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成人高等教育本质的理性思考，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高等教育论文,本质论文,成人论文,理性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雅斯贝尔斯指出：“当社会发生根本变革时，教育也要随之而变，而变革的尝试首先是对教育本质问题的追问。”[1]所谓本质，是指事物固有的、决定事物性质、面貌和发展的根本属性，即它是该事物最一般、最普遍和最稳定的共同属性；是该事物区别于其他一切事物的特有的或独有的属性；是规定和影响事物各种非本质属性的存在和发展的根本属性。[2]因此，成人高等教育的本质也就是其最根本的属性，它决定了成人高等教育区别于其他教育，规定和影响着成人高等教育的目标、功能等方面，在整个成人高等教育的理论研究中处于最基础和最核心的地位。本文首先对我国近十多年来学术界关于成人高等教育本质问题的研究进行梳理，并在多维视角下对成人高等教育的本质提出自己的一些理性思考。
一、近十多年来我国关于成人高等教育本质的研究述评
在中国期刊全文数据库中，从上个世纪90年代初到现在，以“成人高等教育本质”为题目的论文只有4篇，无专门的博、硕士论文和专著，只在相关的博、硕士论文和著作中顺便论及这个问题。
人们对于成人高等教育本质的研究大致有三个角度：
第一，从追问什么是成人高等教育入手研究。如顾明远先生主编的《教育大辞典》中对成人高等教育的定义是：“成人高等教育是对符合规定标准的在业或非在业成年人实施的属于高等教育水平的教育，属继续教育（含职业培训）性质。与普通高等教育相对。旨在满足成年人提高自身素质或适应职业要求的需要，也是扩大高等教育机会，培养专门人才的途径之一。”[3]后来不少人对成人高等教育的定义都由此而来。如有人认为，“成人高等教育应该是对符合一定标准的、被所属社会承认的成人们所进行的各种各样的属于高等教育水平的教育。”[4]还有人认为，成人高等教育是按照一定社会需要培养成年高级专门人才的社会活动。[5]
第二，直接指出成人高等教育的本质是什么。如有人认为，“从成人高等教育的主要特征和已经发挥的巨大作用，高等教育大众化趋势下高等教育功能的转变，社会发展对高等教育的需要等方面看，成人高等教育的本质属性是职后高等职业教育”。[6]相近的观点还有，如认为成人高等教育具有职业技术教育的基本属性。[7]一些人则认为成人高等教育的本质属性主要有二：“一是成人性，它具有成人教育的属性；二是高等性，它具有高等教育的属性。前者反映了它的对象属性；后者反映了它的性质属性。”[8]相近的表述还有，认为成人高等教育的本质属性是对象上的成人性和办学层次上的高等性。[9]有人则认为“成人高等教育从教育层级来讲，具有高等教育属性；从教育对象及其教育需求来讲，具有继续教育、职业教育、成人教育属性”。[10]还有人认为，“培养人、塑造人、改造人乃是成人高等教育的本质和直接目的”。[11]
第三，从成人高等教育的本质功能和特征去进行研究。如有人认为成人高等教育的本质功能是要促使成人生理与心理各方面和谐发展，促进成人知识、能力、观念、道德等不断更新和完善。[12]有人认为成人高等教育的本质功能是“为那些因为个人或社会因素而未能获得正规高等教育的成人提供学历教育；为那些失业者或是寻求更高发展的就业者提供高等职业培训；为丰富公民的科学或文化素养，提高生活品质，提供社区休闲实用教育”。[13]还有人认为成人高等教育的本质特征是：教育对象的成人性；学习过程的终身性；价值取向的社会性；教学内容的实用性。[14]
此外，还有人对成人教育的本质属性进行了研究，如有人指出，“成人教育的本质属性可以表述为对成人终其一生的教育过程，是以成人学习者为中心，满足成人学习需求，促进社会整体进步和成人个体发展的社会活动。”[15]有人主张“教育生活化——回归成人生活世界，是对成人教育最本质的解读”。[16]还有人认为“成人教育的实质就是促进人的充分、全面而自主的发展”。[17]
从不同的角度对成人高等教育的本质进行的探讨，有助于人们从多角度接近成人高等教育的本质。事实上，不管是从成人高等教育的定义入手，还是从成人高等教育的本质功能和特征入手，都对探讨成人高等教育的本质属性起着良好的作用，因为在一个事物的定义和本质功能及特征中确实不同程度地隐藏着该事物的本质属性。这些研究提出了一些很有见地的观点。如认为成人高等教育的本质属性是成人性、高等性及培养人与塑造人等。但这些研究中存在的问题也是明显的。首先，研究不系统。尽管人们提出了成人高等教育的本质属性有成人性、高等性、培养人与塑造人等方面，但没有人对这些方面进行完整的论述。其次，研究不深入。表现为对成人高等教育的本质属性大多只是泛泛而谈，没有对所提出的观点进行深入研究和论述。第三，研究的视角还比较单一，表现为大多只从一个视角去研究成人高等教育的本质。第四，一些观点值得商榷，如认为职业性是成人高等教育的本质属性，显然没有把成人高等教育与高等职业教育相区分。
对成人高等教育本质属性探讨的薄弱，直接影响了诸如对培养目标的确定等成人高等教育事业的发展，因此，对成人高等教育本质属性进行比较深入的理性思考具有重要意义。
二、多维视角下的成人高等教育本质思考
笔者以为，只有从哲学、教育学、人学、社会学等多维视角去思考，才能比较全面地揭示成人高等教育的本质。
（一）哲学视角下的成人高等教育：是一种培养人的活动
哲学追问的是事物的本体，“从哲学上研究教育，一般直接指向教育的本质观”。[18]从哲学视角来看成人高等教育的本质，实际上就是在追问其最根本的属性。成人高等教育的最根本属性与所有的教育活动一样，都是培养人的活动，都要培养全面、和谐发展的人。成人高等教育在培养人这一本质上，同样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社会要求每个人都接受平等的教育；人人接受全面发展的教育；社会要求与个人需要高度统一，教育真正成为每个个体自由、充分、生动、活泼发展的手段。[19]不过，与教育的其他形式相比，成人高等教育更加侧重于培养成人学员在社会上的生存本领和能力，如培养其就业、创业、职业转换等能力；更加强调终身教育、终身学习，从而培养人格完善的人，强调提升人的生命质量，并把其作为最高目标。
（二）教育学视角下的成人高等教育：具有高等性
从教育学视角来看，成人高等教育具有普通高等教育的基本属性，即高等性。这个高等性表现在两个方面：
其一，教育层次的高等性。从古希腊开始，高等教育都具有活动方式的高层次性和活动内容的学术性的本质特征。[20]成人高等教育对成人实施的同样是高层次的教育，只不过与普通高等教育相比，各有侧重而已。普通高等教育的“高”，其侧重点是“学”，体现为“博”与“高”的学术性。所谓“博”，即“广博的学科基础，宽阔的思维视角；所谓‘高’，即高层的素质，高深的学术”。[21]即更加注重高深、系统的理论知识和学术研究。成人高等教育的“高”，其侧重点在“术”，即更加注重动手能力与社会适应能力，更加强调做事与做人。
第二，培养目标的高等性。高等教育的本质特征是“有序地培养高层次专门人才的一种社会活动”。[22]尽管有人对高等教育在大众化背景下是否要培养高级专门人才提出了质疑，[23]但我国目前还没有进入高等教育普及化阶段，能接受高等教育的人还是少数，所培养的人才自然应是高级人才。成人高等教育的培养目标同样具有高等性，只不过与普通高等教育相比，它的侧重点不一样。普通高等教育更加侧重要求学生掌握基础理论与基本知识，以培养研究型、工程型高级专门人才为主要培养目标。成人高等教育的情况比较复杂，但都是要培养高级人才。如在成人高等学历教育部分，主要是在终身教育的前提下，侧重培养技术型、技能型高级人才；在大学后的继续教育、各种高端培训等部分，其培养目标主要侧重于培养研究型、工程型高级人才；针对闲暇教育部分，其培养目标主要侧重于培养具有完满人格的人，提高人的生命质量。[24]我们必须转变高等教育质量观，不能认为只有学术型、研究型人才才是高级人才，不能认为只有全日制高等教育才具有高等性。
（三）人学视角下的成人高等教育：具有成人性
从人学视角出发，产生了教育要以人为本的理念，即要以学生个体的特点与生命为出发点。成人高等教育自然应以成人学员的特点与生命为出发点，因此，成人性是成人高等教育最重要的本质属性之一，这一本质属性包括成人学生本身的成人性特点及成人高等教育的成人性特点两个方面。
一方面，成人高等教育对象上的成人性特点，这是成人高等教育最基本的出发点。成人学员的特点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1.成人学员身心发展的独特性。表现为：成人学员的能力大大增强，不仅一般能力的发展趋向成熟，而且还表现出许多特殊能力，如职业能力、处理人际关系的能力、管理能力等；成人学员的情绪总体更加成熟与稳定；成人学员的学习动机既来自生活压力的外部动机，也来自自我实现的内部动机，且内部动机较之普通学校的学生强得多。2.成人生活世界的独特性。主要表现为：第一，成人的个人生活全方位融入社会生活之中。这意味着成人要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同时，也要不断学习和了解社会的文化与规则，正确处理自己与社会的关系及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因此，大多数成人具有比较丰富的社会经验和人生体验。第二，成人大都已结婚生子，要承担更多的家庭责任。因此，职业地位和收入对他们而言就特别重要。
另一方面，成人高等教育的成人性特点主要是由成人学员的成人性决定的。首先，成人高等教育必须以成人学员的生命为出发点和归宿。教育就其本真意义而言，“是直面人的生命，通过人的生命、为了人的生命质量的提高而进行的社会活动，是以人为本的社会中最体现生命关怀的一种事业”。[25]因此，“教育活动的展开当以生命为原点，任何偏离原点的教育，都不是真正的教育或是对教育的异化”。[26]其次，成人高等教育要建立在成人学员特点的基础上。不仅要注重成人学员身心发展的独特性，而且还要注重成人学员生活世界的独特性。成人高等教育应该回归成人学员缤纷的生活世界，只有这样，才能回归成人学员本身，才能使成人高等教育真正建立在成人学员的生活世界的基础之上。从以上两个方面出发，成人高等教育应该表现出的成人性特点有：在教育理念上，要培养成人学员的终身学习理念；在教育内容上，要与成人学员的生活实践、工作实践紧密结合，更加注重实用性与职业性；在教育方法和师生关系上，更加强调学生的学习，强调学生的主体性的发挥，教师只是一个指导者；在教育方式和手段上，更加多样化和机动灵活，有当面的，也有远距离的，有比较长时间的，也有短期培训，处理好工学矛盾。
有人认为职业性是成人高等教育的本质属性，笔者认为职业性是高等职业教育的本质属性，它只是成人高等教育的重要属性，但不是本质属性。正如有学者指出的那样：“职业性只是随工作成人而来的一种伴随属性，并非成人高等教育的本质属性。”[27]
（四）社会学视角下的成人高等教育：具有社会性
与探讨教育的本质一样，探讨成人高等教育的本质也应从教育的内部和外部两个方面进行，上述三个方面主要是从教育的内部来讲的，但成人高等教育与社会的联系比其他教育形式更加紧密，受社会的影响更大，我们有必要从社会的角度来研究其本质。从社会学视角看，成人高等教育具有强烈的社会性。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第一，成人高等教育与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有着紧密的联系。一方面，成人高等教育是社会发展到一定历史阶段的产物，要受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影响和制约；另一方面，成人高等教育又是把科学技术转化为生产力的必要手段，表现为其培养为社会需要、为社会服务、推动社会进步的人，同时，还顺应时代发展，为终身教育、终身学习，建设学习化社会起到火车头的作用。正如有研究者指出的那样：“成人教育的本质是根据社会生产和社会生活改革发展的需要，进行现实劳动力的扩大再生产，因此它具有社会生产和社会生活的双重属性。”[28]成人高等教育也是如此，其本质表现出强烈的社会性。第二，成人高等教育促进人的社会性发展。首先，成人高等教育要完善个体的“社会我”的人格。涂尔干把人格分为个体我和社会我两个部分，社会我是指能适应社会生活的一种人格。成人学员是具有一定“社会我”人格的人，成人高等教育的任务就是要纠正其中不好的方面，使成人学员的“社会我”人格更加完善，从而更好地适应社会并促进社会发展。其次，成人高等教育要培养学员掌握在社会上生存下去和生活得更好的一技之长。因此，要按照社会的需求去培养学员，使其具有较强的就业能力、创业能力和职业转换能力。
综上所述，从不同的视角去看成人高等教育的本质会得出不同的结论：从哲学视角看，成人高等教育是一种培养人的活动；从教育学视角看，成人高等教育具有高等性；从人学视角看，成人高等教育具有成人性；从社会学视角看，成人高等教育具有社会性。应该说，上述四个方面都是成人高等教育的本质属性，我们不能孤立地只看到其中的一个属性，而应把它们看成一个整体，也只有把这些根本属性统一起来，形成一个整体，才决定了该事物是此事物而非他事物，也才能把该事物与其他事物相区分。我们可以这样表述成人高等教育的本质：成人高等教育是在一定社会中的培养人的活动，这种教育活动具有高等性和成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