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与东北亚的经济关系及合作战略，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东北亚论文,日本论文,战略论文,关系论文,经济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日本作为世界最发达的市场经济工业国和对外贸易直接投资大国之一，对东北亚地区的经济发展及区域经济合作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可以说，没有日本参与的东北亚经济合作是很难有大作为的。目前，作为该地区经济合作的试金石——图们江地区开发规划已由中、韩、俄、朝、蒙五国草签合作协议，开始步入实施。但资金的极度缺乏使人们再度把目光投向世界最大的债权国——日本。日本若积极参与，无疑会强有力地推动这一宏伟规划的实施，本文将就日本与东北亚地区的经济关系及区域合作战略进行分析探讨。
一、日本与东北亚国家的经济合作关系
（一）中日经济关系——日本与东北亚经济关系的主轴
进入90年代以来，尽管日本经济持续萧条，进出口贸易和对外投资进程放缓，但中国经济的高速增长把中日经济关系推向新的阶段。双边贸易额迅速扩大，对华直接投资也大幅度增加，使中国成为日本的第二大贸易伙伴和对亚洲投资的新中心。日本也成为中国最大的贸易伙伴和重要外来投资者，两国相互依存性增强，共同在东亚地区的经济发展及区域经济合作中发挥作用，这是中日经济关系的最大特点。
从双边贸易看，1994年两国的双边贸易额达463亿美元， 占日本外贸总额的6.9%〔1〕，1995年1－4月双边贸易额为152亿美元， 比上年同期增长27.4%。〔2〕1984－1994年贸易年均增长变为13.4%， 从日本的对华出口结构看，钢铁等加工材料的比重下降，纺织机械、金属加工机械等资本货物比重上升，1993年与1990年相比对华出口增长181.8 %。中国对日本出口的产品结构中制成品比重迅速上升，其比率，1993年达68.7%〔3〕。 两国已从传统的以垂直一体化分工为主转向水平一体化分工为主，从地区结构看，黑、吉、辽、内蒙古、京、津、冀、鲁、苏、沪10个属东北亚省市自治区占全国对日贸易的7成以上。 另一方面，中国目前成为日本在亚洲的主要ODA 日本政府开发援助对象国和民间企业投资中心。1994年在ODA实际支出的133.47 亿美元中对华支出占11.2%（14.89亿美元）〔4〕，居第一位，1994年民间企业对华投资达2.56亿美元，占其对亚洲投资总额的1/4之多。〔5〕到1994年6 月累计对华投资项目达8610个，投资金额为60.81亿美元， 在来华诸外资中资金到位率最高（为56.3%）〔6〕。 目前日本对华投资发展的最大特点是大企业、大型投资及高技术投资增多，并形成集团化经营，遍及全国除西藏外各省市自治区的各个产业领域。90年代前后重点投资于以大连为中心的环渤海地区，1994年则以上海浦东为重点，一些大企业、特别是金融保险企业纷纷进军上海，在1995年头几个月，日本已成为浦东的最大外来投资者。目前中国已成为日本最重要的海外劳动密集型产品的生产加工和出口基地。
（二）日韩经济关系——东北亚经济合作的另一重要支柱
日本和韩国在经济上的联系异常密切，韩国曾利用日本的技术设备及投资发展加工制造业。进而向美国大量出口，逐渐形成了80年代以前“日本——韩国——美国”的传统贸易经济模式。韩国也一度成为日本最大的亚洲贸易伙伴和投资对象国，其“汉江奇迹”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日本。冷战结束后，随着韩国经济的崛起，日本对其投资大幅度下降，目前仅维护着高额的双边贸易。1985年双边贸易额为112亿美元， 1994年达388亿美元，年均增长14.8%。 日本在对韩国贸易中始终存在顺差，1994年已高达118亿美元。进入90年代后， 日本对韩国出口的增长速度几乎相当于进口的3倍。 其根本原因在于韩国制造业严重依赖日本的机械设备、零部件及化工原料等，这些产品占从日本进口产品的65%以上，而日本经济的持续萧条使韩国对日出口增长始终很缓慢。目前韩国要求日本企业扩大对其制造业的投资，以减少进口，解决贸易不平衡问题，日本对韩国的投资进入90年代以来年均在2.5亿美元左右，1994 年增幅较大，达4.3亿美元，〔7〕但主要集中于服务业。日韩经济关系正处于徘徊阶段。
现在韩国已从NIES（新兴工业化地区），步入发达国家行列， 1995年人均收入将超过1万美元，并谋求1996年加入发达工业国俱乐部——OECD（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成为继日本之后的第2 个亚洲发达工业国。目前韩国在储存芯片生产上居世界首位，而且是世界录影机、电视显像管及传真机的第2大生产国、半导体第3大生产国、电子产品第4 大生产国。日韩两国已由相互依赖为主转为相互竞争为主，早在80年代韩国的彩色电视机就曾把日本的产品挤出加拿大市场，目前在钢铁、造船、汽车领域紧随日本之后，并曾一度超过日本，占据世界第一大造船国宝座。
（三）日本与俄罗斯、蒙古、朝鲜的经济关系——典型的垂直一体化国际分工关系
俄罗斯远东、蒙古和朝鲜是东北亚经济发展较落后的地区，虽然其自然资源丰富，但由于自然条件恶劣，基础设施落后，使之开采、加工水平低，工业基础薄弱，是东北亚有待开发之地。日本与三国经济关系的最显著特点是以初级产品与工业制成品的贸易为主，伴之以一定的政府援助和直接投资，但规模极其有限。经济技术发展水平悬殊所导致的互补性差是日本与俄、蒙、朝三国经济关系停滞不前的根本原因。
二、日本与东北亚相互依存
（一）东北亚地区在日本经济发展中的作用
首先，对日本而言，东北亚地区一直是巨大而富有潜力的市场。中国、韩国分别为世界第10、第11大货物进口国和第21、第14服务进口国，1990年日本对两国出口额为236亿美元，占其出口的8.2%，1994年则分别为430亿美元和10.8%，若再加上对俄远东、 蒙古及朝鲜（间接）的出口，其出口额已超过450亿美元，其中韩国最多，为253亿美元，中国次之为187亿美元， 中韩两国与日本经济技术发展水平的接近将进一步扩大日本的出口，因为事实已经证明，越是与日本经济技术水平接近的国家，从日本进口就越多，如美国、EU（欧洲联盟）、ANIES （亚洲新兴工业化地区）等。另外值得注意的是，日本为抢占朝鲜这一东北亚地区的新市场而与韩国、美国展开了激烈的外交竞赛。
其次，东北亚地区早已成为日本必不可少的初级产品来源地，包括农林水畜产品、矿石、能源等。1994年日本仅从中国进口的大米、肉鸡、蔬菜等农副产品价值就达39.1亿美元，占其农产品进口的10.2%，〔8〕而中国同时还是其石油、煤炭等能源产品的传统供应国，1994 年日本从中国进口的原油达1443.6万公升。近年来日本对俄远东的木材和石油、蒙古的矿石和畜产品等的进口也很多。初级产品对日本经济发展的影响虽越来越小，但必不可少。并且它有体积大、不便于长途运输的缺点，适于就地取材，就地加工。因此从产业布局考虑，日本将其部分初级产品的主要来源置于东北亚也不失为明智之举。
第三，东北亚地区还是日本重要的劳动密集型产品供应地和直接投资选择地。随着日本产业结构的不断高级化，诸如纺织、鞋类、家俱、机械零配件、低档家电等在国内已停止生产，转而大量在国外生产或直接进口。目前中国已成为日本服装、鞋类的主要进口国，而发达的沿海地区则成为其在亚洲的生产加工基地。在1994年的日本进口中，中韩两国占14.9%，远高于出口同类指标。
（二）日本在东北亚地区经济发展中的作用
日本作为技术经济大国，拥有巨大市场、先进技术设备和巨额资本，在东北亚区域经济发展中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历来受到东北亚诸国的重视，故以日本的先进技术和资本加速自己的工业化成为各国发展经济最有效的形式之一。日本对东北亚地区的影响在经济上归而言之有三：
第一，日本是东北亚地区最主要的贸易伙伴和外资来源。在1994年的中国进出口贸易中，日本占20.2%，居第1位，在对华投资中居第3位，其中对上海浦东的投资已跃居首位。在1994年的韩国进出口中，日本占19.5%，日本是韩国最大的外来投资者。
第二，日本是东北亚地区工业化进程的重要参与者和推动者。其中尤以韩国受益最大，如60年代的轻纺，70年代的家电及半导体，80年代的汽车业等均是靠日本提供资本技术发展起来的，现在韩国仍严重依赖日本的技术设备及零配件。对中国而言，日本也一直是先进技术设备的主要供应者，诸如家电、摩托、钢铁等产业多应用日本技术设备生产，日本还在帮助蒙古发展交通运输业等。
第三，日本通过贸易和投资影响东北亚地区国际分工的形成与经济合作的发展。
东北亚地区虽只有6个国家，但经济发展水平却参差不齐， 形成垂直一体化与水平一体化相结合的复合型国际分工体系，而日本通过贸易、投资乃至政府援助正对其产生影响，如对辽东半岛的投资使其成为东北亚地区又一重要加工基地。东北亚地区的国际分工是整个亚太地区国际分工体系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日本充分利用自己的经济技术优势对此施加强有力的影响，以服务于自己的“雁行”模式战略，充分利用俄远东、蒙古、朝鲜的自然资源及中国的劳动力在中国沿海建成新的海外生产加工基地，这是日本对东北亚地区国际分工的最大影响。
（三）东北亚地区经济协作的两个“三角关系”
日韩——中——俄蒙朝为东北亚地区最大的经济三角，直接反映出该地区的经济发展水平和国际分工特点。日韩作为发达国家，向中国提供资本、技术和设备及零配件等，中国向俄、蒙、朝提供轻工等劳动密集型产品和中间技术；另一方面，俄、蒙、朝向中国提供原材料，中国加工后向日韩提供中间产品和劳动密集型制成品，中国在东北亚地区的经济合作中起中介作用，除经济结构上左右逢源外，地理上的优势也是重要因素，中国与俄、蒙、朝目前仍以边境易货贸易为主。由此东北亚地区的经济关系可归纳为：中与日韩＞中与俄蒙朝＞日韩与俄蒙朝。它是一个不等边的三角关系。以1994年为例，中国与日韩间的贸易额相当于中国与俄、蒙、朝间贸易额的10倍多，而中日及中俄之间的贸易额则分别相当于日俄之间贸易额的近9倍和1.8倍（后者为1993年）。
日——韩——中为东北亚地区的核心经济三角。三国作为世界经济和贸易大国，在国际经济关系中均占有一席之地，它们之间的贸易与资本技术往来成为东北亚地区经济合作的主体，它们之间的贸易关系可表述为：中日＞日韩＞日韩，1994年三边相互贸易额为984亿美元， 中日占48.7%，日韩占39.4%，中韩占11.9%。其资本流动关系为：日中＞韩中＞日韩＞韩日，主要表现为日韩两国对中国的投资及相互投资。
三、如何理解日本的东北亚经济合作战略
日本是东北亚经济合作的最早倡导者，早在80年代初就有学者提出扩大本地区经济合作的设想，80年代末地方自治体相继提出了“环日本海经济圈”、“环黄渤海经济圈”的方案，对推动区域经济合作起到了积极作用，但日本政府却从未就此做过公开表态，其过于谨慎的态度使邻国大失所望。那么，应如何理解日本的东北亚经济合作战略呢？笔者认为应着重理解以下几方面：
（一）开放的地区主义——日本发展区域经济合作的基本原则。
冷战结束后，在新的国际经济秩序形成过程中伴随着两种相互矛盾的趋势：世界主义与地区主义。一方面由于乌拉圭回合的结束，新的世界贸易组织的组成，使全球进一步消除关税与非关税壁垒，朝着国际经济一体化迈进，这就是世界主义； 另一方面区域经济合作异常活跃，EU、NAFTA（北美自由贸易圈）相继启动，ASEAN（东盟）的贸易自由化计划也一再提高，使国际经济又面临着新保护主义的侵蚀，这就是地区主义。亚太经济合作难产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各国面临这两个艰难的选择。日本作为自由贸易的最大受惠者，其市场遍布全球，在本地区建立EU之类的组织只会缩小其市场，所以日本多次强调亚太经济合作应是开放的地区主义，而不象EU、NASTA那样具有排他性， 日本早已稳稳占据了亚洲的大部分市场，勿需新的互惠。所以日本近年来避免提“世界三中心论”。80年代的“东亚经济圈”构想已暂搁一边。
（二）在东北亚经济合作问题上日本仍受政治、外交及民族矛盾等非经济因素的影响，是其谨小慎微的重要原因。
东北亚地区政治、民族等各种矛盾错综复杂，在冷战时期，这里中、美、苏三大国对峙，经济发展不平衡，又使南北矛盾突出，冷战结束后虽使中、美、苏三者关系得到暂时缓和，却激化了地区纷争和民族矛盾，日俄领土纠纷悬而未决，因而日本对东北亚经济合作的战略不能不受到影响，如对图们江开发，日本人担心形成“朝鲜人圈”而对自己不利，除韩国在经济上已构成直接威胁外，日本人又学美国人大谈所谓“中国威胁论”，其用心昭然若揭。
（三）日本在区域经济合作上起点高，APEC（亚太经合组织）是其主要目标，对次区域等小范围的经济合作缺少兴趣。
APEC是亚太经济合作的主要推进组织，两次非正式首脑会议已确定最迟在2020年前实现成员国间贸易自由化。日本作为该组织的创始国，态度尤为积极，其原因在于：一是APEC的贸易自由化构想符合日本的开放地区主义原则，亚太地区的贸易自由化将进一步扩大日本的市场；二是基于维护日美关系的需要。尽管冷战已经结束，但美国仍是日本的政治、军事和经济伙伴，维护日美关系仍是其外交政策的基石，所以在亚太经济合作问题上，日本始终与美国保持一致；三是由美国牵头，日本在幕后做工作，避免引起亚洲各国的戒心，这也是日本不得已而为之。
（四）支持地方自治体和民间企业参与次区域经济合作是其主要形式。
尽管日本政府基于多种考虑未参与诸如图们江地区开发的政府级磋商，但仍支持地方自治体和民间企业积极参加，这是因为：第一，东北亚地区人口众多，市场潜力大，现已成为商家的必争之地，同时图们江地区开发首先就是一个巨大的建筑业市场，日本当然不能置身事外；第二，日本西海岸是其经济发展最落后地区，为缩小地区间的贫富差距，在中央财政有限的情况下鼓励各地方政府扩大与外国经济合作不失为一条捷径。目前有关各地方自治体都有自己的发展设想，较著名的有富山县的“环日本海交流基地构想”和北九州市的“文艺复兴构想”，其重点置于文化、教育与信息交流方面。
（五）日本把与东亚经济合作的重点置于构筑日本——ANIES——ASEAN——中国这一21世纪的亚洲国际分工体系。
日本自80年代起就遵循所谓“雁行模式”，致力于亚洲的层次递进型国际分工体系的完善。日本作为“领头雁”， 后面依次为ANIES 、 ASEAN、中国及越南等，并谋求把这一模式固定化， 以确保日本的垄断优势地位，东北亚经济合作仅仅是其战略中很小的一个组成部分。同时，随着亚洲发展格局的变化，日本的重点正在南移，先是ASEAN， 现在把目标放在越南、印度等国，从客观上冷落了东北亚。在对华经济合作上也有从大连向浦东转移的迹象。
（六）从对东北亚经济合作战略看，日本把主要目标置于“环黄渤海”，而不是“环日本海”。
日本对华ODA和企业投资的近一半在环黄渤海地区，1995年前4个月日本对沪协议投资项目达60个，金额3亿美元，居第1位，累计投资金额25亿美元，项目1326个，仅次于香港居第2位。〔9〕而1994年对延边投资不足20家，占总数的3.4%，仅相当于韩国对该地区投资的7%以下，〔10〕对举世瞩目的图们江地区开发，日本政府似乎也无兴趣，企业基本处于观望状态，只有个别参与者。环日本海地区对日本而言，其政治、军事利益仍占据重要地位，日本人关心的是建立多边安全对话机制，牵制中、俄等政治军事大国，经济合作目前还不被中央政府所重视。
注释：
〔1〕本文除特别注明外资料均来自东洋经济新报社《经济统计年鉴95》；
〔2〕〔3〕〔4〕〔5〕〔7〕〔8〕《国际经贸消息》1995年5月19日，6月8日，4月10日，5月29日；
〔6〕〔9〕《国际商报》1995年5月19日，6月8日；
〔10〕《朝日新闻》1995年4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