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永恒轮回论探析_超人论文

尼采永恒轮回论探析_超人论文

试析尼采的“永恒轮回说”,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尼采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B 82.059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260X(2006)01-0040-06

尼采既然把世界思考为权力意志的世界,那么,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持续的生成:一个事物的产生伴随着另一个事物的消失。面对这样的世界,作为哲学大师的尼采必然要追寻:事情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了?关于这个问题的回答在当时主要有基督教和启蒙思想家的直线论观点。基督教认为,世上万事万物都是为上帝创造和规定的由低级到高级的存在,世界历史最终要经过上帝的审判而实现人间天堂的来临。启蒙思想家认为,世界是一个机械的直线式运动,人类历史就是一个不断否定愚昧趋于理性王国的历史。尼采作为反基督教和理性启蒙派思想家,针对性地提出相同者的永恒轮回学说,以此来解决事物来自何方?走向哪里?归于何处?表现出深刻的批判性。海德格尔就此明言:“尼采关于相同者永恒轮回并不是其他学说中间某一种关于存在者的学说,它源于一种争辩,一种对柏拉图——基督教思想方式及其影响和现代滥觞的争辩。”[1] (P247)

“永恒轮回说”关涉有限和无限、瞬间和永恒、个体和整体、生存和死亡等相互关系问题的回答,在尼采的整个思想体系中具有基础性意义。尼采认为:“它是人所能达到的最高肯定公式”[2] (P72)。确实,永恒轮回说有一定的自然科学的前提,但本质上是一种世界观假说,是用来肯定生存与逝去、战斗与和平、高贵与卑微、痛苦与欢乐相属共生的生命;作为“超人”实现的理论公设,它对超人生存方式的最终达成具有重要的激励意义,它形式上相当于康德的实践理性公设。为了很好地理解其确切内涵和丰富意义,首先让我们看看尼采是怎样谈论它的。

“永恒轮回说”的提出

相同事物的永恒轮回,亦即一切事物都要一遍又一遍以相同的顺序发生和消逝的思想,最初是作为一个简单的道理而震骇尼采精神的。在《快乐的科学》一书中,尼采叙述道:“假如恶魔在某一天或某个夜晚闯入你最难耐的孤寂中,并对你说‘你现在和过去的生活,就是你今后的生活。它将周而复始,不断重复,绝无新意,你生活中的每种痛苦、欢乐、思想、叹息以及一切大大小小,无可言说的事情皆会在你身上重现,会以同样的顺序降临,同样会出现此刻树丛中的支柱和月光,同样出现在这样的时刻和我这样的恶魔。存在的永恒沙漏将不停地转动,你在沙漏中,只不过是粒尘土罢了!’你听了这恶魔的话,是否会瘫倒在地呢?你是否会咬牙切齿,诅咒这个口出狂言的恶魔呢?”[3] 这一令人害怕的设想在《查拉斯图拉如是说》一书中得到更进一步的经验和揭示,查拉斯图拉勇敢地告诉侏儒:“我!或是你!但是,我是我俩中的强者:你不知道我最深的思想,你不能藏孕它!”[4] (P187)下面是尼采借查拉图斯特拉之口对这一思想所做的较深入的阐述:

看看这刹那吧!从这刹那之柱门起,一个长无尽头的路向后去:我们后面有一个永恒。/万物中之能跑者不应当已经跑完了那条路吗?万物中之能到达者不应当已经到达了完成了而过去了吗?/如果一切都已存在过;侏儒,你对这刹那作何解释呢?——这柱门不应当已经存在过了吗?/万物不是如此地纽结着,为使这刹那挽着未来的一切吗?而也决定了它自己吗?/……/这个在月光下蠕行的蜘蛛,这月光,柱门下低说着永恒的万物之我与你——不应当都已存在过了吗?——我们不应当再来跑完前面这条路。——这鬼魅光临的长路吗?——我们不应当永恒地再来吗?[4] (P187)

为什么在一个无限的时间中事物就一定会永恒轮回呢?尼采在自己生前未发表的一些笔记中给予了一些说明,他的主要理由是:这个世界在总体上是确定的,世界上的力也是有限的。他说:

世界存在着,它是不生成的,不会逝去的。它靠自身生活,因为它的排泄物就是它的食粮。[2] (P457)

作为力量的世界不允许人们对它作无限的设想,因为它是不能够如此地设想的——我们不认为同‘力量’这个概念互不相容的无限力量的概念。[5]

正是从这两个无可证实的前提出发,尼采假设世界是不断循环的聚散离合的游戏,没有目的、终点:

假如人们可以把世界设想为有一定大小和一定数量的力的中心——别的设想始终不确定,因而不合需要——,那么其结果就是,世界要在自己存在这种赌博中经历相当数量的骰子点数的组合。无限的时间中,说不定每个可能的组合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出现;不仅如此,某一种组合可能出现无数次。由于每个组合与其下一个轮回之间所有组合都有可能出现,而这些组合中每一个又决定着同一序列的组合的整个结果,那么这就证明有一个绝对等同序列的循环。因为世界乃是一个循环,它周而复始无限的重复自身,而且无限重复自己的赌博游戏。[2] (P454)

万物都在跳舞:它们出来,张开两手、欢笑、奔跑——并且循环。万物方来,万物方去,存在之轮,永远循环。万物方生,万物方死;存在之时间,永远运行。/万物消灭,万物又新生;存在之自身永远建造同样的存在的屋宇。万物分离而相同;存在之循环对于自己永久地真实。[4] (P263—264)

尼采形成并接受这个思想经历了悲苦、恐怖及其最终战胜的心里体验,这就是黑色的蛇爬进牧人的喉咙并最终被它咬下的意向所表达出来的意思[4] (P189-190)。是什么使这个思想成为可怕的呢?因为这个思想告诉人们:“一切都相似,无物有一刻的价值,智慧使人窒息”[4] (P263);并且,“你所倦怠的渺小的人类也永远循环。”[4] (P263)如果仅仅看到这一点,这个学说只会厌倦生活,让人得出生活没有意义的结论。但是,英雄必须看到战斗的欢乐而正视痛苦,必须知道轻蔑而高傲。这样,英雄从永恒轮回中就能看出生命的磨难毁灭对于生命的充盈和提升乃是必须的因素,确信并热爱永恒轮回是对生生不已的真实生命世界的回归和融入。

“永恒轮回说”的意义

一切事物都要一遍又一遍按照同样的顺序发生又消逝,这样一个内涵相当简明的思想对于人的意义却是复杂的。在弱者那里,它是令人恐怖的意象;而在生命力如尼采一样的强者那里则是智慧的洞见,是激励人钟爱生命,提高生命的力量。具体来说,它有这样几个方面的意义:

第一,永恒轮回是在权力意志思想的基础上对世界整体生成方式的描述,它反对了基督教及其他种种有关世界发展的目的论观点。尼采把世界理解为处于权力意志的生成和毁灭的无限轮回的存在,世界本身既不生成,也不会失去。这样尼采就从生成方式的视角把宇宙观从神学中解放出来,使生成获得了一种纯洁和无辜。尼采也不同意对世界的运动作机械的目的论的直线式猜想,他认为若机械的目的论原则真实有效,那么它必定会在无限的力的博弈中实现,由于它没有实现,所以“永恒轮回就是我们唯一把握的确定性,用来充当一大堆可能出现的世界假说的矫正剂。”[2] (P453)尼采的永恒轮回说尽管有其非科学性,但他立足于世界自身来说明自身,从而拒绝了对世界作神学及其“世俗理想”的片面推测,辩护了世界的自然性。

第二,“永恒轮回说”强调感性事物的永恒在场性,高度肯定了变易的感性世界的唯一性,有力地批判了无时间性的超感性理想的虚幻性和破坏性。

“永恒轮回说”从根本上说是为变易的感性世界进行唯一性和永恒性辩护的理论,它告诉人们,任一时间性的感性事物虽然会变易、逝去,但都不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它会永恒地重现在过去、现在和将来;整个世界就是永恒变易的世界,没有永恒不变的、无时间性的超感性世界。这一理论有力地批驳了柏拉图主义用理性、上帝的永恒不变来蔑视、否定变易的现实世界的自残式的呓语。在尼采看来,柏拉图主义反生命的超感性理想的张扬就是建立在对感性世界的“变易性”的怨恨和否定之上的,柏拉图主义者正是从感性具体事物的变易和消逝中通过感受生存的有限性、人自身的软弱性才生发出对“永恒不变”的圆满理性和完美上帝的向往。事实上,这是对无生命的死亡之永恒的向往。如何使人们在精神上彻底摆脱虚幻的“永恒不变”的超感性世界对人的诱惑和束缚?尼采的对策是置换永恒的对象:用“感性变易”的永恒来取代“超感性世界”的永恒,永恒的不是无时间性的理性或上帝,而是充满着变化的感性事物。尼采想通过这一理论启示人们,欠缺而有限的感性世界的变易和流动不论是多么的不尽人意,它都会永恒地再现,企图超越这个变易世界的任何努力都会使人的生命趋于虚无。因为,不变意义上的、没有时间性的永恒是一种彻底的反真实生命的虚构。这实际上是对变易的时间性生命世界的最高肯定,它有力地消解了永恒的无时间性的超感性理想如“永恒幸福”、“绝对圆满”的虚假的真实性和神圣性。但这一深邃的思想并没有为后世完全理解。不少大家和时贤把永恒轮回的循环性和权力意志、“超人”学说错误地对立起来,认为“永恒轮回似乎是尼采为人类设制的一个巨大无比的铁笼,他要在这铁笼中进行一场困兽犹斗的抗争”[6];确信“对永恒轮回的解释剥夺了我们创造价值的行为,超越被命运之爱所代替”[7]。而早在20世纪30年代海德格尔就指出贝姆勒把尼采的权力意志思想和永恒轮回思想对立起来的错误[1] (P22-23),并强调“今天的尼采的解释使得永恒轮回学说丧失了它的指导意义,并且因而使得自身最终不可能获得对于尼采形而上学富有成果的理解。”[1] (P21)很可惜海德格尔的警示并未让后人深思。尼采的“永恒轮回说”并没有否定人的生命提升,而是确立了生命提升的永恒性,当然它也确立了生命颓废的永恒性。你是“超人”,你就有超人的永恒轮回,你是小人,你就有小人的耻辱再世。有人也许会认为一切无非是重复,人生的努力和创新有什么意义呢?实际上,人生有没有意义,其关键并不在于是否重复,而在于你的人生是否有生成、创造和欢乐,是否能品尝生命之蜜酒,就如同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和一个伟大的人心心相印、息息相通,又何尝不是人间的快事呢?

第三,作为“超人”实现的理论公设,“永恒轮回说”有着激发人的创造活力、促成人的个性化创新的作用。

“超人”的实现要经历千辛万苦的过程,尼采曾形象地将其描绘成精神的3种变形:由骆驼而狮子而小孩。但尼采认为,“超人”的麻烦和危机根本不是跋涉前行的艰难,而是人生有限、死亡必至的空虚。倘若上帝不在,而人又总是劳而无功、复归尘土,人们就有理由否认自强不息、建功立业的意义,就有理由怀疑高贵的价值:既然人“譬如朝露”、“昼短苦夜长”,何不“对酒当歌”、“秉烛而游”?既然“粪土当年万户侯”,那么“鹰击长空复又何用”?人的生存的挫折及其失去生命的空虚的经验必然会重创人的超越情怀,瓦解人的斗志,把人拉向碌碌无为,市侩平庸的世界。这就是侏儒对查拉图斯特拉的判决:“你把自己向空中抛掷得很高——但是,一切被抛的石块,必得落下!你把石块抛得很高——但是它会落在自己的头上!”[4] (P186)怎样从认知上消解这一精神,使它不致于影响祈向“超人”的努力,尼采的策略是通过一个在经验上有一定根据且在实践上有相当用处的相同事物的永恒轮回的假说,来帮助人们直面存在的空虚,使人实现“超人”的积极有为的生存,这实际上是有助于“超人”实现的理论公设。

然而,尼采的“超人”实现的理论公设和康德的实践理性公设有着根本的差异。首先,公设的内涵不同。康德的公设是超感性的原则,所谓意志自由、灵魂不死、上帝存在都是抽象普遍性的形式规定,它是用来否定感性生活的;而尼采的公设则是具体事实的永恒轮回,“感性的瞬间”就有永恒,变易的时间性生命就是一切。其次,公设促成的目标根本相异。康德的实践理性公设是为了促成人间至善的实现,而至善不过是理性德性和感性幸福的统一;而尼采的永恒轮回的公设则是具体的超人生存的实现,这种生存的本质规定是生命的个性化超越和创新。最后,公设发生作用的机制不同。康德的公设是由外而内的他律性道德神学,而尼采的公设则是由内而外的个体性的道德玄学。康德的公设理论试图用抽象普遍性的“他者”如理性自由、灵魂不死、上帝的神圣来规导感性具体的人,以使人德福双享;而尼采的永恒轮回之公设则是在肯定个体生存的同时使人想到或者流芳百世、或者遗臭万年,由此使人无悔于自己的祈向“超人”的拼搏和追求。“永恒轮回说”告诉人们:你的作为、你的表现不会随风飘去,它要永恒在世;每个人都在为自己搭建万世流动的纪念碑!面对这样的假说,你还会感到存在的空虚吗?

尼采的“永恒轮回说”的重要意蕴就在于它对人走向“超人”的激励性,在于它的实践有效性。不错,“超人”——一种高贵的生命也难免失败和消失,但他在参与宇宙的大化流行中必将重现自身。这一信念有力地克服了“一切都空虚、一切都一样、一切都完了”[4] (P160)的消极、颓废的生命倾向。

陈君华先生在《深渊与颠峰—论尼采的永恒轮回学说》中将永恒轮回理解为彻头彻尾的生存哲学,这是较为确切的;但他认为永恒轮回类似康德的绝对命令[8],则是相当成问题的。因为“永恒轮回说”作为一种世界观理论,主要不是建议你应该怎样行动。其实,不仅“超人”,而且“末人”可能也会希望此生再过一遍以至于千百遍。希望还是不希望永恒轮回还不能最终把人的高贵和卑微区别开来,相信并希望轮回只是为英雄那漂浮无据、破碎般的生命赢得一种精神上的安慰和激励。

是“选育”还是“重复”对德鲁兹解释的批评

像德鲁兹那样把“永恒轮回”理解为选择更是误读了尼采。德鲁兹在谈到“永恒轮回”时说:“只有肯定才回归,只有能被肯定的才回归,只有欢乐才回来。所有能被否定的,所有的否定都被‘永恒轮回’运动本身所驱逐。”[9] 且不说这一论说直接违背了尼采对永恒轮回所作的解释,而且它还和尼采思想基本精神相抵牾。尼采哲学-伦理学的落脚点是开放的等级制。在这个等级制中,“高等级种类的使命以低贱者为基础,只有在这个基础上才能完成使命,只有这样它才能站立”[2] (P276);“同平庸者相比,他(高贵者)需要距离感,他要居于其上,以其为生。”[2] (P362)尼采认为,让弱者销声匿迹、勾销自身并不是幸事;相反,平庸者取得一个阶段的胜利,因为其保存了他们自身,反而有利于类和生命[2] (P492)。如果按照德鲁兹的理解,“永恒轮回会排除所有反对肯定的东西”,那么,尼采的神圣肯定怎么也不能实现。尼采不是乌托邦大师,他没有提出关于人世的完美理想。在尼采看来,人自身的对立性以及人与他人的争高竟长的权力游戏将永恒地持续下去,在这个过程中,颓废卑微之人的存在是必然的,他是高贵者、强者存在的条件。

认识到渺小之人会循环也让“怀着希望开始的”的尼采感到惊恐和恶心,而最终靠酒神的勇敢精神才使尼采担当起生命的悲哀与欢乐、最恶与最爱,才克服了渺小之人循环所带来的恐惧和憎恶。在这一点上,海德格尔的理解是深刻而准确的。他认为,“与对轮回思想第一次传达一样,在尼采做的第二次传达中(指的是查拉图斯特拉中的传达——引者注)的传达方式首先就比传达内容更为重要。因为其中的关键在于:人要变成不为这个学说而心碎的人。”[1] (P275)只有勇敢者才能高兴地接受永恒轮回,而“侏儒对下面这一点一无所知:真正知道这个圆环中的圆环,恰恰意味着首先并且不断克服在这个学说中表达出的那个黑色可怕的东西,那就是如果一切都在轮回……如果一切都在兜圈子,那就没有什么值得了”[1] (P272);正是参与苦难的勇气才使得勇敢者“取得了作为最大重负的永恒轮回思想的全部内涵。现在,他知道,最伟大者与最渺小者是共属一体的和轮回……现在,他就是一个同时直面最高的痛苦与他最高希望的人”[1] (P308)。在尼采看来,生命本身是以“对抗”、“磨难”、“毁灭”、“痛苦”为条件,所有的这一切都不是对生命的反对,而是对生命的肯定;只要选择热爱真实生命的英雄式生存就必须欣喜地接受高贵和卑贱的永恒轮回。尼采对人的磨难、对抗的永恒性的强调深刻地影响了存在主义思想家。加缪在其哲理散文《西西弗斯的神话》中所倡导的西西弗斯精神实质上就是尼采所强调的对抗的永恒循环的精神。加缪认为,人世上任何企图彻底消灭虚无和荒诞的行为,就如同过去教士在死囚面前拿着彩绘的小布巾来遮挡绞刑架一样的矫情和没有意义。加缪强调“各种形式的跳跃,向神圣或永恒中猛跳,沉溺于日常的或观念的幻想,所有这些屏幕都在遮挡荒诞”[10] (P708);但这种遮挡都是虚假而无价值的。不管怎样,“地上火焰总抵得上天国的芬芳”[10] (P686)。因为“人们登上顶峰的斗争本身足以充实人的心灵”[10] (P708)。加缪的上述见识和尼采的“永恒轮回说”在肯定生命的磨难、斗争永恒存在这一点上并无二致。

德鲁兹对尼采的解读深刻而细腻,但他否定永恒轮回的是“相同者”,并由此出发把永恒轮回说成是“选育”的哲学,背离了尼采“肯定生命热爱命运”的酒神精神。对于“永恒轮回”的理解,我们还是要相信雅斯贝尔斯、海德格尔及伽达默尔这些哲学大师在这一点上的共识:永恒轮回是“对一切予以肯定,甚至肯定了最渺小事物回归”的假说[11]。

尼采的“永恒轮回说”根本就不是一种自然科学理论,因此,那种纯粹站在“概率论”和“热力学原理”之上对其所作的反驳就会遗失这一理论的世界观意义。当然,我们可以说明这一世界观缺少或违背这样或那样的自然科学前提,但仅仅有这样的说明还是不能完全理解或驳倒这种世界观;因为世界观从根本上说是一种奠基于人的生命感受和一定的经验概括之上的对世界的超验猜想,它总是渗透着人的价值祈向和生存信仰。理解世界观必须有价值维度,完全经验化地理解世界观总是有问题的。整体考察尼采的“永恒轮回”,我们就会发现,尼采在谈论“永恒轮回”时,更多的是一种新断语、一种对旧世界观的批判性争辩、一种快乐的诗意信仰。毋庸置疑,尼采这种“宏大叙事”在经验上是无法证实的,但问题主要不在这里,尼采的局限在于他还没有最终摆脱传统的形而上学叙事话语,他也如他的前辈一样一定要不自量力地给这个世界厘定一个终极的说明框架,以好让自己的“生存价值论”有其宏大理论的支撑。但尼采不知,他这样做,恰恰弄巧成拙:不仅使自己的理论趋于神秘主义的玄想,以至于陷入自然科学家们有力的经验批驳之中,而且他让人们在信仰“肉身轮回”中去从事“超人”的事业,也严重淡化了持续化、个性化创新生命的自在魅力。其实,人的生命力的提升以及由此形成的生命形态的个性化创新和转型,本身就是人的价值所在,就值得人们为之欢呼奔走、前仆后继,尽管英雄的身后也要归于无边的冷漠和空虚。人之最高境界不是“以出世的心情做入世的事业”,而是“向死能生”,是“子规半夜犹啼血,哪怕春风唤不回”的绝地豪迈与高风亮节。

标签:;  ;  ;  ;  ;  ;  

尼采永恒轮回论探析_超人论文
下载Doc文档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