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等职业教育生源问题探讨——兼论30省《高等职业教育发展报告》中相关内容，本文主要内容关键词为：高等职业教育论文,相关内容论文,生源论文,报告论文,兼论论文，此文献不代表本站观点，内容供学术参考，文章仅供参考阅读下载。
中图分类号：G718.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290(2011)0021-0015-05
一、高等职业教育发展的历史回顾与生源不足问题
高等职业教育的发展受到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多种因素的影响。在我国，高等职业教育作为一种系统学校教育始于八十年代。1985年《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中提出“积极发展高等职业院校，逐步建立起一个从初级到高级、行业配套、结构合理又能与普通教育相互沟通的职业技术教育体系。”基于此，高等职业教育正式纳入中国学校教育体制。改革开放后，为适应地方经济快速发展对技术应用型人才的迫切需求，政府积极倡导大城市、经济发展较快的城市以及大型企业举办高等专科学校和职业大学。在1998年教育部提出的多渠道、多规格、多模式发展高等职业教育，以及1999年增拨高校招生名额约10万人，用于20个省、市发展高等职业教育等一系列政策安排的推动下，高等职业教育驶入了发展的快车道，为我国实现高等教育大众化的历史性跨越发挥了重要作用。到2009年全国独立设置高等职业院校1215所，招生313.4万人，在校生964.8万人。
高等职业教育的快速发展，对加快我国社会经济发展速度，提高国民整体素质，满足人民群众接受高等教育的需要，缓解劳动力市场就业压力，做出了巨大贡献。然而，高等职业教育的发展也存在诸如专业设置是否适合市场需要、就业渠道是否畅通，以及学生培养模式等方面的讨论，近年来，生源不足也成为广受关注的问题之一。
有关生源不足的讨论，学界主流的看法主要有三种，一是认为生源不足主要是因为高等职业教育社会认同差，培养能力低，以致影响高等职业教育的声誉，被认为是次等高教，从而影响其对生源的吸引力。第二种是政策使然论，认为高校扩招的同时，普通高校的数量也有了大幅度的增加，学校数目增多，一方面稀释了生源数量，同时也相应地增加学生选择，而多数学生不愿意选择高职院校；加之高考年龄放宽的政策也加强了学生复读上本科而恶化了高职院校的生源问题。第三种，也是支持者最多的一种观点，认为生源不足的根源在于我国人口出生率自上世纪计划生育政策影响下的持续下降。中国教育在线发布的《2011年高招调查报告》也显示，在高考生源持续下降的情况下，部分高校将因生源枯竭面临严峻的生存挑战。
然而，各个层次的教育由于其功能定位不同，其所拥有的潜在生源也应有所差别，如果仅仅眼光向下，瞄准出生率影响下的学龄人口，并与普通本科学校竞争，从范围上局限了潜在的生源，对其拓展生源渠道裨益不多，同时也限制了高等教育提高全民全社会素质的功能。本文拟从高等职业教育的功能定位出发，探讨这一问题。
二、高等职业教育招生的政策与实践
在招生方面，为了进一步完善高职教育的选拔录取机制，国家层面出台了一系列的政策措施与实验试点，如加分政策、自主招生改革、注册入学办法等。在上层政策的指导下，各省在招生制度与方式方面进行了大胆的改革和多样的尝试，这些尝试一方面选拔了适宜高职院校特征的学生，更重要的意义在于保障生源，拓展生源渠道。
(一)自主招生的招生制度改革
教育部从2005年开始，在部分地区的国家示范高等职业院校开展了以单独招生为主要形式的高等职业院校招生考试试点工作。到2010年，进行单独招生试点的示范性高等职业院校达73所，计划招生人数25 505名。而且部分省市还把单独招生试点工作推广到本省市级示范院校以及一些非师范院校的重点专业与特色专业，这意味着高等职业院校的单独招生已经进入推广普及阶段。
高职自主招生，是指由学校自主确定入学标准、进行入学测试、实施招生录取，考生参加院校自主招生测试合格后，可直接被录取。在具体的操作策略上，各地同中有异，河北省进行的是结合高等职业技术教育的特点，大类招生改革的探索；上海市的具体做法是：由培养目标具有共同性向的院校结成一组，共同研究商议命题内容和命题形式，然后挑选符合自己学校专业特点的学生，这种做法既汲取了选拔的普遍性、共通性原则，又张扬了单独招生的针对性与个性意涵，类似近年来高招热点“北约”、“华约”方式。然而，在现实中自主招生因生源紧张逐步发生变化，已经由最先的选择适宜转为保障生源，甚至提前争夺生源；对考生的准入门槛一再降低，考生参加自主招生院校的测试合格后，可直接被录取，不用再参加高考，更有不参加高考，不填报志愿，通过注册直接被录取的注册入学试点。
(二)多样化的考试选拔方式
与自主招生制度改革配套的是自主组织的考试方式。配合高等职业院校单独招生的改革，多数试点院校推出了以职业能力为导向，通过本校或联合行业、企业组织考试，采用“笔试+面试”的形式，构建“知识+技能”的考试科目体系，力争根据本校特点来招收适合的学生。如重庆市实施的是“知识+技能”与“学业水平+职业倾向测试”；江西省的单独招生改革探索的是“知识+技能”、“高中学业水平+职业倾向测试”等多样化选拔录取机制；安徽省的考试内容是由学校根据专业要求，结合考生高中学业水平测试成绩，组织以职业素质为重点的相关考核等。
辽宁省与江苏省的做法更能突显高等职业教育人才选拔的特点并具有地区特色。辽宁省是针对不同考试对象给予不同的内容测试，对于市场紧缺性人才，与企业联合考试招生，其对象为行业企业的在职人员，采用的是“文化基础+技能”的考试方式；对于往届高中生与在职人员，考试内容则是“文化基础+专业技能”。江苏省的考试内容分文化课、专业基础课、专业技能课三部分，而且先进行技能考核，不合格考生不再参加文化、专业考试。这种优先考虑技能潜质的考试方式，是高等职业院校单独招生的一大特色，对于那些动手能力强、职业潜质好，却不擅长文化课学习的考生来讲，提供了一次展示自身特长、凭借自己兴趣选择深造的机会，而对于高等职业院校来讲，可以根据自身的教学特点，招收更加符合高等职业教育发展方向的学生，促进高等职业教育的良性发展。
(三)开源挖潜，拓宽招生渠道
辽宁省自主招生的意义还在于，将行业企业的在职人员纳入了高职院校的招生对象，从而拓展了高等职业教育的生源范畴。整理30省促进高等职业教育发展的报告，可以发现高职院校主要从三个方面开拓生源渠道。
一是开通中等职业学校、技工学校与职业高中的毕业生升入高等职业院校的“直升通道”，如重庆、浙江、湖南、广东等地。二是未雨绸缪培养后继生源。在招生改革方面，江苏省一方面考虑了本省经济发展不平衡的实际情况，同时考虑江苏省的教育资源在全国的位置，多方合作，探寻招生路径。首先是协调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的发展，明确生源增量全部用于发展职业教育，壮大中职、技工与职高等职业教育发展，为高等职业院校提供后继生源；其次是专攻“两低”，狠抓初中升学率和职教招生比例两低县的职教招生工作；最后多方合作，一方面推进省内职业学校的南北合作，另一方面与外省(山西、新疆)合作招生，并在部分条件许可的学校和地区开展两低职业教育合作。另外，江苏省对招生予以经费支持，对招生任务完成好的学校给予经费补助。三是招聘企事业单位在职人员与往届高中毕业生，全方位拓展招生空间。辽宁省为了加快老工业基地急需的紧缺人才，从2004年开始，选择了辽宁农业职业技术学院等5所学校进行校企联合招生，将在职人员与往届生纳入高等职业教育的生源范围，另外，开展春季招生的试点工作。这些有针对性的招生改革，不仅开拓了高等职业院校的生源渠道，而且为行业企业的发展培养留得住用得上的“成手”。
三、高职院校生源紧张的原因分析
上述政策与实践显示，无论是国家层面还是高职院校，在生源的选拔与拓展方面都做出了努力与尝试，并且取得了显著的效果。然而对高职院校的生源现状以及我国人口结构特征的分析却显示，高等职业教育还具有广泛的生源潜力有待挖掘。
(一)目前高等职业教育生源来源单一
从2010年国家选评的111所骨干高职院校近三年的招生情况可以看出(表1)，高职院校的招生数量仍在持续增长，但不同来源的学生分配情况具有显著差异，来自普通高中毕业生的占到81%，是其他四种生源总和的四倍。由此可见，目前高职生源还比较单一。而且2007-2009年各种渠道的生源比例变化很小，凸显出了生源“一元化”偏好的稳定性，这也从侧面反映出高职院校在生源多元化方面还有很大的潜力。
图1 2007-2009年骨干高职院校生源来源组成
图2 2007-2009年度骨干高职院校各类型生源比例
(二)教育体系设置分析
从我国现行的教育体系设置来看，高等职业教育在层次上属于高等教育，在类型上是职业教育。教育体系的这种双轨与互通的特征，使得高等职业院校与普通本科院校存在竞争生源的关系，其招生对象主流均为普通高中和中等职业学校的毕业生。然而，由于高等职业教育与普通本科在培养目标定位上的差异，使得其对生源的素质特征要求也应有所区别，这为高等职业教育拓展生源留下了空间。高素质技能型人才是生产力转化的直接承担者，不仅可以从普通高中和中等职业学校的毕业生中选拔培养，也可以从在职人员或待业人员中选择培养。
从111所骨干高职2009年在校生的构成情况可以看出，当年接受高等职业教育的人次数量以“非全日制培训”为首，占到当年骨干高职院校总学员的45%，比同期作为高职院校生源主流的普高起点的学生多出9个百分点。由此可见这部分接受培训的人员出于年龄、工作等原因不能够接受全日制的职业教育，但他们有接受高职教育的需求和意愿。
(三)人口结构与受教育比例分析
到2009年年末，我国人口总数为133 474万人，而在这13亿多人口中，1980年前出生的占到74%。按我国的学制计算，正常情况下，1980年前出生的人口在1999年中国高等教育的扩招时已经完成了对高等教育的选择，因此在这74%的人口中，由于其时的高等教育是具有选拔性质的精英教育，他们接受高等教育的比例理当较低。而目前这批人都年逾而立，再接受全日制的高等教育几乎不可能。这正是即使高考入学率年年攀升，甚至在有些地方高校被称为90%俱乐部，但接受高等教育的比例在我国总人口中仍然很低(接受大专及以上教育的人口2000年占全国总人口的3.6%，2009年占到5%左右。)的一个人口结构原因。
鉴于这样的一个年龄结构，高等职业教育的生源拓展如果不考虑人口的结构与自身培养目标的定位，只是眼光向下，紧紧盯着教育体系中低层次毕业生，势必遭遇“生源危机”。因而，高等院校明确自身人才培养目标的定位，借鉴国外公司型大学，特别是国内已经尝试的面向社会办学的理念，放宽眼界，在广阔的社会上开拓生源。
四、结论与建议：定位而非出生率决定生源
由上面的分析可见，出生率下降导致的学龄人口减少固然造成了高等职业教育生源的紧张，但高职院校生源的“单一偏好”与“眼光向下”客观上也限制了其生源渠道。高等职业教育应以“转化生产力”为目标，以就业为导向，致力于培养和提升工作能力，拓展生源渠道，让社会大众接受并分享高等职业教育资源，与终身学习衔接，作为建构学习型社会的重要环节。
第一，功能定位的转变。明确高等职业教育在教育系统中的功能定位是高等职业教育的理性支撑，也可为其拓展发展空间。高等职业教育在类型上是职业教育，要面向职业，在层次上是高等教育，要从事高层次的人才培养与科研活动。综合高等职业教育的这种类型和层次上的属性特征，可以将高等职业教育的功能定位为转化生产力，即转化教育与增量教育的结合，一方面致力于对其接受教育对象身上已具有的科学文化进行生产力的转化，同时也进行增量教育，培养和提升工作能力，从而可以面向社会大众，将在职人员、高校毕业生等人才纳入生源范围，这不但是高等职业院校顺应时势潮流拓展生源空间的策略，更是扮演社会服务角色，协助国家发展人力资源，满足民众高等教育需求的重要机制。
第二，政策与专业课程调整。理论上讲，从我国现行教育体系的设置来看，除了普通高中毕业生之外，职业高中、中专的毕业生也是高职院校的生源。但前面分析可见，目前高职院校的生源具有“一元化”的单一特征，作为对口招生的“3+2”与五年一贯制学生则较少，这一方面由于中职生高职的比例一直被强行控制在5%以下的政策使然；更主要的是实践中部分老师和学生反映的高等职业教育在专业设置、课程结构安排、教学内容选择以及教学方式等方面与中职教育存在重复、不衔接等矛盾，从而使得中职毕业生缺乏进入高职院校继续深造的动力与兴趣所致。鉴于此，高等职业院校应主动了解初级、中级与高级职业学校各种专业技能的内涵，在专业设置、课程安排等方面进行调整，连贯与整合各级专业技术教育，理顺中职与高职的衔接通路，方便学生的进出，以吸引这部分生源。另外，在课程规划方面，除了善加运用各校师资及设备特色之课程外，应开设各种符合时代需求的证照鉴定与专业资格获取的教育课程，以满足工作职场的要求。
第三，职业资格证书制度的确立与执行。高等职业教育与一般大学教育最大的不同或特色即其强调专业技能的养成，而专业技能最明确的保证就是职业资格证书制度。证书制度若能确实执行，则一方面促使中学毕业生由于没有职业资格证书不能就业的限制，更多选择接受职业教育；另一方面全国广大的在职员工势必再进修以获取资格或证书，都必将进入高等职业院校进修或修习学分。因此，职业准入制度的建立与落实，不但是生活观念的改变及社会风气的改善，也是广开高职生源的重要渠道。
第四，合作关系的建立。高等职业院校与企业建立合作关系是高等职业教育面向社会，面向市场办学的要求，是转化生产力的内涵，更是建构学习型社会的应有之义。《国务院关于大力发展职业教育的决定》、《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等文件都明确提出校企合作人才培养模式以及促进校企合作的制度化。这一政策是补救高职院校教育内容不能及时掌握社会动脉及市场需求，学生学习内容不符合社会及职场需求，教师缺少工作实务经验的现象。因而高职院校应与行业企业建立伙伴关系，做好学校与职场的桥梁角色，并为伙伴团体规划适宜其员工进修的各种课程，开拓其教育服务的领域。
综上所述，终身学习、学习社会等先进教育观念，以及中国独特的社会人口结构将为高等职业教育开拓充裕的生源，因此，高等职业院校发展的当务之急不是生源的限制，而是顺应社会需求的改革与质量的提升。