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证经济——市场社会主义的又一个模式，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票证论文,模式论文,经济论文,市场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美国加州大学著名经济学家约翰·罗默1994年推出了他的最新专著《社会主义的未来》（坎布里奇，哈佛大学出版社，1994）。在该书中他提出以票证经济为核心的市场社会主义新模式。他认为自己设计的模式将市场体制的力量同社会主义的长处结合了起来，并同时兼顾了平等和效率。现将他在该书中提出的观点摘要介绍如下。
约翰·罗默将社会主义界定为一种平等主义。他认为社会主义的长远目标是在以下三个方面实现机会平等：（1）自我实现和福利；（2）政治影响；（3）社会地位。社会主义者真正想要的是上述三方面的机会平等，而不是哪一种特定的财产关系形式。产权形式的选择完全是一种工具性的事情。罗默认为社会主义的短期目标则是某种市场社会主义。这也是他在本书中集中讨论的问题。
罗默指出市场社会主义思想共经历了五个发展阶段：第一个阶段承认价格机制作用，第二阶段强调计算机在解决一般均衡中的作用，第三个阶段承认市场在解决社会主义均衡中的作用，第四阶段是社会主义国家进行的市场化改革。现在是市场社会主义思想发展的第五个阶段。目前市场社会主义讨论所主张的产权形式将有助于利润更加平等地分配，同时又能诱导企业经理追求利润最大化。在投资方面也要求有更多的计划。市场社会主义思想发展的5个阶段表明社会主义对资本主义所作的一切让步。在过去一个世纪中资本主义也对社会主义作出了重要的让步。首先，在资本主义国家中，公有部门的份额与日俱增。其次，北欧社会民主党取得的社会和经济成功证明：适度改变收入分配以增进平等不会对效率构成多大威胁，也不会损害追求利润最大化动机。第三，战后东亚发展奇迹表明广泛的政府对经济干预不会解除所有者和管理者所受的竞争的约束。关键是政府要保证不去挽救那些在国际竞争中失败的企业。第四，一些著名公司的成功已证明在企业管理中委托——代理是可行的。此外，在经济理论领域资本主义理论也对社会主义的批评作出了让步：现在人们普遍承认在资本主义的经济均衡中可能存在着失业；承认市场均衡是不现实的，因为存在着迷失的市场，协调失效及外部性。
目前关于市场社会主义的可行模式的讨论中有各种各样的建议。罗默将这些建议分为三类：第一类是以劳动者管理企业为基础的模式。在这类模式中工人可以自筹资金，这样工人就要承担企业破产风险。更为可行的是银行贷款，这样银行就要同工人分享对企业的控制权。作者对这种模式持否定态度。这是因为在劳动者管理企业模式中，由于企业资金来源于股票市场或银行贷款，工人控制企业的自主权将受到侵害。工人自治将使工人不愿冒险去另外选择工作，而逃避风险将使企业革新减少，从而最终降低工人福利水平。第三类是较少强调财产关系而更多关注其他制度的模式。布洛克主张大大增加资本市场上的竞争并改变企业和银行的治理结构。他相信通过这种制度变革可以打破富人们在政治和经济上的权力，并通过递增的累进所得税政策实现收入和财富的均等化。罗默认为这些建议过于激进，因而在政治上不太可行。
罗默推崇的是他和巴德汉提出的第二类市场社会主义模式。这一模式具有如下的特点：（1）由追求利润最大化的经理控制企业。经理则由董事会选出。（2）公共银行为企业提供贷款并负责监督企业管理。（3）企业利润在持有票证的各个股东间进行分配。起初由政府发给每一个成年公民一定数量的票证，或凭证，后者用这些票证购买企业的股票。拥有一个企业的股票将使公民分享的利润。公民也可将票证投资于互助基金，由它来购买企业的股票。但人们不能用现金收购股票或票证。人们可以以票证价格为中介，用一个企业的股票换取其他企业的股票。票证的股票市场价格下降将促使银行去监督企业的运营。同时由于在票证股票市场上不能使用金钱，富有的少数人最终将不会拥有大多数股份，这样就防止了企业所有权向少数人那里的集中。可以说，票证系统是一种机制，它可以促成利润分配的均等化，同时又利用了股票市场的优点即承担风险和监督企业。（4）这种模式不排斥投资计划国家干预。该模式的核心特征是票证经济。罗默认为该模式最大优点是从现存的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的转变所需的变革最小，因此最有可能同资本主义一样富有效率。罗默承认该模型的最大缺陷是企业将不能按照民主的方式运作。尽管收入分配趋向于均等化，但工人同企业的关系并没有多大改变。但他认为劳动者管理企业的模式缺少效率因而并不可取。
以票证经济为核心的市场社会主义模式的一个重要功绩是实现收入的部分均等化。之所以说部分均等化是因为首先工人的收入由工资和利润分红两部分构成。工资因受教育程度不同和才能的不同而有所不同。罗默认为竞争性的劳务市场的存在是有效分配劳动力的必不可少的条件，因此在他的模式中对劳务市场及工资不平等触动很少。之所以说仅实现了收入的部分均等化还因为利润仅占国民收入的10%到30%。
然而实现收入的部分均等化只是这种新模式功绩的一部分。他指出在票证经济中利润收入的再分配还将对社会福利产生重要影响，它将减少利润诱导的公害的数量。这是因为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少数富人成为大多数企业的支配集团，企业的投资选择将按照他们的利益进行。由于他们能从企业利润中获得高额收入，而他们所分摊的公害与别人一样多，因此对能增加利润的公害即使水平再高他们也不在乎。而在票证经济中，富人不能购得所有企业的控股权，因为股份只能用票证来买，所有公民拥有同等数量的票证。其结果是穷人将成为大多数企业的支配集团，富人从企业利润中所获甚少因而无意于像在资本主义经济中那样要求有更高的公害水平。罗默还用数学模型印证了他的上述观点，在对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模型经过计算和比较后他得出结论：在票证经济中公害水平低于资本主义，总的福利水平则高于资本主义条件下的水平，穷人的经济境况要好于资本主义情况下的境遇。
在票证经济中怎样保证企业高效率地运作呢？首先，银行将成为国家和企业管理层之间建立起经济责任制的一个牢固的中间层。企业将在银行牵头情况下组成企业集团，由银行发放贷款并负责监督企业经营。企业股票的票证价格的波动对银行和居民都是一个信号表明企业经济状况好坏。银行要收回贷款及利息也有动机监督企业有效运营。其次，可以采用一系列法律和政治措施来保障银行摆脱政治控制的独立性从而使它们能有效地履行其职责。例如用宪法规定保证银行在相当大程度上独立于国家控制，银行经理由董事会在经理劳工市场上雇用，银行董事会成员应通过民主的方式选举产生，银行管理层的工资结构应能激发他们的工作热情等。最后，国际贸易和国际竞争的大门应始终敞开着。在这种充满监督和竞争的环境下，企业将不断进行革新保持高效运作状态。
罗默指出在市场社会主义中也存在着国家干预。他认为国家除了承担社会福利工作外，还要涉足投资计划工作。这样做的理由有三：
（1）因为投资中科研教育开发由国家投资更合适。（2）创造共用品。应以基础设施建设为主：高速公路、机场、大坝、铁路、通讯系统等。政府投资以占总投资20—25%为宜。（3）补偿不完整的市场。政府为企业投资作担保减少其风险将有利于达到最优配置。特别是在萧条时期，这种投资担保尤为必要，而且这种保险对所有企业都具有约束性。这种普遍的强制性的保险没有国家的干预是组织不起来的。罗默主张区分两种计划，一种仅在市场失效情况下运用，另一种则试图取代市场。市场社会主义模式无疑应选择前一种计划方式。而且计划的执行通过使用市场工具会更加有效。台湾的例子说明了这一点。
在资本主义民主制中，资本掌握在一个由少数富人构成的阶级手中，政治必须服从于那个阶级的需要。否则资本家就会以资金抽逃相威胁。而在市场社会主义体制下，随着公共银行董事通过民众选举产生和法律作出规定限制企业输出资本的自由，资本对社会的结构性权力将被打破。产权关系的变化将会消融一个强有力的阶级在维持歧视和高水平公害上的利益。利益格局的变化将导致经济政策的制订向有利于穷人的方向发生变化，如增加教育开支，增加外援，减少污染等。这反映了不同体制下民主的特征的改变。
在社会主义运动处于低潮的今天，提出一种可行的市场社会主义新模式的意义何在呢？罗默认为它的意义重大。社会主义的批评者认为建立在平等主义规范基础上的社会乃是一个乌托邦。然而现实社会主义的存在曾使人们相信建立在平等规范、基础上的社会不是一种梦想。苏联模式社会主义已经失败，然而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苏联体制的失败不能归于共产主义的平等的目标而应归于取消市场及由此导致的竞争和激励的丧失，前共产主义国家目前所进行的资本主义改革最终将导致财富分配高度不平等和工人阶级中普遍的不安全感。典型的发展中的资本主义国家极端的物质不平等使左派政党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南非萨尔瓦多等），假如左派政党掌权群众可能会支持市场社会主义的变革。在上述国家社会主义运动前景广阔。社会主义运动的潜力在于它提供新的蓝图的能力。本书的目的就在于勾划可行的社会主义的蓝图，尽管我们所提出的蓝图只是初步的并将会继续演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