的可能不归他而是他的兄弟所藏,例如黄绢本兰亭即乃弟顾绥远之物。《平生壮观》还收有顾维岳的一些未标明是其收藏的作品,例如卷五著录的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的高启《题美人图诗》手迹,若不是上面钤有他的三方印“维岳”、“顾崧”、“枝安堂图书印”,单凭《平生壮观》即不知谁藏。也许此件太小,不值得一提。但有一部大件,顾复是给予郑重记录的,那就是顾维岳裒辑的《名公手泽》,它从刘荃起到米万锺,共收作者八十八位,作品达二百多种。 《名公手泽》专收明代书家的作品,虽有顾复的观念作指导,却是顾维岳躬身践行,因此也是顾维岳品味和眼光的体现。这种眼光后来又为安岐所接绪。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的一些明人书帖,同时钤有顾、安二家藏印的至少有十几件之多,这是一些极富价值的文献,但《名公手泽》中的作品到底安岐买去多少已无法统计,因为《墨缘汇观》很少著录,而它们在流传中又有毁失,例如宋克《两得来书帖》(即贤弟札)。此帖《平生壮观》和《墨缘汇观》皆有评,有“顾维岳印”,“仪周珍藏”印。宋克尺牍传世极少,而此帖又受两书著录,可见珍重。民国初年,它还藏于张伯英家,后流入日本,据说毁于东京大地震。尽管世上宝物有显有晦,可顾维岳应在尺牍收藏史上占有一席重要之地则无疑义。 顾维岳除了大量收藏明人书帖,他的鉴赏眼光在所买的一件浙江平湖书画家张复阳(1403-1490)的作品《三才理趣》上也有独到的体现。由于高濂《遵生八笺》和文震孟《长物志》都斥张复阳为画中邪学,所以他的举动在当时可谓反潮流。康熙三十一年壬申(1692),顾维岳从嘉兴购得此卷,顾复听说后也心中迟疑,待看到实物,才不禁赞扬起来: 壬申春,闻维岳弟得复阳《三才理趣卷》于嘉兴,余颇疑焉。见其图九段皆圣贤经传语,大小字亦端楷有则,其画用草芔所作,甚有天趣,此与散发濡墨、石榴皮代笔无异,邪学之目,当为公呼屈也。徐武功跋三百言,深加赞叹,又称其仙去,必非无征之说。武功一代伟人,书年月官衔名款以题之,重其人品兼重其翰墨,可想见也。观复阳画者,宜以武功为正,深父孟浪也,啓美唾馀也,吾无取焉尔。(23)顾复本人的赏鉴水平在《平生壮观》中处处都有流露,常常令人惊叹,而他对维岳如此推重,正可以印证安岐所言的那段时评。 顾维岳除了与安岐分享他的眼力之外,显然还影响了比他更著名的外甥何焯。何焯字屺瞻,号义门,乃清初著名学者,全祖望(1705-1755)说他:“笃志于学,其读书茧丝牛毛,旁推而交通之,必审必核,凡所持论,考之先正,无一语无根据。吴下多书估,公从之访购宋元旧椠及故家抄本,细雠正之,一卷或积数十过,丹黄稠叠。”(24)何焯以校书名震后世,他的访书正与其舅氏顾维岳精通善本有关。另外,何焯也是书法家和碑帖鉴定家,这也多得益于舅家的收藏。有一通信写他向顾维岳借《兰亭序》拓本云:“《兰亭》思见甚渴,至萦寤寐……甥蓄眼以来,止见三本。其一又似秘阁续帖中所开,模拓在后,不为尽善。每读吴山俞寿翁《续考》,此考亦是冷官,而所致佳本,其多如此,徒有意移神往。昌黎诗云:嗟余好古生苦晚。况今人邪?”(25)此札或写于年轻的时候,那时正积学蓄眼,到了康熙五十二年癸巳(1713),他已博学多闻,有一通为顾维岳收藏的《淳化阁帖》而作的跋语说道: 文待诏题华氏所藏祖帖云,当时传模即有三十二本。此册不能定其出自何所,而用笔与其意思所在,尚可窥寻,即楮墨亦后来决不能及也。曾从憩闲舅氏借阅,经年过时,后学竟无所得,每一展玩,徒为喟息。会以祗役治装,乃题其后,敬还主守,聊识其遇晚工疏,可为后来作鉴者。哲嗣立人表弟方留意斯艺,其以余言为如何也?(26)跋中憩闲舅氏即顾维岳,其时他已七十六岁,何焯也五十二岁了,功力已然深厚。跋中的主守,系顾维岳之子。他们两代人都专意书法,此处也稍有流露。可惜,何焯的碑帖鉴定水平还未受到今人的关注,然他和舅氏的艺术渊源一定深长。 顾维岳除了鉴藏上的独到见解,对于书画装裱也极具慧眼,这里我们可谈谈王欣夫第二次引用的徐乾学致顾维岳的信,那正是谈论装潢之事:“装潢难得妙手,据卞令之云吴子敏万不及顾姓。弟已将《瑞应图》并《九芝》诸卷寄回,应如何重装,幸高明指示何人精裱,不敢造次付托也。”(27)此“顾姓”前文已经两次述及,都未细究,现在我们可以考证一下他到底是何人了。不用说,顾维岳熟谙装潢,此顾姓必与他有密切关系,所以,此顾姓的存在或离我们手边的文献不远。《曝书亭集》中曾出现过一位姓顾的装潢,按照朱氏所咏《题装潢顾生(勤)卷》,他乃是一位高手。此顾勤装潢曾为梁清标服务,但不知是否也活动在苏州。幸好,确知开业在吴门的装潢,吴其贞为我们记录了几条,这些顾姓装潢不仅是艺匠,而且都藏有书画供画商拣选,《书画记》中有相关的三条: 《钱舜举士女吟诗图绢画一卷》条:时庚子五月一日。观于顾禹玉裱室。 《李伯时三贤图纸画一卷》条:观于苏人顾千一手,千一顾子东之子,父子皆能裱褙,时辛亥十一月二十日。 《方涯竹石图纸画一小幅》条:观于吴人顾千一之手,时癸丑季冬廿日。(28)这里的苏州顾氏有顾禹玉和顾子东、顾千一父子两家。让我们再缩小范围,看看究竟哪位顾氏与顾维岳家有关,幸好《平生壮观》不负所望,卷一“杨义和”条下记:“古洲手摹一卷(《内景经》),曾令顾子东装潢做旧,颜色出真迹,以仿其气运,得以快观。”“唐玄宗”条下:“顾子东从金陵归吴,携《脊令颂》见示,掷之余家者年馀,当时目力苦短,以双勾视之,因其用墨肥也。迨纵观晋、唐名迹真本摹本颇多,始获赏心,为有力者负去矣。”卷七“范宽”条下又有一句回忆语:“忆昔顾子东云:泰和萧孟昉于徐魏国家得宽画卷甚精,题跋最盛。”(29)这些记载既说明顾子东家与顾维岳家来往频繁,又说明顾子东是一位高手,让我们有理由断定卞令之所说的“吴子敏万不及顾姓”的顾姓就是这位顾子东。 顾子东父子既然在顾复的《平生壮观》中多有出场,与顾维岳也必有所往来。他们商订翰墨的画面,可能就夹在某些书页之间,静静等待有心人的发现。 《平生壮观》亦记有其季弟的一些收藏买卖情况。其中有几件值得注意: 卷三“无名书”条下:“一札,有款,如‘子諲’二字者。纸字虽古,而实非芗林笔。季弟得之李尚宝家。更有无姓五札,字亦好,与泰兴季侍御。”(30)这些全是宋人书札,季弟把它们卖给了泰兴季沧苇。 卷六“惠崇”条下:“三十年前,褒甫子子具为通家世好,持《江南春》卷质诸季弟者六年,为胶东张仙三购去。”(31)这是大约1 660年前后的事,但那时顾绥远只有十多岁,似不可能。因此颇疑“三十年”当为“二十年”,乃抄胥手误。若此说成立,那么顾绥远得到惠崇《江南春》时,年龄约二十六七岁。此图在他家六年后售出。引文中“子具”当作“子重”,“张仙三”当作“张先三”,“胶东”当作“胶西”。先三乃书画收藏家,与江南藏家往来甚熟,连吴其贞也得益于他,故《书画记》说他“阀阅世家,乃翁学好书画,广于考究古今记录,凡有书法名画在江南者,命先三访而收之。为余指教某物在某家,所获去颇多耳”(32)。关于张先三,现代学者已有论述(33),他收藏的这卷《江南春》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且值得注意的是,上面有他写的题跋,这也许是他仅有的传世文字,曾被录入《装馀偶记》第一卷。 卷八“嘛喀刺佛刻丝”条下:“高六寸余,阔五寸,佛高五寸,三面四十八手,手中各有持物,四十八脚,脚踏飞禽十二,走兽十二,人二十四,颈挂髑髅数珠一串,髑髅大如半米,而凹凸浅深,形状宛然,真鬼工也。四围更有天花飞坠,用白匾金镶成。挂悬尺许一小轴,轴背项元汴图书记。季弟得之项氏,织造凂人购去,进入大内之中。朝廷传喇嘛谛观,皆云‘此西方佛祖遗像也’。朝廷大喜,传命作佛事以供养云。”(34)此是卖入官方者。 这些记录告诉我们,顾绥远也是书画买卖的直接经手人,可惜我们对他的情况所知更少。现在,我们已对顾氏三兄弟有了点儿模糊的印象。大体是,顾复可能水平最高,但也最神秘,吴其贞记录了那么多给他看画的人,可连顾复的影子都无丝毫;顾维岳不同,他处处做接待,和言蔼语地服务于藏品和藏家之间;季弟则全靠《平生壮观》留下丁点蛛丝马迹。总的来说,像他们这样虽有先人积累承袭,又有家学可资佽助,但不为清廷出仕,也只好凭借着过硬的鉴赏本领,自求生财了。 目前,我们对顾维岳的了解约略如上,而能有此进展,首先应归功于段筱春的一些研究(35)。他最早引用《憩闲堂八十寿燕序》,并考证了朱彝尊的《顾叟寿序》是为顾维岳七十岁生日而作。然而,段筱春的文章虽令人获益,可对原典的误读或误证之处却为数不少。因为那些原典关乎对顾维岳的认识,所以下面指陈几条,以为商榷,供大雅方家赐正。 顾维岳憩闲堂中所藏书画,朱彝尊时常借阅,并留题跋。为此段筱春提供了两条文献,第一条是朱氏写的有名题跋“书《尊前集》后”: 《尊前集》二卷,不著编次人姓氏。万历十年,嘉兴顾梧芳镂板以行,佥以谓顾氏书也。康熙辛酉冬,予留吴下,有持吴文定公手抄本告售,书法精楷,卷首识以私印,书肆索直三十金。取顾氏本勘之,词人之先后、乐章之次第,靡有不同。始知是集为宋初人编辑,较之《花间集》,音调不相远也。既还其书,因识于顾氏本后。显然,段筱春把最后一句的“顾氏本”解为顾维岳藏本,然此顾氏本应指顾梧芳所刻《尊前集》,这是个有名的本子。由于顾梧芳在他的刻本序中说:“素爱《花间》,余斯编第有类焉。”后来毛子晋重刻此本,又在跋中说:“《尊前集》本不传,梧芳採录名篇,厘为二卷。”所以朱彝尊说:“佥以为顾氏书也。”我们现在把《尊前集》归为宋人所编,这种看法正是源自朱彝尊的这篇跋语。 又举朱彝尊“《汉娄寿碑》跋”,以为借阅之例: 右《汉南阳处士娄寿碑》,欧阳氏、赵氏、洪氏均著于录……是册为中吴齐女门顾氏所藏,虽非足本,而古意淋漓于楮墨之表。予先后见汉碑约三十种,老年复睹此,幸矣。按:跋中所言中吴齐女门顾氏,并未明指顾维岳,若要坐实,必须还要有牢靠的证据,此处不免臆测。 段筱春最令人钦佩的是他对朱彝尊“顾叟寿序”之寿翁其名的考证,可他在此处出现的问题,也最难让人理解,现把他用的引文、他自己的断句转引如下: 古之跻堂介寿,不于诞日于元辰……崧高之美,申甫止。及其地《生民》之称后稷,不书其时……舟车络绎于道,比于周公瑾。陆友仁,叟之甥。陆生从予游,每过潬上园居,辄与叟遇。此段断句之误极为严重。“崧高之美,申甫止。及其地……”,当为“《崧高》之美申甫,止及其地”。申是国名,在今河南省南阳县北;甫,读作吕,亦是国名,在南阳县西。段筱春敏锐地注意到顾维岳的名字即来自诗经:“崧高维岳,骏极于天。维岳降神,生甫及申。维申及甫,维周之翰。”可他却把这些诗句说成是出自《云汉》,而不给寿序中的《崧高》加篇名号,错得让人不可思议。更严重的是,“舟车络绎于道,比于周公谨。陆友仁,叟之甥。陆生从予游,每过潬上园居,辄与叟遇”几旬的标点,让元代的陆友仁成了顾维岳的外甥,成了朱彝尊的学生。正确的标点显然是“比于周公谨、陆友仁。叟之甥陆生,从予游”。 此外,他的论文还有其他一些不足,此不具论。不过,还是要提一提顾维岳的生年,他说:“何焯《憩闲堂八十寿燕序》撰于康熙丙申重九(即康熙五十五年,1716),上推八十年,则顾维岳生于明崇祯九年。”此误。原因又是出于断句,寿序中的“其生辰在丁酉之月正元目前一岁。陆氏之甥元功,博征名流祝嘏之辞”,应断为“其生辰在丁酉之月正元日。前一岁陆氏之甥……”因此顾维岳的准确生辰为崇祯十年丁丑元月初一,公历为1637年1月26日。至于他的卒年,安岐《墨缘汇观》说:“至耋年与王石谷相继而逝。”(36)王石谷逝于1717年,假设顾维岳翌年仙逝,则享有八十二岁的高寿。 此文初稿写成后,得知励俊亦正撰写关于顾维岳的论文,亟为拜读(37)。所论之精细、巧妙与跌宕,令人啧啧称赞,赏佩之余,亦有一事想求教作者。他认为“顾氏兄弟其实并非收藏家”,因此“憩闲堂实为顾氏先人创建于明季,顾氏兄弟继承并光大,享誉吴中数十年的古董店”。鉴于这一假设,励俊判断《丁卯编》乃推销广告。这一猜测的确引人入胜,让人想起张泰阶的贩卖假画目录《宝绘录》。不过,《丁卯编》的性质殊为不同,不管它所列之物是否用作出售,但它们肯定都是顾维岳真正至爱的藏品,而《宝绘录》全是蓄意的伪造。即以他所举的褚河南临黄素本兰亭序一项为例,顾复的评价必当也为顾维岳首肯,因此现引《平生壮观》的文字如下: 黄素《兰亭》初入眼时,不啻如欧阳询之初见索靖碑,阎立本之始观僧繇笔,及澄怀俯察,方识其用笔之纵放,转折收拾,八面回顾,毫端全凭气韵神迥,不以佻巧为工,竟欲十日坐卧其下矣。再观“定武”诸善本墨刻,与此颇为吻合,若南宋诸刻,尽失其真。卷后尾米元章小楷跋语几三百言,藏作秘玩,写于澄心堂纸上,笔妙纸佳。生平见米精楷,惟此与《大行皇后挽词》为最,若《西园雅集图记》,亦落第二观耳。季弟秘藏多年,时时展玩,自喜有得;他如过眼诸物,一顾再顾,犹走马看花,与我何有哉!(38)这还不够,顾复认为与我们现在给予最高评价的神龙本《兰亭》相比,黄素本也绝不逊色,因为“神龙清劲,黄素厚,所谓丰妍瘦硬各有态,飞燕玉环谁敢增;若赵模所摹及世云褚摹者,顾辱刻画为虚声者也”(39)。 我们还记得,正是此黄素本兰亭,不知何时由季弟转归顾维岳,并在《丁卯编》中排王羲之《气力帖》和《二谢帖》之后,名列第三。 无独有偶,吴升的《大观录》卷一也给了黄素《兰亭》很高的评价,说它“即米南宫《宝章待访录》记载而《书史》中最称也”(40)。这大概是17世纪鉴赏家的共识。励俊一时笔误,把陈缉熙藏本的《褚摹兰亭》当作了褚摹黄绢本兰亭而婉转批评(41)。另外《气力帖》和《二谢帖》似乎也不能简单地草草而论。 还有一项值得注意,《丁卯编》列出了三种书,其中的书画目和书籍目,可惜已不知细帐,而第三种《籀史》,或更为重要,它若为二卷本,那就是惊人的秘籍。因为曹溶收藏的此书残本在清初颇为人所注目,朱彝尊、王士禛诸人都曾借抄。它虽只存上卷,却可让人一瞥宋代的金石学之盛。因此,王士禛专在《居易录》中录其细目,以俟访求,惜终无结果,《四库全书》也只能收其残卷。所以,我们现在见到的传抄本,几乎都是曹溶藏本的子孙。可在当时,据说毛扆(1640-1713)曾藏此书,毛、顾二家有来往,此书如此为顾维岳看重,其间必有原因,但它是否完整,则只能令人悬想了。这也让我们不能看低《丁卯编》。 当然,励俊最让人敬佩的是他的假设:顾维岳是《装馀偶记》的作者。我们知道,《装馀偶记》乃孤本单传,徐邦达能在20世纪80年代就使用它,显示了老一辈学者的慧眼,也说明了它对研究画史的价值。我们真希望它的作者能够落实,因此也顺着励俊的提示说一点看法。首先,要寻找作者,缪曰藻(1682-1761)可能也算作一个人选,缪曰藻是谢希曾佩服的可数的鉴定家之一,与顾维岳齐名。而《装馀偶记》的护叶正有他的钤印,很可能全书就是他组织抄胥所录。再说,他本人确确实实有记录作品尺寸、题跋和印章的习惯,《寓意录》前言曾略述他的爱画经历,“即未谋面闻蓄某迹,必造访请观”,“有稔予好者,每至春秋佳日,幽窗棐几,茗碗炉香,则争出所藏,以相娱乐。故自晋唐以迄胜国法书名画,数十年来蓄诸心形诸梦寐,而以为希世难觏者,时一遇焉。视曩所见不啻倍蓰过之矣。于是抄其诗文,详其款识,积久成帙”(42)。此外,他的稿本《敬米斋书画录》、《朴巢偶笔》都是记录书画的笔记。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装馀偶记》卷三“郭忠恕《摹王摩诘辋川图》”条上的一处朱笔眉批“画赝跋佳。此余二十年前所见,近在津门复睹,乃知画伪,但后郑晋德书东坡《郭忠恕传》并郑跋不存”(43),笔意极似缪曰藻。从文意推亦可能是缪氏,缪氏曾到天津看过一些安岐藏品,其时约在雍正七年(1749)左右。《朴巢偶笔》中留有一些他在天津看安岐藏画的记录,而郭忠恕《摹王摩诘辋川图》正是安岐所藏(44)。 当然,以上假设都是随想,不如励俊的考证确实。也许《装馀偶记》的作者真的就是顾氏,只是作者不是顾维岳一人,而可能是他的祖父辈再加上他们兄弟全体。要证明这点似乎无须再做旁征博引,因为它就在《平生壮观》的最显眼之处。顾复在引言中开篇就说:“五世祖资尹公,世居常熟之任阳,博学尚古,目击法书名绘,必录其款识、诗跋以存之,积既久,辑成编,名之为《笔记》。”(45)这不正是《装馀偶记》吗?因有此《笔记》,所以《平生壮观》把题跋之类的内容都舍去了。关于这一点,顾维岳在和顾复讨论撰写的体例时也说得非常清楚: 欲知其人之爵里,笔墨之渊源,则《书史会要》、《图绘宝鉴》在也,欲观诗跋,则《铁网珊瑚》、我家《笔记》、檇李《题跋》、孙氏抄,《珊瑚网》诸书在也,不录何伤。(46)我们不妨假定《笔记》是顾氏三代人的积累,而流传至今的这部大概是缪曰藻命抄胥所写的复本,因为它的封面缺失,才又被好事者妄添书名,成了现在我们所读到的《装馀偶记》。 可牴牾的是,顾复在《平生壮观》数次提及《笔记》所录的作品,例如范宽画(有赵子昂、龚子敬跋)、文与可墨竹(有东坡和元人跋)、文与可《晚霭》横披、高房山《夜山图》和赵孟頫《水村图》(有高克恭七诗,邓文原一诗),在《装馀偶记》中俱无踪影。看来以上假设还需进一步验证。也许在将来的一天,这些假设都会被彻底推翻,“然而,时时修改我们的观念不正是研究历史所感到的种种激动之一吗”(47)? *本文写作得到范景中先生帮助,谨致谢意。 注释: ①谢希曾:《契兰堂所见书画》,《中国书画全书》第11册,上海书画出版社2000年版,第803页。 ②上海道明2013年秋季拍卖会古代书画专场第511号拍品。 ③⑥⑧⑨(12)(23)(29)(30)(31)(34)(38)(39)(45)(46)顾复:《平生壮观》,林虞生校点,上海古籍出版社2011年版,第1页,第118页,第2页,第3页,第58页,第362页,第10、12、255页,第103页,第241页,第300页,第13页,第15页,第3页,第3页。 ④何焯:《义门先生集》卷一,道光三十年刻本,第14页。 ⑤(25)何焯:《义门先生集》卷三,第23-24页,第23页。 ⑦因材料有限,兄弟排行猜测如此。 ⑩《清代名人尺牍》,清无锡滕乐圃辑钞本,第22页。 (11)叶昌炽:《藏书纪事诗》,王欣夫补正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第392-393页。 (13)(21)(28)(32)吴其贞:《书画记》,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63年版,第456-457页,第389页,第425、622、663页,第474页。 (14)季因是约1668年去世,季沧苇当是他的收藏的第一继承人,因其兄季开生(1627-1659)早已去世。但《富春山居图》则传给六子季八士,上有季南宫藏印。 (15)徐炯康熙四十六年(1707)为《五老图》写的题跋(参见李霖灿《中国名画研究》,浙江大学出版社2014年版,第92页)。 (16)(18)(19)(20)(36)安岐:《墨缘汇观》,郑炳纯校点,岭南美术出版社1994年版,第186页,第176页,第155页,第155页,第155页。 (17)《清晖阁赠贻尺牍》卷下,民国风雨楼丛书本,第24页。顾维岳收藏的王石谷作品,如《碧梧村庄图》(1684)有顾氏藏印三枚(见嘉德2005年秋季拍卖会图录1766号,此图《古缘萃录》著录)。 (22)刘献廷:《广阳杂记》,汪北平、夏志和点校,中华书局1957年版,第70-71页。 (24)全祖望:《鲒埼亭集》,《翰林院编修赠学士长洲何公墓碑铭》卷一七,嘉庆九年史梦蛟借树山房刻本,第8页。 (26)何焯:《义门先生集》卷八,第13-14页。 (27)王欣夫:《蛾术轩箧存善本书录》上册,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321页。 (33)关于张先三的考证,参见陆昱华《〈书画记〉人名考》,载《美术史与观念史》第XiV集,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12年版;章晖、白谦慎《清初的父子收藏家张若麒和张应甲》,载《新美术》2014年第8期。 (35)段筱春:《“憩闲主人”顾维岳考》,载《文献季刊》2005年第1期。 (37)励俊:《装馀偶记撰人考》,载《东方早报》2014年9月17日。 (40)吴升:《大观录》,《中国书画全书》第8册,第150页。 (41)黄绢本兰亭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徐邦达认为米芾跋真而本身伪,但在17世纪不知是否如当今这般面貌,我们现在所见后来是否被人动过手脚?否则,当时人为何众口一辞? (42)缪曰藻:《寓意录》,《中国书画全书》第8册,第895页。 (43)佚名:《装馀偶记》卷三,文物出版社2007年版。 (44)缪曰藻《朴巢偶笔》所记画作与安岐的关系,参见杨小京《关于安岐的新材料》,载《新美术》2015年第1期。 (47)贡布里希:《艺术的故事》,范景中译,广西美术出版社2014年版,第451页。默契上帝,实现真正利益--清初专家顾维岳事迹考证_徐乾学论文
默契上帝,实现真正利益--清初专家顾维岳事迹考证_徐乾学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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