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国的改革,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联合国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昨天,为纪念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创立50周年举行的国际研讨会刚刚闭幕,这项原则是1 954年周恩来总理和尼赫鲁总理倡议采纳的。研讨会上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学者。他们达 成了一个共识,就是:联合国需要改革,但是,联合国为什么需要大刀阔斧地改革呢?
联合国的创立是基于四条原则的:第一,成员国是主权国家;第二,主权的行使范围 以国界线划定的地域为限;第三,成员国的中央政府是外交权的唯一行使者;第三,未 经成员国许可,不得订立法律。即:国际法只有在所有成员国都接受的情况下才会订立 。在这些原则下建立的联合国体制如今却受到质疑。是怎样的变化造成目前的局面、并 迫使联合国不得不大刀阔斧的改革呢?第一,国家已经不是主权的唯一来源。第二,国 界线的权威性有所动摇。各国都有跨越国界的全球活动。第三,国家已不是国际舞台上 唯一的主体,其他形式的非国家主体相继出现,并发挥重要作用,比如非政府组织,国 际恐怖主义等。最后,超国家的法律出现了,如环境保护法、人权保护法等。这些国际 法律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国家的主权。这些都是促使联合国进行必要改革的根本原因。
一、安理会的改革
安理会的改革是联合国改革中最吸引政界和学术界的一项。安理会的问题出在哪里呢? 安理会是1945年成立的,五大常任理事国被认定是最重要的角色。但是,现在出现了一 些新的重要角色。
关于安理会改革的建议是多种多样的。有的建议增加德国、日本为常任理事国,但第 三世界国家是反对的。他们认为,仅吸收二战时的两个轴心国,而未考虑发展中国家, 这不能接受。还有的建议从非洲、亚洲、拉美各选出一个常任理事国,但立刻有人反对 说:谁代表拉美合适?是巴西,墨西哥,还是阿根廷?谁代表非洲合适?尼日利亚,埃及 ,南非,还是埃塞俄比亚?在亚洲还有另外一个问题:中国已经是常任理事国,可以代 表亚洲,再吸收一个亚洲国家,亚洲就有两个国家了,谁来担当另外一个代表亚洲的国 家呢?1993年,我发起倡议,创立了“联合国改革委员会”。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 在安理会的构成问题上达成一致,但有一个共识,就是安理会增加新的成员国。随之就 有了否决权的问题。只有有限使用否决权才能适当处理国际关系,但坦率地说,没有大 国的加盟,国际秩序就无法正常运行。要改革,最重要的并不是采纳建议,而是将其付 诸实施。然而,若没有五大国的一致同意,安理会改革方案将难以实施。所以,必须在 保留否决权的前提下使五大国一致同意增加常任理事国的数目,以使联合国内常任理事 国与非常任理事国之间达成平衡。
另外一个问题就是,安理会内部要形成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间的平衡。总之,就安 理会的改革方案达成一致非常重要,但目前尚未找到良方。有人认为安理会的重心落在 了欧洲。五大国中已经有法、英、俄,如果再增加德国,欧洲就有4个国家了,而意大 利还盼望成为第5个。如果联合国要确保其国际组织的性质,就应当更好地代表亚洲、 拉美和非洲。
二、有关维和行动的改革
联合国需要一支快速反应部队。
1992年1月31日,我出席了联合国安理会历史上第一次首脑会议。我在那之前一个月刚 刚当选联合国秘书长。我会见了15个国家的领导人,其中有中国总理,美国总统布什( 现任总统的父亲),俄罗斯总统和英国首相。他们对我说:“我们希望安理会通过一份 应对急剧变化的世界形势的立场文件。”这给我一个错觉,以为我得到了国际社会的授 权来改变联合国,以便以某种方式管理冷战后的世界。大家可以回想一下:欧洲的拿破 仑战争后,维也纳体系于1815年建立;一战后,凡尔赛体系建立,国际联盟一度成立; 二战后,旧金山会议召开了,联合国应运而生。但冷战后,没有召开国际会议。要应对 冷战后的局势,就要准备新规范和新规则,我们就要考虑新的国际秩序。于是,我提出 《和平纲领》,建议建立一支由联合国控制的快速反应部队。这个想法本身很简单,如 果发生意外,比如在索马里或莫桑比克爆发内战、塞内加尔和毛里塔尼亚之间发生战争 、南斯拉夫爆发战争,我们就可以立刻派遣蓝盔部队前往现场。但各国都不希望自己的 军队交由联合国部署。因为他们认为:我来自可能会发生军事政变的非洲。因此,如果 你有一支部队交联合国部署,那么你可能会遇到军事政变和军人执政,你的军队会被纳 入维和行动之中,以及接受联合国调遣,会遭遇意外。
目前,派蓝盔部队前往象牙海岸要两到三个月的时间,因为联合国要与不同国家联系 以做发兵准备。这些国家同意后,还要讨论总指挥由非洲人,还是拉美人,还是欧洲人 担任。然后讨论由谁安排前往象牙海岸的交通。结果,武装冲突发生两到三个月后才能 派遣蓝盔部队,为时已晚。另外,还要签订和平条约。和平条约签订后,最重要的是将 蓝盔部队派到发生武装冲突的地方。否则,战争仍会继续。比如安哥拉签订了很多停火 协议,但战火依然。在南斯拉夫也存在同样的问题。所以,最重要的是要快速派出维和 部队,但目前这还是个难题。
冷战结束以来,国际上发生在两个国家间的战争减少了,内战则成为典型的战争。我 担任联合国秘书长的时候,柬埔寨内战、莫桑比克内战、安哥拉内战、萨尔瓦多内战以 及危地马拉内战都在进行。内战的解决不同于国际战争的解决。所以,必须改变方法, 以便在维和行动中采用。但由于各种政治原因,目前我们还做不到。
目前,联合国蓝盔部队约有5万人遍布全球。在塞浦路斯的土耳其族和希腊族武装冲突 中,大家可以看到蓝盔部队;在叙以边界、黎以边界、巴基斯坦与印度的克什米尔边界 、象牙海岸、布隆迪、卢旺达,都有蓝盔部队的身影。蓝盔部队的人数成千上万,但每 次行动却都步履维艰,因为我们没有受联合国控制的快速反应部队,也没有迅速运送快 速反应部队的技术条件。
这就是改革中亟待解决的第二个问题——维和行动的问题。全球有蓝盔部队五六万人 ,这确实是个问题。
现在,维和的概念有了质的变化,往往在维和部队赶到时,当地已取得和平。换句话 说,有些外部力量起了作用,比如塞浦路斯的希、土两族之争。今天,我们面临着无和 平需要维持的内战,一种新的内战形式。内战的受害者是平民,还有成百上千万难民。 所以,冷战后各种武装冲突的性质都有变化,这就需要转换策略。
同时,国际恐怖主义也带来了新问题。2001年9月11日在纽约和华盛顿发生的事需要我 们树立新的安全观,因为:
首先,侵略者不是一个国家,侵略不再是我们传统概念中的一国针对另一国、或一国 内两个集团的争斗。其次,侵略不是军事袭击,不依照国际法的规定进行。第三,不同 于以往以地域为限的战争,现在的战场已经不能用地理概念来界定。人们不知道胜利何 时来临,并不清楚胜利意味着什么,不明白为何典型的战争形式迟迟不出现,也不知道 军队何时攻入首都,战争双方何时宣布赢输(以往这是战争结束的标志)。在反恐战争中 ,我们并不明确战火爆发的时间和结束的方式。因此,我们需要一种新安全观。
返回来再看恐怖主义。对于恐怖主义,目前尚没有确切的定义。“国家恐怖主义”、 “自由恐怖主义”和“国际恐怖主义”之间有很大的区别。
所以,我们需要以新的观念看待联合国的改革。其中之一就是维和行动,以及与维和 行动相关的安全概念。
三、有关“官僚主义”的改革
联合国的财政危机带来了新的问题。有些国家向联合国派遣国际公务员,并支付他们 酬金。有人认为我们从各成员国借用公务员。其实各国公务员都只效忠自己的国家,而 不是效忠联合国。各国公务员都在竭力维护本国利益,而不是国际社会的利益,所以在 联合国的管理就会出现危机。但这却被归结为联合国中有官僚主义,或者归咎为联合国 的无能,等等。我可以向大家保证,这与联合国的财政预算之所以连纽约市消防队的预 算都赶不上有直接关系。
到底什么是联合国的“官僚主义”,以及如何改革“官僚主义”?
我认为,我们确实面临着问题。富国希望减少联合国开支,相反,穷国却主张联合国 保留大量的工作人员,因为他们需要避免充满危机的国际体系。这样大家就可以理解各 国对联合国会费的立场了,因为各成员国交纳的会费是按照该国的收入支付的。富国想 降低联合国的开支,发展中国家则对此表示反对,因为这必然以降低对发展中国家的援 助为代价。
四、经济与社会发展方面的改革
有些专门性的国际组织早已运行,如众所周知的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联合 国教科文组织、联合国粮农组织,以及其他12至14个国际组织。联合国是这些组织的协 调者。我应该与这些不同机构的主席一起参加“国际合作社联盟”的会议,协调教科文 组织与世界银行之间的工作,与粮农组织的工作,等等。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组织因拥 有更多的金钱而显得比联合国更有权,于是,成员国就不自觉地将目光转移到它们身上 ,而不是联合国的经社理事会身上。因此,在经济发展领域,联合国没有优势。
还有一个问题,富国倾向于通过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解决经济问题,因为他 们在其中可以发挥作用;而穷国则倾向于通过联合国大会和经社理事会解决经济问题, 因为每个国家在联合国内都有发言权。但是联合国处于弱势状态,除非联合国在经济运 行和社会合作中享有新权力,否则联合国就无能为力。
在和平与发展之间,我们还要增加一个新的要素,那就是民主。民主一直是我热衷研 究的一个问题,它不仅指成员国的国内民主,也指成员国之间的民主,它们是全球化的 产物。如果我们不致力于全球民主化,全球化就会破坏国内民主。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 为例,联合国的民主化进程是由各国,尤其是巴基斯坦、印度和拉美的一流专家指导的 。他们使用的是较传统的方法,并且只讨论各国民主与发展的关系,不讨论国际民主。 尽管这其中有的担任过总统,我还是没有办法说服他们讨论的主要问题不是国内民主, 而是国际民主或者全球民主化。
以上是联合国改革的不同方面。与改革相关的还有很多方面,比如裁军、人权和如何 促进民主的问题。大家还可能遇到无法预见的新问题,比如有关新疾病的问题,有关新 科技发明的问题。这就意味着在下世纪或本世纪,我们会遇到新问题。要找到解决新问 题的方法,就需要丰富的想象力。再看一下过去的几百年前我们的祖先是如何解决出现 的新情况,再看一下过去的一年人们怎样解决新问题,就会知道世界变化有多快,快到 我们根本不能将20年前的思路适用于现代。可我们怎样解决现在还不存在的问题呢?我 们怎么能解决20年后——人口增长了20亿、人类的交流方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地 球上的石油和能源紧缺的时候——的问题呢?
请听我的结论。你们是年轻的一代,会遇到我们这一代遇不到的新问题。我相信原子 能在我们这一代还不会大规模投入使用,但新科技可以通过传真、电视和新的渠道在全 球运用它。这是新现象,但由此带来的全球化问题在未来几年中也会显现。而目前致力 于解决这些问题的唯一机构就是联合国。联合国召开过很多非常重要的国际会议,包括 与环境保护有关的会议。联合国是第一个提出环境问题的国际组织,并为此在1992年召 开过国际会议。此后,50多个国家先后设立了环境部。这个问题是以前不存在的。社会 发展则是另一个新问题。谁关心社会的发展和妇女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呢?联合国关心这 些问题。他们采用了一些标准,而现在的问题就是如何针对新问题运用这些标准、转换 原有的规则。
若要建立一个更加强有力的联合国,我们就应当做到:首先,应当给国际法应有的尊 重。目前有许多国家是不尊重国际法的。第二,要正确看待联合国的民主化和由非国家 主体、公民社会、大学、非政府组织、政治党派和大公司参加而带来的国际社会民主化 。尽管大公司的参加会带来风险,我们还是要争取它们的加入,因为这有助于我们解决 问题,而不是坐享和平。第三,拟定裁军新日程也非常重要。发达国家一边谈论预防外 交,一边却向连本国人民的温饱都成问题的穷国出售核武、枪支、弹药,这让人怎样接 受呢?最后,联合国应当成为一个财政上独立的国际组织。可能有人会问,如果有的国 家对联合国不满、拒付会费该怎么办呢?如果真的这样,联合国就只有宣告破产了。我 曾经在一定程度上扮演过超级乞讨者的角色。我硬着头皮给一国外交部长打电话,说: “尊敬的阁下,最近可好?贵国在联合国8千万美元的欠款还没偿付呢!”“什么?8千万! 您确定吗?秘书长先生?”“是的,我确定是8千万。贵国跟联合国有过约定,不知现在 是否可以兑现?”我几乎就是一个乞丐!他们欠我钱,根据国际条约他们应该还钱,但他 们并不愿为联合国付会费。所以,我不只代表我个人提出一个建议,那就是:以税收的 形式筹集联合国款项。比方说,如果一国要加入联合国,就要缴纳财政收入的0.001%作 为联合国的税收,0.001%的财政转移就可以给联合国财政上以独立。紧接着,我的意见 又遭到指责,有人认为这是逾越成员国主权而向成员国的人民收税。然而,如果我们要 建立强有力的联合国,就必须有最低限度的财政独立,这样联合国才有可能享有国际税 收权,或者说联合国才能在全球事务中发挥一定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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