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战略转型与“重庆经验”的启示,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重庆论文,中国论文,启示论文,战略论文,经验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唱红打黑”不是文革模式,而是有效的法治模式
重庆施行的系列新政,引起了极大的关注,同时也伴有一些争议。其中,关于“唱红打黑”的争议最大。
重庆“唱红”是最大创造,大家震惊了,也误解了。“唱红”彻底激怒了一些人,他们认为唱红就是文化革命群众运动模式,无论如何不能容忍。把唱红归结为“文化革命的群众运动模式”,这些人的思想停留在20年前,甚至40年前,他们忘不了“文化革命红海洋”,他们对当前中国缺乏现实感,对新问题拿老模式套,把“唱红”简单比做文化革命式的群众运动,是极大的歪曲。群众运动,并不等于文革;文革也不等于群众运动。文革的基本错误在于破坏了法治,以党、行政或者群众的力量任意干预个人自由。如果能够坚持以法律保障个人自由和基本权利,那么群众就是可以发动和动员的,其次才是发动他们来做什么。
有人认为重庆的打黑破坏了法制。在重庆,打黑和治官根本没有破坏法制,而是有效地运用法制。中国为什么不能有效依靠法制治理?是因为法条太少吗?权力干预太多吗?这是受到制度决定论影响。深刻的文化根源就是:中国人缺乏正义概念,不愿当证人。马克斯·韦伯说基督教新教是市场经济的文化基础,不知能否适用于法治?在西方那一套法庭,法官、律师、陪审团、证人背后,是不是有一个“上帝或神”的信仰力量在支撑?如果有,就对了。这正是中国人搞不好市场经济民主法治的文化根源。
如果想让中国人提升到西方法治的水平,就要改造人,灌输信仰,这比制定法律条文要困难万倍。怎么办?只能利用中国人自己的精神力量,去填补信仰空缺,这就是重庆唱红的重要意义。中国为什么法制社会进程如此缓慢?不是因为法条少,是因为人心丧失了信仰和道德,没有基本勇气。大多数人不愿意做证人,依据西方法治的“无罪推定”原则就什么也抓不着。他们不能想象重庆一年能抓出几千个黑社会分子。按照他们的“程序正义”,一年抓6个也难。他们理想的民主自由法制社会,其实是一个以容忍腐败和黑社会为基础的,警匪勾结两极分化的社会。
如何发动群众做证人的?唱红是可以的,用以发掘在群众中间一直存在而且越来越强烈的对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信仰。在此基础上,政府直接发给老百姓20万个信封,鼓励群众揭发黑社会和贪官。群众提供了4万多条线索,其中80%竟然是实名举报的。——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重庆人民动员起来参与到法治建设,素质大大提升。正是有了大量群众举报,法治才可能起作用,短时间破获那么多的案件,做出了让法学家们不能相信的奇迹。
重庆唱红的意义在什么地方?唱红就是发动群众,但没有搞文化革命,只能走民主法治道路。激发对毛泽东思想的信仰,不是倒退到毛泽东时代,因为时代条件已经变了,人的基本心理结构也世俗化了,“毛泽东”作为一个信仰符号,纳入了市场经济和民主法治轨道,弥补了信仰空缺,群众才能有勇气有热情,用真名揭发检举。
在中国想要有效地治官、治黑社会、反对腐败、治理利益集团,最好的方法就是用传统思想资源动员群众参与,然后依据法律行事。这是把信仰和制度结合起来的适合于中国的方式。
有些人以反对搞“运动”为名,否定打黑与治官。他们对于打击黑社会不感兴趣,认为黑社会是市场经济和民主政治的影子,可以经常扫,但不能彻底扫,因为彻底扫黑扫黄,都是要破坏市场和法制的。他们的选择很清楚:宁肯保留黑社会和贪官,也不能违背市场机制和现代社会“无罪推定”的法制原则;宁要软弱的领导人,不要强人。他们寻找重庆打黑在法律方面的漏洞,大肆宣传“程序正义”,以否定重庆打黑反贪实质上的正义性。
改革以来的既得利益集团自己就是腐败的产物,他们一直就是主张容忍腐败的。面对越来越严重的腐败,他们原来是说,先腐败后治理,现在则公开地反对有效治理。他们辩解说:有党纪国法各种规定,各类机构一直都在反腐打黑就可以了,至于效果如何就不管了,“程序正义”是第一位的,只要符合他们所顶礼膜拜的西方法治原则,就是最完美的社会。用新自由主义者的话,“不是最优也是次优”;用那个入了美国籍的日本学者福山的话,就是“历史终结”于市场经济与民主。
这里有西方话语霸权:谁也不敢批评西方的法治原则和无罪推定,它们是“普世价值”。为此,宁可长期容忍黑社会。世界历史证明,在市场经济和民主法律非常完善的地方,腐败和黑社会都不能禁绝,有时甚至是不可分离,就像一个人和他的影子紧密相连。
市场经济条件下黑社会蔓延,说明他们之间有联系,在某种意义上说,黑社会是市场经济的一部分,弥补市场和法治没有完善的一部分功能。法治越不健全,黑社会越猖獗,因为私人暴力会弥补公权力的空缺,使市场经济不能正常运转,比如帮助企业讨债,保护交易秩序等。苏联计划经济突然瓦解,黑社会就填补了70%的经济真空。
根本治理黑社会需要建立民主和法治秩序,特别是切断政权和黑社会的联系,这是没有争议的。有争议的是在中国转轨时期,法治民主和市场经济一时不能完善,黑社会迅速蔓延,勾结权力寻找保护伞,加剧权力腐败,如果不及时治理,反复治理,可能导致社会失序,破坏经济发展势头,未来最不好的情况就是进入长期混乱与停滞。
在“发展与腐败赛跑”的过程中,是以政治行政法律手段进行综合治理呢?还是任凭腐败和黑社会泛滥?是一边治理一边健全法治呢?还是等法治健全以后再依法治理呢?
西方的法治不能归结为无罪推定,特别在治理官员腐败的问题上。香港廉政公署进行公务员财产登记,就是对特殊群体的有罪推定。俄罗斯前总统普京反对金融寡头,是在民主框架下,法律和行政手段并用。谁说反腐败只能使用法律手段不能使用行政手段?谁说反腐败只能无罪推定而不能有罪推定?谁说不能在一段时期里集中治理,以政治力量推动反腐败?
20年以来中国腐败升级而且扩散,自由派把原因完全归结为市场经济和民主政治没搞彻底是错误的。实际上在市场经济和民主在发展一定时期,尤其是在社会转型时期,可能还加剧腐败,台湾陈水扁的腐败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在转轨时期反腐败,不能受西方法治原则限制。如果在转轨时期不能采取综合手段,坚决把腐败和黑社会控制住,他们的势力就会成为特殊利益集团和分利联盟,控制政治经济,导致国家重大决策错误,让中国转轨永远完不成。像“三南模式”(南亚、南欧、南美)那样,长期被大地主和国际资本控制政权,国内两极分化极其严重,政府软弱不能干预市场和黑社会,经济不能发展,社会长期陷入停滞与混乱。
如果在转型期间不能两手抓——一边健全民主法治,一边不断对腐败和黑社会进行综合治理——那么在未来时期所谓的民主、法治和市场经济建设,就将使腐败久治难愈,这在发展中国家是一种金钱与权力结合,对内压迫人民群众,对外买办投降的利益格局。这样的“民主法治”将会出现镇压广大人民群众、保障少数权力资本特权的制度,中国也将成为西方的附庸,永远没有真正的发展和独立。
在转轨时期需要对腐败和黑社会进行集中的综合治理,发动群众并不一定就是文化革命式的“大民主和群众运动”。侦查、抓人、关押、判刑等都是遵照严格法律程序进行的,而且只有专门的公检法机关才有权力做,群众再怎么发动也没有这些权力,这当然不是“文化革命模式”,而是符合中国国情的,有效的法治模式。
二、重庆模式对于未来改革具有典型意义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中国革命与苏联不同,经过了农村包围城市,建立根据地再向全国发展的漫长38年,根据地的经验和经济力量不仅支持战争胜利,而且支持建国初期全国经济稳定,根据地的经验甚至有益于改革开放。在深圳经济特区和香港出现的两种货币同时流通,一种商品两种标价,有效解决了在开放初期,人民币高估不能马上和国际接轨的问题,既保持经济稳定,又保证经济效率,是双轨制中最成功的一项。这在货币理论方面也是一个尖端问题。令人惊讶的是两币流通在陕甘宁边区就存在,是边币与法币同时流通,边区经济学家对此现象进行了研究,有两本论文集,其研究之深度令人赞叹。
中国传统文化不善思维逻辑,形式逻辑是近代以后才传入中国的。有学者曾说中国人的思维特点是“实用思维理性”,中国人认识问题仅靠逻辑推理不信服,非要“举例说明”不可,现在“案例教学”在西方教材里也越来越多了。
中国改革初期邓小平主张“摸着石头过河”,其含义是“寻找先例”,仿照他人或他国成功经验,结合自己情况去实践,如果成功,又可为其他单位仿照,最后才在全国推广。等到以法律法规,学术著作和教科书等形式肯定下来的时候,往往是已成熟,概念化甚至过时的东西了。中国大部分改革都不是依照法律进行的,而是各个基层单位、部门、地区和个人、企业等主体,通过自己的学习和实践,大胆创造再推广的产物。革命时期的瑞金和延安、计划经济时期的大庆大寨、改革初期的安徽农民分地、深圳特区、香港特区、14个沿海开发区、广东的综合改革实验,后来108个高新技术开发区和高新技术园区,都有这样的性质。以后涉及全国范围的改革,应先立法,统一实施,以减少混乱。但创新总要依靠个体的创造力,榜样仍旧是最有说服力的。
改革以来所依靠的香港、深圳、广东,后来的上海,虽然都创造了有益的经验,在当时特定的历史时期推动了中国的发展。同时,香港、深圳广东如果推行“政治改革”、行政管理改革,允许农民进城,大力推进社会建设,是大有可为的。
由于全国开放,他们在经济上丧失了实验区的原有优势,而面临着新问题。比如:他们至今也没有允许数千万农民工变成他们的城市居民。他们的超前发展,并没有“自动”带动中西部。新自由主义经济学许多神话已经破产,真的有什么先富带后富吗?没有。因为即使理想的市场经济有这功能,也会出现强者的垄断,破坏这机制。真的有什么资本在沿海地区“饱和”以后,自动流到中西部吗?没有。因为所谓比较利益在国家之间发挥作用,其前提是劳动力不能自由流动,所以发达国家的资本就会流向发展中国家;相反,在一个国家内部劳动力可自由流动,依据比较利益,一定是内地人才和劳动力流向沿海地区,而不是沿海地区的资本流向中西部。这就是在和平环境和市场经济自发起作用的前提下,沿海地区与内地的差距越拉越大的原因。
三十年风水轮流转。改革开放以来的新问题,主要是权力腐败、投机资本、利益集团、贫富差距、中西差距、社会平等、国家安全、技术进步、道德信仰危机、资源环境等10个方面。这些问题困扰着全党全国人民,人们迫切期盼新实践和新突破。
此时,“重庆模式”横空出世,震惊国内外。虽然一个地区不能解决全国问题,也没有必要机械推广,但其触及的都是核心问题,其基本经验、基本方法,特别是核心价值观,具有普遍意义。
在中国,头号最重大的问题,就是反腐败。腐败势力正在形成利益集团,促使社会走向溃烂。他们企图进一步控制政治经济,最终要搞垮共产党和共和国。因为无论有多少共产党干部腐败,他们不能最终得逞,在共和国宪法,共产党党章面前,在数十年的革命历史面前,他们永远得不到合法性。腐败势力必定要结合国际反共势力,推翻共产党领导,这就是苏联发生的事情,也是从毛泽东到邓小平、陈云所有共产党领袖,无论是改革的还是不改革的,都一再强调“腐败会亡党亡国”的原因。
这种危险,越来越多人看到了,大家想不出一个不搞文化大革命,不破坏法治,又能有效控制腐败的方法。在官员腐败不能制止的条件下,所有加强国家安全、政府管制、社会福利、宏观调控的措施等,都会因为腐败而走样。
自由派以西方“普适价值”为世界主流,在美国欧洲支持下,一直鼓吹自己的方案:腐败的根源是权力不受限制,只有实行西方民主和多党制才能治理腐败;目前的体制不能治理腐败,国家干预越多腐败越严重。但是,许多问题如果国家不干预,市场机制也解决不了,怎么办?他们的对策显然是南辕北辙。
这就是目前越来越多的干部,面对越来越多的问题,越来越“不作为”的根源之一。因此加强必要的国家干预,其前提就是能够有效地制止腐败,清除特殊利益集团。
“重庆模式”跳出了这个怪圈,比较彻底地清理了官员腐败,这是通过打击黑社会来解决的,其手段是坚持法治、综合治理。特别是通过“唱红”,依靠和发动群众进行广泛揭发检举,解决了中国人不愿或不敢实名作证的问题。它告诉全世界,不照搬西方政治模式,不受西方思想限制,通过动员中国革命和共产党毛泽东的传统思想资源;同时不搞文革、不搞逼供信、不搞政治运动、不侵犯个人基本权利,把发动群众和法治手段结合起来,在非常短的时间内比较有效地治理了腐败和黑社会,这样就给更加广泛的政府干预创造了基本条件。
全中国都应该学习重庆的经验,来一次彻底的综合治理。
三、以民生为导向,重整经济发展战略
中国的经济发展,在不同阶段有不同导向。计划经济以强国为导向,以中央政府为主体迅速完成工业化原始资本积累。改革以市场为导向,“理性人追求利润最大化”,实际上是以资本逻辑指导发展战略:如劳动力商品化,给私人资本特别是和外资以优惠,依靠外资实现技术进步;利用静态比较利益,以劳动密集型产品出口导向,依靠发达国家市场;进行一系列“金融创新”等等。
此战略30年以来由于符合国际环境,符合中国经济发展的阶段性要求,取得了巨大成就,但也产生了许多弊病,目前已到尽头。发达国家经济危机不允许中国继续增加出口,也不愿意中国无限进口世界资源。国内资本与权力结合造成越来越大的社会政治问题,特别是腐败蔓延和道德信仰缺失,两极分化越来越严重。这几年贫困问题缓解,但中产阶级被高房价剥夺难以发展,消费不能启动。正在进行当中的重化工业化、农村城市化、自主创新、生态保护、可持续发展等都受到威胁。
权力不受限制是一切问题的总根源,但也不能因此而美化市场,以为任由资本横行就可根本解决问题。资本可制约权力,也可与权力勾结,形成权力资本集团。市场经济自身有非均衡性质,特别金融市场是如此,如果没有国家强力干预,必定形成泡沫,并最终崩溃。资本逻辑到了今天,不能再成为中国新发展战略的指导思想。
新的可持续发展需要根本性的战略思想的转变:对外开放以国家安全为前提,对内以民生为导向。改变地方政府官员的政绩指标:从单一的GDP改变为综合的社会指标;经济发展型政府变成公共服务型政府;效率第一改变为公平第一;经济发展由外部需求为导向变为以内部需求为导向;国内需求以投资为主转变以消费为主。
消费为主,就是民生导向。作为地方政府,摆脱资本逻辑,变GDP导向为民生导向,大约有几方面的工作要做好。
第一,民生最大工程是住宅。目前在全国房地产泡沫已开始形成,政府多项调控措施不能奏效。其原因有:(1)美国金融危机导致失业率增加,继续滥发美元,欧洲、日本状况还不如美国,全球流动性过剩难以避免,投机资本加速流入中国,除强化外汇管制以外别无他途;(2)美国制造人民币升值预期,就是说以人民币标价的资产要升值,以推动中国房地产泡沫;(3)国内人口年轻,储蓄大于投资,资金过剩;(4)房地产利益集团由地方政府、银行和房地产公司组成,垄断了房地产价格,以回扣形式包含大量腐败,而把风险转嫁给银行。政府不能有效控制房地产泡沫,中产阶级大部分储蓄被迫购买高价住宅,会降低其他消费;而且会把产业资本吸引进去,延误技术进步。
重庆目前正在进行公租房的建设,给居民提供廉价公租房,还要能够限制外地资本进入炒房。如果成功将是经济上的最大成就。
第二,农民进城。沿海地区大城市,如广东、深圳,每年有5000万农民工打工,工资极低、工作时间极长,那些城市没有对他们开放户口,长期保持歧视和不平等。而重庆作为贫穷城市,能想方设法鼓励农民进城。有能力在城市工作的农民,可携全家进城。要将宅基地改造为耕地,不减少耕地面积,然后可以通过地票买卖方式,将农村土地使用权卖掉,购买城市的土地使用权。
中国城市化率未来20年还可提高20个百分点,这是最大的潜在需求。但城市的高房价所带动的高房租,必定影响农民进城速度,潜在需求不能变成真实需求,因此需要有效的国家干预。如果重庆能解决高房价和农民进城,就为中国以民生为导向的新发展战略创造了新的经验。
四、处理好重化工业化与生态建设的关系
2007年美国金融危机发生后,欧洲思想家和政治家提出“碳经济和碳政治”,以改变国际贸易规则,继续主导全球经济与社会发展的话语权;美国则乘机加速新科技革命的产业化,制订并控制新产业标准。环保作为一个产业,背后有强大的发达国家利益集团在推动,在一定程度上对发展中国家不利。
在中国长期规划中,GDP年年超标,最不能达标的就是环保。即使尽全力节能减排,未来10年总生态环境能不继续恶化就是天大成就,这不是鼓吹理想、完善法律、明晰产权、增加税收、说转变就可以转变的。根本原因是中国处于重化工业化后期,在目前技术条件下,不可避免的就是高投入、高耗能、高污染,完成这个阶段需10年左右,中国必须利用目前人口年轻、储蓄率高、外资流入等优势,尽快完成重化工业化。目前不做,10年后人口老化了就无条件再做,这与生态文明有巨大矛盾,绝不能回避。
表1可看出中国和美国的差距。
做一个估算:到2020年,中国16亿人按小康水平,对资源需求是多大?
每年3000万农民进城,人均占地1亩,城市化率从40%上升到60%,增加3亿城市人口,占耕地3亿亩。城市人口居住面积增加一倍。自来水、洗衣机、淋浴和抽水马桶,耗水量是农舍20倍。中国高速公路长度已接近美国,但铁路、农村公路、地铁、停车场和飞机场相距甚远。汽车年产量2009年赶上美国,但总量为美国七分之一;道路和停车场要占城市四分之一面积。中国钢产量5.8亿吨,美国9000万吨,说明美国已完成重化工业化,中国还有10年路要走。用电总量中国与美国相当,人均是美国四分之一。粮食短缺不仅因为人口增加,更因为饮食结构升级,肉蛋奶酒需8倍粮食转化。发达国家人均粮食消费年1000公斤,中国按600公斤,16亿人口年需9.6亿吨粮食,目前年产量是5亿吨。生产1吨粮食需要1000吨水……
在环境资源生态压力下社会很容易两极分化,表面是制度不完善,实际是资源不允许。改变高消费模式,要压低政府消费和富人奢侈消费。如压不下来必然两极分化,少数人按西方标准消耗资源,大多数人贫困,这样资源就够用了。这就是美国战略家鼓吹的“二八开”模式,按市场经济“需求拉动”走下去,又没决心取得外部资源,就只能是内部两极分化。
中国生态文明的大战略应该包括:
第一,全面加速技术进步。海水淡化、滴灌技术、明渠变暗渠、循环用水等;煤炭发电与液化技术;各种新能源新材料等。
第二,以加速水循环为核心,提高国土蓄水能力。速度决定流量,绝对不能降低,中华民族是依靠治水生存和发展的。李冰修都江堰,用鱼嘴分水法从岷江分水,修成都平原水渠网,他的思路是“深淘滩,低筑堰”,两千多年不淤,为世界第一水利工程。国家应制订蓄水调水战略,在泛滥之地挖湖,以湖泊、湿地、森林、沼泽、地下水等形式储存,建设贯通南北的湖泊水渠运河网。沿海城市可以使用淡化海水。大西线由于地质条件不利困难重重,应考虑与俄罗斯谈判,从贝加尔湖调水。改变高消费高成本高耗能的生产生活方式,是一场社会价值观念革命,需要控制社会两极分化,控制上层的腐败和奢侈,形成社会舆论强大批判力量,这比技术进步困难得多。
第三,扩展国家安全特别是资源安全的战略视野。在南部海域保障石油外贸通道,打开与澳洲全面经济合作大门,进口铁矿石、粮食和肉类。一部分钢铁化工企业可以外迁到东南亚,靠近澳洲的资源供应地,并向印度洋转移污染。在西部保障中亚和中东的原油供应,特别是哈萨克斯坦。孙中山在100年前所说的“贯通欧亚大陆桥”,至今仍是中国发展的大战略,必须沟通中国与伊斯兰世界的联系,以及和欧洲的联系。在北部与俄罗斯进行全面经济合作,在西伯利亚租种土地种植大豆。要从贝加尔湖调水,贝加尔湖的淡水占世界四分之一,对俄罗斯没有什么用处,如能买水进内蒙、北京、山西,可把北调汉水留给河南河北山东,水短缺基本解决。
中国经过150年的沦落和70年的崛起,现在又面临资源环境和生态的新难题,历史留给我们的有利时间不到10年。必须利用人口年轻、储蓄率高的优势,同时完成——在内部治理奢侈腐化,在外部获取资源——这两大历史任务,这是实现中国崛起,避免衰落的关键。
现在重庆提出南进印度洋,东进太平洋,西进大西洋的开放大战略,后者就是孙中山当年“贯通欧亚大陆桥”的梦想。重庆作为大西南的核心城市,理应发挥更加重要的作用。
五、为全体人民包括农民,建立社会保障
公有制不等于国有制。公有制为主体,在计划经济时期是以国有制为主体,在市场经济条件下演变为以股份公司为主体。股份公司,应属公有制的形式之一。
马克思的原意是:公有制的最高形式是社会所有制。应在宪法中确立“社会所有制”的法律地位,包括各种基金、股份公司等,都是社会所有制。如果把社会所有制作为公有制的主要形式,坚持公有制为主体就不再以国有为主。在理论上超越左右翼,在实践上走出一条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下公有制的新路来。
目前可把部分上市公司国有股划归社会保障基金,为全体人民包括农民,建立社会保障。其效应是多方面的,可刺激股市大涨、保障创业板和其他公司上市成功,产生财富效应,大大提高国内消费。
把一部分国有制向社会所有制转移,有反腐败意义。市场经济条件下会出现垄断势力,以国有制名义控制社会财富,然后以各种形式侵吞国家财产。防止国有财产流失,在竞争性领域政府监管很难有效。政府为保障自己的企业盈利,可能以权力干预市场,破坏公平竞争。所以应该缩小国有企业范围。但是不能走私有化道路,更不能走权力资本化道路,应该向更加高级的社会主义公有制转化。
把部分国有股分批转化为社保基金,不是把国有财产私有化,而是把国有制向更加高级的公有制改进。基金是社会所有制,不是私有制。这是一次巨大的社会改革,是向全体人民的一次大补偿,保障了改革的公平性。国有财产的建立,除去没收三座大山的财产之外,就是计划经济时期政府财政投资形成的,全体人民为此付出了巨大代价。农村里的工农业剪刀差、城市里的低工资,不仅把全体人民的全部剩余劳动集中到国家财政,也把大部分必要劳动集中到国家财政,那个时期由财政投资形成的国家财产,一部分不能算国有财产。这不仅是政治概念,也是货真价实的经济概念。由全体人民必要劳动形成的那一部分国有资产,应直接返还给人民群众。不能用苏联东欧的把国有资产每人平分,而应通过社会保障基金,为全体人民提供社会福利保障,这就是社会主义性质的社会所有制,是公有制的最高形式。
重庆如果有在国有资产的运营和增值方面开拓新路(如将经营利润给社会分红的计划),可以考虑把部分国有资产改为社保基金运营。地方国有企业利润应投入本地公共建设和居民福利,而社会保障基金就是最重要的领域。
六、进行社会主义民主的实验
民主,是中国先进分子自孙中山以来一直追求的目标。不可因为经济持续繁荣了、因为“举国体制”在动员资源做大事方面有效,就放弃民主理想。但是,民主不能简单模仿西方模式,也不能建立在目前中国的利益格局上,不能造成特殊利益集团控制,更不能造成国家分裂。民主,首要职能是控制腐败、监督权力,其次应该与国家统一与强大结合起来。
人民的民主权利,可以分为积极权利与消极权利。积极权利是建设性的,主要应该由专家行使,实行学术与言论自由,由专家帮助领导决策,也是一种民主。消极权利是监督和惩罚性的,应由群众行使,包括舆论监督、人民代表竞争性选举、质询与弹劾、对官员进行监督和罢免等。这样的划分,是考虑到实际的判断能力。大多数群众没有专业知识,很难做决策,但他们可对实施的结果作出判断。
社会主义民主建设,在现行法律框架内,就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比如实行地方人民代表大会代表的竞选制,赋予他们以质询权与弹劾权,对重大决策在专家审议之后,民意测验等。这样的民主,主要作用是控制腐败、监督干部、整合各利益集团,使他们的利益公开反映出来,与其他利益形成制约。这是保障决策不发生重大失误,及时纠正失误,防止滥用权力的根本措施。
民主建设对于重庆有特殊意义。重庆经验,在创业初期需要强有力的领导是完全必要的。但长期来看更要依靠民主法制。如果长效机制跟不上,腐败和黑社会会卷土重来,那么重庆经验就失去了长远意义。应通过法律把重庆的经验固定化,变为长期可依法实行的规则。
在民主面前,我们不能总是在西方的攻击面前被动而为,而应主动进行民主的试验。只要按法律行事,民主发展就不会影响社会稳定,而是真正控制腐败的制度保障。期望重庆能在社会主义民主方面,也能够创造出符合中国国情的经验来。真能如此,重庆模式就更加具有普遍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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