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合词语义的曲折及其词组划分_语义分析论文

复合词语义的曲折性及其与短语的划分,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复合词论文,语义论文,短语论文,曲折论文,性及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一 语义的曲折性

1.1 什么是语义的曲折性

语义的曲折性(indirectness),简而言之就是,如果一个语言结构所表达的意思不能 直接从其字面义(包括成分义和成分之间的结构义)得到,我们就说该语言结构具有语义 上的曲折性。如“黑板”,其字面义是“黑色的板”,而它真正表示的意思是“可以在 上面写字的平板”,是一种教学用具,具有专指性,因此我们说“黑板”这个语言结构 具有语义上的曲折性。

语言结构中,语义的曲折性体现在两个层面:(1)成分义和整体义的关系层面,曲折性 体现为成分义的组合不等于整体义,即整体义在成分义组成的基础上发生了变化,如“ 黑板”;(2)成分义之间的关系层面,曲折性体现为,形式上的直接成分没有语义上的 直接关系,如“书空”(即用手在空中书写,是一种练习写字的方式),“书”形式上的 直接成分是“空”,而从语义上来看,“书”的直接成分应是施事“人”和受事“字” ,“书”与“空”并没有直接的语义关系。“黑板”的曲折性发生在第(1)个层面,“ 书空”的曲折性既体现在第(2)个层面,也体现在第(1)个层面,因为并非一切在空中书 写的行为都可以叫做“书空”,它专指一种习字方式,词义不能从词素义及其相互关系 上直接推知。

语义的曲折性是复合词语义的首要特性。对汉语而言,单音节单纯词只有一个组成成 分,不存在内部语义曲折性的问题;多音节单纯词的组成成分都不负载语义,也不成结 构,因而也不存在语义的曲折性问题;合成词中的派生词,其规则性多半很强,成分之 间的关系多数是有的,“词根义 + 词缀义”多半就可以得到整个词语的意义,这些特 点与短语非常接近,其语义的曲折性程度也很低的,所以曲折性也不是派生词语义的首 要特性。汉语词汇单位语义的曲折性,主要体现在由成分复合构成的复合词和固定语上 。成分义和整体义之间的曲折性,人们早已注意到,并把它作为复合词区别于短语的一 个重要方面。成分义之间的曲折性,相对注意得较少,在Leech(1974:221)中有很好的 论述和精彩的例子(注:Leech指出,复合词中,其组成成分的语义架接(semantic

bridge)常常很模糊、间接,对许多X-Y复合词来说,对两者关系最普遍的概括或许只是 “X和Y有某种关系”。他举的几个例子是:hunger strike(以绝食为武器的斗争)、

gunboatdiplomacy(依赖于炮舰的外交)、Shotgun wedding(在新娘的父亲用猎枪威胁未 来的新郎的情况下举行的婚礼)。Leech(1974:223)还有几个例子也属于这类情况,如 :topless dancer(穿着没有上身的服装跳舞的人)、topless bar-service(由穿着没有 上身的服装的女招待服务的酒吧)、Wagnerian heroine(瓦格纳写的歌剧中的女主角)、

Wagnerian heroine(像瓦格纳写的歌剧中的女主角那样的女主角)。实际上,词素义层 面的曲折性也是复合词与短语相区别的一个重要表现,吕叔湘(1964—1965:64-65)曾 说过:“外界事物呈现无穷的细节,都可以反映到人的脑子里来,不可能不保留一部分 ,放弃一部分。”“像‘谢幕’那样的字眼,就放弃了很多东西,只抓住两点,‘谢’ 和‘幕’。说是‘放弃’,并不是不要,而是不明白说出来,只隐含在里边。……语言 的表达意义,一部分是显示,一部分是暗示,有点儿像打仗,占据一点,控制一片。” 对于复合词来说,由于词长音节数极其有限,这种“以点控面”的状况就显得尤为突出 ,词素之间隐含的语义内容更多,也就是说,成分义这一层面的曲折性比短语程度更高 。所以,可以认为,复合词与短语在语义上的分别,在语义曲折性的两个层面上都有体 现,不仅成分义和整体义之间的曲折性可作为复合词与短语区别的判断标准,成分义之 间的曲折性也可以用来区别两者。

下面将论述词素义关系层面上的曲折性的描写,以及曲折程度的度量办法,并在此基 础上提出我们对复合词和短语划分问题的看法。

1.2 述谓结构式和语义框架

复合词词素义之间的曲折性可用基于述谓结构式(predication)的语义框架进行直观表 述。述谓结构式原是Leech(1974)用来描写句子的语义结构的,朱彦(2003a,2003b)引 用这一分析方法对一个相对封闭范围内的所有复合词的语义结构进行了详尽的描写,实 践证明这种引入是可行的,述谓结构式能很好的体现复合词词素间语义的曲折性,并且 能作为提取构词语义框架的基础。述谓结构式由论元和谓词构成,如:

(1)~(4)例中,“地”“云”“球”“幕”“梦”以及a、b、c都是论元(不必详细补 充其语义内容的论元或谓词,本文用字母表示),“震”“白”是谓词,且是一元谓词 ,(3)中的“像”也是谓词,是二元谓词,但这个谓词在复合词表层结构中隐含了。(4) 中的“托”是三元谓词。“:”是一元谓词与论元间的分隔符,“,”是二元、三元谓 词与论元间的分隔符。(2)(3)中的“< >”表示降格述谓结构,降格述谓结构中必须有 论元或谓词与结构之外的某个成分互参,即所指相同,即表示互参。(4)的“( )”表示从属述谓结构,从属述谓结构受制于谓词,(a,托,b,c)即是被谓词“在……中”所支配的从属述谓结构。关于复合词述谓结构分析的相关理论以及分析的步骤、原则和意义等,请参朱彦(2003a,2003b)。

述谓结构式可以转化为语义框架(semantic frame),如:

述谓结构式语义框架

(1a)地震 地:震地—震

(4a)托梦 (a,托,b,c),在……中,梦

(a—托—b—c)—在……中—梦

“地震”的框架是一种简单框架,而“托梦”的框架则是一个复合框架。需要说明的 是偏正式复合词的框架,如:

(5)寒心

心:寒 心—寒

我们认为,“白云”和“寒心”的框架是一样的,都是“事物—性状”。之所以“白 云”是偏正式而“寒心”是述宾式,是因为从语义框架生成复合词的时候,“白云”还 经历了一个降格(downgrade)的过程,即把“白”降格为“云”的特征。框架是在述谓 结构式的基础上抽取出来的,比述谓结构式简约,我们将在框架的基础上讨论复合词语 义曲折性的有关问题。

1.3 框架的语义层次和词素的语义跨度

复合词的语义框架是有层次的。如下所示:

从上图很容易看到,“地震”的语义框架只有一层,我们称为单重框架,同类的还有 “白云、球幕”。“托梦”的语义框架有两层,而“睡莲”有三层。两层以上的语义框 架称为多重框架。有了框架组成状况,很容易度量出词素之间语义关系的曲折程度,那 即是度量在框架内两个词素间语义跨度(semantic span)的大小。我们的判断标准是, 在语义框架中,如果两个词素相隔的距离越远,即它们之间出现的其他语义成分越多, 跨越的语义层次越多,这两个词素之间的语义跨度越大,它们的语义曲折性程度越高。 因而,上面四例的语义曲折程度应呈如下的递增趋势:

(1a)<(3a)<(6)<(7)

(7)的“睡”和“莲”之间的语义关系跨越了第一、第二两个语义层,它们的语义跨度 最大,曲折程度最高。(6)的“托”和“梦”之间的语义关系只跨越了一个语义层,曲 折度稍低。(3a)和(1a)的两个词素都在同一语义层上,但是(3a)的“球”和“幕”之间 隔了一个成分“像”,(1a)的“地”和“震”是直接语义成分,所以(3a)的曲折程度大 于(1a)。

二 语义的曲折性与复合单位的词汇性

复合词与短语的判定,一般从语音、语法、语义三个角度来考虑。印欧语如此,汉语 亦如此。从语音角度看,英语复合词(compound)只有一个主重音,并且成分之间有音渡 (juncture)。汉语复合词有的轻声、儿化(注:吴方言在复合构词过程中还有变调现象 。);从语法角度看,英语复合词有着不同于句法结构的词素序,成分间不能被其他外 部因素隔开,成分不能单独被修饰或发生屈折变化(Anderson,1985:40-43;Jackson & Amvela,2000:80-81)。在汉语复合词当中,词素序与句法结构几乎没有差别,成分一 般不能作同形替代,不能扩展。从语义上看,英语和汉语复合词都负载被特别化了的意 义(specialized meaning),整体意义一般不能由组成部分的意义直接推出,换句话说 ,复合词的语义多具有曲折性。在判别复合词的这三方面标准中,语音、语法标准都有 对两种语言不适用的地方(如主重音、屈折、词素序对汉语不适用,而轻声、儿化对英 语不适用)。而语义标准,即语义的曲折性,是对英语和汉语不适用的,大多数语言的 复合词,恐怕都具有语义上的曲折性特点。换句话说,语义的曲折性,对于判别一个复 合单位是否成词是具有跨语言的普适性的。但由于语义标准往往不好把握,在汉语界判 别复合词和短语的时候,尽管学者们对判别方法多有探索,然而从根本上说运用的还是 从同形替代法和扩展法(注:这两种方法都是陆志韦(1937,1957)首先提出来的,他后 来主张运用扩展法,放弃同形替代法,然而扩展法与同形替代法之间实际上存在着割不 断的密切联系,并且从陆志韦的实际研究看,他并没有背离同形替代法的基本精神。对 此,陈保亚(1999:76-93)已作了很好的分析论述,可参阅。)基础上衍生、发展出来的 方法。如王洪君(1994)、沈阳(1997)、陈保亚(1999:355-360)等。透过各种方法,不 难发现,它们的背后都隐藏着一个最终把关的标准,这就是语义的曲折性,换句话说, 语义的曲折性才是一个复合单位成词与否的最终的决定性标准。比如,可以通过平行性 周遍对比把词——即不能作平行周遍对比的单位找出来:

很红很红白菜白菜

特别红 很绿甜菜白毛

非常红 很黄绿菜白发

相当红 很白熟菜白马

……

只要语义上允许,“很红”可作无限多项的平行周遍对比,而“白菜”不行。所以“ 很红”是词组,“白菜”是词。可是,“我们怎么知道‘白菜’和其他言语片断在构造 上不平行?……这就涉及到意义的问题,即我们心里知道‘白菜’的意义并不是直接成 分按照偏正关系组合而形成的意义,或者‘白菜’和与之相比的格式在语义上不平行。 ”(陈保亚,1999:355-360)可见,这还是要回到语义的曲折性问题上来。所以,我们 认为,语义的曲折性才是判定一个复合单位是否成词的根本的、最重要的标准。一个复 合单位,即使没有轻声、儿化现象,即使能扩展,能进行多次同形替代,能进入多项平 行性周遍对比,即使构成成分都能独立,只要符合曲折性原则,就是词汇单位。

由此,我们认为,在划分复合词与短语时,与其绕一个大弯,经过多方形式论证再回 过头来让语义的曲折性作最终的检验,还不如一开始就从语义的曲折性入手来得直接。 只要我们拥有比较好的、可操作的方法来衡量出曲折程度,要判断一个单位成词与否并 不困难。本文即主张从语义的曲折性出发,为复合词与短语的判定作出新的尝试。

三 基于曲折性的复合词的判定

3.1复合词判定的总体思路

复合词的界定可以有两种路子,一种路子就是根据最宽泛的标准,把所有的复合单位 都当作词,而后分别建立从严的标准区分出不同典型度的词;另一种路子就是根据最严 格的标准,把所有的复合单位都当作短语,而后分别建立从宽的标准按典型度区分出各 类词(参见沈阳,1997)。两种路子的最终目的都是为了在从典型词过渡到典型短语这一 连续统上划分出词向短语过渡的各个不同阶段。

前人区分复合词和短语,曾使用过多种方法,比较成功的划分都是多种方法综合运用 的结果,如王洪君(1994)、沈阳(1997)。吕叔湘先生(1959)早已指出过,“如果我们企 图用一个并且只有一个手段来划分所有的词,显然是不可能。”本文也拟采用多种标准 综合运用的办法来区分复合词和短语。需要指出的是,从不同的研究角度出发,以不同 的标准为主,可以得到不同的词,如正字法的词、语音的词、语法的词、词汇的词,等 等。语义是词的灵魂,词汇研究的核心,我们要界定的是词汇的词,界定的主要标准也 应该是语义标准。

本文采用的分词标准有:(1)词长,把双音节复合单位都当作词,是最宽泛的词(注: 已有多位学者主张以音节数,尤其是双音节数来判断一个单位是否是词,如吕叔湘(197 9:495):从词汇的角度看,双语素的组合多半可以算一个词,即使两个成分都可以单 说。邢福义(1996:152)主张以双音节作为“定词基准”。冯胜利(1997,2001):汉语 的标准韵律词是双音节的,复合词首先必须是一个韵律词。沈阳(1997):从最宽泛的角 度看,两个成分都能独立的复合单位,如“水电、小鸟、鸡蛋、羊毛”等,也都可以看 作是复合词。王立(2003:174-175):双字格是汉语构词的基本模式。)。(2)语义跨度 标准,根据词素间语义跨度的大小把复合词分为三个典型度阶,奠定复合词典型度的基 本格局。再按照(3)词义是否在词素义基础上发生了变化,(4)是否具有定型性复呈性( 见3.3),(5)词素能否独立,在几个典型度阶之间进行微调,最后得到一个从典型复合 词过渡到典型短语的连续统。综合采用多个标准,必须有先后顺序的讲究。一般说来, 操作性强的放前面,操作性弱的放后面,对分类的基本格局产生根本影响的标准放前面 ,而只具有对基本格局中一些异质性成员作局部调整、变动作用的放后面。在我们的五 个标准里头,(1)(2)的可操作性都很强,而且能对复合词的界定产生全局性的、根本性 的影响。(1)~(4)都是词汇学标准,以保证我们界定出来的典型词是词汇词。

3.2复合词典型度的基本格局——典型度阶

按照词素间语义跨度的大小,双音节复合单位可以初步划分成三个由典型的词逐渐向 典型短语过渡的阶层,可以称为复合词的典型度阶(typicality hierarchy)。

(一)典型阶 (典型复合词)

语义框架是多重框架的词,其词素几乎均来自不同的语义层,相互之间的语义跨度比 较大,这类词都是典型的复合词,归入典型阶。典型阶中的复合词包括以下小类:

(1)语义框架是二重框架的词。例如:

快餐、暗杀、必修、常见、畅销、复习、渴望、敌视、奇袭、复印、罕见、欢送、坚 信、将近、恳求、朗诵、牢记、首创、统招、严打、酷爱、港币、闺女、家畜、空军、 空姐、牛虻、水草、山猫、蜂巢、立场、泊位、住房、流域、漏斗、出口、阵亡、空降 、滑雪、漏网、台球、客厅、茶馆、药铺、机场、会场、矿区、祭坛、后卫、库存、鼻 饲、外销、梦想、产婆、导演、定购、反贪、扩建、节育、促销、乞援、猎犬、足球、 手鼓、冰食、马戏、宝库、电钮、面膜、冰刀、烟枪、鱼饵、茶叶、渡船、拓片、教鞭 、抹布、饰品、打针、挂钩、季刊、月钱、旬刊、导向、话题、计生、皮带、油墨、蛋 卷、豆浆、粉笔、毛线、米饭、胶卷、代理、播放、嘲笑、警告、伴奏、混纺、更正、 瞄准、缩小、放松、革新、贬低、恼恨、教学、仿冒、割据、拔取、拆洗 、弃取、人 立、蜂出、蛇行、波动、鼎立、箕踞、粉碎、创新、冒险、超常、抗旱、吃苦、扶优、 脱贫(注:以上词语的语义框架均为二重框架,如:酷爱(a—爱—b)—酷;空军(军—战 斗)—在……中—空;猎犬 犬—助—(a—打—猎);足球(a—踢—球)—用—足;季刊(a —出—刊)—按—季;皮带(a—制造—带)—用—皮;代理(a—理—b)—以……方式—(a —代—c);更正(a—更—b)—使得—(b—正);恼恨(a—恼—b)—和—(a—恨—b),等 等。)

(2)语义框架是三重、四重框架的词。相比起上一类,这类词数量很少,例如:

病房、走势、折秤、睡莲、七律、画到、办学、天牛、旅馆、旅店、出超、入超(注

:这类词语义框架非常复杂,限于篇幅,这里不再列举,详情请参朱彦(2003a)。)

(3)缩略词及其他难以描述语义结构的词。

缩略词是把一个多音节结构节缩成一个音节数较少的(通常是双音节)结构,音节压缩 的同时意义也被压缩,因而缩略词的语义框架往往是多重框架,所以自然应归入典型阶 ,如“水客、女足、附中”等。另外,还有不少难以进行述谓结构描述的词,有的是理 据不明的词,如“把戏、合同、利用、纳闷、比方、便宜、别扭、打架、吵架、吹牛、 打仗”,有的是由跨层结构词化(lexicalize)而来的词,如“否则、因而、关于”(董 秀芳,2002:273-292),有的词如用述谓结构描述可能会引起争议,如所谓的名量式复 合词“车辆、银两、船支、皮张、厂家”,重叠式复合词“星星、妈妈、滔滔、袅袅” ,复合量词“架次、人次、人年”等。这些词都是词化程度非常高的词,无疑应属于典 型的复合词。

(二)次典型阶(次典型复合词)

语义框架是单重框架的词,如果两词素在框架中被别的成分隔开,就是次典型的复合 词。主要包括以下几类:

(1)“事物—关系—处所”框架产生的,两词素分别是“事物”和“处所”的词。例如 :

侧面、项点、路口、底谷、底蕴、楼道、水雷、地线、地铁、地书、地址、海药、海 关 、家具、家教、上颌、北周、上苍、内政、外空、内阁、外宾、上月、史前、笔下 、身后、地下、额外、辽东、淮南、国际、民间、港商、港客、华侨、牙疳、肝炎、灯 火、轨枕、窗帘、床单、手镯、背包、海峡、弹药、花园

(2)“事物1—动作/关系—事物2”框架产生的,两词素分别是“事物1”和“事物2” 的词。例如:

桑蚕、蜜蜂、货郎、木匠、史官、鱼鹰、衣蛾、盐枭、国王、班长、影迷、儿歌、女 书、蜂蜜、马车、客车、命案、报社、家畜、风筝、电灯、水磨、气锤、风钻、轮船、 难民、球幕、带鱼、瓢虫、鱼雷、金曲、轿车、麻雀、针鼹、财主、房东、泥腿、矿山 、齿轮、帆船、腰椎、蔗糖、人心、花蕊、骨胶、鼻翼、书眉、瓶颈、钢琴、街容、海 面、岁首、风力、水能、皇后、金额、温度、笔套、人祸、蛛网、蚕丝、妖雾、果树、 火山、祸水、目光、笔迹、古迹、树阴、火灾、灯饰、口岸、苋菜、柏树、鲫鱼、匪徒 、洪水、谗言、技巧、奴隶、牙齿、刀俎、爪牙、板眼、左右、轨道

(三)非典型阶(非典型复合词)

语义框架是单重框架的词,如果两词素在框架中没有被别的成分隔开,之间存在着直 接语义关系,就是非典型的复合词。这主要包括:

(1)“事物—性状”框架的词。例如:

白领、大街、黑板、赤字、红包、大路、少妇、陈醋、荒地、良种、劣马、谬种、贵 族、害虫、益友、坏蛋、长处、快速、高潮、低谷、甜菜、难题、冷饮、狂风、白酒、 大使、哑咆、墨菊、名牌、本能、盲人、盛典、常识、甘心、狠心、多情、空前、气短 、胆怯、锋利

(2)“事物—动作”框架的词。例如:

居民、旅客、流寇、来宾、动物、脱兔、舞星、动身、放心、流水、逆流、飞机、开 水、鸣镝、流矢、飘带、成人、移位、变质、服气、变形、升温、开幕、满意、出名、 发迹、日食、地震、病人、断层、寡妇、焦点、掉价、倒嗓、脱钩、贬值、降价、发炎 、漏税、露面、肠断、下瘘

(3)“事物—动作/关系—处所”框架产生的,两词素分别是“动作/关系”和“处所” 的词(我们在研究过程中没有发现由“事物”和“动作/关系”构成的词)。例如:

在下、出世、通天、拢岸、到位、到底、至上、入围、进口、出口、下海、出台、进 站、出席、出站、出境、出门、出面、登陆、落地

(4)“事物1—动作/关系—事物2”框架产生的,两词素分别是“事物1”和“动作”或 者“动作/关系—事物2”的词。例如:

导师、观众、猎人、耕牛、蛀虫、乘客、民用、目睹、国产、弃妇、抽屉、宠物、据 点、布局、煎饼、囚徒、能耗、家访、组稿、合资、保底、充电、货款、创汇、择业、 文身、炒股、转型、待业、跟踪、庖代、导体、传媒、国防、法定、国营、军用、对岸 、乡思、味觉、可口、爱国、变心、怀古、动人、懂事、及格、触电、怕人、失主、患 者、负伤、类药、像样、领土、国有、合伙、绣花、成品、化石、产量、产妇、结果、 发电、成型、化脓

综上所述,复合词的典型度阶可标示为以下轴线:

(一)典型阶 (二)次典型阶 (三)非典型阶

——典型复合词——次典型复合词——非典型复合词(亦词亦语)——典型短语——从 轴的左端到右端,复合词的典型度逐渐减小,短语的典型度逐渐增大。一个双音节复合 单位,如果处于典型阶,则是典型的复合词;如果处于次典型阶,则是次典型的复合词 ;如果处于非典型阶,则是非典型复合词,即处于一种亦词亦语的中间状态。这样下来 ,双音节复合单位都划入词的范围之内,只不过其间有典型度的不同。

三个典型度阶的划分可能会有悖于语感之处,比如人们可能会觉得处于次典型阶的“ 爪牙”比典型阶的“教学、拔取、瞄准”更像词,同在非典型阶,可“快速”比“亮光 ”更像词。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语感,是因为我们在判断一个复合单位是不是词时,往往 不自觉地受到诸多不同的分词标准的干扰。比如,认为“爪牙”比“教学、拔取、瞄准 ”等更像词,运用的是词义是否在词素义基础上有所改变这一标准。“爪牙”在现代汉 语里用来比喻坏人的党羽,并非指爪子和牙齿,词义在词素义组合的基础上产生了隐喻 义,所以它比“教学”等更像词。“快速”的“速”在现代汉语里不能独立,是不成词 语素,而“亮光”中的两个成分都可独立成词,因而“快速”更像词。所以,三个阶的 划分总的来说还显得比较粗,可以利用另外的标准在每个阶层之间再作筛选和调整。

3.3典型度阶之间的调整

(一)词素义和词义的关系

从词义与词素义关系的层面看,词义曲折性的一个重要表现就是,词义是非组合性的( non-compositional),也就是说,两个语素要组合成词,而不是组合成短语,整体义一 般要在成分义的基础上有所变化。语义变化最常见的几种形式是:(1)部分语义弱化或 脱落;(2)发生了隐喻引申或转喻引申;(3)由转类(即不改变外部形式而由一类词变为 另一类词)而引起的语义转变(董秀芳,2002:40);(4)发生了特指和泛指现象。这些语 义变化都使得语素组合体的形式与意义之间的关系由直接变得曲折,从而更“像”词。 所以,我们可以从语义变化的角度入手,对处于次典型阶和非典型阶的词语进行再一轮 筛选:

(1)两个词素中,有一个词素的语义已脱落,对整个词义不再起任何作用,这样的词是 典型词。按照这个标准,次典型阶的“窗户、国家、面孔、干净”类词可以调整进入典 型阶。

(2)词义不是词素义按语义框架组合而成的意义,而是基于字面意义的隐喻和转喻义, 这样的词是典型词。“冰炭、领袖、矛盾、浪潮、爪牙、刀俎、关键、高潮、低谷、坏 蛋、下海、肠断”等词,在现代汉语中使用的不是其字面义,而是字面义基础上的隐喻 义,“把手、将军、赤字、白领、红包”等词,在现代汉语中使用的也是其转喻义而非 字面义,这些词可以从次典型阶、非典型阶调整进入典型阶。“骨肉、羔羊”等词的字 面意义偶有使用,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使用的是它们的隐喻义,这类词也可调整进入典 型阶。至于“把柄、点火、加油、潮流、结晶、高峰、尖端、难题”类词,它们都有隐 喻义,但字面义与隐喻义同样常见,这类词保持原状,不作调整。

(3)语素组合成词以后,意义发生了转类现象,这样的词是典型词。按照这个标准,“ 空洞、锋利、盲目”等词可以从非典型阶调整进入典型阶。

(4)语素组合成词以后,意义发生了特指或泛指的变化,这样的词是典型词。按照这个 标准,“大墙、黑板、黄瓜、凉水、山水、天地”等词可以从次典型阶、非典型阶调整 进入典型阶。

(二)定型性和复呈性

还需要说明的是,有些双音节复合单位是新词新语,它们寿命短、应用面窄、陌生化 程度高,不具备词的定型性和复呈性的特点。定型性指具有“稳定的语音形式和意义” ,“‘稳定’具有重要的社会客观性而排斥个人的主观性。”“定型性必同时带来复呈 性,或者说,与复呈性互为因果。‘复呈’是普遍地、大量地在言辞中呈现,是自然涌 现或几乎无意识地用到言辞中的,不是有意识的搬借。”(刘叔新,1990:29-31)言语 的词和语言的词尽管处于不同的层面,在语义的曲折性这一重要特质上并无不同。但如 果我们坚持无论其内部语义有多么曲折,言语的词都不能算词,至少不能算作典型的词 ,那么可以把按照上面的标准得出来的典型词和次典型词当中一般人很难见词知义的新 词语移入(三)阶,降为非典型复合词。例如:

浮聘、预研、联评、暗贴、共育、内嫁、两抵、混岗、滞途、漏柜、练摊、内招、地 陪、试水、陪看、包保、订印、惜购、执养、师库、电币、扶资、学路、试口、投向、 布标、套改、骗销、访销、补强、导富、调优、割接、保教、放调、分包、迁建、调减 、清退、护懒、评残、失稳、支重、治软、高聘、闹肥、卖风、菜福、更金、吃私、买 生、外脑、家台、棚霸、森警、集头、醋心、客属、省手、侨情、影眼、邮婚、标步、 贸源、国合

定型性和复呈性不是划分复合词和短语时一个非有不可的标准。

(三)成分的独立性

最后,我们还可以运用成分能否独立的标准,对非典型阶中剩下的词作最后的筛选, 如果两词素在现代汉语句子中都能单说,那么这样的非典型词可以调整进入短语类,尽 管依照一般人的语感,它们仍然是词。根据这一标准,“亮光、大街、大路、大地、荒 地、大米、白云、老人、陈醋、胆怯、地震、爱国、输血”等双音节组合可以从非典型 阶调整进入短语类。当然,如果因其双音节的韵律特征而保留在词里,也并无不可。所 以,成分的能否独用在我们对双音节词和短语的判定中实际上不是一个非有不可的标准 ,这一标准的使用只是把非典型阶内的词再进一步分化罢了。

四 结语

从上文的分析我们得出以下认识:

(一)语义的曲折性包括两个层面,一是成分义和整体义的关系层面,一是成分义之间 关系的层面,两个层面都应受到重视。

(二)语义的曲折性是复合词的重要特性,对于检验一个复合单位是否成词具有决定性 作用。我们完全可以直接从语义的曲折性入手,从一个新的角度划分复合词与短语。

(三)对于复合词来说,由于词素义之间的曲折性可以通过词素在语义框架中的语义跨 度的大小这一可操作的标准来直观度量,我们可以把词素义之间关系的曲折程度作为分 辨复合词词汇性的重要依据,为复合词分出典型、次典型、非典型三大块。

(四)复合词和短语的划分,不宜使用单一标准。所以我们的划分,以语义曲折性为主 要标准,辅以长度、词的定型性和复呈性以及词素的独立性等其他标准,以保证划分的 结果更符合语感,更贴近客观实际。

综上所述,语义的曲折性是词汇学研究中的一个重要的概念,曲折性概念的提出及曲 折程度的直观化、形式化,有助于复合词内部语义问题研究的深化,甚至还可以认为, 曲折性是区分复合词和短语的最终标准。因而,语义曲折性问题的深入研究,是具有一 定的必要性和重要性的。然而,语义的曲折性必得有直观的、模式化的方式来展现,以 便曲折性研究更客观,更便于操作,否则语义的曲折性仍然是一个见仁见智、难以捉摸 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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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朱彦(2003a,2004)把复合词述谓结构中的谓词分为两大类:自主(动作)谓词(如“打 ”“吃”“助”“卖”等)和非自主谓词,其中,非自主谓词又可以分为三类:性状谓 词(如“白”“新”“严”等)、关系谓词(如“在……上”“以……方式”“和”等)和 非自主动作谓词(如“伤”“失”“断”等)。语义框架中的“关系”“动作”等成分, 在述谓结构式中是关系谓词、动作谓词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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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合词语义的曲折及其词组划分_语义分析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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