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上帝到科学何以可能——试论托马斯的证明之路与近代科学的产生,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托马斯论文,科学论文,近代论文,试论论文,路与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我国思想界普遍认为基督教和科学是绝对对立的,人们把基督教鼎盛的时期——文艺复兴 前 的时期称作“黑暗的中世纪”,在许多人的眼里如果没有上帝科学会早早地诞生,或者没有 上帝科学将以更快的速度前进。我们有意无意地忽视了这样一个历史事实:近代科学是从基 督教的发展中分化出来的,正是“黑暗的中世纪”之后开始了伟大的文艺复兴运动以及随后 的近代科学的产生。如果撇开基督教和上帝就无法说明科学的诞生。我们若简单地把基督教 排除在外或者推向反面无助于说明问题,只会把科学的产生变得神秘起来。本文试图从托马 斯·阿圭那对上帝存在的“证明之路”来窥视近代科学诞生的内在机制。这种机制也正是其 他文明所缺失的。
一、托马斯的证明之路
如何理解上帝的存在一直是基督教哲学的核心问题,对这一问题的提出与回答对于哲学和 信仰来说都是一件重大的事情。奥古斯丁开辟了一条理解上帝存在的“心学”道路,即通过 走向心灵,敞开内心,便可接受上帝之光的照耀而直接见证上帝,从而显明上帝的自明性, “惟有爱能认识他”。[1]而托马斯·阿圭那却改变了奥古斯丁的传统,开辟了另外的一条 影响更深远的道路——逻辑证明的道路。而这条道路在中世纪的相当长的时期内占据着经院 哲学中的支配地位。
下面我们来分析托马斯·阿圭那关于上帝存在的强硬的证明之路。他把上帝存在的问题的 证明分解为三个问题:第一,上帝的存在是否是自明的?第二,上帝存在是否是可证明的?第 三,上帝是否存在?
对于第一个问题托马斯是这样证明的:“人们必须承认,一种东西是自明的,只有大家都 熟知宾词和主词是指什么,陈述对大家才是自明的,这一点在证明的第一原理那里是很清楚 的,第一原理所涉及的是一些没有人不熟知的普遍概念,诸如存在和非存在,整体和部分等 等。但是,如果一些人并不熟知宾词和主词是指什么,那么,陈述虽然就其自身而言是自明 的,但对那些人来说它就不是自明的。”“‘上帝存在’这一命题自身是自明的,因为谓词 和主语是同一的,因为上帝本来就是他自己的存在。不过由于我们自己并不认识上帝的本质 ,所以,这个命题对于我们来说却不是自明的,而必须通过那些我们更为了解的东西加以证 明。”[2]
对第二个问题,托马斯的证明是这样的,“必须承认存在两种证明。一种是根据原因进行 的证明,称为‘因此之故的证明’。这无疑就是一种先验的证明。另一种是根据结果进行的 证明,称之为‘既然有某物的证明’。这也就是后验的证明,它首先从与我们处于关联中的 东 西出发,由于结果比原因更引人注意,所以,我们是从结果去进一步认识其原因的,从每个 任意的结果出发,只要我们越认识它,就越能证明存在着它的原因。因为结果依赖于原因, 所以,结果必定设定了原因在先存在。因此,上帝存在,虽然对我们而言不是自明的,但是 ,根据我们所熟知的结果却是可证明的。”[3]“在此岸生活中,我们只能通过上帝创造的 物质成果,才有可能认识上帝。”[4]
托马斯扬名天下的是对第三个问题即关于“上帝存在”的五个证明:
第一个证明是根据运动。世界上有事物在运动,这是确切无疑的事实。凡运动的事物总是 为另一物所推动而这另一物又必为其他物所推动。依次递推,必有一个不为其他事物所推动 的 第一推动者,这个第一推动者就是上帝。
第二个证明是根据动力因。在感性事物中我们发现存在动力因系列,每个事物都以在先的 事物作为其动力因,以此回推,必定存在第一个动力因,因为如果没有最初的动力因,也就 不会有中间因和最后的结果,这个第一动力因就是上帝。第三个证明是依据可能性与必然性 。 我们发现,有些事物处于产生和消亡的过程,因此,他们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如果一 切事物都只是可能性事物,那么也就意味着在某一刻一切事物都可能不存在,那么任何事 物都不可能存在,于是,现在也不可能有事物存在。因此,有可能性事物存在,必定有必然 性事物存在作为其原因,而这个必然性事物又有其必然的原因,由此推论下去,同样会找到 一个自身就是其必然的终极因。这个终极因就是上帝。
第四个证明是根据事物中发现的等级。事物的完善性各不相同,事物的不同完善性是由它 们接近一个最高完善性的存在者的程度决定的,与最完善的存在者相比较才能显明出来的。 因为完善程度不一样的事物组成了一个完善性等级系列,其中,较完善的事物是较不完善的 事物的原因。所以,必定存在一个最完善的存在者,它是一切存在者存在、善和其它完满性 的原因。这个存在者就是上帝。
第五个证明依据事物的目的性。自然界那些无知的事物都是有目的的活动,以便达到最好 的目的。显然,无知的东西如果没有受到一个有思想有理性的存在者的引导,它们是不可能 去 追求目的的。所以,必定存在者一个理性的存在者,由于它,无知的事物才会趋向目的,这 个存在者就是上帝。[5]
这五个证明无一例外地都是“后验证明”,也即从结果的存在回推原因的存在。这意味着 这五个证明是建立在这样的一个基本信念上:因果性关系这种观念是绝对可靠的。
上帝的存在不是他向我们显示出来的,而是由逻辑的演绎证明来显现的。因此,只有通过 逻辑的演绎证明,才能理解和确认上帝的存在。虽然这种证明是一种后验的证明,因而必须 以现实世界中的我们所熟知的事物为依据,但是,现实事物只是我们通往上帝的出发点,我 们并不能在现实具体事物中直接领会、洞见上帝的存在。“上帝却是无形体的,所以,上帝 也不能被感觉或想象看见,而只能被理智看见。”[6]“我们的理智不可能在感觉引导下看 见上帝。”[7]上帝存在的绝对性和神圣性是由逻辑证明在形式上的必然性来显明和担保的 。在这个意义上,托马斯的上帝是由逻辑演绎给出的概念化的上帝。
二、证明之路的意义
我们知道,在中世纪里,神学是唯一的显学,所有的人都是上帝的子民,神职人员是当时 的知识分子,宗教活动场所是文化的中心,因此,基督教的走向就决定着历史的走向,对基 督教的影响就是对历史的影响。所以托马斯·阿圭那的证明之路取代奥古斯丁的“心学”道 路对基督教的影响、对人类的影响都必将有着划时代的意义。它使基督教逐渐走向了理性化 的道路,摆脱了一些宗教至今还没有摆脱的对权威的盲从与狂热,同时它极大地提供了和丰 富了哲学本身从而为科学的诞生提供了极大的可能。
(一)知识的第一次大统一
如果因果关系不是绝对必然的,那么这五个证明都是无效的。这一点非常重要,托马斯试 图构造出一整套有关上帝存在、灵魂不死、意志自由的知识体系,他使天下所有的事物(概 念上的)都处在因果链之中,都处在一个关系网中,它使前科学知识得以组织并因无法全部 满足因果关系而产生足够的张力使科学得以产生。
在托马斯这里上帝也就成了我们所要认识的对象世界的一个对象,上帝成了知识的概括和 总 揽,“上帝是一切存在和真理的源泉。”[8]一方面一切科学知识都是关于上帝知识的一部 分,对于一切的认识都有宜于对上帝的认识,一切科学认识也都将服务于对上帝的认识,因 此一切科学知识都可以认为是通往神学的道路(也可以说成通往神学的道路就是通往科学的 道路)。其结果是一切知识都被纳入到信仰中来,纳入到神学中来。像最高原因或终极原因 作为超验的理念,在理性中起了一种范导性的作用,即把知识的局部统一引向整体的统一。 离散的知识得以在一个最高的统帅下进行整理使之条理化,形成了从任何知识都可以窥见上 帝的存在,并尽可能地减少内部的矛盾。“上帝拥有最完美的知识”[9],“如果在其他学 科中发现了任何与神学真理相反的东西,那么就必须把这些东西谴责为谬误。”[10]另一方 面因为上帝作为对象世界的一个最高对象,汇集其他一切知识的最高知识,从上帝也就可以 “流出”(演绎推理出)任何知识,“神性的知识是最高的智慧,而我们的一切知识都是根据 这种知识加以整理的。”[11]推论出的知识不可避免的在现实中经受实践的检验从而形成了 知识与实践之间的张力。这是历史上第一次的知识的大统一,尽管它是荒谬的和头足倒立的 这种统一也是其他文明所不具备的,比如中国文化中“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派别 林立,百家荟萃,当然这就形成了一种“包容文化”。一盘散沙状的互相包忍的各种亚文化 之间,各类知识之间缺少对立和斗争,同时也缺少联系,中国的知识是点状的知识而不是成 系统性的知识。所以在任何一个方面都不落后的中国却不会产生科学,既使我们引以为自豪 的中医也基本上发展到巅峰却仍旧没有产生足够的张力而成为近代科学诞生的突破点,其他点状更厉害的如四大发明更不可能产生近代科学。
(二)为人们研究科学和追求理性精神提供了动机
上帝与其说是绝对的自由意志,不如说是一个无所不包的绝对主体。“对于上帝来说知识 、意志、力量实际上是同一的。”[12]因此既然上帝只对进行概念运动的认识主体才显明它 的存在,“一个有智慧的人必定能够认识那种绝对最高的原因,也就是上帝。”[13]“人的 幸福并不在于仅仅拥有那些大多数人都能够拥有的有关上帝的笼统混乱的知识,因为他们夹 杂着许多错误;……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够通过论证获得有关上帝的正确无误的真理知识。 ”[14]这在宗教人员和整个社会竖起崇尚知识、崇尚理性的大旗,当然也就对中世纪的神学 人员提出了很高的要求,特别是在那些掌握着知识的神职人员,从纯粹的“心学”信仰道路 转向了证明的道路过程中他们要想成为合格的神职人员若要虔诚地信仰基督教并很好地为上 帝服务不仅仅要靠信仰本身,而是必须要靠理性和拥有足够的知识,因此他们的工作除了正 常的宗教活动之外,就是搜集和论证知识的科学活动,用理性——逻辑和数学——来推理论 证知识、协调知识之间的一致性、探索自然以洞见上帝的伟大、通过实验以证明(检验)《圣 经》所述的正确。“一个人如果没有知识,就不可能指导其它的人。”[15]因此他们如 果要证明上帝的存在和伟大,指导芸芸众生就不得不掌握大量的知识并消除这些知识之间的 内部矛盾,而这要通过经验获得和实验检验。对于基督教存在的中世纪的普通人来说,“人 的最后和终极的幸福,在本质上并不在于爱上帝或是指向上帝的其他意志活动,而是仅仅在 于认知上帝”[16],“每一个人都会因为它理解上帝而成为有福之人。”[17]但是认知上帝 就是 进行思辩和理智活动,“我们在彼岸的来世生活中所期待的终极幸福完全存在于思辩活动中 ”[18],“对于理智的存在物来说,最完善的善就是理智的运作,并且通过这种运作去把握 万物,因为理智的存在物的幸福就在于知性上,在于理智活动上。”[19]这样在中世纪信仰 上帝的宗教生活就一改而成为理性活动。无论是神职人员还是普通大众为了追求终极的幸福 ——认知上帝,就必须进行理智活动,这一影响将是极其深远的,因为基督教的影响在当时 是如此之大,影响时间是如此之长。科学在这个崇尚理性的宗教中诞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情了。
(三)对感性活动和实践精神的弘扬
证明上帝不是从内心出发,也不是纯粹从圣经出发,而是从现实生活中的感性活动出发, 这同样预示着科学可能从此展开。“既然一切现实的东西都是可以认知的,上帝作为不混杂 有任何潜能的纯粹现实存在,对于人来说当然也具有最高程度的可认知性。”[20]认知的途 径只能通过对上帝创造的物质成果进行认识和研究,“一个理性存在物出于本性的自然欲望 就是认识一切在理智上具有完美性的东西,即认识事物的种属和本质。”[21]“我们的理智 不可能形成一种可以超越感官的完美判断,因为我们正是通过感官去认知那些感性事物的。 ”[22]这不得不依靠实践活动进行解决,“除非感官偶然受到某些阻碍,感觉一般不会被其 固有的对象所欺骗,所以感觉能力对于其固有对象的判断一般不会失误。”[23]“通过感性 的事物获得理智的真理是十分自然的,因为我们的一切知识都来源于感官。”[24]我们从此 可以看出,托马斯·阿圭那一种强烈的要摆脱纯粹思辩的宗教生活,摆脱靠信仰来显明上帝 的存在的心学道路,而是要靠感性,靠实践获得知识,而是通过这些知识获得对上帝存在的 证明。正因为感性活动,实验活动是证明上帝唯一的途径,使之成为所有人都可以从事的“ 高级”活动,不管是高级的神职人员、贵族,还是普通大众,都可以进行证明上帝的活动。 “上层的掌握知识的人们则打破陈规陋习,将自己的知识与实践结合起来。”[25]从这个意 义上,我们可以说,证明上帝的存在是对感性活动和实践精神的弘扬。这些活动,“使人们 可以通过欣赏自然的美来体会上帝的全智全能。把人的目光由天上引向地下,从彼岸导向此 岸,从追求上帝的虚幻到欣赏上帝所创造的自然的宏伟、崇高与迷人的魅力。”[26]
(四)科学家和科学活动的产生
正因为上帝是一个概念存在者,是一个知性存在者,是知识的总揽。人们为了信仰上帝并 不仅仅靠信仰本身,而要依靠知识,在自然科学领域当时许多科学家都“完全象我这样的每 一个人去查证圣经中的事实,即使圣灵并未确切地赋予他们这种资格”。[27]托马斯可能根 本没有想到正是他所开创的对上帝证明之路不但没有使基督教长盛不衰,反而其最后结果不 可避免地将神学和信仰引上了“客观化”道路,而信仰的客观化意味着信仰的堕落。[28]在 托马斯之后的证明过程中许许多多的神职人员和其他笃信基督教的人员荒废了基督教主业, 而从事纯粹的实验活动,虽然他们的目的还是证明上帝的存在,验证《圣经》的知识。神职 人员是当时知识分子的绝对主体(一些非神职人员知识分子也都是在上帝的关怀下成长起来 的),在人们为了寻找知识来证明上帝的存在和验正这些知识的过程中,科学家从神职人员 中分化出来成为事实上的专职科学家。而托马斯之后的所有正在从事证明上帝存在的神职人 员都是正在从事科学活动,这是一个极其庞大的队伍,这使科学有足够的动力产生并且不断 地发展下去。托马斯以后的经院哲学认为,“自然是上帝有计划创造的,为了认识上帝的智 慧和伟大,认识上帝的计划,就有必要研究他的创造物,这既促进理性,也促进了对自然的 研究。”[29]所以我们可以说托马斯·阿圭那的证明之路创造了兼职的科学家和非科学目的 的科学活动。
三、托马斯之后的发展
哲学和科学的发展后来证明了托马斯所开创的证明“上帝存在”的伟大意义。正是托马斯 所开创的在中世纪占据统治地位的证明之路为后人所继承和发扬,一批又一批的神学家在这 条道路上推动着科学的发展。荷兰科学史家R·Hooykaas在他的《宗教与现代科学的兴起》 一书中认为,宗教观念与社会观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现代科学兴起的时代,宗教是当 时文化生活中最强大的力量。人们对上帝的看法影响了他们的自然观,而这种自然观又必 然影响他们探究自然的方法,即他们的科学。由于上帝把所有的劳动都看作是“神圣”的 ,因此人类的行动以及实验科学便获得了必不可少的“宗教认可”。宗教实际上成为了科学 健康成长所不可或缺的因素。[30]大科学、哲学家波普尔也认为,没有任何事物像基督教那 样对西方的社会和思想产生过如此巨大的影响。[31]所以我们说托马斯影响基督教就是影响 了整个世界和历史。笔者认为当我们来讨论一个人在科学史上的影响时,并不仅仅要讨论他 的思想,更要讨论他所处的社会环境和他的社会地位,以及他的作品的影响力。
(一)知识的综合与分化
由于托马斯的努力,基督教的理论成了包罗万象的庞大体系,甚至“神圣的教义也是一门 科学。”[32]但是在这个体系中,各种理论、假说、教条和科学知识并存,这表现在早期的 科 学工作者身上就是热衷于提出包罗万象的体系以显示上帝的伟大,如达芬奇的兴趣几乎遍及 一切方面,第谷有一个比他的天文台毫不逊色的化学实验室,哥白尼同时是医生。人们在尚 未掌握充分证据的情况下就想提出终极因、解释一切。但是随着证明上帝存在的展开——即 对外界事物研究的进一步深入,科学家开始专注于某个个别的领域,把综合暂且放在一边, 脚踏实地地对个别进行分析,例如伽利略兴趣比较狭窄,目标更为明确。这是因为庞大的基 督教神学体系本身的二重性——同时从教义和自然中寻找证据——引发的矛盾,再加上诸多 前科学学科之间的错误和矛盾,而且这些矛盾解决的越多接着出现的矛盾也就越多,要彻底 证明上帝的伟大,就不能允许这些矛盾的存在,也不能停留在事物的表面。“在上帝创造的 万物中见到上帝的庄严华贵”[33]必然引导科学家们进一步沿着科学的纵向深入,而不得不 放弃构造理论体系的努力。因此随着证明的深入,知识逐渐开始分化,“从全面的哲学学说 和 百科全书式的知识综述,过渡到了比较具有现代气息的专业化。”[34]近代科学就是这样产 生的。
(二)科学精神的萌芽
近代科学精神的萌芽首先是指导思想的改变,即从引经据典到始于自然,崇尚理性。这一 点是与整个社会思潮的变化相一致的,托马斯把人们的注意力从内心引向了外部世界。并把 整个社会的精力都聚焦于一点——证明上帝的存在,洞见上帝的伟大。托马斯之后的经院哲 学认为,自然是上帝有计划创造的,为了认识上帝的智慧和伟大,认识上帝的计划,就有必 要研究它的创造物,这促进了对自然的研究。后来的科学家也逐渐地树起以“自然为师的, 以实验为根据的口号”[35]。而社会思潮的改变不可否认来自于基督教和托马斯从上帝的成 果推知其存在的证明行动。“托马斯的工作充满理性,具有逻辑的力量”。虽然托马斯的哲 学中所包含的“理性本来是用来论证神学”,本质上是“以信仰教义为一侧,以理性来研究 哲学和自然为另一侧的二重真理说”[36],但他的思想中“包含着一个坚定的信念,那就是 人类有能力知道和了解他的世界”。[37]在中世纪,“宗教生活的对面,矗立着一个外部世 界,即自然界、人的心情、欲望和人性的世界,这个世界之所以有价值在基督教看来就仅在 于 它是有待被克服的障碍。”[38]世界是能够被认知的,也能够被征服的,这正是托马斯及其 以后宗教的信念,现在看来这也正是科学的信念和行动。
其次是经验和归纳法的运用。传统的观点认为托马斯的证明之路是属于纯粹的理性逻辑演 绎 之路是不全面的,他同样认为所有的知识皆来源于感性经验。他的演绎证明之路中却暗含着 归纳,他的“证明之路”取代“心学”道路,从自然界中洞察上帝的方式就是一个抽象和归 纳的过程。“虽然自然从原因开始而以经验结束,但是我们必须反其道而行之,即由经验开 始并借助于经验,进而追求原因。”[39]随着证明的展开和对自然研究的深入,从并不全面 的《圣经》中推不出所有的知识,必须借助于归纳寻求新的知识。
第三是机械因果论的继承和发扬。如果我们分析托马斯的证明就容易看出其逻辑出发点并 不是《圣经》和上帝,而是因果必然性,其方式是“有果必有因”的推论方式,即从现实世 界和人们的现实生活来洞察上帝的考察方式。后来的科学家继承了这种思想,达芬奇认为: “同样的结果总会产生于同样的原因,如果原因消除了,结果也就不可能产生。”[40]这是 典型的机械因果论。
(三)宗教到科学的过渡
从托马斯之后的哲学和宗教的发展可以看出,科学逐渐地从宗教中分化出来,但是带有明 显的过渡特征,科学家们还继续受到宗教神学的影响。近代科学在人的觉醒中,在社会各种 因素的作用下萌芽,在价值体系上主要依赖于宗教,为了上帝的荣耀,为了上帝的全智全能 ,以及为了行善以自我拯救而研究自然,在陈述体系上也不时以宗教教义来作辩护。科学家 的活动仍是出于宗教的目的为了论证上帝的存在,直到“17世纪中叶所有合格的科学家与差 不多所有的哲学家都从基督教的观点去观察世界”。[41]近代实验科学的鼻祖培根甚至认为 自然哲学是“宗教的最忠实的侍婢”。笛卡尔也认为“自然界的数学定律是上帝所建立的, 通过思想世界也可以接近上帝”。伽利略认为:“《圣经》与已证明了的物理真理完全一致 。 ”[42]甚至牛顿不但在自己的体系“无能为力的时候,不得不把上帝召来作为一种假说”。 [43]而且后半生都献身于神学之中。从宗教角度来看,科学活动并没有损害上帝的威信,相 反科学依旧是神学的奴婢,神学家们继续利用科学最新成果为神学服务。例如宗教先后对生 物学史上自然发生说和生生说的支持和诠释,把宗教和科学融合为一体[44]。
关于上帝的知识衍生出了科学知识,甚至可以说关于上帝的知识——为了证明上帝存在而 积累起来的知识——就是科学知识。实际上在托马斯之后,宗教改革、文艺复兴、资本主义 的 兴起和科学的诞生已经成为不可避免的历史趋势;而如果单从新教精神来分析资本主义和科 学的起源,不可能找到其真正根源。
本篇论文得到我的导师吕乃基教授的精心指导,在此深表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