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的百年发展史：1844—1944，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先锋论文,发展史论文,公平论文,罗奇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F27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456(2014)01-0131-08
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Rochdale Equitable Pioneers' Society)被国际合作社联盟视为现代合作社的雏形，同时是“合作社原则”的奠基者。在全球合作运动蓬勃发展的今天，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的历史意义和精神价值依然吸引着合作运动研究者、合作社组织以及合作社成员的关注。探索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产生和发展的历史，积极汲取其发展中的有益经验，对当前我国发展农民专业合作社大有裨益。本文是基于笔者在英国罗奇代尔地区访问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博物馆及曼彻斯特大学工作人员的基础上，结合在牛津大学图书馆搜集的文献资料，从历史角度，对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的百年发展历史进行描述、总结和思考，以期对我国农民专业合作社如何能够结合实际、更好地发展提供借鉴。
一、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成立的社会背景
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成立于1844年，当时的英国第一次产业革命方兴未艾，欧文的合作思想和实践以及美法等国的民主运动，都在一定程度上成为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成立的重要社会历史背景。
1.第一次产业革命的影响
产业革命带来的影响犹如一把“双刃剑”，一方面改变了生产条件和方式，极大地提高了生产力；另一方面它创造了新的生产关系，产生了2个相互对立的阶级，社会矛盾不断加重。此外，随着产业革命的深入，罗奇代尔的人口结构也发生了变化。这些是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产生的重要社会经济条件。
罗奇代尔位于英国兰卡郡(Lancashire)和约克郡(Yorkshire)的交界处。第一次产业革命发生之前，罗奇代尔地区的主要产业是以羊毛生产为主的纺织业，而且生产主要以农民织工利用手工织机纺织为主。技术发明和应用引发的产业革命发生在1760－1830年间，它改变了生产方式，提高了生产力。在罗奇代尔，1791年左右出现了机器工厂，1820年左右建立了第一台棉纺织动力纺机，1830年建立了第一台羊毛纺织动力织机，随着机器工厂数量急速扩张，纺织业很快实现了工业化[1]。随着纺织业的工业化，工厂对有技能的纺织工人的需求增加，依靠传统生产方式的农民织工逐渐放弃手工纺织所带来的微薄收入，开始在工厂里寻求就业。
产业革命在创造高生产力的同时，也创造了新的社会生产关系，形成了2个相互矛盾和对立的阶级：资本主义统治阶级和以工人为代表的无产阶级。产业革命带来的阶级间巨大的收入差距以及资本家对工人的无情剥夺，使这2个阶级之间的矛盾不断激化。在罗奇代尔，关于19世纪40年代前后产业工人的工资，虽然没有明确的数字记载，但是根据文献资料可以得知，在40年代早期，棉花贸易中曼彻斯特工人们的工资水平要比罗奇代尔的高。罗奇代尔工人们的低工资表现为：采用手工织机的纺织工人每周的收入只有7～8先令(相当于70～80便士)，羊毛业的手工织机织工比这稍好些，但是收入也低。机器纺纱是产业革命创造的新兴技能贸易之一，工资相对较高，但这也只是针对男性工人而言，Cole的研究表明，在1839－1840年，羊毛业中使用动力织机的男性织工一个星期的满额工作(每天工作9小时)可以赚到13～14先令；女性工人得到的相对较少，即使是技能工人也是如此[2]。在羊毛贸易中，女性动力织机织工在40年代早期能挣90便士，在棉花贸易中同样多或者稍多。必须强调的是，经济萧条也影响着棉花和羊毛纺织业，特别是后者，这使工资已是很低的工人雪上加霜。在这个阶段，人们生活在饥饿之中，忍受着生活水平不断下降的痛苦。在1841年，罗奇代尔有136人依靠每周6便士生活，200人依靠每周10便士生活，508人依靠每周16便士生活，855人依靠每周20便士生活，1500人依靠每周不多于1先令生活，罗奇代尔成为了“饥饿之城”[2]。
与此同时，随着产业革命的深入，罗奇代尔的人口结构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首先，罗奇代尔小镇的居民数量从1801年的14000人增长到20年后的23000人，到1841年大约68000人，这种快速的增长表明，罗奇代尔是一个由工人阶层构成的小镇。1841年的68000居民中，仅4％可被定义为职业(专业)人士，包括绅士、地主、牧师；只有13％被雇佣在传统农业中，如细木工、木工、锻造，工人中的44％在纺织业就业，10％在其他一些工厂，8％是劳动者(劳工)。然而，所有的权力被集中在占人口4％的统治城市的精英手里[3]。
2.数次运动失败的教训
资本家对工人们的剥削日益残酷，而战争带来的创伤使得工人们的生活更加拮据。18世纪后期，连年的拿破仑战争使得国力耗费巨大，食物匮乏而物价上升，工人的工资却不断下降。食不果腹的人们开始使用暴力手段迫使资本家提高自己的生活水平，各地暴动不断。在这一时期，罗奇代尔发生了2次重大的“面包动乱”，在1795年的第二次“面包动乱”中，当地管理者动用了军队，打死了2名参与者。1808年，兰卡郡政府因为拒绝了工人最低工资的建议，由此引发了一系列的动乱。在罗奇代尔，愤怒的羊毛织工打破了织机，搬走了织梭，几名工人因此而被捕，这进一步激发了人们的愤怒情绪，工人们向监狱进发，烧毁了建筑物，释放了囚犯。罗奇代尔在19世纪上半叶成为了仅次于曼彻斯特和利兹的工人运动中心[4]。然而，多年的工人运动换来的不是工资水平的提高，而是政府的军事驻扎，这样工人们以暴力的形式争取生活权利的努力以失败而告终。
以上资料表明：在罗奇代尔，以工人阶级为代表的人口是城市的主要构成部分。19世纪30、40年代，受美国和法国民主运动的影响，特别是“民主、平等、博爱”的影响，工人们反抗的目标不仅仅包括提高自身的经济权利，也开始包括对政治权利的追求，但是这部分工人阶级试图争取自己统治城市的权利却被合法地阻挡在外。在以暴力手段争取经济权利无果的形势下，工人们不得不开始思考和探索新的方式来提高生活水平。
3.欧文的合作思想与实践
罗伯特·欧文(Robert Owen,1771～1858)是19世纪初期英国一个优秀的管理者，更是一个杰出的空想社会主义者。他独特的管理思想和实践促进了其合作思想的诞生，并进而丰富了空想社会主义的理论和实践。
欧文出生于一个小手工业者家庭，1799年在曼彻斯特，欧文成为一名棉花纺织工厂的管理人员。他从自己的商业实践中认识到资本主义剥削的残酷实质，于是对劳动人民寄予同情。欧文最先在自己的工厂里实施既有利于改善工人生活水平又有利于企业主的改革，在这一过程中他很快认识到，相对于强硬的、冰冷的工厂纪律，员工对于富有同情心的、人性化的管理反响积极。他认为，人们所处的环境决定他们的行为，通过提供体面的住房和免费的教育，最重要的是通过确保普通人分享他们劳动的利润，竞争将被消除，一个充满爱心的社会将会形成。欧文特别强调的公平、平等原则，成为其合作思想的基石。1817年，欧文印刷了建立合作组织的计划，依据该计划，每个人都能和谐地生活和工作，这样就将形成新的道德世界或者合作联邦。特别是在大萧条期间，欧文主义合作社原则下建立的新道德世界的确比过去的不道德的现实更具有吸引力。
欧文认为，以财产共有为基础、成员联合起来共同劳动生产的“合作公社”构成了理想社会中的基本生产单位和组织形式。欧文关于合作社的思想主要有3个方面：①合作社财产共有，按劳动分配；②坚持入社和退社自由、合作社成员地位和权利平等、合作社内部民主管理的原则；③合作社采取联合劳动、多种部门一体化经营的方式。欧文不仅仅是一个思想家，更是一个实干家。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欧文于1824年在美国印第安纳州创建了“新和谐村”来证明他的合作公社思想的优越性和可行性。他将自己的合作思想运用到“新和谐村”的发展过程中，实行财产公有制、分配方式为按劳分配，成员享有公平的权利、自由的入社和退社并且通过社员大会民主地管理合作公社。另外，合作公社是一个由农、工、商、学结合起来的独立的经济单位，公社根据每个成员的年龄和特长分配适当的工作。尽管“新和谐村”的实验失败了，但它引起了当时欧美社会各界人士的极大关注。欧文关于合作社公平、平等的原则，深远地影响了后来合作社的发展。
欧文的合作思想与实践对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的成立有着重大的影响。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成立时的28个成员中，有14个是欧文主义者。马克思认为，“在英国，合作制的种子是由欧文播下的”[5]。
二、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的成立
1844年12月21日，在罗奇代尔，在查尔斯·豪沃斯的组织下，28名纺织工人每人出资1英镑，经过较长时间的酝酿和准备，创立了名为“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的工人日用品消费合作组织。先锋社的目的是改善社员对日用品的供给，维护社员物质利益和社会地位。
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从创立伊始就重视内部结构的合理、严密，他们讨论制定了一整套切实可行的合作社原则，并且严格执行这些原则。这些原则主要是8项：(1)开放成员资格。无论社员信仰如何都可以加入先锋社，社员自愿加入或退出。(2)进行民主管理，实行“一人一票”。社员大会是合作社最高权力机构，合作社一切重大事项都必须经社员大会讨论决定，合作社管理人员由社员大会选举产生。在选举及重大问题表决时，每个社员不论股份多少，每人只有平等的一票权力。(3)资本享受固定利率。(4)按交易量分配股息。合作社对盈余作必要的扣留之后，按社员购买社内货物的总额之比进行分配。这种分配方式不仅使劳动者具有了参加盈利分配的权力，还把社员的利益与先锋社的利益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使社员更加关心合作社的经营发展。(5)用现金交易。无论在何种情况下，社员不能以任何借口不用现金交易。不准赊入货物，也不准赊出货物，如有违反，处以罚款。(6)供给货真价实的产品。如实向消费者介绍、提供商品，不短斤缺两。(7)提供教育。先锋社为提高社员的文化知识和思想修养，根据合作社的经济力量，逐步创办和发展文化教育事业。(8)保持宗教和政治中立。这表明先锋社没有任何政治背景和目的，是一个不参与政治和宗教的经济团体，进而减少了政治干预，解除了社会上一些人把先锋社和社会主义者联系起来的疑虑，创造先锋社发展的优良社会环境[6]。
除少数原则在发展的过程中作了修改，这些建社原则奠定了先锋社进一步发展的基础；随着先锋社的成功发展，这些原则亦被誉为“罗奇代尔原则”，成为国际合作组织认定的合作社发展的经典原则[7]。
三、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的发展
1.先锋社的成员人数变化
早期的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从成员增加的绝对数量上看(见表1)，成员总人数并不多，特别是1844－1854年的10年，成员人数仅从28人增加到900人。但是，从成员增加的相对数量上看，先锋社发展的早期阶段，年际间的成员人数增加变化的幅度很大。纵向上看，1854年以后，先锋社成员的绝对数量不断增加，例如，1864年，增加到4747人，1874年，增加到7639人，1880年，增加到10613人，但是，年际间的成员数量增加变化的幅度明显趋于平坦。
2.先锋社的交易额和资本量
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的早期资本仅有28英镑，加上从纺织工人联合会借的一点钱，先锋社在罗奇代尔的托德巷(Toad Lane)，以每年10英镑的租金租下了一个旧仓库的一层作为营业场所。开始，商店每星期只有2个晚上营业，但是，在1845年早期，商店就每天晚上都营业了，经营的货物也从仅仅是黄油、奶酪、面粉等不需营业执照的日用品增加到提供茶、烟草等需要营业执照的产品。
早期阶段的营业收入非常少，每周大约4～7英镑。从1844－1845年，商店运营一整年的交易额是710英镑，并有22英镑的营业利润。同时，1845年的成员人数达到74人，先锋社的资本也从28英镑变成了181英镑。1846年，他们只增加了6名成员，资本增加至252英镑，交易额则达到1147英镑。至1848年，资本增加至397英镑，交易额增长为2276英镑。1849年，罗奇代尔储蓄银行的失败给许多居民带来灾难，但却给先锋社的发展带来了机遇。在这一年，成员人数从140名增加至390名，交易额从2276英镑增加至6612英镑，资本从397英镑增加至1194英镑，利润从118英镑增至561英镑。从此，先锋社便快速地发展起来，虽然时有波动，但总的趋势是资本、交易额和利润的绝对量都呈现不断增长的趋势。但是，就年际间的变化而言，资本、交易额和利润的变化也呈现一定的不稳定性，交易额和利润的变化率甚至出现年际间的负增长(见表2)。这主要是受当时英国社会经济发展总体情况的影响。
3.先锋社的业务创新
1850年成立的罗奇代尔合作谷物工厂标志着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开始了生产合作社的探索，这是最早的合作社合资企业，同年，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的业务开始进入批发合作领域。1852年，先锋社还增加了一个制造靴子和鞋的部门。1854年，罗奇代尔合作社制造业协会成立，标志着先锋社迎来了更大的发展。这个制造业协会是一种新型的合资企业。开始时，合资企业规模不大，它利用租赁的地下室，建立了96个动力织机，事业发展得很快，不久，它又租赁了第二个工厂。1859年，它又建成了拥有5000个纺锤、从事纺纱和编织的工厂；尽管1862年出现了棉花饥荒，但是到1866年，第二个纺纱和编织的工厂也建成了。可见，生产合作发展迅猛。
与此同时，人们开始思考：先锋社是消费者合作社，而消费者合作社如何能够成为大部分从事工厂生产劳动者的雇主？基于这样的思考，解决这样问题的可行方案则是将罗奇代尔合作社制造业协会处于完全独立的地位，于是，先锋社成了股东，资本的大部分仍由个体成员的小额资金构成。工厂的工人们同时成为股东，基于个人持有的资本获得利息；而且，工人们拥有基于工资分配利润份额作为红利的权利，这使得生产合作社具有了明显的合作特征。
先锋社的领导者既信任生产合作社，也信任消费合作社，因为它们同时为社员带来了收益；基于合作社带来的社员收益不断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平得以改善，参加合作社的人数也不断增加。例如，以罗奇代尔批发合作社为例(见表3)，其快速地增长显示了合作社强大的生命力。
至先锋社成立100周年(1944年)时，它已拥有社员人数达3.2万人、百余家分店和多处规模颇大的工厂和屠宰场，年营业额高达200万英镑。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取得的巨大成功，使其办社原则备受推崇，对英、法合作社的发展乃至后来的国际合作社运动产生了深远的影响[7]。
4.先锋社的教育培训发展
从先锋社成立之初设立的“提供教育”的原则来看，罗奇代尔先锋社非常重视合作社的教育功能。那么，法律是否赋予合作社承担教育的功能呢？实际上，罗奇代尔合作社在成立之初，自己本身就没有法律为其提供保护，直到1852年《工业及公积金社团法》才注册通过，合作社组织本身才受到法律的保护，但是即便如此，教育也并不包括在合作社所被允许的内容范围内。
然而，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并没有等待法律赋予它权利之后再开展教育活动。从1850－1855年，先锋社就建立了一个学校，并将图书馆作为学校建设的主要内容和教育中心，现代人称之为“成人教育”。平时人们要劳动，过于疲劳而顾不上学习，于是，星期天就成为人们接受教育的好时光。
合作社开始之初建立图书阅览室的资金主要是来源于那些希望订阅、阅读图书的人员的支持。但是，1853年开始，图书阅览室对所有的成员免费开放，其资金来源于合作社贸易剩余利润的2.5％，这使合作社的教育投入可以随着交易额剩余利润的增长而增长。这种合作社教育资金分配的制度具有历史性的重要意义，它既成为合作金融发展的参考，也成为发展“教育资金”的起源。先锋社的图书室管理委员也成为教育委员会的先驱。
5.从罗奇代尔到全英国的合作社发展
从1840年至1881年，从罗奇代尔至英国全国，40年的合作社发展使1881年的英国零售合作社达到971个，成员达到547000人，年销售收入为1550万英镑，折合到每个成员大约消费28英镑。对于合作社来说，每个成员一年28英镑的支出，意味着这是总收入中的一个很大比例，特别是在纺织业地区，这甚至超过一个成年人的工资。这说明，当时工人阶级收入的大部分是用在生活必需品的支出上。
从1881年至1942年，英国消费者合作社的年交易额呈现增长的局面(见图1)。扣除价格影响因素后的交易额，虽仍然是上涨的，但是上涨幅度则明显降低。特别是1916－1920年，第一次世界大战使食品价格提高，导致合作社成员的食品支出数量也快速增长，这个阶段的合作社在维护英国国内的社会稳定、维持消费者良好生活水平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
注：根据参考文献[3]第375页的相关资料整理而得。
图1 1881－1942年英国消费者合作社交易额变化图
四、启示
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的合作实践及其原则为世界合作社的发展奠定了思想及组织基础。正是因为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的确立，合作运动才由最初的自发活动演化为自觉运动；也正是按照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奠定的基本原则，150多年来世界各国的合作运动才有了长足的进步。
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是在“产业革命过程中工人阶级受日益严重的生产剥削、生活水平严重下降、利用暴力争取权利无果，且在早期合作思想影响、并对其加以批判性继承”的背景下产生的。其目的在于“通过合作经营，避免中间商的剥削，改善社员生活用品供应状况，提高社员生活水平，维护社员经济利益”。其本质是贫困的工人阶级通过自愿和自发合作达到互利经济目的的自救组织，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的建社原则从本质上体现了“自愿”“平等”“互利”的“公平”思想，其中，“一人一票”原则就是这种思想的具体表现。
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之所以能够成功发展和壮大，与其提出“符合实际情况、并坚定执行”的办社原则是紧密相关的。早期的空想社会主义者认为合作社是改造社会的工具，给资产阶级统治者造成了恐慌，因而早期的合作社并不为主流社会所容，发展较为困难。但是，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虽未完全摆脱空想社会主义思潮的影响，但它总结了前人尤其是欧文的经验教训，根据当时的实际情况，强调保持政治和宗教中立的原则，减少了发展阻力。在先锋社的发展中，劳动者共同维系的利益使社员们凝聚在一起，建立起稳固的劳动者组织，从而使其具有了在夹缝中生存和发展的基层基础；同时，先锋社提出“一人一票”和“限制资本收益”的原则，也有效地尊重和保障社员公平参与先锋社的内部事务管理和决策的民主权利。这些合作社原则有利于实现先锋社和成员之间的良性互动和共同发展，从而形成了良性循环发展的局面。
然而，通过先锋社的百年历史也可以看出，合作社的发展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合作社成员数量发展上有高潮和低谷，合作社经济利益实现上有繁荣和萎靡，合作社类型创新成果上有收获和挑战。合作社在发展过程中也存在风险。一方面，风险来自合作社本身的创新和发展上，比如，消费者合作社在经营内容和方式上的创新、生产者合作社作为新型合作形式的创新等，都存在经营和发展风险；另一方面，风险来自合作社外部不可控的社会经济条件上，比如，维护合作社权益的法律缺失、战争影响等。然而，无论经历了怎样的风险，合作社事业都不断向前发展，取得了巨大的成绩，通过世界范围内蓬勃发展至今的合作运动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也表明合作发展是不可阻挡的世界潮流，是社会经济发展中的一种有效组织形式。
在中国，合作社的发展已有很长的历史。当前，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是我国合作组织发展中的主要力量。据国家工商总局统计，截至2012年底，我国农民专业合作社总数达68.9万家，比2011年底增加16.7万个，增长32.07％[9]；实有成员达4900余万个(户)，约占全国农户总数的19.60％[10]。可见，我国的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当前，我国农民专业合作社多以政府扶持、创建主体多元、生产销售型合作社为主，合作社总体数量较多，而单个合作社规模偏小，另外，合作社存在资本集中化、治理结构不完善等情况。总结罗奇代尔先锋合作社的成功经验，结合我国合作社发展的实际情况，笔者认为，我国的农民专业合作社发展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进一步提高。
(1)注重利益分配上的“公平”，避免出现因“资本集中化”而导致分配不均的问题。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按交易量分配股息，合作社对盈余作必要的扣留之后，按社员购买社内货物的总额之比进行分配，这使得劳动者具有了参加盈利分配的权力，同时把社员的利益与先锋社的利益紧密联系在一起，使社员更加关心合作社的经营发展。然而，当前我国多数农民专业合作社“资本集中化”现象严重，少数成员出资金额占到总资本的绝大多数，而大部分的普通成员出资总额却占据很小比例，一股独大、内部人控制问题屡见不鲜，导致了盈利分配不均、普通成员权益无法保障的不公平局面，普遍缺少激励普通成员参与社务的机制，致使多数社员缺乏关心合作社发展的动力。因而，合作社利益分配应该坚持以按交易量(额)比例返还盈余为主，限定会员的出资额度和按出资额返还的比率，限制企业或社会资金进入合作社[11]。
(2)切实尊重社员的民主权利。尊重社员民主权利，能够增强合作社的凝聚力；完善的内部管理制度，能够让合作社社员享有独立的表决权利。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一人一票”原则的贯彻使其有着极强的凝聚力。尽管我国绝大多数农民专业合作社的治理结构相对完整，成员大会、理事会、监事会等一应俱全，但因“资本集中化”、负责人“干部化”等导致治理结构形同虚设，加上内部监督和外部监督同时缺失，出现了少数出资者控制合作社、多数社员缺少话语权的现象，合作社社员的民主权利难以得到保障。因此，在健全合作社内部治理结构的基础上，加强内部管理制度的执行，同时强化成员对合作社经营环节的监督机制，能够促进合作社凝聚力的形成，进而促进合作社进一步发展[12]。
(3)发挥合作社的教育培训功能。教育培训是合作社的重要功能之一。合作社教育培训的内容广泛，既可以向成员提供文化知识、专业技能培训、法律普及，也可以向青少年提供合作知识。合作社的教育培训有利于提高合作社的质量，增强成员对合作社的认同感，不仅实现合作社自身价值，而且有利于实现其社会价值。教育是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成立之初的基本原则之一，有合作社就有教育，并且随着合作社的壮大而其教育投入也不断增加，教育培训涉及的人员多、内容广，不仅包括成员而且也面对非成员，这成为合作社能够持续不断发展壮大的重要智力因素。2012年，“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博物馆”获得了150万英镑的资助而进行了重新装修，其装修的主要内容之一是拓展博物馆的教育培训空间、提高作为文化遗产的博物馆的教育功能，作为当地青少年的合作教育基地，博物馆的装修更加注重了青少年了解合作社思想的需求。教育加强了人们对合作社的认识，又促进了合作社的进一步发展。在我国，普及合作知识，激发农民合作意愿显得尤为重要。为培养合作社持续发展的群众沃土，有关部门应该加强农民专业合作社知识、法规的宣传以提高农民对合作社的认知，同时应通过典型示范、典型宣传及参观学习等方式，激发农民参与合作的意愿，调动其参加合作社的积极性[13]。
(4)加强合作社的规模化建设。合作社规模扩大能够提高合作社的市场地位，带来规模效益。罗奇代尔公平先锋社发展过程中经历了由小到大、逐步扩大的过程。然而，我国的单个合作社成员数量普遍偏低、规模普遍偏小、服务能力较弱，在市场竞争中处于不利地位。随着农业生产、农产品销售、流通等的发展需要，加强村与村、乡与乡、县与县、地区与地区之间的合作社实现联合、合并，鼓励合作社之间通过联合形成具有相当资本、成员数量规模的合作社联社，对促进农业生产、增加农民收益、提高合作社的市场博弈能力，都会具有积极的影响。为克服合作社当前存在的问题，可以鼓励合作社“泛地域发展”，这意味着农业生产经营可摆脱行政区划的限制，最大限度地整合农业生产经营资源，使合作社真正成为有竞争力的市场主体[14]，比如跨地区组建联合社，实现合作社泛地域发展。
收稿日期：2013-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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