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邱边客座传记的作者、工作年限及政治背景_虬髯客传论文

论《虬髯客传》的作者、作年及政治背景,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虬髯论文,背景论文,政治论文,作者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唐五代有两篇叙述“风尘三侠”故事的小说。一为《虬髯客传》,二为《虬须客》。关于《虬髯客传》的作者,有张说、裴铏、杜光庭三种不同的说法。杜光庭《神仙感遇传》(《道藏》、《云笈七笺》载此书)中,有《虬须客》一篇,故此文作者,无异说。《虬髯客传》文繁,《虬须客》文简。后者系删削前者而成。今从政治背景入手,详论《虬髯客传》之作者、作年,顺便涉及《虬须客》和有关问题。

《虬髯客传》之结尾,云:“乃知真人之兴也,非英雄所冀。况非英雄乎?人臣之谬思乱者,乃螳臂之拒走轮耳。我皇家垂福万叶,岂虚然哉。”(据鲁迅《唐宋传奇集》)今人如李宗为先生说:“这样的话显然绝不会出诸唐末入五代的杜光庭或盛唐的张说之口,只有在唐皇朝的形势虽已十分险恶但还不至于立即倾覆的时候,才有可能说出这样的话。”(见《唐人传奇》)李剑国先生说:“且夫传旨警诫人臣之思乱者,乃由晚唐乱世而发,非开元盛世之言。”(见《唐五代志怪传奇叙录》)笔者认为:初、盛唐也有政治形势十分险恶之时,中、晚唐也出现过“元和之政,闻于颂声”(卷十五《宪宗纪下》)[1](P.472),“大和之初,可谓明矣”(卷十七《文宗纪下》)[1](P.580) 以及“大中临驭,……颂声载路”(卷十八下《宣宗纪下》)[1](P.645) 的局面,对于时代背景,不能笼统而言之,应作具体分析。

两位李先生只想到中、晚唐有藩镇推翻朝廷之危机,而未看到初、盛唐有皇后篡位之事实。皇后也是“人臣”。史称:“韦、武丧邦,毒侔蛇虺。”(《后妃传下》)[1](P.2204) 一指高宗皇后武氏,一指中宗皇后韦氏。武后篡位成功,建立周朝。韦后与安乐公主等毒死中宗,由于李隆基(玄宗)联合太平公主发动政变,韦后篡位未成而被杀,但政治形势仍十分险恶,李隆基、太平公主在消灭了韦氏势力之后,姑侄之间发生了势不两立的争夺皇位的冲突。

先简单介绍一下太平公主的情况:

太平公主是武后所生,“特承恩宠”。公主“多权略,则天以为类己,每预谋议”。“二十余年,天下独有太平一公主,父为帝,母为后,夫为亲王,子为郡王,贵盛无比。”她为朝廷立了三项大功:(一)“神龙元年,预诛张易之谋有功”。(二)“唐隆元年六月,韦后作逆称制,伪尊温王,玄宗居临淄邸,愤之,将清内难。公主又预其谋”。(三)提少帝(李重茂)下御座,取乘舆服进李旦,是为睿宗。“公主频著大勋,益尊重”,“每入奏事,坐语移时,所言皆听。荐人或骤历清职,或至南北衙将相,权移人主。军国大政,事必参决,如不朝谒,则宰臣就第议其可否。”(卷一八三《外戚传·武承嗣(攸暨妻太平公主)》)[1](P.4738~4739)

再简单介绍一下太平公主、李隆基斗争情况:

李隆基是睿宗第三子,“拯社稷之危,救君亲之难,论功莫大”(卷二○九《唐纪二十五》),[2](P.6650) 景云元年(710)六月,立隆基为皇太子。太平公主惮太子英武,欲更择暗弱者立之以久其权,数为流言,云“太子非长,不当立。”(卷二一○《唐纪二十六》)[2](P.6656) 十月,戒谕中外,以息浮议。公主每觇伺太子所为,纤介必闻于帝,太子左右,亦往往为公主耳目,太子深不自安。

景云二年(711),太平公主与窦怀贞等结为朋党,欲以危太子。睿宗尝密召韦安石,谓曰:“闻朝廷皆倾心东宫,卿宜察之。”安石对曰:“陛下安得亡国之言!此必太平之谋耳。太子有功于社稷,……愿陛下无惑谗言。”(卷二一○《唐纪二十六》)[2](P.6662) 时公主在帘下窃听之,以飞语陷安石,赖郭元振救之,得免。

公主又尝乘辇邀宰相于光范门内,讽之以易东宫,宗璟抗言曰:“东宫有大功于天下,真宗庙社稷之主,公主奈何有此议!”(卷二一○《唐纪二十六》)[2](P.6662)

宋璟与姚元之(崇)密言于睿宗曰:“宋王陛下之元子,豳王高宗之长孙,太平公主交构其间,将使东宫不安。请出宋王及豳王皆为刺史,罢岐、薛二王左、右羽林,使为左、右率以事太子。太平公主请与武攸暨皆于东都安置。”(卷二一○《唐纪二十六》)[2](P.6662)

顷之,睿宗谓侍臣曰:“术者言五日中当有急兵入宫,卿等为朕备之。”张说曰:“此必谗人欲离间东宫,愿陛下使太子监国,则流言自息矣。”姚元之曰:“张说所言,社稷之至计也。”(卷二一○《唐纪二十六》)[2](P.6663)

二月,以宋王李成器为同州刺史,豳王李守礼为豳州刺史,左羽林大将军岐王李隆范为左卫率,右羽林大将军薛王李隆业为右卫率;太平公主蒲州安置。公主闻姚元之、宋璟之谋,大怒,以让太子。太子惧,奏元之、璟离间姑、兄,请从极法。贬元之为申州刺史,璟为楚州刺史。停宋王、豳王刺史之命。

五月,太子请召太平公主还京师,许之。

十月,张说等罢政事,太平公主之志也。

延和元年(712),太平公主使术者言于睿宗曰:“彗所以除旧布新, 又帝座及心前星皆有变,皇太子当为天子。”睿宗曰:“传德避灾。”(卷二一○《唐纪二十六》)[2](P.6673~6674) 公主劝睿宗虽传位,犹宜自总大政。八月,玄宗即位,尊睿宗为太上皇。三品以上除授及大刑政决于太上皇。改元先天。

王琚曾向玄宗进言:“韦庶人弑逆,人心不服,诛之易耳。太平公主,……凶猾无比,大臣多为之用,琚窃忧之。”(卷二一○《唐纪二十六》)[2](P.6675) 此时玄宗为太子。即位后,刘幽求使张暐密言于玄宗,请速诛太平公主。张暐泄其谋,玄宗大惧,流刘幽求、张暐等。

崔湜附太平公主,与公主谋,以张说分司东都。

“天子孤立而无援”,太平公主擅权用事,与宰相窦怀贞、岑羲、萧至忠、崔湜及太子少保薛稷、雍州长史新兴王李晋、左羽林大将军常元楷、知右羽林将军事李慈、左金吾将军李钦、中书舍人李猷、右散骑常侍贾膺福、鸿胪卿唐晙及僧慧范等谋废立,又与宫人元氏谋于赤箭粉中置毒进于玄宗。

王琚请玄宗速发。张说自东都遣人献佩刀,意欲玄宗断割。崔日用言于玄宗曰:“太平谋逆有日,……若奸人得志,则社稷为墟”,“请先定北军,后收逆党。”(卷二一○《唐纪二十六》)[2](P.6682)

太平公主党欲以先天二年(713)七月四日作乱。三日,玄宗“率众讨除, 应时殄尽”,公主赐死,公主诸子及党羽死者数十人。太上皇诰:自今军国政刑,一皆取皇帝处分。十二月,改元开元。武、韦以来的动乱政局至此告终,唐朝进入开元之治的鼎盛阶段。

从上述政治背景中看出,在太平公主与玄宗争夺皇位的严峻时期,姚元之、宋璟,尤其是张说,最忠于玄宗。《虬髯客传》产生于张说自东都遣人献佩刀于玄宗之时。献佩刀的用意是“请先事讨之”(卷九十七《张说传》)[1](P.3051),撰《虬髯客传》则是为玄宗制造舆论:一面宣传玄宗是“真人”(真命天子),一面警告“人臣”(太平公主及其党羽)不要“谬思乱”,“皇家(李家)垂福万叶”,作乱者如“螳臂之拒走轮”,自取灭亡。

史称太平公主“词人后进造其门者,或有贫窘,则遗之金帛,士亦翕然称之”(卷一八三《外戚传·武承嗣(攸暨妻太平公主)》)[1](P.4739)。 “推进天下士,谓儒者多窭狭,厚持金帛谢之,以动大议,远近翕然响之”(卷八十三《诸帝公主传·太平公主》)[3](P.3650)。当时必有词人为公主制造舆论,张说抛出《虬髯客传》是有针对性的。

本文论定张说为《虬髯客传》之作者,除了上述理由外,还有如下几点:

(1)姚崇、宋璟、张说三位忠于玄宗的名臣中,姚、宋与玄宗少有私人往还,而张说与玄宗私人关系密切。玄宗为太子时,张说为侍读,“深见亲敬”(卷九十七《张说传》)[2](P.3051)。据李德裕编《次柳氏旧闻》记载:元献皇后杨氏“方娠,玄宗惧太平,欲令服药除之,而无可与语者。……玄宗从容谋及(张)说,说亦密赞其事,……怀去胎药三煮剂以献。……凡三煮皆覆,乃止。”张说拜贺:“天命也,不可去。”又,元献皇后杨氏“思食酸,玄宗亦以告说。说每因进经,辄袖木瓜以献。”(李德裕附注:“(柳)芳本张说所引,说尝自陈述,与(高)力士词协也。”表明这两个故事可信)由于张说与玄宗有非常密切的关系,才能有献佩刀及撰《虬髯客传》之事。

(2)张说喜写小说。顾况《戴氏广异记序》:“国朝燕公《梁四公传》,……互相传说。”《宋史·艺文志·子部·小说家类》:“张说《五代新说》二卷,又《鉴龙图记》一卷。”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鹦鹉告事》:“张说后为绿衣使者传,好事者传之。”又《传书燕》:“后文士张说传其事,而好事者写之。”张说所写的小说,为时人传写,《虬髯客传》是其精心之作,故传布更广。

(3)张说嗜奇, 请看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卷上《天宝上》:“张说母梦有一玉燕自东南飞来,投入怀中而有孕。”段成式《酉阳杂俎前集》卷十六:“玄宗时,有五色鹦鹉能言,上令左右试牵帝衣,鸟辄嗔目叱吒,……张燕公有表贺,称为‘时乐鸟’。”唐五代小说的“梦玉燕投怀”和“时乐鸟”两个故事,反映出张说嗜奇的性格,将自己也述入故事之中。《虞初志》称赞张说《虬髯客传》“亦奇甚矣”,符合张说嗜奇的性格。

(4)既是文学家,又是政治家的张说,擅长以文学作品为政治服务。据郑处诲《明皇杂录》卷下:“张说之谪岳州也,常郁不乐。……苏颋方当大用,而张说与环相善,张因为《五君咏》,至书,封其诗以遗颋,……颋因览诗,……悲不自胜。翌日,乃上封事,陈说忠贞蹇谔,尝勤劳王室,亦人望所属,不宜渝滞于遐方。上乃降玺书劳问。俄而迁荆州长史。”(《新唐书》卷一二五《张说传》采之)又《旧唐书·张说传》:“瓜州失守,王君死,说因获巂州斗羊,上表献之,以申讽喻。……玄宗深悟其意,赐绢及杂采一千匹。”在唐玄宗与太平公主决斗的关键时刻,张说抛出《虬髯客传》,以文学作品为政治服务,意义重大。

历代帝王为了表明自己是真命天子,无不利用符谶祥瑞,唐玄宗亦不例外。《旧唐书·玄宗纪上》称:李隆基为潞州别驾,“州境有黄龙白日升天。尝出畋,有紫云在其上,后从者望而得之。前后符瑞凡一十九事。(景龙)四年,中宗将祀南郊,来朝京师。将行,使术士韩礼筮之,蓍一茎孑然独立。礼惊曰:‘蓍立,奇瑞非常也,不可言。’又云:“上所居宅外有水池,浸溢顷余,望气者以为龙气。”“(中宗暴崩)道士冯道力、处士刘承祖皆善于占兆,诣上布诚款。上所居里名隆庆,时人语讹以‘隆’为‘龙’;韦庶人称制,改元又为唐隆,皆符御名。上益自负。”唐玄宗因符瑞而“自负”,可见这是当时称帝的需要。

唐代小说兴盛。小说之特点为叙述生动,感人甚深,其社会效果,不亚于符谶祥瑞。如处士萧时和《杜鹏举传》略云:

景龙末,韦庶人专制。故安州都督赠太师杜鹏举,……一夕暴卒,……数日方语云:初见两人持符来召,……鹏举遂西行,道左忽见一新城,异香闻数里,环城皆甲士持兵。鹏举问之,甲士云:“相王于此上天子,有四百天人来送。”鹏举曾为相王府官,忻闻此说。墙有大隙,窥见分明。天人数百,围绕相王,满地彩云,并衣仙服,皆如画者。相王前有女人,执香炉引,行近窥谛,衣裙带状似剪破,一如雁齿状。相王戴一日,光明辉赫,近可丈余,相王后凡有十九日,累累成行,大光明皆如所戴。须臾,有绨骑来迎,甲士令鹏举走,遂至故道。……至家,见身在床上,跃入身中。遂寤。

……中兴之期,遂以假故,来谒睿宗。上握手曰:“岂敢忘德。”……及睿宗登极,拜右拾遗,词云:“思入风雅,灵通鬼神。”敕宫人妃主数十,同其庄服,令视执炉者。鹏举遥识之,乃太平公主也。问裙带之由,其公主云:“方熨龙袞,忽为火迸,惊忙之中,不觉爇带,仓惶不及更服。”公主歔欷陈贺曰:“圣人之兴,固自天也。”

鹏举所见,先睿宗龙飞前三年,故鹏举墓志云:“及睿宗践祚,阴骘祥符,启圣期于化元,定成命于幽数。”

孝萱案:《新唐书·诸帝公主传》云:“(太平公主)取乘舆服进睿宗。睿宗即位,主权由此震天下。”萧时和写小说渲染杜鹏举入冥所见,宣传太平公主拥立睿宗,替天行道。《杜鹏举传》写作时间虽较晚,而这个故事的流传,必在太平公主生前。公主收买“词人”,当时为之制造舆论,歌功颂德者,不止这一件事。太平公主既不得善终,这类作品也就随之销声灭迹了。

在玄宗与太平公主作决斗的关键时刻,需要精神上的支柱。于是张说抛出了宣传“我皇家垂福万叶”,玄宗是“真人之兴”,警告“人臣”不要“谬思乱”的《虬髯客传》。张说所撰小说,“好事者传之”,《虬髯客传》的社会效果,是不可低估的。

顺便说明几个有关的问题。

(一)虬须、虬髯、虬髭

杜甫《八哀诗·赠太子太师汝阳郡王琎》:“虬须似太宗”。《送重表侄王砅评事使南海》:“虬髯十八九”。“虬须”、“虬髯”均谓唐太宗。

《三国志·魏书·崔琰传》引曹操令曰:“虬须直视,若有所瞋”。南朝陈徐陵《移齐文》有“虬髭瞋目”之文。徐陵用古典,而易“虬须”为“虬髭”。

故人对虬须、虬髯、虬髭三词之使用,无严格区别。如有严格区别,杜甫怎能既以“虬须”,又以“虬髯”谓唐太宗呢?徐陵怎能改易“虬须”之古典为“虬髭”呢?今《汉语大词典》“虬须”、“虬髭”二词,皆释为“拳曲的胡须”;“虬髯”一词,释为“拳曲的连鬃胡须”。《辞源》修订本“虬髯”释为“拳曲如虬之髯须”。“虬须”释为“蜷曲的胡须”。

(二)唐太宗、虬髯(须)客

杜甫以“虬须”、“虬髯”谓太宗,《酉阳杂俎》、《南部新书》皆云太宗“虬须”。不少读者对张说小说中出现太宗、虬髯(须)客二人,感到困惑。今案:《新五代史·杂传·皇甫遇传》:“虬髯善射。”崔琰、皇甫遇皆虬须(髯),可见并非太宗一人“虬须”、“虬髯”。张说《右羽林大将军王公神道碑(奉勒撰)》有“猿臂虬须”之语,如“虬须”专指太宗,张说怎能在“奉勒撰”的碑文中形容王君呢?

(三)《虬髯客传》非裴铏作

主张《虬髯客传》为裴铏作者,仅据《绀珠集·传奇·红拂妓》。《绀珠集》是类书,其引用书名难免错误。如《聂隐娘》本是袁郊《甘泽谣》之一篇,《太平广记》误注:“出传奇”,即是类书引用书名错误之例。李宗为先生、程毅中先生和笔者有文考辨。

程毅中先生对裴铏作《虬髯客传》之说表示怀疑:“从文风上看,(《虬髯客传》)又不像《传奇》的风格”。他将两者进行了对比:“《传奇》的文辞华艳,节奏舒缓,多用骈偶句;《虬髯客传》则文辞高古,叙事简洁明快,完全像史传文。尤其在人物性格的刻画上,《虬髯客传》的水平高得多,红拂的形象鲜明生动,《传奇》里任何人物都不能与之相比。”(见《唐代小说史》第八章)我再作一点补充。据《旧唐书·张说传》:“睿宗时,张说以宰相监修国史”。玄宗开元七年,张说检校并州大都督府长史,“兼修国史,仍赍史本随军修撰。”九年,又以宰相“仍依旧修国史”。致仕后,“仍令在家修史”。张说“尤长于碑文、墓志,当代无能及者。”《虬髯客传》完全像史传文,正可说明它确是出于以修史著名的张说之手笔。

唐苏鹗《苏氏演义》云:“近代学者著《张虬须传》,颇行于世。”据王军熙先生考证,“唐、宋所谓‘近代’,均指比较接近的前代而非当代”。(《见〈虬髯客传〉的作者问题》)苏鹗所云之“近代学者”,与张说相合而与裴铏、杜光庭不合。

《虬髯客传》警告“人臣之谬思乱者”,李宗为、李剑国两位先生认为“乃晚唐乱世而发”,“裴铏所处的时代于此正相适合”。上面我已指出,对于时代背景,不能笼统而言,今再进一步问:晚唐时间非短,《虬髯客传》针对的是哪一年的哪一件事?警告的是哪一个人?两位李先生没有交代出来。

李剑国先生又以“夸饰豪侠,尤晚唐风气”作为裴铏撰《虬髯客传》之理由,也是缺乏具体分析的。今将《太平广记》卷一九三至一九六所载二十五个“豪侠”故事,逐一分析如下:

篇名 故事时代

故事要点

  出处

《李亭》

 汉 李亭“好驰骏狗”.

《西京杂记》

《虬髯客》

隋唐张虬髯以“太原李氏真英主”,遂“入扶余国,杀其主自立.”  《虬髯传》

《彭闼高瓒》 唐贞观中

“二人斗豪”.《朝野佥载》

《嘉兴绳技》 唐开元中

“抛绳虚空”,“望空而去”.

《原化记》

《车中女子》 唐开元中

女子救吴郡举人“飞出宫城”. 《原化记》

《昆仑奴》

唐大历中

昆仑奴负红绡妓出一品家,与崔生同居.  《传奇》

《侯彝》

 唐大历中

侯彝“匿国贼”.

《独异志》

《僧侠》

 唐建中初

韦生武艺不及老僧之子飞飞.  《酉阳杂俎》

《崔慎思》

唐贞元中

崔慎思妾报父仇.

  《原化记》

《聂隐娘》

唐贞元中

聂隐娘弃暗投明,助刘昌裔免遭魏博田氏暗杀.

《甘泽谣》(《广记》

 误注“出传奇”)

《红线》

 唐  红线为薛嵩盗田承嗣金合.

  《甘泽谣》

《胡证》

 唐  胡证解裴度之危.

  《摭言》

《冯燕》

 唐  冯燕与张婴妻私通,又杀之.

 《冯燕传》

《京西店老人》唐  老人诫韦行规“勿恃弓矢”.

《酉阳杂俎》

《兰陵老人》 唐  老人以剑术试黎干胆气. 《酉阳杂俎》

《卢生》

 唐元和中

卢生向唐山人询缩锡之术.

 《酉阳杂俎》

《义侠》

 唐  义士杀负心贼. 《原化记》

《田膨郎》

唐文宗时

田膨郎偷白玉枕.

 《剧谈录》

《宣慈寺门子》唐乾符

  门子为韦昭范打抱不平.《摭言》

《李龟寿》

唐宣宗时

李龟寿不杀白敏中.

《三水小牍》

《潘将军》

唐  三鬟女子以玉念珠归还潘将军. 《剧谈录》

《贾人妻》

唐  贾人妻丧夫,与王立同居,报父仇.《集异记》

《荆十三娘》 唐  荆十三娘丧夫,与赵中行同居,为李三十九郎夺回爱妓

 《北梦琐言》

《许寂》

 唐五代

  许寂于四明山遇剑侠夫妇,杜光庭于梓潼厅同遇侠僧.齐

《北梦琐言》

  己于沩山遇剑僧.

《丁秀才》

唐五代

  丁秀才雪夜为茅山道士盗浙帅厨中美酒熟羊.《北梦琐言》

从上表看出,在自汉至唐五代的二十五个所谓“豪侠”故事中,二十四个故事的题材不外是报恩报仇,见义勇为,弃暗投明,显示武艺,不苟然诺,杀人自首等,而《虬髯客传》这个故事与众不同。传主张虬髯,“本欲于此世界求事”。一见唐太宗“真天子”,自甘退让,勉励李靖“奉真主,赞功业”,而与其妻“入扶余国,杀其主自立”。此《传》所渲染的“英雄”形象,显然不是二十四个故事中的“豪侠”所可比拟。《虬髯客传》之文辞寓意,高于其他晚唐豪侠小说,这是有目共睹的,怎能说它是受晚唐“夸饰豪侠”风气之产物呢?怎能以此为理由铏所撰呢?

(四)《虬髯客传》非杜光庭等作

鲁迅主张杜光庭作,汪国垣提出杜光庭原作经过宋初文士润饰。二说均遭反对。鲁迅《唐宋传奇集·稗边小缀》:“(杜)光庭尝作《王氏神仙传》一卷,以悦蜀王。而此篇则以窥视神器为大戒,殆尚是仕唐时所为。”李剑国先生评曰:“称仕唐时所为,实乃囿于杜光庭所撰之旧说想当然耳。”(见《唐五代志怪传奇叙录》)汪国垣《唐人小说》:“《道藏》恭八,收杜光庭《神仙感遇传》,有《虬须客》一条,叙述与所传今本不同。且简略朴僿,文采殊逊。而虬髯作虬须,标题与《宋史》正同。颇疑《道藏》为今传之祖本;流传宋初,又经文士之润饰,(《太平广记》一百九十三所载之《虬髯客传》,已属改本。)故详略互异如此。”王连熙先生评曰:“汪先生的这一推测当然站不住。何况唐人传奇以文采见长,宋传奇远逊之,说《虬髯客传》原本简朴,经宋人润饰而详赡,也难令人置信。”(见《〈虬髯客传〉的作者问题》)

孝萱案:杜光庭先仕于唐,后事前蜀王建,本无节操可言。《虬髯客传》宣扬“我皇家垂福万叶”,警告“人臣之谬思乱者”,不像杜光庭所云。《神仙感遇传·虬须客》删削“我皇家垂福万叶”等句,用意在于与王建趁唐末大乱据蜀称帝的现实无忤,可见杜光庭用心良苦。光庭所著各书,多删节前人作品,《神仙感遇传》之《虬须客》一条,是删节张说《虬髯客传》无疑。

比汪国垣的推测更站不住者,还有刘开荣。刘氏在《唐代小说研究·虬髯客传的主题所反映作者的立场观点及作品的创作问题》中提出此《传》是宋朝的政治宣传品。由于牵强附会太甚,在学术界没有产生什么影响,用不着多费笔墨辩驳,今举出几点,以见其说之荒唐。

(1)刘氏说:“小说中所指的可能的背景,惟有五代群雄割据的局面。按这种割据的局面,远始于安史乱后,但在朱全忠篡位之前,唐王室虽微弱,但形式上仍存在,决不能谈新兴的‘真命天子’可知。所以最合理的时代应是在唐亡后到宋完全统一之前。”孝萱案:在安史之乱以后,朱全忠篡位以前,上元二年(761)段子璋据绵州称梁王,改元“黄龙”。建中四年(783)朱泚于长安称大秦皇帝,改元二“应天”、“天皇”。兴元元年(784)李希烈在淮西称大楚皇帝,改元“武成”。乾宁元年(894)董昌占越州称帝,改元二“大圣”、“顺天”。这些人不但有做皇帝的思想,而且有了行动。刘氏所谓“决不能谈新兴的‘真命天子’”,不符合历史。

(2)刘氏又说:“看‘陈桥之变’这一幕, 与唐李渊被部下拥立为帝的情景如出一辙。”“赵匡胤的‘素有大志’,与唐太宗的‘为人聪明英武有大志’是一样的处心积虑,不止一日了。”又以赵匡胤即位后自信“帝王之与有天命”为例,认为“赵氏这一段话,可以说与《虬髯客传》所反映的作者思想完全吻合”。又以赵匡胤“杯酒释兵权”为例,认为“宋主这样坦白地叫同患难的朋友们作虬髯客”。其结论是:“《虬髯客传》可以说是新建立的宋王朝的一篇很好的政治宣传品了。”孝萱案:刘氏将宋太祖比附唐高祖、唐太宗,将宋太祖“杯酒释兵权”附会为叫功臣“作虬髯客”,未免不伦不类,何况刘氏举不出宋太祖看过此《传》的证据。

(3)刘氏最后说:“根据上面有关时代的推测, 作者采用了当时一般小说很少用的早期传奇小说的形式,即在后面拖一个议论的尾巴说:‘……我皇家垂福万岁,岂虚然哉。’作者很露骨地把他写小说的目的说明白了。”刘氏竟不知宋太平兴国二至三年所编纂的《太平广记》卷一九三转载此《传》时,删去“我皇家垂福万叶(刘氏误作‘岁’),”,如果此《传》是宋朝的政治宣传品,怎能删去这两句要害的话!正因此《传》是转载唐人作品,宋人不必宣传唐朝“垂福万叶”,所以删去。

标签:;  ;  ;  ;  ;  ;  ;  ;  ;  ;  

论邱边客座传记的作者、工作年限及政治背景_虬髯客传论文
下载Doc文档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