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对语言及语言学重要性的认识——简评《语言学是一门领先的科学》,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语言学论文,简评论文,是一门论文,重要性论文,人类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语言跟人类一样古老,但人类对语言的认识则颇为年轻;人类对语言研究的历史比较久远,但认识到语言学的重要性则是比较晚近的事。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伍铁平教授精心编著了《语言学是一门领先的科学》一书,旨在向人们展示语言及语言学在当代与未来的重要性,引起人们对语言及语言学重要性的关注,以期促进科学技术的发展。
本书虽然是一部中外相关论文的合集,但阐述问题的线索极为明确,即从纵横两个方面追溯与展现人类对语言及语言学重要性的认识历程与横向拓展,揭示了人类在认识语言及语言学历程中的若干特点。
1、人类认识语言的历程,大致可以划分为三个阶段:古代、近代与当代。伍先生虽然没有在书中明确提出这样的划分法,但其思想脉络却比较明晰。
19世纪上半叶,西欧产生了历史比较语言学,这可以视为一个分水岭。在这以前的阶段,属于认识语言的古代阶段。在我国,1898年马建忠的《马氏文通》问世,标志着现代语法学在我国的产生。这就是说,19世纪以前,人们对语言的认识尚停留在语文学水平。这一时期,中外学者都讨论过语言的起源问题,都产生了约定论和本质论两种理论。这一时期人们对语言的重视,主要是集中在语言的交际作用上。亚里士多德将诗学和修辞学列入创造性学科中[①],“目的是训练弟子成为诗人和演说家”[②]。孔子办教学,内容主要有“文、行、忠、信”四类,他说:“小子何莫学夫诗?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③]这一阶段的语言研究,尚未产生独立的本学科的研究方法,更多的是从哲学、逻辑学等角度来探讨一些问题。语言学还没有独立成为一门学科。
历史比较语言学的产生,标志人们对语言的认识进入了近代阶段,即语言学时期。这一时期,人们对语言的认识不仅仅局限于其交际功能上,而是注意到了语言自身。德国植物学家、语言学家施莱歇尔说:“语言的生命和动植物等其他机体的生命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它和这些有生命的机体一样,都有成长的时期和衰老的时期。在成长时期,它们由简单的结构变成更复杂的形式;在衰老时期,由它所达到的最高点逐渐衰退,它的形式也受到了损害”[④]。不论施莱歇尔将语言比作有机体有多么偏颇,但这却标志着人们将注意力由交际功能转移到语言自身上。这一观点的转移,引发了日后语言学的蓬勃发展。20世纪初,索绪尔创立了结构主义语言学,他认为语言是一个符号系统,他的注意力更是集中在语言自身上。至于研究语言的方法,随着人们对语言视点的转移,出现了历史比较法、结构主义方法以及转移生成等一系列独立的研究方法。
1973年,美国人类学家、语言学家葛林伯格率先发表了《语言学是一门领先的科学》一文,这标志着人们对语言学的认识进入了又一个新的阶段,即认识到语言学是一门领先科学的时期。1974年,罗马尼亚数学家、语言学家马尔库斯发表了同名论文。1980年,伍先生在武汉中国语言学成立大会上做了同名报告。此后,对语言学的学科地位及领先性的探讨蔚然成风。这里应当注意的是,语言学的领先地位主要是就人文社会科学而言的,对此葛林伯格早就指出:“语言学在不同时期都是其他科学的楷模,这一点对于其他社会科学而言是始终如此,对于自然科学则不尽然”[⑤]。伍先生着重阐发了语言学在这一时期的特点,他从语言学的先驱地位、语言学思想与方法的传播和扩展、语言学对有关学科的巨大影响和推动作用等方面,充分展示了语言学的领先地位。应指出的是,伍先生编著的这本论文集,绝不是对国外研究状况与观点的一般性介绍,而是对这一课题作出了深入的分析,大大推进了这一课题的研究。
2、人类对语言的认识呈螺旋式上升趋势。如果我们将人类对语言的认识在时间序列中予以展示,便可以看到两个突出的特点:一是在不同的阶段人类对语言的认识有不同的重心,二是这种认识呈上升趋势。而且伴随着重心的转移,认识的视野不断扩大与深化。
在语文学时期,语言是人们的交际工具,这是人们的共识与认识的重心。早期的多数语言学概论教科书也是这样给语言下定义的。这一时期对语言所作的分析研究也是为这一认识服务的。我国古人认为,小学,尤其是训诂学,是为解经服务的,这正表明了人类在这一时期对语言认识的特点。在欧洲也是如此。欧洲人早期的语言研究跟阐释文献有着极为密切的关系。前苏联语言学家柯杜霍夫说:“语文学是从语言、风格、历史和民族属性的观点来研究古代文献的一门科学。当出现了古代文献并产生了研究它们的必要性时,就诞生了语文学”[⑥]。
随着历史比较语言学的产生,人们对语言认识的重心发生了转移:由语言交际功能转向语言自身。这是对第一阶段认识的拓展与深化,人们暂时抛开了跟语言自身结构无关的东西,潜心于语言自身的分析探讨。人们首先从历时入手,理清语言在时间序列中的发展演变状况,力图寻求这种变化的起点、轨迹;接着,人们又从共时入手,在描写清楚语言的结构状况的同时,力求从语言的内在共时结构入手来阐明语言历时变化的内在原因。早先的美国描写语言学派,将语言视为人类的一种行为,而且是由外在刺激所引起的,因此从结构要素入手,尽力描写清楚语言的结构成分。乔姆斯基的转换生成语法,视语言为人的一种能力,从语言的生成机制入手,力图勾勒出人类语言能力的种种内在运作机制,从而揭示人类语言生成的奥秘。限于目前的条件,乔姆斯基的研究路子尚未获得一致公认的结构,但这种探索无疑具有重大的科学价值。在短短200多年中,人们在语言自身这块园地里,从历时到共时,从语言行为到语言能力,作了辛勤的探索,取得了丰硕的成果,极大地深化了人们对语言的认识。
随着当代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人们除了对语言学领先地位的认识外,还对语言的功能有了较为广泛的认识。伍先生指出:“语言是一种最重要的信息载体。”[⑦]他引用美国“暑期语言学研究所”前任主席肯·格雷格森的话说:“在信息时代,语言知识是基础,我们必须精通语言,不仅精通那个从社会观点和人类学观点着眼深深植根于文化中的语言;而且要精通语言的运用和语言理论。语言是人类所需要传递的所有信息中最重要的信息宝库”。将语言视为信息载体及宝库,这是以往不曾有过的看法,是对语言功能的新的认识。
以上我们从人类认识语言的阶段以及发展趋势方面谈了人类对语言及语言学重要性的认识,同时也论及了伍先生在这两方面的一些看法。我们认为,伍先生编著的这部论文集,其价值已超越了语言学,对整个人文社会科学及某些自然科学技术领域也不无参考价值。
顺便提一下,一个人在科研上能取得多大成就,除了受时代科技水平及个人所处科研条件的限制外,研究者个人的努力及学风占有很重要的地位。伍先生早年在西南联大及清华大学求学时,便受到优良学风的薰陶;1962年,调中国社科院语言所,一直从事国外语言学的介绍与研究工作;1985年又调北师大中文系,他不顾年迈,不断从传统小学中汲取营养,为治学打下了雄厚的基础;伍先生在模糊语言学、语言类型学、比较词源学、中外语言学说史的比较、语言与思维的关系等方面,都洒下了辛劳的汗水,做出了令人瞩目的成就。此外,伍先生还受命担任国家教委“八五”语言学课题指南起草人,为我国语言学事业的发展做出了贡献。著名语言学家、吾师马学良先生曾对笔者说过:“伍铁平先生做学问,不是开小卖部——贩点卖点,而是开批发部——有着丰厚的储存。”这确是恰如其分的评价。
注释:
①、②、③、⑤、⑦见《语言学是一门领先的科学》,北京语言学院出版社,1994年3月。第48、49、49—50、93、35页。
④见杨余森译[苏]H·A·康德拉绍夫著《语言学说史》,武汉大学出版社1985年,第69页。
⑥见常宝儒等译[苏]柯杜霍夫《普通语言学》,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87年,第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