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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言
“多词动词”(multi-word verb,MWV)是Quirk等(1972:811)提出的一种动词跟小品词（表示空间意义的副词和／或介词）组成的“固定搭配词组”(set phrase)，包括“动词+副词”［turnup（出现）］、“动词＋介词”［defer to（顺从）］、“动词＋副词＋介词”［face up to（勇敢面对）］等几种类型。这些固定搭配的意义多半不是组成成分意义的简单相加，而是相当于一个单个的动词，一般可以跟某个单个动词替换，因此，很多学者都将其视为词库(lexicon)中跟一般动词相当的词项，并约定俗成地把这些固定搭配词组称为“多词动词”，以便跟“自由组合词组”(free combination phrase,FCP)及“单词动词”(single-word verb,SWV)相区别。（如Quirk等，1985:1150; Carter & Michael,2006:429）
多词动词与自由组合词组由于都是由“动词+小品词”构成，有时不易区分。例如，很多英文教材及词典给“动词词组”①分类时，把含有同一动词的列在一起，像get at（发现）、geta long（相处得很好）、geta way（逃避）、get into（进入）、get to（到达）、get up（起床）……，但这种列清单似的分类忽略了多词动词与自由组合词组之间的差异，也没有注意到多词动词内部的差异，因此不利于学生理解和掌握这些词组。
本文从结构上对多词动词进行分类，从语义和句法角度辨析多词动词和自由组合词组，以期对多词动词的教学及深入描写有所帮助。
2.“多词动词”的结构类型
从构成上看，“多词动词”的动词一般是常见的表示人体活动的简单的单音节动词。如take（拿）、get（获得）、bring（带来）、come（来）②等。据《柯林斯COBUILD英语短语动词词典》(Collins COBUILD Dictionary of Phrasal Verbs)(2002)统计，构成多词动词的常用动词共38个。从来源上讲，这些动词都来源于古英语，而不是从拉丁语、罗曼语等借用过来的，是口语表达中经常使用的词汇。
动词之后的“小品词”(particle)包含了两类部分重叠的词类，即表示空间意义的介词和副词。常用的小品词有40多个，其中使用频率最高的有5个，依次为up（向上）、out（出来）、off（脱离）、in［（在）里面］、on（在……上面）等；使用最少的是aback（在……后面）。Quirk等(1985:1151)把这些小品词分为三类：
(A)against（与……相反）、among（在……之中）、as（如）、at（在）、beside（在……旁边）、for（为）、from（从）、into（到……里面）、like（像）、of（的）、onto（到……上面）、upon（在……上面）、with（跟）等。
(B)about（四周）、above（上面）、across（穿过）、after（在……后）、along（顺着）、around（在……周围）、by（依靠）、down（下面）、in（里面）、off（脱离）、on（在……上、继续）、ont（向外）、over（在……上）、past（经过）、round（周围）、through（经过）、under（在……下面）、up（向上）等。
(C)aback（在后面）、ahead（在前面）、apart（分离）、aside（在旁边）、astray（离开正道）、away（离开）、back（在后面）、forward(s)（向前）、home（在／回家）、infront（在前面）、ontop（上面）等。
(A)组完全是介词，(C)组完全是表示空间意义的副词，(B)组是比较特殊的一组，这些词既可能是介词，又可能是表示空间意义的副词③。因此，在没有必要指明是副词还是介词的情况下，语法学家把上述(A)(B)(C)组词统称为“小品词”(particle)。
上述三组词的区别可以用下面的表格显示出来：
相应地，由“动词(V)+小品词(Prt)”构成的“多词动词”也可以分成如下三种类型：(1)“短语动词”(phrasal verbs)：动词+小品词[B/C]，如cropup（突然出现）、turn away（拒绝帮助）。(2)“介词动词”(prepositional verbs)：动词+小品词[A]，如comeacross（遇到）、take for（把……当作……）。(3)“介词短语动词”(prepositional-phrasal verbs)：动词+小品词[B/C]+小品词[A]，如come up with（想出……）、put up for（推举……为……）④。这种类型的多词动词实际上是在(1)、(2)两种多词动词的基础上复合而成的，本文将主要考察前两种多词动词。
根据动词本身是否可以带宾语，每一种类型的多词动词又可以分出两个次类：
Ⅰ型短语动词［不及物动词+小品词(B/C)］：
(1)Atier a short rest,the lecturer went on（继续）.（经过短暂的休息，讲座继续进行。）
(2)Their attempt to explode the bridge did not come off（成功）.（爆破大桥的尝试失败了。）
还有一些例子，如nod off（打盹）、fall apart（破裂）、shoot up（猛增）、come throueh（经受住）等。
Ⅱ型短语动词［及物动词+宾语+小品词(B/C)］：
(3)The comedian did not get his jokes across（使理解）.（喜剧演员没能让观众理解他的笑话。）
(4)I am sorry you are so easy to be taken in（受骗）.（很遗憾你是如此容易受骗。）
其他的例子如cut NP out（停止做……）、grind NP down（压迫、折磨）、write NP up（写完……）等。
Ⅰ型介词动词［不及物动词+小品词(A)+宾语］
(5)A special committee is looking into this problem（调查）.（一个特别的委员会正在调查这个问题。）
(6)He ran through the main points again（概述）.（他再次概括了要点。）
其他的例子如frown on（对……皱眉）、look after（照顾）、get at（发现）、run into（撞见）等。
Ⅱ型介词动词［及物动词+宾语+小品词(A)+宾语］
(7)The Smiths had a hard time putting both of their sons through university（供养……受……教育）.（史密斯家同时供两个孩子上大学有一些困难。）
(8)They took me for a fool.（认为……是……）.（他们把我当作傻子。）
其他的例子，如put NP to（使……遭受……）、hold NP against（因……怨恨……）、cheat NP of（从……骗取……）等。
Ⅰ型介词短语动词［不及物动词+小品词(B/C)+小品词(A)+宾语］
(9)We are looking forward to your party on Sunday.（期待）（我们期待着您周日的派对。）
(10)He had to put up with a lot of teasing at school.（忍受）（他在学校必须得忍受很多嘲笑。）
Ⅱ型短语介词动词［及物动词+宾语+小品词(B/C)+小品词(A)+宾语］
(11)Our success can be put down to careful planning.（归于）（我们的成功可以归功于周密的计划。）
(12)Are you fixed up with a job yet?（安排）（你被安排工作了吗？）
Quirk等(1985:1161)把上述六种类型的多词动词归纳为一个公式：动词+直接宾语+副词+介词。
为了直观地反映各种多词动词之间的差别，Quirk等(1985)还用表格的形式做了区分：
其中每一组中A类都是自由组合，B类是多词动词。
由于短语动词与介词动词都是由动词和一个小品词构成的结构，在意义上又都跟成语相似，因此经常被放在一起来考察，下文我们将重点考察这两类多词动词。
3.多词动词的辨识
3.1 短语动词的辨识
从语义的角度看，多词动词的意义具有整体性和成语性，一般可以与某个单词动词替换。例如：go on=continue（继续）、come off=succeed（成功）、leave out=omit（遗漏）、put up with=tolerate（忍受）。这些多词动词的意义并不能从其构成成分上预测出来，正是语义上的不可预测性，使得多词动词与自由组合词组相区别开来。但是，是否有可替换的单词形式并不能作为判断某动词词组是否是多词动词的绝对标准，这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第一，有些多词动词，虽然意义有一定的整体性，但是并没有对应的单词动词，如runout of（用光）、get away with（未受惩罚）；还有一些多词动词，其意义相当于一个有副词修饰的动词，如setalong(with)=live harmoniously(with)（与……相处融洽）、face up to=accept honestly and courageously（勇敢面对）；第二，有些非成语性的组合，虽然不是多词动词，但是却有可替换的单词形式，如：go across=cross（穿过）、go past=pass（经过）、sail around=circumnavigate（绕过）。
但是，我们可以利用多词动词意义上的不可预测性来测试某一词组是否是短语动词。具体做法是，替换动词词组中的动词或小品词，而保持另一部分不变，看整个词组的意义是否变化。通过这种方法，我们可以区分三种不同类型的短语动词（参看Jackendoff,1997,2002;Quirk等，1972,1985:1162-1163;Dehé，2002:19）：
1)非成语性的自由结构(non-idiomatic free construction)：通过替换，如果未被替换的部分仍然保持该词本身的意义，则该词组是自由组合(free combination)，而不是多词动词。如bringin（领进）这个词组，我们可以用carry和out分别替换其中的动词和小品词，就会得到下面的一组句子：
(13)James brought in a new student.（James领进来一个新同学。）
(14)James carried in the bag.（James拿进来了书包。）
(15)James brought out a new student.（James把一个新同学领了出去。）
(16)James carried out the bag.（James拿出去了书包。）
这些结构中的动词和小品词都可以进行替换，而动词的身体动作意义及小品词的空间、方位意义都保持不变，结构意义是动词和小品词字面意义的组合，因此，这些组合并不构成多词动词，只是非成语性的自由结构。
2)完全成语性的结构(fully idiomatic construction)：这类组合如turn down(refuse)（拒绝）、put off(delay)（推迟）、throw up(vomit)（呕吐）、run off[make or print(copies)]（复印）。这些组合的意义很难预测，是非常成语化的表达。例如：
(17)John will turn down that job.（John将要拒绝那份工作。）
(18)You should not put off such tasks.（你不能拖延这样的工作。）
(19)The baby threw up the meal.（孩子把饭都吐出来了。）
(20)This machine can run off two copies a second.（这台机器一秒钟可以印两份。）
例(17)中，如果用相反意义的小品词叩替换down，就会得到turn up(arrive unexpectedly)（突然出现），与原组合turn down（拒绝）在意义上并没有联系，因此，这些组合是名符其实的“短语动词”。其中小品词的意义已经不再是方位，空间等意义，而是其引申意义。其他的例子如gloss over(a difficulty)（掩饰）、(hand down an heirloom)（传递），piece together(a story)（拼凑起）等。
3)表达“体”意义的结构(aspectual verbal construction)：如果说上述两种类型的结构是非成语性结构和成语性结构的两个极端的话，那么表达“体”意义⑤(aspectual meaning)的结构就是一种处于中间状态的结构。这是因为其中的动词和小品词的关系相当于词干和词缀之间的关系，二者都只能有限的替换。例如：
(21)John ate up the cake.（John吃光了蛋糕。）
(22)Ann used up her money.（Ann用光了钱。）
(23)The old women were chattering away in the corner.（老女人们在角落里闲聊。）
(24)The busy workmen workeda way.（忙碌的工人们一直干活。）
这类结构，组成成分的替换是有限度的，一般可以以小品词为中心，替换其中的动词，替换生成的结构在意义上有一定的一致性。其中的动词仍然保持身体动作的意义，但是小品词的意义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整个结构的意义也发生了系统性的变化，因此一般也被视为“短语动词”。这类结构的特殊之处在于，其中的小品词一般都是表达动词“体”意义的成分，例如在(21)、(22)两例中，即使得原来在词汇意义上没有内在终止点“无界的”(atelic)动词［eat（吃）、use（用）］变为“有界的”(telic)短语动词［eat up（吃光）、use up（用光）］。常见的表示“体”意义的小品词有up（动作的完成、结束），如eat up（吃光）、use up（用光）、drink up（喝光）、break up（分手）、write up（写成／完）；away（动作的持续），如chatter away（闲聊）、fire away（不停地射击）、work away（一直干下去）、beaver away（卖力地工作）；around（无目的的动作），如play around（寻乐、玩耍）、mess around（混日子）、fool around（胡闹、瞎弄）、wait around（在某处空等）；out（动作的持久），如draw out（拖长）、last out（足够维持）、hold out（坚持）等。Jackendoff(2002)通过大量的语料证明，除了上述小品词之外，由动词跟through（从开始到结束）、on（动作一直进行）、over（重新开始）等组合的结构也属于这类范畴。由同一小品词组成的多词动词之间有一定的“家族相似性”(family resemblance)。
可见，“动词+小品词[B/C]”[V+Prt(B/C)]结构实际上可以分成三小类：(1)非成语性的自由结构；(2)完全成语性结构；(3)表达“体”意义的结构。其中只有(2)、(3)类结构才是“短语动词”。
3.2介词动词的辨识
如果只凭借语义标准，很难判断“动词+介词”[V+Prt(A)]结构是否是介词动词，一般要辅以句法手段来辨识。但是，一谈到句法，我们首先遇到的问题就是“动词+介词”结构的切分问题。看下面的例子：
(25)A.She[looked][after her son].
B.She[looked after]her son.汉译：她照顾她儿子。
(A)(B)两种分析都是可以接受的分析，(A)分析是从语法角度出发的，强调的是介词短语(PrepP)作为附加成分与动词之间是可分离的。(B)分析是从词汇角度出发的，强调的是look after的整体性，在意义上相当于一个单个的动词tend（照顾）。有一些证据支持A的分析：如，整个介词短语可以前置，After whom did she look?（她照顾谁？）；在动词与介词之间可以插入副词，She looked carefully after herson（她精心照顾她的儿子）。但是，从介词动词辨识的角度出发，我们更倾向于把“介词动词”视为整体的词汇性分析。下文我们将简要介绍如何从句法变化的角度区分“介词动词”与“动词+介词”自由组合。
1)能否变换为介词性被动句(prepositional passive)
一般而言，自由组合中介词的宾语由于不是动作的直接关涉对象，因此不能变成被动句中的主语，但是如果是介词动词，一般都可以变成相应的被动句，例如：
(26)She called after lunch.（她午饭后打了电话。）
(26])*The lunch was called after.
(27)She called on the dean（她拜访了系主任）
(27')The dean was called on.
(28)We arrived at a station.（我们到达了火车站。）
(28')*A station was arrived at.
(29)We arrived at a conclusion（我们得出了一个结论）
(29')A conclusion was arrived at.
arrive at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例子，当作“到达某处”理解时，它是一个自由组合，at引进的是一个目的地，因此不能变成被动句；但是当用作比喻意义，表示“得出某个结论”时，意义相当于一个单个的动词(conclude[得出结论])，因此可以变成被动句。
其他可以出现在介词被动句的介词动词，如：be called for（被要求）、be dealt with（被处理）、be believedin（被认为）、be thousht of（被想起）等。
但是需要注意的是，有些表示地点、方位的“动词+介词”组合也可以变成被动句，如：
(30)They must have played on this field last week.（他们上周一定在这块场地上打比赛了。）
(30')This field must have been played on last week.（这块场地上周一定被用来打比赛了。）
因此是否能转变为相应的“介词性被动句”，只是证明“动词+介词”是介词动词的一个必要条件，而不是充分条件。
2)能否构成以wh疑问代词提问的疑问句
判断介词动词的另一个标准是看其是否能构成以who(m)和what提问的特殊疑问句。如果“动词+介词”能够用who(m)或what来提问，一般是介词动词，如果只能用where、when、how、why等副词性疑问词来提问，则是自由组合。
(31)John called on her.（John拜访了她。）
(31')Who(m)did John call on?（John拜访了谁？）
(32)John was looking for it.（John正在找这个东西。）
(32)What was John looking for?（John正在找什么？）
(33)John called from the office.（John从办公室打了电话。）
(33')Where did John call from?（John从哪里打了电话？）
(34)John called after lunch.（John午饭后打了电话。）
(34')When did John call?（John什么时候打了电话？）
但需要注意的是，这个标准也不是绝对的，有些“动词+介词”组合既可以用wh疑问代词提问，又可以用wh疑问副词提问，例如，就she died of cancer（她死于癌症）提问，我们既可以说，“What did she die of?（她死于什么？）”，也可以说，“How did she die?（她是怎么死的？）”。还有一些以with构成的“动词+介词”组合，虽然可以用wh疑问，但明显不是介词动词，如：
(35)With whom did John go fishing?
(35')Who(m)did John go fishing with?（John跟谁一起去钓鱼了？）
这说明介词动词和自由组合的“动词+介词”并不是界限分明的。Brinton & Traugott(2005:128)指出，从完全自由组合［she left before noon（她中午之前离开了）］到半自由组合［She died of cancer（她死于癌症）］，再到完全固定的介词动词［(I came across an old friend yesterday（昨天我碰见一个老朋友）］之间是一个连续统，越靠近介词动词，动词与介词之间的结合越紧密。
4.余论
多词动词的辨识与使用是英语学习的难点之一，因此，在教学时，要有意识地区分自由组合词组与多词动词。如上文举的含get的几个词组，教师首先要把自由组合(get into、get to)与多词动词(get at、get along、get away、get up)区分开来。自由组合是在句法范围内按照句法规则生成的，因此，提示学生注意与其搭配的小品词即可，没有必要让学生机械记忆这些自由组合；对于多词动词，如果有相应的单词动词，要提醒学生注意多词动词与单词动词之间的替换关系。同时，应该指明哪些是短语动词（如get along、get away、get up)，哪些是介词动词（如get at），并注意小品词选择的理据性，如“体”意义与空间意义的隐喻关系（如up），这样就可以避免不顾类别、不顾规律，单纯机械记忆的弊病。
注释：
①在不能确定某一“动词+小品词”是多词动词之前，我们把“自由组合词组”和“固定组合词组（多词动词）”都称作“动词词组”或“结构”。
②这里的注释只是常用的参考意义，在具体结构中意义会有所变化。
③Quirk等(1985:1151)称这种意义的副词为“介词性副词”(prepositional adverbs)，这个名称本身就有蕴含了方向性副词与介词之间的联系。
④有的短语动词的义项不止一项，这里只注释常用义项。
⑤“体”(aspect)又称为“体貌”，表示动作的内部时间结构，例如动作的开始、持续、完成或重复等方面的情况，但不涉及动作发生的时间，一般有完成体和进行体。就表达手段而言，有用语法形式表达的语法体(grammatical aspect)，有用词汇手段表达的“词汇体”(lexical aspect/akfionsart)。一般认为英语中由小品词表达的体意义是一种“词汇体”，见Brinton(19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