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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小平同志积多年研究之心血,撰成一部富有特色、披荆拓荒的著作——《道德认识论引论》(湖南教育出版社1996年4月出版)
《引论》以一种崭新的视角探研道德这一人类特殊的精神文化现象,立足于对道德进行伦理学和认识论的交叉研究,开辟了一个全新的研究领域,构建了认识论和伦理学交叉的新兴学科——“道德认识论”。道德作为一种特定的社会规范,通常仅被作为社会意识形态诸形式之一,这种社会规范和意识形态仅仅是伦理学(道德哲学)的研究对象。然而《引论》在面对道德这一复杂的精神文化现象时,并不固守成见,而是转换视角,更新方法,指出道德不仅是一种意识形态,而且是人类把握世界的一种特定方式;不仅是一种社会规范,而且是人类认识活动的一种样式;不仅是人类实践活动的一种范式,而且是人类认识活动的结果。因此,道德不仅是伦理学的研究对象,也是认识论的研究对象;对道德不仅要分别进行伦理学和认识论的研究,还要进行伦理学和认识论的交叉研究。这种交叉研究的新视角,就是既以伦理学为依傍,又以认识论为方法,从而构建“道德认识论”的学科体系。《引论》作者以他长期以来在哲学认识论和伦理学研究中的独到见解,指出道德认识是与人类相伴始终的以“实践——精神”把握世界的特殊方式,是人类认识活动的一种具体样式;道德认识论就是对道德认识活动的反思。《引论》通过探讨道德认识论的研究对象,道德认识的主体和客体,道德认识的实践基础和思维特点,道德认识的发展过程以及道德认识的真理性而揭示了道德认识论的一般原理。在这里,作者不仅确立了道德认识论在人类认识活动中的固有地位,指出了道德认识是与自然认识、社会认识、科学认识和审美认识相并列并具有同等重要地位的认识形式,而且提出了很多令人耳目一新的新见解,如创造性地把“伦理”与“道德”,“伦理关系”与“道德关系”,“伦理实践”与“道德实践”作了区分,从而揭示了“道德”这一人类精神文化现象的发生学机制和认识论特征。此外,作者还吸收了现代思维科学和道德认知发展理论等最新成果,丰富了道德认识论的理论体系。
《引论》针对“中国哲学的思维传统向以重社会、伦理、人生问题为特征,对认识论问题从未表现出像西方那样浓厚的兴趣,研究水平也从未达到西方哲学那样的广度和深度”,因而中国传统哲学认识论不发达等流行观点,深刻地指出,在认识论研究中必须抛弃认为人类认识活动只有一种样式,进而抽象掉人类认识活动多种类型和丰富内容的研究方法,不能将西方以自然客体为对象,以逻辑分析为方法,以科学事实为取向,以探索自然规律为目的的自然认识活动或科学认识活动(这是西方传统哲学认识论所反思的主要认识样式)为人类认识活动的全部内容和唯一标准来衡量和取舍一切认识样式。《引论》通过深入挖掘中国传统哲学所赋予的“知”(认识)之主体和客体的特殊内涵(即“知”之主客体就是道德的主客体)和“知”之规定(如闻见之知和德性之知的区分及其关系),条分缕析“知”之获取条件(如“静心”、“虑心”、“无私”、“寡欲”等)和方式(如直觉),得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结论:那种认为中国哲学认识论不发达的观点恰恰忽视了中国传统哲学认识论的特殊性,即中国传统哲学的认识论之基本特质和主要内容是道德认识论而非自然认识论(这仅是以中国传统哲学认识论的主流而言),中国传统哲学道德认识论的基本特征主要表现为人性论、伦理学、认识论的三位一体,即人性论是伦理学和认识论的共同基础,道德完善是人性论和认识论的共同目标,认识论以人性论和伦理学为基本内容。这种道德认识论所反思的是以伦理客体为对象,以整体直觉为方法,以道德价值为取向,以实现道德完善为目的的道德认识活动。这一基本结论应该说是符合中国传统哲学认识论的实际的。可以说,中国传统哲学道德认识论是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的道德认识理论,是对人类道德认识活动的理论演绎。
《引论》基于上述中西方认识论的差异,进而把人类道德认识活动放在宏大的文化背景下加以考察和分析。人类的认识活动和文化活动是相互关联的,认识理论和文化类型也是相辅相成的。不同的认识理论有其不同的文化背景,而不同的文化类型也可以通过不同的认识理论加以诠解。具体而言,以自然认识论为主流的西方传统哲学认识论深深根植于西方科学文化的土壤之中,而以道德认识论为主脉的中国传统哲学认识论则浸淫在中国伦理(人文)文化的染缸之中;反过来,以主客二分为特征的自然认识论可以对西方科学文化进行认识论诠释,而以主客合一为特征的道德认识论可以对伦理文化进行认识论诠释。在这里,科学文化与伦理文化、自然认识论与道德认识论并无高下尊卑之分,只有类型之别,它们相映成趣,都是人类文化——认识论发展所不可缺少的。然而,在人类文化——认识论发展的历史长河中,科学文化与伦理文化、自然认识论和道德认识论在中西方一直处于分流和对峙状态。这种状态已远远不能适应现代人类文化——认识论发展的客观要求。人类社会已进入“大开放”和“大综合”时代,世界文化——认识论的交流和互补是一种必然趋势。因此,中西方各自固守科学文化、自然认识论和伦理文化、道德认识论的堡垒,必然作茧自傅。科学文化和伦理文化、自然认识论和道德认识论由分流、隔阻、对峙到合流、互补和融合,当是世纪之交必然出现的世界文化——认识论壮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