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望着泰华--“无语”与“聊斋怪故事”与“看魏草堂笔记”的关系分析_聊斋志异论文

微笑望着泰华--“无语”与“聊斋怪故事”与“看魏草堂笔记”的关系分析_聊斋志异论文

含笑看泰华 请各立一峰——《子不语》与《聊斋志异》、《阅微草堂笔记》关系辨析,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聊斋志异论文,草堂论文,不语论文,泰华论文,关系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I206.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6198(2011)02-0196-03

提起清代文言小说,《聊斋志异》、《阅微草堂笔记》、《子不语》无疑极为突出,然而,对于三者之间的关系,学术界却存在着严重分歧,其焦点显然集中于《子不语》。张俊《清代小说史》云:

自蒲松龄《聊斋志异》问世后,仿效其笔意之作,声势颇壮,产生了一批“聊斋型”的文言短篇小说。乾隆晚期袁枚《子不语》和乾嘉年间纪昀《阅微草堂笔记》两种志怪体小说的出现,打破了《聊斋志异》的“一统天下”。自此,两种不同风格的文言短篇之作,有如双峰对峙,两水分流,自成流派,各极其盛。[1]

“双峰对峙”、“两水分流”,说明《子不语》和《阅微草堂笔记》虽然同属志怪体小说,但与《聊斋志异》风格迥异,而且平分秋色。苗壮《笔记小说史》也持此种观点:“乾隆中《聊斋志异》刊行,仿效者日众。同时亦出现坚持传统笔记体写法,追步晋宋而另立一帜者,先有袁枚《子不语》,后有纪昀《阅微草堂笔记》。”[2]“另立一帜”虽不能等同于“双峰对峙”,却也能说明袁枚和纪昀的创作是有意识地避开《聊斋志异》之影响。章培恒《中国文学史》也认为:“由于这些小说(指沈起凤的《谐铎》、和邦额的《夜谭随录》、长白浩歌子的《萤窗异草》等)主要是模拟《聊斋志异》,而思想深度和艺术造诣却不及它,所以影响不大。在当时及后世流传更广的,却是两部笔记体小说——袁枚的《子不语》和纪昀的《阅微草堂笔记》。”[3]显然,此处的《子不语》与《阅微草堂笔记》之间属于并列关系,两者共同形成了对《聊斋志异》“一统天下”局面的冲击。

李剑国、陈洪在《中国小说通史·清代卷》中说:

先是《聊斋志异》的刊刻并在社会上广泛流传引来了众多的模仿者,产生了一大批“聊斋体”文言短篇小说;后来纪昀不满于《聊斋志异》的“一书而兼二体”,自作体式纯粹的志怪小说《阅微草堂笔记》以与之抗衡,打破了“聊斋体”的一统天下,而此书的成功又招致了大批拟晋小说的竞相问世,此后形成两种风格不同、各自成系的文言小说竞相争胜的局面。[4]

此说认为,《阅微草堂笔记》在打破“聊斋体”统治局面中功不可没,而《子不语》仅仅属于“阅微系列”之一种①,与《阅微草堂笔记》之间则变成了从属关系。再者,此说虽然承认了《子不语》的创作风格不同于《聊斋志异》,却忽视了袁枚对《聊斋志异》的不满之辞,尤其是置《子不语》之问世明显早于《阅微草堂笔记》这一事实于不顾,因而让人难以苟同。

宁稼雨在《中国文言小说总目提要》中也肯定了《阅微草堂笔记》的独立地位:“在清代文言小说中,本书(指《阅微草堂笔记》)能自张一军。……故其地位仅在《聊斋志异》之下。”[5]但对《子不语》之观点与李剑国、陈洪正好相反:“在摹仿《聊斋志异》诸作中,本书(指《子不语》)堪称上乘。”[6]显然,《子不语》因为“摹仿《聊斋志异》”而被宁先生划入了“聊斋”系列。

谈凤梁在《中国古代小说简史》中又存在着另一种说法:“《聊斋志异》问世后,仿效者纷起,其中最著名的当推袁枚的《子不语》和纪昀的《阅微草堂笔记》。”[7]此说将《子不语》和《阅微草堂笔记》都归入了“仿效”行列。当然,这里的“仿效”显然不是指创作方法上的简单模仿;此外,《子不语》和《阅微草堂笔记》虽然还属于并列关系,但二者明显被说成是《聊斋志异》之“附庸”。持此观点的还有湖南师大中文系古代文学教研室编著的《元明清文学史稿》,“这些作品大多模仿《聊斋志异》的形式,但却没有继承它反映现实、批判社会黑暗的积极精神,思想价值不高,艺术水平也不如《聊斋志异》”[8]。“这些作品”包含了《子不语》和《阅微草堂笔记》,而“模仿”的只是“形式”,但“形式”二字明显语焉不详。

那么,《子不语》与《聊斋志异》、《阅微草堂笔记》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关系?

袁枚曾说:“《聊斋志异》殊佳,惜太敷衍。”[9]“殊佳”二字,包含着袁枚的钦羡之情;“惜太敷衍”又隐含着深深的惋惜和强烈的不满。袁枚所说的“敷衍”当是指《聊斋志异》的“描写委曲,叙次井然”[10]。纪昀对《聊斋志异》也有微词:“今燕昵之词,媟狎之态,细微曲折,摹绘如生,使出自言,似无此理,使出作者代言,则何从而闻之,又所未解也。”[11]其实,蒲松龄汲取的主要是唐传奇之营养,鲁迅对此已有论说,这就是“用传奇法,而以志怪”[12]。鲁迅对唐传奇的看法则是“叙述宛转,文辞华艳”[13],这与前面的“描写委曲”、“细微曲折,摹绘如生”等词语如出一辙。袁枚对此种“敷衍”用一“太”字,不仅认为蒲松龄之“敷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还极为明确地申述了自己不会步其后尘,因此,“仿效”也好,“摹仿”也好,在袁枚身上显然难觅踪影。再说,纪昀的“未解”最终促使他能另辟蹊径,袁枚之“惜”中自然也有独树一帜之考虑。袁枚不是一个人云亦云之人,“不学古人,法无一可。竟似古人,何处著我”[14]?对前人的东西,袁枚还是主张学习的,但学习不等于“模仿”,尤其是在创作中更应该以“著我”为前提,为追求,即,创作出极具个性之作品。当然,袁枚所说的“著我”主要体现在他的诗歌创作之中,他对《子不语》只是抱着“游戏”之心:“拙刻《新齐谐》,妄言妄听,一时游戏。”[15]众所周知,“游戏”是一种心态,既体现于创作上的随意、率意,也反映在思想上的轻松、自由,这与蒲松龄的宣泄“孤愤”明显不同,与纪昀所强调的“著书者之笔”更是迥然有别;而且,“游戏”为文本身也是“著我”的一种体现。所以,袁枚《子不语》中具有“敷衍”倾向的文字必定不会很多,事实也是如此。“其文屏去雕饰,反近自然”[16],“屏去雕饰”与“敷衍”显然相反,鲁迅此语某种程度上也清楚地表明《子不语》与《聊斋志异》在创作风格上决非同道,因此,将《子不语》划入“聊斋”系列显然不妥。

除此之外,目前所见《子不语》之最早刊本为乾隆戊申本,即乾隆五十三年(1788年)本。乾隆五十四年(1789年)夏,纪昀开始《阅微草堂笔记》其一《滦阳消夏录》之创作。

显然,《子不语》之成书早于《阅微草堂笔记》。纪昀在《滦阳消夏录一》中说:“袁子才尝载此事于《新齐谐》,所记稍异,盖传闻之误也。”[17]此处的“所记稍异”一语也清楚地表明:纪昀创作《阅微草堂笔记》时,《子不语》不仅已经刊行于世,而且纪昀自己还读过《子不语》。纪昀在《阅微草堂笔记》中还有几次提到了《子不语》②,由此可见,袁枚对《聊斋志异》之评价,纪昀自然也知道,虽然不能证明纪昀受到了袁枚之影响,但二人不约而同地绕开《聊斋志异》而另辟蹊径则显而易见。《子不语》与《阅微草堂笔记》之间应当属于并列关系,由于《子不语》之问世早于《阅微草堂笔记》,因此,将《子不语》划入“阅微”系列也明显不当。

《阅微草堂笔记》是纪昀对《聊斋志异》有所不满之后的产物,在清代文言小说史中,它也一直被认为是《聊斋志异》之外的文言小说的又一范式。

袁枚早在纪昀之前就产生了有别于《聊斋志异》的创作尝试,而且这种尝试最终证明是可行的。袁枚对《聊斋志异》的评价是“殊佳”,说明袁枚对“取法传奇”的一种认可,但单纯地“取法传奇”显然又不是袁枚所能接受,这就有了“惜太敷衍”的委婉批评。不管袁枚的批评正确与否,他在创作《子不语》时确实另有“取法”,从他创作的实际效果看,六朝志怪“粗陈梗概”之痕迹还是较为明显。在《聊斋志异》盛行之时,袁枚的《子不语》就有了明确的“另立一帜”之意。于是,蒲松龄之“孤愤”之说化为袁枚的“游戏”之笔,蒲松龄的“妄续”之梦变成袁枚的“自然”之韵,而蒲松龄的“集腋为裘”[18]又被袁枚的“妄言妄听,记而存之”[19]所取代,“异史氏曰”在《子不语》中更是荡然无存……“我亦自立者,爱独不爱同。含笑看泰、华,请各立一峰。”[20]如果把《聊斋志异》看成是“泰、华”,那么,袁枚《子不语》的创作就有了“各立一峰”之意愿;即便将后来出现的《阅微草堂笔记》比作“泰、华”之一,《子不语》“各立一峰”之特征也同样鲜明;而“含笑”二字,既是一种包容,更是一种赞赏,与前文评价《聊斋志异》之“殊佳”一语颇为吻合。因此,袁枚此诗不仅是其强调“自立”意识的明显标志,更可看成《子不语》欲在《聊斋志异》之外另辟蹊径的明确宣言。侯忠义、刘世林《中国文言小说史稿》对此也有明确看法:“应当指出,第一个打出反《聊斋》旗帜的不是纪昀,而是袁枚。”[21]

《聊斋志异》、《子不语》、《阅微草堂笔记》的相继问世,掀起了清代文言小说的创作高潮。就传奇而言,沈起凤的《谐铎》、和邦额的《夜谭随录》、长白浩歌子的《萤窗异草》、管世灏的《影谈》、冯起凤的《昔柳摭谈》等,“皆志异,亦俱不脱《聊斋》窠臼”[22];就志怪而言,乐钧的《耳食录》、许秋垞的《闻见异辞》、汤用中的《翼駉稗编》等,“虽尚有《聊斋》遗风,而摹绘之笔顿减”[23]。对于后者,虽然可以判定其受《聊斋志异》之影响极少,但袁枚、纪昀之创作意趣却极为明显地得到了体现,强分彼此,显然难度较大。至于俞樾著《耳邮》,序曰:“余吴下杜门,日长无事,遇有以近事告者,辄笔之于书。大率人事居多,其涉及鬼怪者十之一二而已。其用意措词,亦似有善恶报应之说,实则聊以遣日,非敢云意在劝惩也。因耳闻者多,目见者少,故题曰《耳邮》。”[24]这些话语与纪昀的“惟时拈纸墨,追录旧闻,姑以消遣岁月而已”极为相似[25];但“涉及鬼怪者十之一二”,则与《子不语》、《阅微草堂笔记》明显不同;俞樾于每卷卷首均题“羊朱翁戏编”五字[26],又与《子不语》卷首均题“随园戏编”如出一辙,鲁迅评之曰:“颇似以《新齐谐》为法。”[27]由于袁枚官仅县令,且隐居随园近50年,其社会影响远不及《四库全书》之总纂官纪昀;加上袁枚“游戏”为文之态度所造成的“率意”、“芜秽”,《子不语》的光环虽然被《阅微草堂笔记》掩盖不少,其对后世文言小说创作之影响显然无法抹杀。

注释:

① 该书将“此期文言小说的代表作品”分为两类:“聊斋系列”和“阅微系列”;“阅微系列”列出王椷《秋灯丛话》、袁枚《子不语》、纪昀《阅微草堂笔记》等七部作品。参见李剑国、陈洪编:《中国小说通史·清代卷》,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年,第1592页。

② 《如是我闻四》云:“袁子才前辈《新齐谐》载南昌士人行尸夜见其友事。”《姑妄听之二》云:“《新齐谐》(即《子不语》之改名)载雄鸡卵事,今乃知竟实有之。”《姑妄听之四》云:“《新齐谐》载冥司榜吕留良之罪曰:辟佛太过。此必非事实也。”参见《笔记小说大观》第二十册,扬州: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83年,第313、374、39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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