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组与小句之间的差异及其蕴含的理论意义(之二),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词组论文,之二论文,差异论文,意义论文,理论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面对这一现实,如果我们还依然执著于“词组本位”的语法体系,依然追求仅仅通过对词组的分析描写而把整个汉语语法事实罩起来,说清楚,在逻辑上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对“句子特有因素”视而不见,这样做的结果当然违反了“周全性”这一评价标准;另一个选择是,在理论上虽不承认那些语法事实在语法体系中的地位,但在分析实践中悄悄地把它们放进去,亦即“做而不述”。这一选择的必然结果是,我们的语法体系表面上看来比较简洁,实际上却更加复杂了。这无疑从根本上背离了词组本位说“求简”的初衷。本节将就“词组本位”和“小句中枢”两种语法学说在具体分析实践上对语法事实的解释能力有无差别进行对比讨论。评断的标准就是“周全性”和“简明性”。对比的结论是,在“词组本位”语法体系下归纳出的语法规则系统,不仅不够“周全”,而且也不够“简明”。如前文所述,全句功能范畴有类型扩大化的倾向。本文不拟全面评述那些意见。篇幅所限,这里仅以“疑问”功能范畴为例,举例性讨论相关问题。
“词组本位说”虽然理论上认定词组的构造原则跟句子的构造原则是一套,句子没有独立的、语法学意义下的“特点”。然而在实践上,却又不可能对句子不同于词组的语法特点完全视而不见。理论目标与语法事实之间的巨大落差必然造成这样一种结果:一方面不承认句子特有的语法特点,另一方面对这些特点该怎么分析,也只能如实地那么分析。朱德熙先生的《语法讲义》无疑是一部全面体现其词组本位理论的重要而系统的语法著作。打开《语法讲义》,我们也确实看到,全书的主体部分就是对各类词组结构的分析。在作者看来,这其实也是对句子结构的分析。但是,朱先生也无法完全否定全句功能诱发的那些无法在词组结构的分析中涵盖的语法特点,也只好设立专章讲述这些特点,这就是我们看到的该书第十五章“疑问句和祈使句”的内容。“疑问句”当然有自己的特点,词组并不一定就能拿来直接“实现”为疑问句,这中间一般要经由形式语法意义下的某些操作并造成属于疑问“句”的特点,这些特点当然应该专门分析。但是,我们要知道的是,这种分析实践已经造成了理论体系的矛盾,已经离开了词组本位说有关句子与词组关系的基本论断。
当然,汉语语法学界的普遍做法,也正是把疑问句当作一个相对独立的规则系统来处理的。在这一点上,是否采用词组本位语法体系主要在于是否存在理论表述和分析实践的矛盾,亦即是否存在理论体系严谨性的问题。不管是否采用词组本位说,多数学者都是把疑问句式当作汉语语法规则系统中的一个子系统来分析和处理的,并以所谓的“疑问句式”为中心对其进行了精细的描述。比方说,疑问句式可分四类:“是非问句”(如“今天星期三吗?”)、“特指问句”(如“谁昨天上广州开会去了啊?”)、“选择问句”(如“咱们今天去还是明天去啊?”)和“正反问句”(如“你去不去啊?”)(注:朱德熙先生本人(1982b)把这里的“正反问句”叫“反复问句”, 并把它看作选择问句的一个特殊的类型。)。有的还在基本疑问句式外又分特殊疑问句式;疑问句式的大类下面还再分细类等等。要强调的一点是,虽然不管是否采信词组本位说一般都是这样做,但是如果采信词组本位说就只能这样做,因为这些“句式”大多数确实不能用词组直截了当地“实现”过来。
为了大幅度简化语法规则系统,徐杰(2001)彻底抛弃了有关疑问句的这一传统分析方法。我们认为,“疑问句式”其实没有独立的语法地位。所谓的“疑问句式”的“语法特征”实际上是某些词汇项的些许词汇特征跟“针对疑问范畴的语法处理方式”以及其他有独立存在意义的语法规则相互作用所造成的现象。剥离和肢解之后,我们可以把那些词汇特征归入语法系统之外的词库,同时让独立的语法规则跟“疑问范畴”和“疑问句式”脱钩而独立存在。核心语法中所保留的,跟疑问句直接有关的规则仅仅是一个简单的“针对疑问范畴的语法处理方式”。这样一来,我们就能把所谓的“疑问句式”及相关语法规则一股脑儿地从形式语法系统中彻底删除,从而在相关方面简化这个规则系统,降低羡余度。
汉语语法针对疑问范畴的处理有两种基本方式:“正反叠用”和“加用疑问语气词”。它遇到“疑问范畴”(记作[+疑问])时将促动相关语法机制从这两种方式中选择一种(表三中的(A)或者(B)),但不能两种都用((C)不合语法)。可以两者都不用(如(D))。用与不用,用哪一种方式,取决于语用上的考虑, 跟形式语法无关。形式语法的惟一限制是,在进行上述处理时对句中是否包含来自词库的{+q}疑问标记敏感。如果发现这种标记,它就自动启动预先设定的“自毁”系统,不再进行任何的处理(所以(E)可以说,而(F)和(G)都不能说)。相关例句如下表。
(表三)
语法输入 针对“疑问”的语法处理方式
语法输出
(真正的“语法规则”) (规则作用的结果)
加用疑问语气词
正反叠用
[+疑问] 你看这本书吗
------------
A.你看这本书吗?
你看这本书
--------------
你看不看这本书
B.你看不看这本书?
你看这本书吗
你看不看这本书
C.[*]你看不看这本书吗?
--------------
-----------D.你看这本书?
[+疑问] --------------
-----------E.你看什么?
你看什么[{+q}] 你看什么吗 -----------F.[*]你看什么吗?
--------------
你看不看什么
G.[*]你看不看什么?
要特别指出的是,我们简化语法的努力之所以能够得到一个比较理想的结果有一个重要前提,那就是充分承认各类疑问句式都同样包含一个跟词组无关的、凌驾于句式之上的非线性的全句功能范畴[+疑问]。更加重要的是,这个功能范畴并非仅仅作为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功能而抽象地存在,它还在语法形式上“兴风作浪”,诱发实实在在的语法操作(加“吗”和/或正反叠用),从而造就仅仅为句子形式所有而为词组形式所无的,实实在在的语法特点。句子的构造规则跟词组的构造规则并非一致。词组用作句子有时并非简单的“实现”,并非语用学意义下的转化和运用而已。
同样重要的是,还有其他许多跟疑问句相关的语法现象也不支持词组本位说的论断。人们注意到,某些句法形式,只有在疑问句上才能成立,离开了疑问句就无法站住,因为它们违反了成其为词组的基本原则或条件。词组系统中本来就不会存在这种句法形式,“实现”缺乏前提和基础。换句话说,离开句子功能范畴“疑问”及其语法效应,这种语法现象根本无法解释。
(一)违反“词语自主律”(Lexical Integrity)现象。“词语自主律”是区分词和词组的一条通用的硬性准则。简单说来,词要遵守这一规则,而词组则不必(黄正德 1988)。(注:据黄正德(1988),“词语自主律”的定义是“属于‘词语’(实为‘词’——引者)层次的范畴都具有完整的自主性,适用于‘词组’层次的句法或语义规则都不能直接牵涉到‘词语’的内部结构”。)
(1)他喜不喜欢这本书?
(2)你羡不羡慕他?
以(1)为例,否定词前面那个“喜欢”被拆开,“欢”字被省略,仅留下“喜”孤零零地吊在那里。这里的问题是,“喜不喜欢”不能还原为词组,它压根儿就不是一个有效的词组形式,因为其中有的构成成分是黏着的,不能独立运用的单位(“喜”),违反了词组的基本定义“两个或多个词”。然而,它们都是完全合理合法的“句子”。由此可见,用词组是不能控制所有的句法现象的。还要注意的是,这些语法形式只有疑问句的句子平面才有可能成立。脱离了疑问句,其中的“欢”是不能省略的。
(3)问:你喜欢他吗? 答:我不喜欢/[*]我不喜。
(4)问:你羡慕他吗? 答:我不羡慕/[*]我不羡。
(二)“介词悬空”(Preposition Stranding)的现象(黄正德 1988)
(5)你从不从这里出去? (6)你跟不跟他谈心?
说词组跟句子是实现关系有个基本假设:词组是组装好了,现成的,造句时根本不必再做什么,把那些现成的词组拿来用就行了。而这里包含悬空介词的“从不从这里”和“跟不跟他”显然并不是事先组装好了。“实现”在这两句中缺乏赖以进行的凭借和操作的对象,因为“你从不从这里出去”不是有效的词组形式。
(三)不能作为一个整体充当句子的一个成分
词组都有两种潜在功能,一是单独成句,二是作为一个整体充当另外一句的某个句法成分。但是,汉语的“正反叠用”和“加用疑问语气词”都不能进入从句。这跟特指问句明显不同。
(7)你买新房子吗?(8)[*]你买吗的新房子很漂亮?
(9)谁买的新房子很漂亮? (10)那个学生昨天来没来?
(11)[*]昨天来没来的那个学生很聪明?/。(注:宾语从句除外,某些动词甚至只能带由疑问句充当的宾语从句,如“我刚才还在琢磨【谁借了我的书】”中的“琢磨”即是。详见徐杰(2001)。宾语从句在许多方面表现出独立使用的句子的特点,而跟其他位置上的从句明显不同。这一问题值得另辟专题讨论。)
这些现象也说明疑问句带有词组以外的、仅仅属于全句的功能范畴。带上这些功能以及这些功能诱发的语法效应之后,这些句子就在语法形式上被彻底“套牢”了,再也不能返还成词组充当一个句法成分或者当作一个非疑问句使用了。
除了“疑问”范畴之外,其他全句功能范畴也有许多语法现象无法在词组本位语法架构中得到周全而简明的解释,也只能在小句层面才能得到妥善的处理。前文提到的“焦点”和“话题”即是。有关汉语语法中的“焦点”和“话题”问题,我们曾经把它们双双定位为语法特征而进行了初步的分析(徐杰2001)。这里要补充的是,其中的许多语法事实同样也可以站在小句中枢说的角度来解释。具体说来,我们认为“焦点/话题”同为属于全局的语法功能特征,但是这类特征最终将被指派给句中某个句法成分,最终驱动语法规则系统对该句法成分进行“加标”和“前置”等纯形式语法意义下的操作,改造基础形式,从而造成“焦点句”和“话题句”的一系列表面语法特点。这些意思可分为下列三步。
第一步:基础形式:[[+焦点/话题]][…词[,1]…词[,2]…词[,3]…词[,4]…词[,5]…词[,6]…]
第二步:特征指派:[…词[,1]…词[,2]…词[,3]…词[,4][+焦点/话题]…词[,5]…词[,6]…]
第三步:语法操作:给“词[,4][[+焦点/话题]]”加标(+前置)
限于篇幅,本文无法就此充分展开。仅强调一点,“焦点句”和“话题句”也有平行于“疑问句”的语法现象:其中有的语法形式无法纳入词组结构系统进行合理的归类和分析(注:如焦点句“我是明天走”中的“是明天”(是X )就难以直接援用现有的词组结构系统进行合理的分析和归类。不错,我们是可以按照传统做法,根据“是”是个系动词这一点,就把这种结构分析为“述宾结构”或者“动宾结构”。但是,给这种独特的结构硬生生贴上这么个标签并无任何实质意义,完全不能说明这种结构的任何特点,因为这里的“是”是一个虚化了的,用作焦点标记的词语,跟“我们都是教书先生”一类判断句中真正用作系动词的“是”没有什么共同特点。非但如此,给这两类性质迥异的句法结构贴上同样的标签,反而掩盖和抹杀了它们之间的本质区别,无助于对它们的认识。);更多的现象是,句子一旦带有“焦点”和“话题”语法特征就会被彻底“套牢”,再也不能返还为抽象的词组进而作为一个整体进入另外一个句子,充当其中一个句法成分(注:相关例句如下:
焦点句:(1)[*]我是昨天买的书不小心丢了。
(2)[*]是老王请来的客人是昨天到的。
话题句:(3)[*]图书馆啊,我们都喜欢在那里看的闲书都蛮有意思的。
(4)[*]我啊,吃了的那只鸡啥味儿都没有。),也无法在不改变句法形式的前提下直接当作“焦点句”和“话题句”以外的句子使用。
四 余论
语法理论中所谓的“本位”指的是语法体系的核心纲领,是表述语法规律的依托和架构。语法研究虽然理论上不一定非要有“本位”不可,但是有本位比没有本位好。在各种本位理论中,本文对比讨论了相对较新的“小句中枢说”和在汉语语法学界影响较大的“词组本位说”。我们首先弄清了“词组”和“小句”的性质与差异以及这些差异所蕴含的理论意义,接着探讨了“小句中枢说”和“词组本位说”在描述语法现象与解释语法规律方面的是非短长。本文的主要结论有两点:
(一)词组与句子之间的根本差别主要体现在有无句子专属的功能范畴以及这些功能范畴诱发的连串语法形式特征,体现在有无其他“句子特有因素”等方方面面。有无定式动词只是见于英语类语言中词组和句子之间的一种次要语法差别。汉语的词组和句子之间在有无定式动词方面没有差别是个事实,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该语言中这两种语法单位没有其他方面的重要差别,并不意味着它们遵守同样一套语法规则。对句子的描写无法完全通过对词组的描写来完成。“词组本位说”固然包含许多不可否认的精辟见解和合理内容,但是最初用以支持这一语法学说的核心论据其实并不成立。词组“实现”并用作小句,远非人们此前想象的拿来一个词组,原封不动地用起来。而必然会进行诸如“移位”和“加标”等纯形式语法意义下的操作。词组和句子之间的关系远非一个语用学意义下的“实现”所能概括得了的。“词组本位说”的最大贡献在于看到了汉语的词组和句子在有无定式动词方面没有差别;其最大的问题是仅仅看到两类语法单位没有这一差别,却同时忽略了它们在其他重要方面有一系列的对立。
(二)“词组本位说”和“小句中枢说”二者相较,后者的内涵更为丰富,解释能力较强。前者能够概括的语法现象,后者同样能概括。前者解释不了的语法规律,后者也能解释,而且解释得更为周全,更为简明。之所以更周全,是因为这一语法体系把全句功能及其诱发的句子专有特点包容进来;之所以更简明,是因为在“小句中枢说”提供的语法框架下,我们可以充分承认全句功能范畴的语法地位,自然地解释这些功能范畴在形式语法层面所诱发的连串后果,从而有效规避把这些语法后果处理为独立句式所带来的重复表述和叠床架屋现象。
最后,有关“小句中枢说”跟其他“本位理论”的关系定位,我们认为极有必要补充以下两点意见。
第一,“小句中枢说”并不代表黎锦熙先生为代表的早期“句本位”语法体系的再生,甚至也不是对其螺旋式的、否定之否定的高层次理论升华。非但如此,我们注意到,这两种语法体系除了名称相似之外,在核心思想上几乎毫无共同之处。“小句中枢说”跟“词组本位说”一样,摈弃了作为黎氏句本位语法体系核心思想的“把一切句法分析都附丽在句子的模型上进行”,“把各种句法成分都纳入到‘主语——谓语’这个模型里头去”的做法(注:朱德熙先生(1985)批评句本位语法体系的用语。)。正如李宇明先生(1997)和温锁林先生(2004)所说,黎氏虽然用“句本位”作为其语法思想的标题,但它实际上应是“句成分本位”。小句中枢说着眼于“句子特有因素”及其语法效应,而这些重要内容恰好完全处于传统句本位理论的视野之外,恰好是传统句本位语法体系的盲点。就此而言,邢福义先生采用“小句中枢说”这一新术语,而没有使用“小句本位语法体系”一类说法,这足以清楚地显示小句中枢说跟早期句本位语法理论的本质不同。现在看来,新术语的采用确实不失为一项明智的选择。它有着特定的含义,而不是名词术语上的标新立异。
第二,“小句中枢说”并不是对语法学界广为接受的“词组本位说”的全盘否定。恰好相反,前者囊括了后者所有合理内容和对比优点,尤其是词类问题上的分布原则、句法上的层次分析等分析方法(注:根据陆俭明先生(1993)的归纳,词类问题上的分布原则和对句法结构的层次分析也是词组本位说的重要组成部分。),并在此基础上,充分吸收近二十年汉语语法研究的最新成果,对“词组本位”语法体系进行继承、发展和创新,对其理论体系和分析实践两方面逐渐暴露出来的缺陷进行扩充和修正。在研究“小句中枢说”的相关问题时,我们尤其没有忘记朱德熙先生有关汉语跟英语不同,前者的词组和句子之间不存在有无定式动词差别这一深刻观察和精辟论述,这是朱先生对汉语语法研究的一系列巨大贡献之一,无人能够抹煞。我们跟朱先生的不同仅仅在于,我们只是把这一差别看作汉英两种语言在词组规则和句子规则重合程度方面有“量”的不同,而未像朱先生那样,紧接着又往前连走几步,据此而断定汉语的词组的构造原则和句子的构造原则一致,甚至试图建立通过对词组的描写完全达到对句子的描写这一“词组本位”的语法体系。
作为汉语语言学界的一代大师,朱德熙先生本人在提出和论证“词组本位”语法体系时其实已经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了以词组分析完全代替句子分析的隐忧。《语法答问》“陆汉语语法体系”的结尾部分虽然语焉不详,但却发人深思。朱先生先说,汉语的句子的构造原则跟词组的构造原则是一致的。句子的结构实际上就是词组的结构。接着又说,“不过句子跟词组终究是两回事,不能混为一谈。”他还因此而提醒读者,在建立词组本位的语法体系的时候,不能不考虑以下两个问题:(一)是不是所有的词组都能独立成句?(二)是不是所有的句子都能还原为被包孕的词组,就是说,能不能作为更大的词组里的一个组成部分?对于(一)的回答是否定的。因为词组跟别的语法单位一样,也有黏着与自由的分别。黏着的词组如“V +了+O”(吃了饭│打了电话),“V+C+O”(吃完饭│拿出一本书)当然不能独立成句。提出问题(二)的意义在于,要是有的句子不能还原为词组的话,那就是说光描写词组的结构还不能穷尽全部句子,有的句子只能从句子的平面上去描写。“要回答第二个问题是困难的。因为我们对于这个问题的研究很不够。不过肯定有一部分句子是无法还原为词组的。(注:朱德熙先生(1985)举的“不能还原为词组的句子”仅仅是下列所谓的“易位句”以及外带语气词的句子。
(1)他走了,就。 (2)放假了吗,你们? (3)他骑走了,把车。
本文的讨论表明:“不能还原为词组的句子”远不只这些。但是,令人不解的是,朱先生举了这些例句后接着补了一句“不过即使是这类句子,它的组成部分仍然是符合词组的构造原则”,依然要把这些“不能还原为词组的句子”纳入词组结构中去解释,不免自相矛盾。)”重读词组本位说的原创者朱德熙先生这段原话时,我们感触颇深。多少年来,语法学界许多学者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朱先生有关汉语的句子的构造原则跟词组的构造原则是一致的这句话上了,有意无意间忽略了朱先生当年的提醒。时光匆匆,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而过去的二十多年正好是汉语语法学理论探索和事实挖掘两方面突飞猛进的黄金年代。长江后浪推前浪,科学的发展总是后人踏着先贤的肩膀一代代推进的。时隔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我们当然应该能更好地处理朱先生本人二十年前“研究很不够”的问题了。事实表明:汉语的句子和词组不仅不是一回事,而且有很大的差别,这些差别远比朱先生当初模模糊糊意识到的要大要多。更为重要的是,对这些差别的周全而简明的解释已经不能在朱先生当初划定的“词组本位”的语法框架中进行了,而必须上升到“小句”这个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