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大统计学科建设中存在的几个问题，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几个问题论文,国大论文,学科论文,建设中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1992年11月1日，国家技术监督局发布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标准《学科分类与代码》，把统计学从经济学的二级学科中独立出来，成为与数学、管理学、哲学、经济学等并列的一级学科。在此之前，我国统计学界存在着统计学是一门还是两门的争论，随着统计学一级学科地位的确立，对统计学科建设问题的讨论就显得必要而且是重要的了。为此，国家统计局统计干部培训中心于1994年8月在北京组织召开了全国“大统计学科建设研讨会”，会上就我国大统计学科建设的必要性和可能性进行了讨论，并结合国外统计学科的分类情况讨论了我国统计学科的分类以及统计学科的地位，与会专家学者一致主张应建立一门统一的大口径的统计学，即大统计学科。所有这些，对我国统计学科的建设来说都是一个重大突破。
从统计学一级学科地位的确立到现在，统计界的理论工作者和实际工作者以及关心中国统计学科建设的仁人智士纷纷发表文章从不同的角度对此进行了论述。可是，仔细比较这方面的文章，就会发现关于统计理论方面的某些问题（如统计学的地位、性质、研究对象、理论基础、学科建设等）论述得还不够清楚，有些地方甚至自相矛盾，使人容易产生混淆。这些问题不解决，会影响我国大统计学科建设的发展；而大统计学科建设的加强又有利于各种统计方法的相互交流和推广应用，从而有利于统计理论研究的更深一步发展。众所周知，一门学科体系的建立，要有相应的、系统的、完整的理论体系作基础，否则，该学科就不能算是一门成熟的学科。至于目前我国大统计学科建设中存在的一些问题，我认为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统计学科体系基础理论的不完善
由于历史原因，我国存在着社会经济统计、数理统计、生物统计、气象统计、卫生统计等多门统计学。而在西方国家，统计学是指数理统计学，以农业统计、商业统计、工业统计等命名的统计学，他们认为是数理统计方法在各领域的应用，即只有一门统计学——数理统计学。在我国由于受前苏联的影响，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统计学是指社会经济统计学，而数理统计学作为数学的一个分支，被排除在统计学之外。现在，统计学科体系的建设主要是讨论社会经济统计学与数理统计学如何结合在一起成为一门统计学。这种“结合”，是指两门学科相互促进、相互渗透，从而共同发展成一门统计学；它不同于“合并”，如果仅仅是两种学科拼凑在一起，形成一门所谓的“统计学”，那么，统计学也就无所谓什么学科体系而言。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使得各学科之间可以相互渗透、相互融合。但是，数理统计学与社会经济统计学究竟如何结合才能达到有机的统一？从而实现“集社会经济统计方法与数理统计方法之大成，建立一门统一的综合统计学。”[①a]——即理论统计学[②a]，它是“大统计”的基础理论，是整个学科体系的核心，对整个体系起着决定作用，并且指导着应用统计学的研究。但是，它的这种指导作用，必须以其普遍适用性为前提——既可研究社会现象，又可研究自然现象，否则，也就无法成为共同的基础理论。在目前情况下，由社会经济统计方法和数理统计方法所结合成的理论统计学，我认为还不完善，还无法承担起这个责任。主要有以下几个原因：（1）社会经济统计研究社会现象，要以社会科学知识为基础；而数理统计主要研究自然现象，以自然科学专门知识为基础。现在的科学技术条件下，要建立一种既能完全适用自然现象又能完全适用社会现象的理论，还不太可能，这种理论顶多只能是部分地（在某些方面或某种程度上）适用于自然现象和社会现象。况且，自然科学一般采用实验的方法，而社会科学主要运用大量的观察方法，决定了两者共同通用的方法体系不可能完全融合在一起。（2）从理论的应用角度来看，自然现象中以抽样理论为核心，主要运用小样本理论；而社会现象中除了抽样理论外，还要运用其他调查方式如全面调查，依据的主要是大样本。应用对象的不同也使得理论具有不稳定性。（3）由于环境的不同，自然现象中数据的取得通过实验就可以得到，而且各种影响因素可以事先控制和给定；社会经济现象中由于有了人类意识活动的参与，在进行调查主体时，易受各种环境因素的影响，这些因素是不确定的，使得情况很复杂，往往需要先对所研究的现象进行定性分析，然后才能定量分析。这也增加了理论统计学建立的难度。
由于以上原因，理论统计学应当如何建立才能满足两种现象的需要——从而完善统计学科体系，就成了摆在我们面前的首要任务。
2、统计学科研究对象的不明确
作为一级学科，统计学有几个研究对象？一般认为，“统计学是研究大量社会经济现象和自然现象总体的数量方面的理论和方法论科学，是在质与量的辩证统一中，通过大量的观察揭示事物的数量表现和数理关系及其发展变化的规律。”[①b]由此看来，统计学既要研究随机现象，又要研究确定性现象，前者研究的是随机现象总体，后者研究社会经济现象总体（其中虽然也有随机现象，但相对于确定性现象来说是次要的），两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1）社会经济现象总体建立的依据是各个社会经济主体所提出的调查任务，采用全面的或非全面的调查方式由调查者来主观认定如何建立总体；而随机总体是在随机试验中由实验本身的随机性来决定、客观地形成总体。（2）社会经济现象总体是由客观存在的个体结合而成的具有一定内容的具体物，而随机总体是由可能出现的（也可能不出现的）数值或者属性现象所形成的数学意义上的集合体。虽然有时候，两种总体也会发生某种联系，但相对于区别来说，联系是次要的，差别是主要的。各种现象对应于各自的研究方法，一种研究对象下的方法一般说来不能适用于另一种本质不同的研究对象。仅仅为了建立一门“统一的大统计学”，而把两种研究对象硬是“合并”成一个学科的研究对象，是一种生硬的拼凑，不能称其为研究对象。大统计学科的研究对象究竟是什么？——研究对象不明势必要引起一些基本概念的混乱，不利于统计学利的建设。
3、统计学科体系层次的不清晰
统计学成为一级学科后，“统计学既不是自然科学中的数学，也不是社会科学中的经济学，统计学就是统计学。”[②b]统计学作为独立的学科，其学科体系结构按层次性来划分，呈金字塔型，处于“最高层次的是理论统计学，起统率作用；中间层次的是应用统计学，也即理论学在自然、社会、经济等领域的具体应用方法；最底基层的是统计实证分析，它是理论统计学中相对应的方法对各该领域中具体问题的具体分析，也是检验和发展统计理论的基础。”[③b]每个层次按其所包括的内容又可分为若干分支。例如：张泽厚[④b]，唐斯如[⑤b]等同志在统计学科体系中的构造中，是按照这样的思路来进行的：先是基础统计学，包括统计调查理论、分析理论、核算理论、社会经济统计学理论及其他学科等。——对应的是理论统计学层次（作者注，下同）；然后是理论社会经济统计学和理论数理统计学——对应着理论统计学和应用统计学层次；再次是应用社会经济统计学和应用数理统计学——对应了应用统计学和实证统计分析层次；以及其他分类等等。这样，看起来分得很细，好像很详尽，实则不然，原因在于理论统计学和应用统计学之间的划分缺乏统一的标准，相互之间内容交叉，各层次之间关系不明晰。例如：按其划分方法，在基础统计学，理论社会经济统计、应用社会经济统计之间都含有社会经济统计的理论和概念，使得各层次之间关系不明朗，界限模糊。既然目前还没有一个很好的划分标准，我认为还不如在划分层次时尽量范围大一些，口径粗一些，不要分得过细，只要是有利于大统计学科的建设，各层的内容也不见得要包罗万象，面面俱到。学科划分，要遵守统一的原则和标准，对于一些具体的内容，其范围要有科学的界定方法并有理论根据。
4、统计学科地位的不固定
统计学与社会科学、自然科学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定性的说法。它究竟是交叉学科（即边缘学科）还是综合性的学科？1995年在北京举行的国际统计学会第50届大会上，中国许多统计学界专家学者和政界权威人士提出：“统计学是一门综合性很强的边缘学科。”这里采用了非确定性的语言（模糊语言），既承认了统计学是边缘学科，又强调了它是一种综合性很强的学科。
统计学如果作为方法论科学（是方法论还是实质论下面还要讨论）应和数学、哲学等一级学科一样，同属综合性学科。但我国的实际情况是大多数统计工作者从事的是社会经济统计，从事纯理论方法的很少，所以把统计学归入综合类学科未必合适，也不符合“建立有中国特色的大统计学科”的原则。统计学按其内容来说，它横跨数学、经济学、哲学、逻辑学等几个学科，将其列入交叉学科又如何呢？也不妥！因为交叉学科（边缘学科）的提法本身就是一种模糊不清的概念，这与统计学的一级学科地位不相称。”建议国家学科分类标准将来修订时对门类划分作调整，例如增设管理科学门类，将统计学列入”。[①c]有关单位在授予学位时可以“授予管理学学士（硕士或博士）学位。”[②c]但是目前在我国的高等教育中，管理科学还不是一个独立的门类。将来在学科门类中增加管理学科门类，统计学列入其属下，或许统计学的学科地位能固定下来？
5、统计学学科性质的不确切
一般认为统计学是研究客观事物数量特征和数量关系的方法论科学[③c]。如果按照统计学科体系结构的层次性来理解，这种说法未必确切。理论统计学作为共同的理论体系（是否完善另当别论），其方法论性质不容否定，但是应用统计学是否仅仅是方法论科学却值得研究。统计方法本身，一般不可能解决什么实际问题。统计学是一种应用性很强的学科，它的大部分方法论体系是在解决实际问题中提出的，所以统计学的方法、理论只有与统计的对象结合起来，也即与某一领域内要研究的现象结合起来才能发挥统计的作用。所以，应用统计学不但具有方法论性质，而且具有应用到某领域后该领域特有的实质性内容和性质。例如：统计指标是客观事物总体的属性，既然统计学研究客观现象的属性，因而具有实质性质和内容；然而统计学还研究这些属性的计算、调查、整理、分析与预测方法，因而又具有方法论的内容和性质。具体地说，就是如果计算统计指标的公式反映的是客观事物总体的属性，那就是实质性的；如果反映的是这些指标的具体数值以及由此派生出来的其他数值，那就是方法论的。反映事物总体数量方面的统计指标的计算公式，既属于统计学，又属于其相应的学科，既具有方法论性质，又具有实质性，单纯地将应用统计学归于方法论科学有失偏激。
至于统计实证分析，是应用统计分析的方法于某领域并对其在具体条件下进行分析，以研究其数量特征和发展变化规律，是实质性科学，属于实质性统计学，但是这种实质性与应用统计学的实质性相比更具体，它研究的是一定时间、地点条件下的实质性内容。
6、统计学科理论基础的不开放
我国的经济体制正经历着从传统的计划经济体制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转变，原来认定的统计学的理论基础和方法论基础也应该有所扩展，有所突破，以丰富其内容。过去，我们一直将马克思主义哲学作为统计学的方法论基础。适应大统计的需要，统计学的理论基础不仅要有社会科学，还要有自然科学。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使得一系列新技术、新方法层出不穷，它们在统计领域中不断得到开发应用，在国外，探索性数据分析、茎叶图、熵等的提出和应用，使统计理论和实践在广度和深度上不断发展，信息论、控制论、系统论等在统计工作中运用也取得了很好的效果。而在我国，这些新方法还未能取得应用。这其中固然有一个学习、消化的过程，但我们的思想开放与否也是一个重要的内在因素。考虑到我国的实际情况，理论统计学作为方法论科学在以马克思主义哲学为主导的前提下，应将“三论”以及其他一些对统计学有指导意义的新方法吸收进去，共同构成方法论基础。至于应用统计学，在理论统计学的指导下，还须以其应用领域的基本理论作为理论基础。如社会经济统计学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这是传统的提法。但经济学理论不但包括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还包括其他的经济理论如现代西方经济学，其中的一些理论可以和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一起构成社会经济统计学的理论基础。这是因为：市场经济都有其共性的一面，作为描述社会经济现象的经济学的某些理论在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民族、不同的社会制度下可以共同地发生作用。这并不是动摇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指导地位，相反地，是发扬光大，只有不断地补充新的东西，该学科才会具有生命力。
“大统计思路的本意是‘开放’和‘包容’[④c]，如果我们还抱着传统的观念不放，就会跟不上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和时代的需要，我们的大统计学科建设就不能完善，我们的统计工作就不可能更快地发展。统计的理论基础应随着时代的发展而相应地增加新的内容。在这方面，邓小平同志的论述“我们要利用人类所创造的一切文明，包括外国的一些先进的管理经济……”对热心于我国大统计学科建设的工作者也许会有所启示。
注释：
[①a]聂皖生“统计理论研究的目标何在？”《统计研究》1994年第4期
[②a]这里的“理论统计学”与国际统计学会的定义相一致，以下同。
[①b]张泽厚，“对统计学科体系及其他地位问题的再认识”，《统计研究》1992年第2期
[②b]何晓群“关于中国统计学科建设的若干思考”《统计研究》1996年第2期
[③b]聂皖生“统计理论研究的目标何在？”《统计研究》1994年第4期
[④b]参阅张泽厚“对统计学学科体系及其地位问题的再认识”《统计研究》1992年第2期
[⑤b]参阅唐斯如、张训苏“具有中国特色的统计学科体系的框架设计”《统计研究》1995年第5期
[①c]陶用之“统计学的学科分类及其应用”《统计研究》1995年第3期
[②c]陶用之“统计学的学科分类及其应用”《统计研究》1995年第3期
[③c]参阅姜万军“顺应统计学发展的历史趋势构建大统计学学科体系”《统计研究》1996年第5期
[④c]邱东“对大统计思路的若干思考”《统计研究》1995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