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能否在全球范围内发挥领导力的作用，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范围内论文,中国论文,领导力论文,作用论文,在全球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C933.3 文献标识码：A 文篇编号：1674-0955(2012)02-0008-05
我非常高兴能够在这里发表以“中国能否在全球范围内发挥领导力的作用”为主题的演讲。“领导力”这个词语在西方国家和中国语境中所指的含义完全不同。理解我口中所说的“领导力”是否重要呢？当问及中国能否在全球范围内发挥领导力的作用或成为全球领袖时，我并不是指让中国成为像秦始皇或成吉思汗那样的军事统治者，去征服全世界。我所讲的“领导力”更多的带有服务性质，是一种帮助全世界、改善全世界的力量。简言之，中国能否在全球范围内发挥领导力的作用，并不是指中国能否用武力征服全世界，而是指中国能否更好地服务全世界。这才是我所讲的“领导力”。
为什么我要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问题？因为我们正在进入世界历史上一个崭新的纪元，与过去两百年中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有着截然不同的差异。我将这个新纪元的特点总结为两点。
第一点，世界历史上西方统治的时代已经完结。但我必须补充一点，西方统治时代的完结并不代表西方国家的完结。西方国家仍然十分强大。在过去两百年中，西方国家能控制全世界。比如说，像英国这样的小国家能占领印度，3亿印度人被英国人统治了100多年。再比如，1842年，英国国王想要买中国的茶叶，中国要求用金子来交换，英国国王就说：“不，我们不给金子，要换只能用鸦片。”这个要求被拒绝之后，英国就用炮弹打开了中国南部的港口，占领了中国的大好河山。这就是西方强大的实力。现在，这种西方统治时代终于在历经两百年之后结束了。
第二点，亚洲已然回归。为什么我把第二点称之为“亚洲已然回归”呢？从公元元年到1820年，也就是过去2000年中的1800年，中国和印度一直都是世界上最大的两大经济体。换言之，在过去2000年中的1800年，亚洲才是世界最大经济体的所在地，欧洲和美国夺得这一头衔也就是最近两百年的事情。所以，如果从过去两千年的大背景下来看，最近两百年是历史中极不正常的一段时期，而这种不正常就在现在正式画上终止符。纽约的高盛银行曾预言，到2050年甚至更早，世界第一经济体将是中国，第二是印度，第三才是美国。所以，一个有着“正常秩序”的世界，正在向我们走来。
然而，大家也都知道，从一个历史纪元到另一个历史纪元的转型过程中会出现很多摩擦，并不会那么顺利。有时候还会非常艰辛，甚至出现冲突、矛盾和斗争。所以我今天演讲的目的也是为了找寻方法，使这个转型的过程中没有冲突、没有矛盾、没有斗争。这也是我为什么要提出先前那个问题的原因。
我打算从三方面来回答这个问题。第一，为什么我会在现在这个时候提出让中国考虑在全球范围内发挥领导力作用，担当起全球领袖的角色；第二，如果中国不发挥领导力作用，世界将会怎样；第三，如果中国准备发挥领导力作用，那么又应该发挥怎样的领导力作用。
第一个问题：我为什么在现在这个时候提出让中国考虑在全球范围内发挥领导力作用？这也是基于两方面的原因。原因之一，全球化的普及使得世界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在全球化的影响下，世界变得越来越小。大家都知道，世界上共有194个国家，联合国共有193个会员国家，总共70亿人口。在全球化之前，194个国家的人民就像生活在各自的船上，互不干扰。每条船都各有船长和船员，维持船只的正常运作。二战结束后，1945年创立的规则体系保证了船只之间不会发生碰撞。那是从前的老规则，但是现在，随着全球化带来的影响，世界在变得越来越小，各国人民不再像以前一样生活在不同的船上，而是生活在同一条船上的不同船舱里。但同时也出现了一个问题，各个船舱各自为政，而船作为一个整体，却没有全球性的政府管理。也就是说，没人在打理这条船。事实上，如果我们深究一下为何这个世界危机不断，其实也就在于世界作为一个整体，没有得到专人管理，世界这条大船上没有船长。2008年和2009年影响全球的金融危机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正因为无人管理世界经济，所以才会发生如此重大的危机。总结一下，我想强调的第一点就是，如今我们需要有人来管理世界这条大船，仅仅管好自己的船舱是不够的。
原因之二，在过去，特别在1945年，西方国家很强大，所以一直是它们管理世界这条大船。事实上，它们为这个世界做了很多好事。1945年，美国和欧洲国家创建了一套以规章为基础的秩序。这套秩序包括很多全球组织，如联合国组织(联合国宪章中描述了保证世界正常运行的原则)，此外还包括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和关税贸易总协定，也就是世界贸易组织的前身。这些组织为什么如此重要呢？如果没有它们，世界可能已变得杂乱无章。比如说，中国是当今世界第一出口大国，它是怎样达到这个位置的呢？恰恰是得益于这些关于世界贸易的规章制度，以及世贸组织的存在确保了这些规章的执行。这些组织，如联合国、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和世贸组织一直以来都得到西方国家的拥护和支持。在过去，西方国家认为，如果世贸组织变得更强大，如果它们为世界各国创造一个公平竞争的环境，美国和欧洲国家就会更加繁荣兴旺。它们坚信，一个更强大的世贸组织会让更多的美国人和欧洲人获得就业机会，所以它们非常乐意去拥护和支持世贸组织，“如果我支持世贸组织，那么我的人民将从中受益，何乐而不为呢？”但是在今天，世界已经发生了变化。过去曾支持拥护世贸组织的美国和欧洲国家开始惧怕，如果继续加强世贸组织，继续为各国创造一个公平竞争的环境，就业机会将不再是美国和欧洲人民的，而将流向中国和印度人民，中国和印度反而会更强大。它们问自己：为什么我得拥护支持世贸组织？这样只会给中国和印度带来好处。所以，随着西方国家信心的流失，这些全球组织很有可能因缺乏管理而陷入困境。当问及中国能否在全球范围内发挥领导力作用作为全球领袖的时候，我也正是在问这样一个问题：中国能否让世贸组织这些全球组织变得更强大，使中国、印度乃至整个亚洲的经济得到更好更快的发展？我们知道世贸组织正陷在困境中，但我们又是如何得知的呢？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也就是过去的60年中，一轮又一轮的贸易回合不断，如东京回合、乌拉圭回合等等。每个回合谈判都会持续5-10年，在此之后，国与国之间会达成一项协议，世界经济也随之变得更加开放。从上个世纪50年代至今为止，这些贸易回合都是成功的，但2001年在多哈发起的多哈发展回合却是破天荒第一个失败的案例。10多年过去了，事实上，多哈发展回合已经陷入死胡同，几乎已无回天之力了。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过去，美国和欧洲国家会推动每个贸易回合的进程，一旦贸易回合结束，经济一开放，它们就会从中受益。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它们害怕像以前那样推动贸易回合，这样做只会使就业机会流向中国和印度。我们可以看到它们的态度已经转变，这也正是多哈回合陷入困境的原因。所以现在的问题是：如果西方国家失去信心，谁将接管它们的角色，在全球范围内发挥领导力的作用，以确保世界贸易组织正常运行？
到现在为止，我已经就以下方面做了解释：第一，世界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正在变成一个越来越小的地方，所以我们需要更强大的全球性组织；第二，西方国家没有信心继续运行这些机构。这里引出我的第三个问题：如果西方国家不能担当这个角色，那么除了中国以外，还有哪个国家能在全球范围内发挥领导力的作用呢？
印度是另一个可能担当这个角色的国家。我觉得，其实这次座谈会的题目应该改成“中国和印度能否在全球范围内发挥领导力的作用”。当今世界正密切关注着中国和印度的发展，因为不久之后，中国将成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印度第二。人们总是希冀大国担当起全球领袖的角色，而除了中国和印度之外，没有别的国家有足够的实力能担起这副重担。
接下来就进入我演讲的第二部分，这部分正好回应了刚才有人提出的“不需要有人来担当全球领袖”这个陈述。我先跟大家描述一下没有全球领袖世界会是什么样子。我可以给出三方面的预测。第一，全球经济将驶入危险水域。想必大家已经见识到2008年和2009年金融危机的破坏力，事实上，整个世界经济濒临崩溃。是什么力量力挽狂澜，救世界于水深火热之中呢？正是因为全球领袖发挥了作用。那时的全球领袖是怎么产生的呢？2009年4月份的时候，突然之间，所有20国集团的领导人都慌了手脚，纷纷走出自己的船舱，来到船长室，议论道：“怎么办，我们的世界大船有麻烦了。”于是，20国集团领导人开始为拯救世界于危机中携手合作。这其中起到重要作用的当属英国首相布朗，正是他号召全球领导人团结起来，共同努力。这只是证明为什么我们需要全球领导的一个例证，即在危机中，全世界必须携手共进，才能渡过难关。幸运的是，那次20国集团领导人会议的举行使世界人民成功地度过了危机。然而，危机结束之后的20国集团领导人会议却无一例外都是失败的。原因何在？当危机来临时，各国领导们都来到船顶解救危机，危机结束后，各国领导人又回到自己的小船舱里，只考虑本国国利益，丝毫不管全球利益。这种情况势必会让世界再次陷入困境中，同时，这也是之后在韩国和其他地方召开的20国集团领导人会议没有任何成果的原因。我断言，经济危机还将在未来5-10年中不断地出现。举例来说，如今国际社会上一个重要议题就是货币价值。大家都知道，美国认为中国人民币的价值被低估了，人民币应该升值，否则中国就具有不公平的优势。他们说如果人民币仍保持这种状态，就是给中国不公平的竞争优势。各国都力求保护本国的货币，比如在这一周，瑞士政府就宣布保证瑞士法郎对欧元的汇率不高于1.20∶1。各国在保护本国货币的同时，根本不考虑这种行为对世界其他国家会产生怎样的影响，这就会导致混乱的产生。回到我刚才关于船和船舱的比喻，这就像某个船舱出了问题，船舱里的人只是把问题扫出自己的船舱搞脏其他的船舱，丝毫不管这会殃及船上的其他乘客。所以，如果大家都是船上的乘客，应该做的不仅仅是管好自己的船舱，更应该管好整条船。当国家政府只顾着保护本国货币不考虑全球系统时，经济危机就会浮现。我相信，美国和中国之间必然会有一场关于人民币价值问题的纷争。此时若没有一个规章体系，就很有可能出现正面冲突；但若能建立一个全球适用的货币价值体系，世界就能处于平稳状态。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全球领袖的原因。假使没有规章制度，世界将陷于混乱。就像刚才所提到的多哈发展回合，因缺乏领导力的推进作用，最终不了了之。
我给出的第二方面的预测是，如果没有全球领袖，我们将无法应对众多全球性挑战。现在全球变暖这个问题已是耳熟能详。倘若全球变暖爆发，将波及全世界。减缓全球变暖，我们必须减少所谓的“温室气体”排放量，节约能源。节能减排意味着每个人都必须做出牺牲。然而，在哥本哈根会议上，美国和欧洲国家希望中国和印度做出更大的牺牲，但中国和印度对美国和欧洲说：“对不起，我们仍然是不富裕国家，我们的人民迫切需要电力，必须建立更多的煤电站，不要要求我们剥夺人民享受电力的权利。”所以，这次会议上并没有达成任何协议。中国和印度在此次哥本哈根会议上密切合作，联手应对美国和欧洲国家，再次说明了中国和印度在某些领域有共同利益。但同时也说明了如果高层领导无法达成共识，全球变暖问题将会越来越严重，全世界都将会受到影响。
接下来我将描述第三方面的预测，同时也是最具危险性的一方面。现阶段是迄今为止人类历史上最显著的权力转移时期——权力正从一个国家转移到另一个国家。但令人惊奇的是，大型战争却没有爆发。这是极不寻常的。纵观世界历史，一旦发生权力转移，必然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冲突。比如在20世纪上半叶，我们就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但自1945年之后，并没有类似的世界大战再次出现。这是什么原因呢？因为在1945年，西方创立了一套以规则为基础的秩序，规定了国与国之间应如何相处，正是这些规则有效地遏制了国与国之间的冲突。然而，请注意，这些规则原先都是由西方国家维护的。如果西方国家停止维护这些规则，这些规则土崩瓦解，那么发生冲突的可能性就会更大。当然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必须拥有全球领袖极为重要的原因之一，即让这些规则继续发挥作用，防止战争的发生。我举个例子来说明这些规则是如何防止冲突发生的。大家知道自人类开始记录因国家间战争而死亡的人数起，现在是近200年以来死亡人数最少的时期。这里我指的是国家间战争，即两个国家之间的战争，而非内战，内战是一个国家内的人民自相残杀。原因何在？为什么国家间战争的数量一直在下降？1945年创立的规则中提到：“只有出于正当防卫或由联合国安理会授权的武力使用才是合法的。”绝大多数国家遵循这些规则，但有一个国家却与之背道而驰。是哪个国家呢？就是美国。2003年3月份时，美国入侵了伊拉克，并不是出于正当防卫，因为伊拉克并没有进攻美国，同时联合国安理会也并未授权此次行动。所以说，这是不正当的、非法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看到美国在伊拉克损失惨重，这对全世界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国防预算超过世界上任何其他国家总数相加的国家，却没办法征服像伊拉克这样的小国，这无疑是个很好的征兆。它象征了光有军事力量是远远不够的，这也是解释近十年来人们为何不愿卷入战争中的另一个原因。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了1945年创立的规则体系。而现在西方国家不愿继续维护这些规则体系，谁能担当起这个角色呢？如果无人支持拥护，这些规则体系必将走向灭亡。
现在进入我演讲的最后一部分，即如果中国决定担当起全球领袖的角色，应该怎么做？这里，我提出三点建议。第一点，中国不应仅凭一己之力，而应广泛寻找合作伙伴，这样的话，其他国家也不会对中国成为全球领袖这件事产生恐惧心理。就拿刚才提到的哥本哈根的例子来说，当时中国承受了来自美国和欧洲国家施加的强压，但中国并没有孤军奋战，而是与印度联手合作。这样一来，中国拒绝做出更大牺牲的做法也并不显得不合情理，同时也得到了其他国家的支持。所以在任何全球问题上，中国都可以如法炮制，即寻找合作伙伴。比如说贸易，中国就可以和新加坡合作，因为两国享有共同利益。中国是全球最大的出口国，而新加坡是世界上最依赖全球贸易的国家。新加坡贸易总额是其国民生产总值的3倍，远远超过了世界上其他任何一个国家。如果全球贸易陷入阴霾之中，中国和新加坡都将饱受其苦。这也就是为什么中国可以跟新加坡合作的原因。同样，在任何全球问题上，中国都能找到合作伙伴。所以，如果中国决定承担起全球领袖的角色，应广泛寻找合作伙伴。
第二点建议，中国不需要从头开始，也不需要自创一套原则，只需沿用既定的原则即可。比如说在贸易方面，就可以沿用美国和欧洲国家过去推行的国际贸易原则，因为这些原则行之有效，为所有的国家创造了一个公平竞争的环境。如果中国要就“为何自由贸易对世界发展有好处”这一话题发表演讲，就不必自己撰写讲稿，因为在20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就有很多现成的演说，如肯尼迪总统在1961年就说道：“开放、自由的贸易对世界发展很有益处。”这样，中国就可以把他的演讲拿来，然后告诉美国人民：“自由贸易对我们大有裨益。这话是你们提出来的，而不是我们首创的。”同理，我们还能找到很多类似由美国和欧洲国家领导人发表的华丽演说，如关于国际法的重要性，关于为何各国应遵守国际法等等。所以，这里我所强调的是，当中国决定成为全球领袖，服务全世界时，并不需要自创结构或原则体系，只需沿用原有的结构和原则，大力推广。西方社会对这些结构和原则已经丧失信心，中国只需加以推动即可。
最后一点建议，中国应充分利用谦卑这种传统美德。这种美德在中国影响极其深远，中国人都认为谦虚是一件好事。所以，中国在扮演全球领袖这一角色时，应一反美国的做法。美国十分傲慢，特别是1990年冷战刚结束的时候，它认为谦卑远不如自豪和畅所欲言来得重要。在这一点上，中国可以展现与美国截然不同的全球领袖风范——虚怀若谷、虚心倾听他人意见。美国在过去10年中出现许多问题的原因之一也正是由于它不再倾听世界上其他国家的意见。我认为，如果中国能发挥领袖作用并倾听他国，这对全世界来说无疑是一种更好的领导力作用。
我希望大家已经明白我所讲的主要内容，概括起来有以下三点：第一，由于全球化，世界已经变得越来越小。我们现在身处同一条叫做“世界”的大船上，不能只顾自己的小船舱，而应顾全整条船，而这个工作需要专门有人来承担。第二，过去这个工作是西方国家包揽的，但现在，西方已经丧失信心，我们已经不能依赖于它们来保护世贸组织之类的全球性组织。第三，除了西方国家以外，在我看来，只有中国和印度能承担起这个角色。我希望中国和印度能够开始思考如何在今时今日在全球范围内发挥领导力的作用。
大概是一年前，一位资深的中国官员访问新加坡，我有幸与他共进晚餐，那次我也是唯一一位被邀请到中国驻新加坡大使家中参加晚宴的宾客。席间我与这位资深官员进行了愉快的交谈，我告诉他：“您也负责中国的外交事务，我说个自己的预测，中国与世界各国之间的矛盾和问题会越来越显著。”他表示很疑惑，问我其中原因何在。我回答说：“原因很简单。一方面来说，我们大家同住在地球村里，而因为全球化的关系，这个村落正在变得越来越小，人们之间的联系越来越紧密，科技的发展更是加强了这种趋势，所以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发生的事情都会对其他区域产生立竿见影的影响。印证这一点最好的例子我想应该就是前几年中国爆发的非典。非典病毒源于中国的一个小村庄，之后，疫情蔓延到了香港，又从香港到了新加坡和多伦多。这就显示了我们的地球村现在是如此之小。过去，新加坡和多伦多是地球两端两个看上去遥不可及的地方，现在新加坡和多伦多都处于同一条船上。所以当今世界，各国各地区之间的距离正在变得越来越小。但在地球这个村落日益缩小的年代，有一栋房子却在日益扩大。这栋房子就是中国。最近一段时间内，中国发展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世界上其他国家在任何历史阶段的发展速度。近30年内，没有哪个国家的经济发展速度能够赶超中国。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全球共有70亿人口，其中14亿人生活在中国，剩下56亿人生活在其他地区。这56亿人，一方面因地球村越来越小而备感压迫，另一方面还因中国的日益壮大更加觉得喘不过气来。”所以，我想要告诉你们的是，很多中国人认为中国仍属于发展中国家，人均年收入也只有三四千美元等等，这些都是正确的，但绝大多数中国人没有注意到中国对世界其他国家产生的影响。全球各地任何一种商品的价格都是由中国的需求决定的。如果中国对某一种商品的需求比较大，这种商品的全球价格就会上扬，整个世界都会受到影响。我告诉这位资深官员中国的发展直接影响到了世界各国。这里我再给大家举个例子。南美洲有个小国，可能你们都没听说过，叫苏里南。苏里南这个国家离中国可以说相当远。你们知道这个国家的人民最关心的事情是什么吗？就是中国人口在苏里南的急速增长。无论你走到世界哪个角落，都可以感受到中国的影响。去年我在上海给中国的副部长们做讲座时，给他们读了一些非洲领导人而非美国或欧洲的领导人的陈述，谈到他们的担忧。这也就是为什么中国不仅要看清国内的形势，更必须清楚地认识到中国对世界其他国家的影响，而且这种影响力的扩大和增强在最近30年中非常迅速。但是我很遗憾，绝大多数中国人还是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当我们谈及世贸组织及其规则的时候，世界上很多国家为什么会有惧怕的心理，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它们害怕世贸组织的强大会给中国带来益处。这也是为什么它们纷纷退出支持世贸组织的多哈贸易回合的原因。提到这一点，是基于我想要帮助中国，我想要确保不会再发生任何问题。我告诉资深中国官员中国与世界其他国家的矛盾和问题会日益显著，出发点就是我想要尽自己所能帮助中国。现在埃及街头充斥着各种反美游行和示威，我可以断言，从现在起10年，中国人民可能会很惊奇地发现很多国家街头会出现一些反对中国的游行示威，比如说像苏里南。可能你们会觉得，我们中国又没有对你们做什么坏事，我们所做的也只是发展好自己的国家而已。但在10年内，当中国成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时，中国对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影响将不可小觑。那时，你们就不能再说我们只是发展中国家，我们并不想干扰你们，诸如此类的话了。因为在这个全球联系紧密的世界里，中国无论在国内做出怎样的决策，都会产生全球范围内的影响。如果你们意识不到这种全球影响，问题必然会接踵而来。这也是为什么创立一套大家都认可的规则是符合中国长远利益的原因。如果大家都认可这些规则，中国只需按规则行事，若遭到非议，只要回答：“你有权利对我生气，但我所做的只是按大家认可的规则行事而已。”但倘若没有被认可的规则，麻烦将会不断。所以创立一套大家都认可的规则，是符合中国自身利益的。相信我，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会为了帮助中国来创立这些规则的，包括美国，包括欧洲。到了一定时候中国才会觉得自己对其他国家的影响太大了，以至于不得不创立一套规则。
(本文系作者在中国浦东干部学院的演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